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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硯台落地而碎,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偌大的雅室歸於靜謐。

薛予寧一怔,忙蹲身伸向那方石硯:“主子息怒,都是奴婢的錯。”

謝硯書不經意一掃薛予寧伸出去的手,隻見皓腕之間一道紅色的蝴蝶印記赫然顯於日光之下,若彩蝶翻飛。

都說薛家小姐是那九天上的靈女,生得冰肌玉骨,柔荑還自有一彩蝶印記。

謝硯書眼眸微眯,唇角輕輕勾起。

“奴婢這就出去打水來。”

薛予寧手忙腳亂地拾起了石硯,方欲退出打水來收拾時,卻被謝硯書叫住。

“慢著。”

隻見謝硯書側身朝墨塵朗聲笑道:“告訴劉管事,這個丫鬟以後到我身邊來伺候。”

墨塵一臉驚詫,自家主子身邊向來都是小廝伺候,何曾有丫鬟了?

薛予寧認命般地停住了腳步,隻聽謝硯書的腳步愈近,在其身邊落定。

突如其來的鬆竹香將薛予寧環繞,謝硯書微微俯身,正對上薛予寧的臉。

少年墨發高束,微彎的眼似是淬了星辰般明亮,藏著湖光山色,又若晨昀藏匿,左眼角的紅痣平添清冽之意,下頜清俊英挺,他薄唇輕勾,聲似清風。

“好久不見呀,薛予寧......”

第2章 奴想伺候世子

酉正,暮色四合,燭光映牆。

縈回的長廊映著雪色,暖紅光影錯落交疊於白牆之上,落地的花枝燈將室內映得通明,梨木圓桌上的青花纏枝香爐散著清雅淡香,偶有料峭夜風入室,攪得室內清香陣陣。

謝硯書立於花屏正前,他看著麵前正費力給自己解衣帶的薛予寧,倏然輕笑出聲。

那笑聲清泠悅耳,像是碎石落入了無邊深潭,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最後歸於平靜。

“怎麼?大小姐不會伺候人?”

“你說的不是廢話嗎?”薛予寧小臉漲得通紅,長這麼大,她何曾伺候過人?更何況還是給死對頭解衣扣?

“你瞧好了,這衣帶得這樣解。”謝硯書長手一伸,身子驟然前傾,在離薛予寧一指的距離而止。

少年藏著笑意的話音猶在耳畔,薛予寧眼色慌亂,兩頰掀起霞紅,她憤憤出聲道:“你不是自己會解嗎?還要我來做什麼?”

謝硯書好笑地看向薛予寧,嗤笑道:“薛大小姐,恐怕你還未弄清狀況吧,眼下你是落難的叛臣之妹,在國公府做了小丫鬟,而我則是國公府世子,也就是你的主子,伺候我更衣不是你該做的嗎?”

謝硯書今日認出了薛予寧後,心中陰霾便一掃而空,瞧著薛予寧吃癟的模樣,更覺暢快。

“莫說是更衣了,就是讓你做彆的,你也得照做不誤。”謝硯書隨手拿起置於案桌上的竹扇,向前輕輕挑起了薛予寧的下巴。

她的臉上還掛著故意塗上的灰粉,可一雙翦水秋眸卻是明亮至極。

薛予寧被迫同謝硯書對視,少年爽朗清舉,微微上挑的雙眼,綴著一雙帶有淺淡琥珀色的眸子,透如琉璃,多情似水,攝人心魄,攪得薛予寧心煩意亂,隻得惶急地避開了謝硯書的眼。

而謝硯書卻像是詭計得逞一般放聲大笑。

薛予寧不耐地偏了偏頭,定了定神後莞爾一笑:“世子爺教訓的是,是奴僭越了。”薛予寧皮笑肉不笑地將謝硯書褪下的衣帶掛在了衣架之上。

可她在心底卻已將謝硯書罵了不下百遍,自打謝硯書認出她後,便故意將其提為了身邊伺候的丫鬟,故意磋磨她。

謝硯書渴了她得端茶送水,謝硯書換衣她得在旁伺候,謝硯書練武她便得拿著劍鞘乖乖站著。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雖說謝硯書想儘辦法給薛予寧找麻煩,可一時半會兒薛予寧也想不出有何法子能逃離侯府。

“想什麼呢。”謝硯書見薛予寧呆愣在原地,粉麵微鼓,像極了被亂了毛的小狸奴,一幅要用爪子撓花謝硯書的模樣。

“在想怎麼才能逃出去。”薛予寧冷不丁將心中話給說了出來,似是意識到自己失言,旋即又改了話頭道:“在想如我這樣愚笨的人,定是沒法讓世子爺滿意,不若世子爺換個人來房裡伺候吧。”

薛予寧笑顏如花,如同初春的朝陽映照,又似清月一輪,明光撫撩人心。

謝硯書有一瞬的怔愣,但他很快斂去了眸中意,轉而笑道:“我本就不指望你能乾好這些事兒,提你到身邊伺候也不過是為了折磨你。”

薛予寧帶著一幅“我就知道”的模樣,奮力抬腳替謝硯書褪下了外裳,右手卻故意拿起衣裳在謝硯書麵前抖動,濺起的煙塵刺得謝硯書止不住得咳嗽了起來。

薛予寧早知謝硯書有咳疾,因而故意為之,本想看他難受一陣,卻不料他咳得越來越厲害。

謝硯書麵色微紅,本該直挺的脊背漸漸彎了下來,他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指向了桌上的青瓷杯。

薛予寧本是想教訓教訓謝硯書,可不過是一點小灰塵,哪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喂,你彆裝了,你那常年練武的身子怎會如此虛弱?”

謝硯書卻並未理會薛予寧,隻抬手指向茶盞。

薛予寧看著謝硯書愈發紅的臉,亦是慌了手腳,連忙上前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了謝硯書。

而謝硯書端著茶盞送向唇邊的手卻一頓。

謝硯書並未繼續喝水,反是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

薛予寧疑聲道:“怎麼不喝了?你怕我在水裡下毒?”

謝硯書看著薛予寧突然湊近的臉,又輕咳了兩聲後,不自在地同其拉開了距離,隨後輕笑道:“這個藥若是你下的,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薛予寧聞言暗笑,想不到除了她以外,府中還真有人想要給謝硯書下藥,想來也是,謝硯書那紈絝浪蕩子指不定在府中如何欺辱那些個丫鬟小廝的呢。

卻聽謝硯書喚來了墨塵,同其低語了幾聲後,墨塵抬頭看了薛予寧一眼後,便退了出去。

薛予寧隻覺奇怪,這茶水又未經她的手送進來,難不成還真懷疑是她所為?

“要我說吧,你就是平素壞事做多了,才會惹來這災禍。”

謝硯書頭也沒抬地便回道:“想來不久前你還在府中品茗賞花,而今日卻淪落至此,也不知是誰壞事做多了。”

薛予寧氣上心頭,方欲開口,卻見墨塵開門而入,身後還跟著幾名丫鬟。

“主子,這幾日出入您房內的統共就這麼些個丫鬟,連帶著專在廚房做糕點的都給帶了來。”

謝硯書掃視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丫鬟,個個皆是低眉順眼,好不乖順的模樣。

謝硯書斂去了方才同薛予寧言語時臉上掛著的笑,冷聲開口:“茶中的藥是誰下的?”

少年的嗓音不似平日般的清朗,而是如同冬日寒霜般冷冽。

跪於地上的幾名丫鬟卻紛紛瑟縮著,無人開口。

謝硯書冷眸凝視座下之人,他的院中極少有婢女進出,能進來的也隻是送個東西,因此要想找出下藥之人並不算難事。

正當謝硯書欲再次開口時,卻見門外一名著墨綠色華服的老婦人自遠而來,目光據說,左手攏著檀香珠串,右手拄著拐棍,由旁人攙扶著進了來。

老婦人乃是謝硯書的祖母,出身鐘鳴鼎食之家,是有名的吳郡沈氏一族,膝下僅謝侯一子,而謝侯同妻子常居軍營,她這唯一的孫子眼瞧著已及弱冠之年,仍未落實婚事,心中不免著急。

沈老夫人本看上了薛家予寧,哪知謝硯書偏同人家小姑娘過不去,連皇後娘娘搭線都無果,而後薛家倒台,小姑娘也不知所蹤,此事也隻能作罷。

今日本該歇息之時,卻聞聽有人往謝硯書的茶水裡下了%e5%aa%9a藥,沈老夫人雖盼著謝硯書早日成家,可心中也是萬萬容不下此等心術不正之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祖母,你怎麼來了?”謝硯書起身走向沈老夫人,扶著她落座後才又走到了那幾個跪著的丫鬟身邊。

沈老夫人雙手扶著拐棍的頂部,語重心長地歎道:“小書,這個事兒你可得好好查,我們侯府是絕不能容下這種一心隻想攀龍附鳳的人的。”

薛予寧立於一旁,已然明了現下是個什麼情形,無非不過是有不安分的丫頭欲攀上謝硯書這棵高枝。

早年在將軍府,也有一名小丫頭想要攀上她的長兄薛景琅而下藥,奈何被薛景琅發現後,便將其趕出了將軍府。

趕出了府中......薛予寧心下一驚,自己被謝硯書這個死對頭提到了身邊想儘法子磋磨,指不定哪天惹了謝硯書不快,他還會將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

自己一人倒也罷,可她還得護住兄長遺孤,絕不能一直被謝硯書困住,可若是被他趕出了侯府,豈不是能得一線生機?

薛予寧早就聽聞沈老夫人最厭心術不正之人,今日老夫人在此,若是薛予寧上前頂了這罪,老夫人雖氣,但卻有向佛之心,不過就是將薛予寧趕出去便罷。

思及此,薛予寧暗暗在心中又細細謀劃了一番。

而當薛予寧暗自思慮時,謝硯書卻再次開口:“今日若是承了這罪倒也無妨,可若是被我查出來,那便不會輕易放過了。”

謝硯書此話一出,跪於地上的丫鬟身子皆是一抖,而薛予寧卻注意到跪在角落裡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縮著頭,佝僂著腰,滴溜溜的眼珠四下轉動,慌亂地掃視著四方。

不是彩雲又是誰?

想到彩雲平日所為,這個%e5%aa%9a藥應是彩雲所下無疑。

謝硯書懶散地把玩著手中的折扇,見還無人應答,他朗笑出聲:“還不願站出......”

“是奴婢,是奴婢下的藥。”

一直立於謝硯書身後的少女垂頭而出,伏地應聲,眾人紛紛側目看向地上跪著的薛予寧。

謝硯書和沈老夫人也俱是一驚。

沈老夫人驚的不過是她早就聽聞自家孫兒提了個丫鬟在身邊伺候,本想瞧瞧這丫頭,卻始終未找著機會,沒成想竟是現下的場景相見。

而謝硯書則先是一番驚詫,後是一陣冷笑。

薛予寧給他下藥?傳出去定是定京城的一大奇事。

誰人不知他二人是死對頭?薛予寧會給他下%e5%aa%9a藥,當真是無稽之談。

可還未等謝硯書開口,地上的薛予寧卻故作抽噎,似是極為怯懦一般。

“是奴想伺候主子,這才犯下了如此荒唐之舉,還望老夫人千萬莫要趕奴出府。”

薛予寧說話間,跪步上前,輕輕攥住了沈老夫人的衣角。

謝硯書則在心底泛起一道冷笑,原來薛予寧是想借機逃出侯府。

卻不知為何,謝硯書隻覺心種似有烈火中燒,又似綿針刺紮,竟翻起一陣酸澀。

沈老夫人常年深居簡出,也就在薛予寧幼時見過,加之薛予寧此刻又在麵上塗了黑粉,因而並未將其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