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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露。

想當年這位薛予寧便常跟在他裴青的身後,青哥哥長,青哥哥短的。

而反觀她對謝硯書卻總是一幅嗤之以鼻的模樣,二人見麵就吵,裴青權當薛予寧是個小妹妹,也以為謝硯書是真的瞧不慣薛予寧。

可直到有一日謝硯書正言厲聲地告訴裴青,讓他遠離薛予寧,眸中的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

裴青也覺奇怪,便問其緣由,可謝硯書卻支支吾吾了片刻,最後甩下一句話:“她總躲在你身後,讓我如何譏笑她?”

裴青當時未覺其中深意,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再思及此前多日謝硯書都悄悄在書院給薛予寧備下一疊芙蓉糕,可薛予寧卻總以為是裴青所送後,裴青才知,謝硯書對薛予寧定非尋常之情誼,而薛予寧也定是以為這芙蓉糕乃是他所送,因而將那份謝意放在了裴青身上。

裴青曾有意解釋,可薛予寧卻總是紅著一張玉麵,怯生生道:“青哥哥不必替謝硯書多言,我自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裴青還道是薛予寧同謝硯書隔閡已解,誰知二人仍是一見麵便吵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薛予寧在她跟前一幅怯懦乖巧的模樣,可到了謝硯書麵前卻是伶牙俐齒,全無平素女兒家的羞赧,反倒是更為自在瀟灑。

而裴青窺破謝硯書對薛予寧的情意,加之謝硯書的一番警告後,亦是有意識地遠離薛予寧,甚至為了遠離薛予寧,還故作深沉不可接近的模樣。

可哪知薛予寧仍是願跟在他身後,倒是憋壞了裴青的性子,好不容易等到來了南城,裴青過了幾年的逍遙日子,哪知今日謝硯書又是一封信,想讓他回京城。

裴青凝坐在位,抬手接過信紙,在其麵前的青花纏枝香爐散著嫋嫋香煙,如一層薄霧落在了他俊逸的麵龐上。

他撐手凝思,隨後兩眼突然顯出一道明光,他看向案桌對麵立著的茗生,正聲道:“快吩咐下去,即刻回京。”

茗生得了令後卻稍有不解,自家主子早年曾懷青雲之誌,欲浸入官場,上輔君王,下安黎庶,是以不靠家族蔭官,而是自己考取功名。

可當他高中探花後,卻發覺自己想要輔佐的君王與自己想象的全然是兩個人,他善猜忌,多疑,親小人,遠賢臣,且這要吹到大叔的朔風也快要落到他們裴家身上。

因此裴青試守後便借故留在南城,可是如今世子爺一句話便能說動裴青回京,著實讓茗生一驚。

裴青重拾畫筆,可瞧見茗生還杵在自己跟前的模樣,也猜出了他的心思。

裴青將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畫紙上,宣紙上的大雪翻飛,畫雪人輕聲一笑:“他謝硯書在乎的人若是讓我救了,可不得欠我個大人情?”

*

烏黑的天幕如同沾了水的棉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又似是一道下墜的鐵牆,將人埋在漆黑不見光亮的泥沼裡,永生探不到外界的春暉。

定京城外的一處破草屋在風雪之中搖搖晃晃,似有倒塌之勢,可就是在這破舊的茅草屋之外,立著一輛華貴精巧的馬車,從馬車內緩緩走出一名女子。

那人穿一件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身披雲絲披衣,頭戴金釵,在一片素白裡,散著一道豔麗的精光,女子款款走下了馬車,由著身旁的人攙扶著走進了內院。

而在她身後的中年男子挎著一隻藥箱,被人蒙著雙眼推著進了那草屋,這才被卸下了黑布。

“王太醫,本宮信任你這才從太醫院裡將你喚來,你且好生瞧瞧,她可有何大礙?”

蕭長歌坐在婢女搬來的椅子上,捧著手爐斜靠在椅背邊,一雙%e5%aa%9a眼輕蔑地一掃被捆子木凳上的女子。

劉太醫聽了此話,哪裡還敢再耽擱,急忙上前給那衣衫淩亂的女子把脈。

劉成朝著那女子走近,隻見碎雜的發絲下藏著一張被摧殘過的臉。

可即便是在這昏黃的光亮下,劉成仍是能瞧出麵前的女子麵若桃瓣,柳眉似煙,皎若秋月。

劉成心底暗自替麵前的人捏了把汗,都說蕭長歌是明安最受寵的公主,在她之上的幾位公主都不如她在景和帝跟前受寵,因此蕭長歌也是明安朝最跋扈的公主。

誰若是惹了她不快,怕是沒什麼好下場,即便沒死也得掉層皮。

劉成前些日子偶得蕭長歌尋自己有事之訊息,當下便是一陣擔憂,此後幾日都被蒙眼帶來了此處,蕭長歌還告訴他若是敢將今日來此的事說出去,那他劉成也彆想在定京城待了。

劉成想到此處,更是不敢怠慢,細細替薛予寧把了脈後,朝蕭長歌恭敬一揖:“回稟殿下,此女隻是受了寒,並無大礙。”

蕭長歌聽後,點了點頭,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劉成還未提起藥箱,便立即被人架走了。

而蕭長歌和劉成的一番對話,卻是喚醒了薛予寧。

薛予寧向來體弱懼涼,自那日被蕭長歌潑了冷水後,便昏了過去,蕭長歌此時還未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不敢輕易讓薛予寧就這樣病死,這才連著幾日給她請了大夫來診治。

“咳......咳咳”薛予寧先是一陣乾咳,%e8%83%b8腔內如翻江倒海一般,她眉頭攢緊,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不知公主殿下找我這罪臣之妹所為何事?”

蕭長歌眼見薛予寧又能開口說話後,心中的那點憂思也漸退,取而代之的則是無邊的憤恨。

“你既知自己是罪臣薛景琅之妹,那本宮自是該替父皇來緝拿你。”

蕭長歌美麗的容顏在微光的映襯之下,若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般嬌豔清美,她慵懶地抬了抬手,拂去了額前的碎發。

可她對麵的人卻未露出絲毫的膽怯,反倒是嗤笑出聲:“公主若是真替陛下來緝拿我,又何故將我關在此處而非天牢?”

薛予寧輕仰著頭,眼眸似三月的春暉般清亮,她被捆在凳子上,周身皆被束縛,卻始終昂著頭,如同一隻折翼的孤鶴,在眼底劃過一絲譏笑的意味。

蕭長歌撫著青絲的手驟然停了下來,她望向薛予寧那雙眼,仿佛是被她窺儘了心思一般,蕭長歌忽覺一股怒氣竄上心頭。

她快步走向薛予寧,纖手一抬,瞧著那掌就要落在薛予寧的臉上時,薛予寧卻猛然向前一頂,將蕭長歌推倒在地。

“公主!”兩名宮娥慌忙上前扶起蕭長歌,卻見蕭長歌將兩人推開後,再次步到薛予寧身前。

“薛予寧,你彆不識好歹!”

“公主殿下捉我來此,不就是為了謝硯書嗎?”

薛予寧的話讓蕭長歌懸在空中的手一停,隻見蕭長歌緩緩將手放下,理了理衣衫:“你既猜到了我的用意,那本宮也不同你兜圈子了,本宮找你來,一是......”

“我想公主殿下定是從旁人嘴裡聽到了些閒言碎語,是以才知曉我在定國公府,也正是因為他人的閒言碎語,才以為我同謝硯書關係匪淺,民女說的可有錯?”

薛予寧吊著一口氣艱難地將一句話完整地說完,她同玉華公主本就無甚來往,也僅在多年前的宮宴上見過,況且二人也並未有任何私人恩怨。

若說蕭長歌來尋她是為私情,那連接這個私情的關鍵想必就是謝硯書,再思及前些日子被趕出國公府後又失蹤的彩雲,薛予寧大致已知曉蕭長歌的用意。

蕭長歌秀眉一挑,她上前抓住了薛予寧的烏發,逼著薛予寧抬頭看向自己:“聽聞你同謝硯書生有一子,這可是真的?”

薛予寧此時隻慶幸自己那日由於太過疲累而無法照看歸遠,由著破月將歸遠帶走,若是歸遠同她一起,那今日受此折磨的便不止她一人了。

薛予寧仰視著蕭長歌那張俏麗卻因憤怒而微變形的一張臉,她沉聲低語:“殿下是從彩雲口中得知此事的吧。”

蕭長歌美麗的眼眸裡劃過訝異,不等她繼續開口,隻聽薛予寧突然大笑。

“那彩雲也是想要攀龍附鳳的人,公主以為她的話就全然信得了?”

薛予寧能明顯地感受到蕭長歌鉗製著自己的手一鬆,她趁機逃出了蕭長歌的禁錮:“定京城內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總角孩童皆知我同謝硯書是多年的宿敵,那彩雲所說的話公主又怎能全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長歌卻嗤聲道:“不能信?那你為何在將軍府倒台後卻躲在了國公府,況且......”

蕭長歌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她的後一句話更像是一字一字蹦出來的。

“謝硯書自己也說你是‘人間月,在他心上停泊。’”

薛予寧本已打好了腹稿,可卻在聽見蕭長歌的這句話後,之前的腹稿全都化為一團廢紙。

蕭長歌的雙眼注視著薛予寧,仔細地瞧著薛予寧的神情,隻見她垂頭半晌後,倏然抬眼看向自己,如同聽見了笑語一般,大笑道:“公主殿下當真信了?”

“若他對我有意,當初又為何推拒了皇後娘娘為我和他搭的紅線?若他對我有意,又為何屢屢見我便給我找不快?”

“隻因他所說的人間月並非是我。”

第16章 玉華公主

昏黃暖光之下,蕭長歌的臉浮出一絲驚詫之色,粉盈盈的玉麵,許是因怒氣中燒而掛上了紅暈,她凝視著麵前狼狽不堪的薛予寧,捏著裙角的手有一瞬的鬆動。

薛予寧見蕭長歌神色有異,她頓了頓轉而朗然道:“定京城眾人皆知我和謝硯書是多年的宿敵,而在兄長入獄後,我之所以會出現在國公府也都是因為謝硯書那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薛予寧在此聲音一滯,她微向後一仰,拉開了同蕭長歌的距離,盈盈一笑:“想必公主也想知道謝硯書真正的心上人是誰吧。”

蕭長歌的美眸死死地盯著麵前一張容色憔悴的臉,可在那張臉上卻散射著春日的青光。

“你若說出那人是誰,我可饒你不死。”蕭長歌冷哼開口。

“那人正是我的貼身婢女,不然緣何謝硯書會整日來尋我的不快,皆是為了找借口來尋我的婢女,公主您也知曉像謝硯書那般不拘於時的性子,尋常的高門貴女他反倒是瞧不上,而一個丫鬟他倒是來了興致。”

薛予寧早就捉住了蕭長歌對謝硯書的這份情意,因而薛予寧隻需把蕭長歌繞進這個圈裡,便能獲得喘熄的機會。

蕭長歌將薛予寧的話仔細聽聞後,緩緩直起了身子,黛眉輕攢,薛予寧所說不假,謝硯書的確是看不上尋常的京都貴女,連貴為公主的她紆尊降貴地向他表明心意,可他仍是將其視若清風過耳。

若是看上一個丫鬟,倒也像是他謝硯書會做出的事,甚至還會為了一婢子而做出離經叛道的事也不稀奇。

薛予寧的這話確是不無道理。

蕭長歌定了定心神,懶懶一笑,音若天籟,又如同飄散在雲端般輕靈。

“那這個所謂的孩子也是你的婢子的?”

“誰道不是呢,彆看那謝硯書一幅正人君子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