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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昀伸手摸向了案幾上的太華玉竹扇,扇柄處還吊著塊青白玉蓮蓬扇墜,做工精巧細致。

陸向昀看著這把竹扇,眼角的笑意漸漸褪去。

高安見陸向昀此狀,定是又思及往事。

陸向昀本為燕國永昌帝第三子,乃靜妃所出,母族是手握重兵的閔國公一族,然一朝風雲巨變,陸向昀之母受皇後陷害在其宮中查出了刻有永昌帝生辰八字的小人而被廢,最後慘死於冷宮之中。

年僅五歲的陸向昀失去了靜妃的翼護,母族也備受永昌帝忌憚,陷入謀逆風波中,陸向昀因而自小在冷宮之中長大,不受永昌帝重視。

但他卻藏拙多年,暗自蓄力,隻為替母族昭反平冤,他故意選在了燕國和明安的交界之處,培植自己的勢力,高安便是他一手培植出來的潛在明安朝的官員。

在其手下藏有一支精兵,但在兩月之前,太子陸向澈知曉了陸向昀手中的精兵,也知曉陸向昀有意扳倒他,因而他暗中收買了精兵的副首,拿到了其特製的兵符,聯合明安五皇子蕭成煒製造出一場謀逆之案。

雖然燕國與明安是敵國,但此舉卻能滿足蕭成煒和陸向澈兩人所需。

一來蕭成煒能夠借此扳倒太子和鎮北將軍,而陸向澈也能打亂陸向昀手中的這一支精兵。

陸向昀本就是暗中籌謀,自不願沾染上明安朝的內政,當其發現自己手下的兵力儘數到了定京城時,自己也匆匆趕去,但卻遭到了陸向澈的伏擊,受傷後在定京將養了半月,為掩人耳目,這才借著人伢子的車隊趕回了鳳陽。

炭爐中忽然發出一道“劈啪”聲,拉回了陸向昀飄飛的思緒,他沉聲而笑:“擇日再找個機會給謝硯書送個人去。”

高安應聲點頭,謝硯書本就是才來鳳陽的主將,而這鳳陽城卻早已是陸向昀的勢力範圍,謝硯書於他們而言,是敵是友尚且不明,他們現下也僅僅是試探一番。

今日他們之所以選了薛予寧便是因為其乃是清水一盞,若讓她去,謝硯書應是瞧不出何破綻,而今謝硯書承了他們送去的人,那便是有力一個豁口。

隻是薛予寧終究不是他們手中之人,也並不知其中棋局深妙,若繼續長留,恐會多生事端。

高安小聲開口:“改日我就尋個由頭將憐兒送去,隻是......今日那名女子我們該作何處置?”

陸向昀將竹扇展開,眉眼疏朗,唇邊一直掛著淺笑,然而說出的話卻是淡漠至極:“那個人啊......殺了便是。”

正當高安相應聲時,卻聽座上再次傳來了男子冷淡的話音:“必要之時,再將她解決了吧。”

“啊?”高安不禁麵露疑色,所以,這人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然而下一秒當他抬頭對上陸向昀一雙帶著笑意卻不見溫情的眼時,心中一時“咯噔”,他連忙斂去了麵上的疑色,恭敬地向陸向昀福身後,轉身離去。

在楠木大門扣上的一刹,陸向昀眼中笑意驟然沉了下去,他把玩著手中的竹扇,兀自笑道:“倒真是個妙人兒。”

*

晨光漸起,落雪蒙上了一層淺淡的白光,屋簷之上積聚的雪團滾落在了窗台之上,打碎了一室的寧靜。

“姑娘,奴婢來為您梳發吧。”

一名靈巧的丫鬟接過了薛予寧手中的木梳,笑著替薛予寧理了理烏發。

丫鬟名叫穀雨,是今早謝硯書特地派人找來專門伺候薛予寧的。

穀雨本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因而瞧著銅鏡裡一臉愁色的薛予寧,笑著開口:“姑娘和咱將軍的情感倒是深呢,這才走多久,您這秀眉就沒舒展過。”

“我沒有......我才沒想他。”薛予寧垂眉凝思,右手摩挲著桌上的玉簪。

卻聽穀雨猝然一笑:“奴婢可沒說您在想將軍呢。”

薛予寧的玉頰登時染上了緋色,她垂頭避開了穀雨的笑眼。

她才沒有想謝硯書呢,隻不過是為了昨夜謝硯書的一番話而困惑,雖然......這也是同謝硯書相關。

薛予寧想了整夜也未想明白謝硯書昨夜到底是何意。難不成當真是甜釀醉人,讓他迷了心智,才說來昨夜的一番話?

薛予寧凝了片刻後,索性開口問到謝硯書的蹤跡:“你可知謝硯書去哪裡了?”

穀雨連忙應聲:“聽說是去找高大人了。”

“高大人?我去瞧瞧。”

“姑娘!您這發簪還沒彆上呢。”

穀雨還在後邊兒拿著一隻海棠玉簪,可麵前的人早已沒了身影。

薛予寧疾步而行,她總覺著自己該將話同謝硯書說清,若她再不將這些事說開,自己倒先被這些事兒給困住了。

白雪覆蓋的小徑上烙下了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女子蓮青色的益群若片片蓮葉綴在了平靜結白的湖麵之上,又像是一隻彩蝶,蹁躚欲飛。

薛予寧隻管埋頭朝前奔走,卻未注意到前方的一道身影。

“嘶……”

薛予寧覺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牆,當她抬頭時,卻跌入了一雙柔情四溢的眼眸裡。

“你在找我?”

第22章 交易

寒風之中,一則絳紫色的袍角被輕輕掀起,翻飛的衣角之下立著的是個爽朗清舉的少年。

薛予寧揉了揉額頭,黛眉一攢:“我......我找你是為了昨夜......”

“你來得正好,跟我走。”謝硯書不等薛予寧將話說完,反倒是一手將她拉起,朝著正堂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薛予寧不明所以。

謝硯書似是心情格外好的樣子,便是再平常不過的話語間都染上了一層笑意:“昨夜的戲還沒做完呢。”

薛予寧一驚,趕忙想要將被謝硯書拉住的手給收回來:“我......今兒個我是定不會再做那等子事兒的了。”

謝硯書見薛予寧愣在原地不肯前進,他一回頭便瞧見女子垂下的粉麵,謝硯書抬步走去,扣手敲了敲薛予寧的頭,朗笑道:“真想看看你的腦子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薛予寧吃痛捂頭:“那你不然叫我做什麼?”

謝硯書仰頭一指前方正堂的方向,隻見正堂之內端立著華服錦衣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目色有神,正是高安無疑。

“你是從他手裡出來的人,這出戲自然得由你演完。”話及此處,謝硯書又回頭問到:“對了,你從蕭長歌手下逃出來後,又是如何到了高安手下的?”

薛予寧這才堪堪回神,她凝神片刻後緩緩開口:“逃出定京城後仍有蕭長歌的人手在追捕我,我瞧見破廟裡有人伢子的車隊,便混了進去,近幾年這人伢子本就猖獗,地方官員見了也不作為,因而我假做是被拐來的,這才跟著車隊到了鳳陽城。”

“可奇怪的是我分明是才將將被拐來的,他們連我的名姓都不知曉,況且既是伺候你這般......”薛予寧頓了頓,卻見身旁人早就笑意難藏。

她輕咳了兩聲後,換言道:“況且是來陪你這樣的駐邊將軍飲酒,他們既然想引你入局,便不該派我來,除非......”

“除非他們還有後手。”謝硯書先一步答到,他立直了身子,目色微暗:“所以才需要你同我再演一出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

正堂之內沒了昨日的喧囂與熱鬨,唯有茶香四溢,高安立於正堂之中,兩手背於身後,他眉目緊鎖,直到聽見身後漸漸清晰的腳步聲後,才逐漸褪去了麵上的愁色,掛上了一道淺笑。

“下官參見謝將軍。”高安先是朝麵前的人微微福身一揖,而後在抬頭之時卻瞥見了一道素色的衣角。

不是旁人正是薛予寧。

高安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便將其壓下,他笑著開口,眸中藏有打量的意味:“看來謝將軍昨日春宵一夜倒是舒暢的很呢。”

謝硯書右手攬過身旁人的柔肩,踏著緩步繞到了主位之上,在一則金絲楠木椅上端坐了下來,而其身旁的女子也順勢將手搭在了他的肩頭,二人一幅難舍難分的模樣。

高安微不可察地咋舌,要說他昨日還道這才被拐來的薛予寧許是會壞了事兒,卻不想這女子竟還能這般安然自若?

隻見女子微抬玉手,皓腕凝雪,端起了木桌之上的一杯熱茶移送到了謝硯書的唇邊,二人四目相對,女子淺笑嫣然,眸中真情難消,而男子也反手握住了薛予寧的纖腕,從其手中拿過了杯盞,輕品著清茗。

“將軍也是,人高大人還等著呢,您怎的也不說句話。”薛予寧羞赧轉頭,看向了正端立著的高安,嫣然一笑。

她垂下的手卻早已攥緊了自己的衣角,想起自己方才的舉止,薛予寧的麵上竄上了一道難以名狀的霞紅。

“將軍不必將我放於心上,下官今日前來本也無甚大事。”高安推說著無妨,臉上堆滿了笑褶。

謝硯書右手握著茶盞,目光平落在高安的身上,自謝硯書來了鳳陽城之後,身為鳳陽城縣官的高安卻隻字不提燕國之軍駐守在鳳陽邊境一事,而是整日以不入流的手段來迎合他謝硯書。

高安看似做了一名吹噓遛馬的官,但謝硯書卻知此人定不簡單。

燕國的軍隊在鳳陽城外駐守已有一月之餘,自薛景琅被捉之日便守在了鳳陽外,若真是有意掠池,又為何不趁著鳳陽無主而進攻?反倒是安穩了一月,究其原因都在這看似不著調的高安身上。

少年帶著探究的眼眸微轉,旋即將手中杯盞輕擱在桌上,殘存著溫熱的手又撫上了肩頭上的那一抹柔軟,他清晰地察覺到了薛予寧的手在自己與其相碰時略有後縮之意,但他卻立時將其反握住。

少年眸含淺笑,抬眼看向身邊的薛予寧,而嘴裡的話卻是說給高安所聽:“小寧說的是,若非是高大人,我又怎會遇見你呢?倒是多虧了高大人有成人之美呢。”

高安惶恐開口,因笑道:“將軍說笑了,這全是下官應做的。”他抬頭應聲之時,這才真正地瞧見了薛予寧的容顏。

女子淺笑盈盈,烏發半垂,未有半點裝飾,卻恍若出水芙蓉般清麗,雙眼微彎,比之桃花更為多情柔%e5%aa%9a,裙擺曳曳如清月華光般傾斜於地。

高安瞳孔微縮,昨日薛予寧蓬頭垢麵他並未見其真容,而今一瞧才知是何絕色,便是他們手下的憐兒也當遜色幾分。

難怪,高安撇了撇嘴,還當這謝硯書是個什麼端方自持的公子,原也是個難過美人關的。

謝硯書觀察著高安的神色,緩緩笑道:“說來也是,高大人手中既有寧兒這等絕色,何不早些引給我呢?”

既是要做這紈絝公子哥的模樣,謝硯書話中的輕浮調子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將軍這話可是何意?若高大人向您獻的人並非是我,你可否還會如現下這般?”薛予寧拂開了謝硯書的手,懷著些慍怒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