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1 / 1)

謝硯書將薛予寧攬入懷中,扯過了搭在他身上的大氅,複而蓋在了薛予寧的膝上。

“自高安引著我與陸向昀相見時,我便猜知他們也許會以通敵為由生事,因而早早便去信蜀地,告知我爹,讓其想法子回京,隻不過並非是真讓他們回京。而是讓其在這梅嶺等我。即便聖上知曉了,也可說路途遙遠,蜀道難行,是以才繞道行至梅嶺。”

薛予寧點了點頭:“難怪......分明是自蜀地回京,原是繞了路才行至梅嶺。可是......”

薛予寧頓了頓,又道:“可你怎會算得如此精準?”

算得精準?謝硯書搖了搖頭,哪裡是他算得準呢?今日若非是謝煜前些日子馬不停蹄地趕往梅嶺,恐也難救謝硯書。

倘若今日謝煜與沈璧君未能及時趕到,謝硯書也許真就會被石玕帶走。

但謝硯書並未將這些告訴薛予寧,他輕握住少女冰涼的手,隻含笑輕語:“我本就聰慧,你又不是不知。”

薛予寧凝視著少年強扯出笑顏的一張臉,雖不比方才之蒼白,卻也不複往日靈氣,他眼中平鋪滿了星辰,不帶血色的薄唇微揚。

他不想讓她擔心。

薛予寧長歎一聲,撫上了謝硯書的右頰,與其四目相對,她鄭重其事地開口:“你以後切不可以身犯險,你要記住,這世上能和你吵架打鬨的隻有我。”

少女認真的神色,讓謝硯書微愣,他不顧左%e8%83%b8的疼痛,反手環住了薛予寧的腰肢,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脖頸間,任憑馨香入懷。

“知道了,薛大小姐。”

*

凜風攪動赤色軍旗,營帳之外的火光恣意投灑在雪地上,落下一道長影。

“嘖!抱了!抱在一起了!”

“夫人,你快瞧!”

“你給我小點聲兒!”沈璧君攥著謝煜的衣袍繞開了薛予寧和謝硯書所處的帳子。

卻見營長內光影漸歇,旋即複歸一片陰暗,而將才烙在素色營布上的人影也匿入了長夜中。

沈璧君秀眉攢起,可唇角卻是揚起一個小弧,她心中又喜又驚。

喜的是終於有個姑娘能將她這兒子給收了,驚的是怕謝煜這麼一吼,擾了帳中人。

“你是生怕他們聽不見不是嗎?”沈璧君拉著謝煜進了另一方的營帳後,這才鬆開了手。

謝煜提著長劍,臉上的笑意隻增不減:“這不是遇著喜事兒了嘛!”

“你聽見沒?那可是薛予寧,那是我早就看好的兒媳了,書兒倒是爭氣。”謝煜將長劍掛在一旁,兩手抱%e8%83%b8,喜上眉梢。

沈璧君卻兀自坐下,笑道:“你看好的兒媳?不知將才是誰當著人姑娘家的麵也沒把人給認出來,還揚言自己是看著人姑娘長大的,看著人長大的,能當著她的麵說出這句話?”

謝煜橫眉一攢,支吾道:“我......一時沒憶起人小姑娘的模樣而已。”

沈璧君嗤笑一聲,秀眉輕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所想,你隻認薛家姑娘做兒媳,無非不過就是欣賞人兄長之才情。”

“道是夫人最懂我。”謝煜揚笑而去,走到了沈璧君的身邊,兩手搭在沈璧君的肩上,輕輕揉了起來。

“不過,說到薛將軍的事,倒是提醒了我,明兒個天一亮就得啟程回京,若是耽擱了時辰,讓祝執的人先行回京,顛倒黑白,恐是會對這翻案不利。”

謝煜臉上褪去了笑意,難得正色:“隻是我看書兒手中所拿的信,最多能替太子和薛景琅昭雪,但若是說牽出其背後的楚王殿下,怕是個難事。”

沈璧君亦是沉思片刻後才開口:“而今祝執手中有不少重臣為其所用,楚王也是個心思深沉之人,再加上我阿姐甘居佛寺,後宮之內,便是祝貴妃的天下,觀此局,能替太子和薛景琅翻案已是萬幸,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倒是......”謝煜頷首稱是,隨即他又輕然笑道:“都說禍福相依,你瞧書兒雖受了傷,卻有溫香軟玉入懷,估計用不著多久,咱們就該升個輩分了。”

沈璧君拍開謝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愁眉沉聲:“可老夫人此前寄來的信中,又說書兒已有了孩子,既是有了孩子,又為何會和予寧一起?明日我得好生問個清楚,可不能平委屈了人小姑娘。”

這一次卻換謝煜按下了沈璧君的肩,他揚了揚聲調:“你怎知那孩子同薛大姑娘就毫無關係了?”

*

翌日

晨光未明,山嵐寒涼,浮光躍然於山頭梅花,泛著紅意,層巒之中,唯有梅香陣陣。

“書兒,你過來。”沈璧君將馬牽至一旁,又朝謝硯書招了招手。

謝硯書同薛予寧方出了營帳,便聽沈璧君的輕喚,他讓薛予寧立於原地,隨後聞聲而來,朝沈璧君一揖:“母親。”

“書兒,母親隻問你可是真對薛姑娘有意?”沈璧君看著麵前朝的謝硯書,多年未見,少年已褪去了從前的稚嫩與青澀,眉目疏朗,玉麵清俊。

山嵐吹揚起謝硯書束起的發,也迷蒙了沈璧君的雙眼。

晨風料峭,隻聽少年沉聲開口:“書兒絕不會拿此事做笑談。”

“那府中的小孩和侍妾你又作何解釋?”沈璧君凝聲而問。

謝硯書先是愣了片刻,隨即才回想起沈璧君話中所說的侍妾和孩子是何意,他轉而朗笑道:“所謂的侍妾正是予寧,而那孩子也是予寧的小侄子。此前予寧因將軍府落敗,而淪為了國公府的丫鬟,是以才鬨出了這麼一出。”

沈璧君長籲一口氣,又道:“也就是說府中的那孩子是薛將軍的孩子,予寧的侄子?”

謝硯書直起了身子,朗笑道:“正是。”

卻見沈璧君朝著謝硯書走近了幾步,她朝少年揮揮手,示意其彎腰,她小聲在其耳邊道:“那你可得讓那孩子也成為你的小侄子。”

第39章 親事

“小侄子?”謝硯書聞聲不解地抬頭, 他尚未領會其中深意,卻見在其麵前的沈璧君宛然輕笑。

“娘親怎會瞧不出你的心思?隻是這早年你偏給人姑娘找不快, 上至耄耋老人, 下至總角孩童皆知你二人是水火不容。而今要想將小姑娘請進咱謝府,恐得費上一番功夫了。”沈璧君說話之時,眸光朝著薛予寧瞧去。

少女亭亭而立, 便是素色衣衫也難掩其傾城絕色,秀眉婉麗,微上挑的翦水秋眸水波微漾,隨風而起的裙角如白梨綻放。

謝硯書順著沈璧君的眸光瞧去, 雙目與薛予寧相對,隨即轉頭會心一笑:“兒子知曉了。”

“對了, 既是如此, 想必這枚玉佩也是薛大姑娘送的了?”沈璧君將昨夜拿走的玉佩從袖中取了出來,遞給了謝硯書。

昨夜沈璧君將玉佩帶走,是因這玉佩一瞧便是個閨閣女子之物品, 而她尚且不知薛予寧身份, 怕難得在謝硯書身邊有個相伴的小姑娘會因這玉佩而吃味, 到頭來反傷了她的心。

不過眼下倒好, 既然玉佩的主人正是薛予寧, 拿出來也無妨。

謝硯書輕手將玉佩接過, 小心翼翼地收於袖中,隨後與沈璧君共同繞路而回。

“你二人怎的耽擱了如此久?”謝煜立在一旁,早就瞧見沈璧君與謝硯書在遠處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都是一家人, 怎生他母子二人長談卻不帶上他?

沈璧君自謝煜身邊而過, 一個翻身便躍上了馬背, 她回頭看向謝煜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耽擱了時辰,祝執的人怕是比我們還先回京呢。”

謝煜見沈璧君此狀,亦不敢多加詢問,隻低聲嘟囔了一句:“你不把那薛小丫頭帶上?”

薛予寧聞言也是抬頭,昨夜她與謝硯書是因逃跑這才共騎一馬,而今他二人尚未婚嫁,當著眾人共騎一馬確實於理不合,況且這軍中還有沈璧君,薛予寧也當與沈璧君共行才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硯書眸色微沉,他無奈地瞧了謝煜一眼,方想開口。

隻見已高坐在馬背上的沈璧君抬手扶額,倏然便放軟了語調:“嘖......許是近日連夜趕路,竟覺著有些乏了,想來書兒也未傷及要害,他身子骨也不弱,當是好得也快,帶個小姑娘當是不成問題。”

“你覺著乏了?你那連著好幾日不歇息尚且不會覺著累的身子,這才走了多久,你竟會覺著......”

“爹......這臘月飛雪裡奔波,自是不比往日,還是讓予寧與我共行吧。”

謝硯書適時出聲,這才打斷了謝煜,而沈璧君緊攢著的眉這也才慢慢舒展開。

謝煜這人平日裡隻重軍事,不論人情世故,是以也不知沈璧君之用心。

待沈璧君朝他使了個眼色後,他才堪堪反應過來,立時便噤聲。

謝硯書亦是轉身走向薛予寧,他旋身一躍,飛身上馬,端坐於馬背之上,晨光漸自山巒而起,落在了少年的銀甲上,他彎身朝麵前的人伸手,溫然一笑:“走吧,回京了。”

薛予寧將手向前伸去,立即便被人反握住,少年輕輕用力將人一帶,薛予寧便已落在了他的懷中。

謝硯書將薛予寧圈在懷中,兩手自其身側穿過,右手一揮韁繩,馬蹄聲碎,踏碎山中靜謐。

“方才伯母與你都說了些什麼?”

薛予寧靠在謝硯書懷中,小聲問到,他二人細談時,不時地朝她看來,她還當是自己穿錯了衣裳,又或是臉麵上染了塵灰,可細下收拾了一番後,也並未發現異樣。

薛予寧悶聲繼續說到:“你與伯母相談之時,頻頻朝我瞧來,總讓我有種......”

“有種什麼?”謝硯書在薛予寧頭頂輕笑出聲,聲音軒朗。

他微朝前俯身,將薛予寧又往自己懷裡帶了幾分:“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錯覺?”

薛予寧抬手輕擰了一把謝硯書:“胡說。”

謝硯書卻驀然正身,眸中帶笑:“放心,你可不醜,況且這也不是錯覺。”

“我當然知曉自己生得是仙姿玉貌,和‘醜’字是沾不上邊的,況且又何來錯覺......”

薛予寧突然一愣,謝硯書這話中意卻並無道理,定國公夫婦恐是早已知曉了她與謝硯書的關係,謝硯書所說好似也並沒有什麼不對。

見薛予寧突然止住不言,少年斂眸輕笑:“這次若能替薛大哥平冤昭雪,你我之事也當提上日程了。”

“你我之事?”薛予寧粉唇半張,淡眉輕竄,可下一刻雙頰登時便染上了紅霞。

“嘖!還真是如膠似漆......”謝煜打馬自謝硯書身邊而過,輕聲言笑。

薛予寧本就滾燙的臉此時更覺似有烈火灼燒,忍不住往謝硯書的懷中又鑽了幾分,整個人都蜷縮在了其懷中,任憑竹香將自己環繞。

“小姑娘你許是不知,當年我與書兒他娘起初亦是見麵便吵的死對頭,甚至還會大打出手,也不知從何時起,書兒他娘就傾心於......”

謝煜話中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口,謝硯書哭笑不得地打斷他:“爹,你是還嫌自己當年千裡迢迢前往江南,被娘關在門外三日的事無人知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