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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的他們 花恒 4375 字 1個月前

都跑出來這麼遠了,羅姨怎麼還這麼煩他啊。

郵遞員來的這一趟,帶來了家裡人寄的東西,這天晚上,知青們的夥食就好了些。

宋見的姑父又給他寄了幾瓶白酒,晚上大家吃飯的時候,他拿出來跟大家一起分享。

陸戰生心情鬱悶,跟著喝了點。

賀知不喜歡喝酒,大家喝酒的時候,他自己去了外麵,陸戰生讓趙俊去幫忙看了眼,說他去打穀場上坐著了。

整場鄭延和宋見都在數落陸戰生,倒不是罵陸戰生做錯了什麼,就是罵他脾氣太急,嘴太狠,賀知本來最近情緒就很低落,可他一點也不知道體貼人。

借著羅姨那封信的後勁兒,陸戰生差點兒讓這倆人給罵抑鬱了。

鄭延和宋見罵累了中場休息的時候,提醒他看周明亮的信。

陸戰生是懶得看的,上次的那封心有餘悸,他對周明亮的信印象特彆不好。

不過寄都寄來了,不看兩眼也不是個事,他就打開了。

“陸戰生,見字…

……

大年初一那天,我去你家給你哥和羅姨拜年,恰好碰到他們在吵架,你哥態度也不是很好,頂撞了羅姨幾句,羅姨氣急了,打了你哥一巴掌。

……”

嗯?

讀到這幾個字,陸戰生心裡突然就咯噔了下。

羅姨…打賀知?

怎麼可能?

羅姨怎麼可能打賀知,她從小寶貝賀知寶貝的跟個什麼似的,就從來沒碰過他一根手指頭,連罵都很少,怎麼會打?

為什麼?

陸戰生懵了會兒,翻下一頁繼續看:

“……

年前,你哥自作主張辭掉了首鋼的工作,羅姨很生氣,倆人就起過爭執。

年後,你哥突然又說打算下鄉,羅姨怎麼也不同意,可你哥堅持要去,問他為什麼,他不說話,也不讓步,羅姨氣急,就打了他。

後來聽說你哥還是走了,我又去看了羅姨,她還在氣頭上,流著眼淚,一直在罵你,罵了很久。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你哥要去的地方也是陝北,因為你在那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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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陝北高原, 秋去的早,春來的遲,冬天寒冷而漫長。

夜裡又起了北風, 打穀場邊上豎著的玉米秸稈垛被吹的呼呼作響。

賀知坐在旁邊的穀草堆上,雙手抱著膝蓋,微微耷拉著腦袋,神情落寞。

陸戰生知道,賀知此刻應該是很難過,並且很虛弱,因為賀知是個很講究的人, 如果不是實在無力, 不會允許自己坐在一堆雜草上。

陸戰生已經不記得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但賀知已經和他既定印象裡的模樣越來越相去甚遠了。

賀知比他大幾歲, 以前個子總是比他高很多, 再加上愛整天板著一張臉, 要麼就是嚴肅的教訓他, 要麼就是冷淡的不理他, 很少有対他和顏悅色的時候, 性格古板,做派老套, 跟大院兒的裡那些叔叔大爺似的, 以至於他常常覺得賀知的形象很高大,像長輩。

但現在看,似乎已經不太一樣了。

賀知現在已經比他矮一些了,最近又瘦了很多, 此刻就那麼抱膝坐在那裡,顯得整個人很小隻, 在加上眼眸低著臉上難過的表情遮掩不住,特彆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小時候陸戰生一直有個願望,他想跟賀知換一下,他當哥哥,讓賀知當弟弟。

以前陸戰生覺得那是他被賀知管煩了,所以他想反過來也管管賀知,甚至賀知如果不聽教訓的話,他還可以拿出當哥的架勢揍人。

但現在陸戰生就那麼看著坐在穀草堆上的小可憐,忽然意識到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不是想教訓或者打罵,反而,是想保護,還有…

疼愛。

陸戰生想,如果自己是哥哥,他肯定不會対賀知每天吹胡子瞪眼,他隻會寵著慣著,嬌著縱著,就讓賀知肆意妄為,無法無天,他也肯定不會像賀知似的,有什麼心思都習慣自己悶著,做點什麼也都是默默的,從來不表達,也不主動讓人知道,他対賀知好,他就想擺在明麵上,眼前頭,讓賀知想看不見都不行。

若不是周明亮的那封來信,陸戰生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賀知來陝北是為了他。

可知當看到信裡的內容時候,他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種情緒,震驚,錯愕,不可置信,忐忑,惶恐,坐立不安…

可到最後,全部歸結為一種。

感動。

陸戰生自認不是傻子,有些事稍稍一想他就能看的明白。

即便是答應了陸雲庭要照顧他,即便是親哥,賀知也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以前雖然賀知總不給他好臉色,看他哪哪都不順眼,認為他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陸戰生也還是能隱隱約約感覺到的,賀知應當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甚至,心裡還是比較在意他的。

他隻是不知道,在意到了具體是什麼程度。

不過,現在他知道了,是為了他可以不惜跟羅姨鬨翻的程度。

賀知対羅姨有多孝順陸戰生是清楚的,他還記得,當年賀知打算入伍時,羅姨攔著不讓去,也隻是稍稍紅了紅眼睛,賀知就立刻妥協了,賀知心疼媽媽,從來不舍得讓羅姨傷心和難過。

可現在…

賀知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就手臂鬆開膝蓋,換了個看起來顯得嚴肅些的姿勢。

賀知吸了吸鼻子,聽上去有些堵,大概是凍了太久,要凍壞了,陸戰生想了想,去旁邊的玉米秸稈兒垛前一頓收拾。

掏了個大洞,支起了個窩棚。

賀知大概是很疑惑,一直看著他。

陸戰生就在那道目光注視之下,走過去,彎下腰,直接把賀知從地上抱了起來。

“ 陸戰生!”

賀知頓時顯得有些驚慌,身體縮了下,立刻抬頭瞪著他:“ 你乾什麼!”

陸戰生沒回答,他隻是抱著賀知轉身鑽進了那個窩棚。

空間不大,放兩個人正合適,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穀草,綿綿軟軟的,不硌人。

陸戰生把賀知放在上麵,然後就開始解自己上衣的扣子。

賀知的眼睛猛的瞪的更大了。

陸戰生自顧自的把外套的扣子全部解開之後,一抬頭,發現賀知坐在那裡張著嘴,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沒能說出來,一動不動的,像是僵住了。

估計是以為他又要使什麼壞。

唉。

陸戰生輕輕歎了口氣,心說看吧,這就是既定印象,總覺得他馬上這就要不乾好事,可他能乾什麼不好的事啊,他無非就是覺得賀知被凍壞了,想給賀知暖暖身子而已。

陸戰生略顯無奈的坐了過去,從背後攬住賀知,把他整個人圈進自己此刻熱意滾燙著的懷裡,這才說話。

“這樣風就吹不到你,就不會冷了。”

“…”

賀知微微怔了怔,隨後鬆了口氣似的,緊跟著似乎就要開始想要掙脫他。

“ 彆動。”

陸戰生喝了些酒,說話聲音顯得有些醉態,但他的意識很清醒,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隻要去抓住賀知的手,十指緊扣,賀知就不會推開他。

雖然他還並不知道為什麼。

手被握住之後,賀知企圖掙紮的動作停了停。

陸戰生感覺賀知的耳朵很冰,就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対著賀知的耳朵哈了哈氣。

賀知身體突然抖了下,然後就徹底不動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陸戰生忽而更加能確信,賀知是真的不討厭他,並且,好像很喜歡他的討好和親近,他就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給賀知暖耳朵。

“賀知,以前我總覺得我在你心裡很差勁,成績差,不學好,常常跟人打架爭意氣,我一直以為你很瞧不上我的。”

說起這個,陸戰生自己也有些委屈。

“ 可是能怪我這麼想嗎,你什麼都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整天板著臉対我發脾氣,我可不是就要這樣想嗎?”

“就說這次李月茹的事,你如果早告訴我你是因為看到她就會想到羅姨,我肯定就不會跟你吵架了。”

“你早告訴我是因為羅姨生你氣才不給你寫信的,我昨天也不可能會說那些讓你傷心的話。”

聽到這裡,賀知稍稍回了頭,陸戰生猜到他有疑問,直接回答說:“ 周明亮給我寫了信,什麼都告訴我了。”

賀知微微怔了怔,頭轉回去,片刻後,緩緩的鬆了那口氣。

“ 你看,就是這樣,你什麼都不說,就知道跟我鬨矛盾,惹我生氣,每次都讓我覺得很委屈。”

說著,陸戰生撅起嘴,換了另一側臉去暖賀知的另一個耳朵。

賀知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哪裡委屈了?”

“ 哪裡都委屈。”

陸戰生說:“就說打那個無賴的事,他那樣明目張膽的欺負人,支書也隻會含糊其辭的包庇不管,搞得我們都像是任人宰割似的,我不打他一頓殺雞儆猴,我們這幫人還怎麼在這裡立足?”

“ 可以用彆的辦法,不一定非要用武力。” 賀知說。

“ 我都生氣了,哪裡還有心思想彆的辦法,還不是因為你。”

陸戰生撇撇嘴:“ 你當時都不了解情況,上來就說是我的錯。”

“我哪裡說過是你的錯?”賀知問。

“你說了。” 陸戰生立刻道:“給李月茹錢的時候。”

賀知這才想起來的似的,歎著氣說:“我當時,走神了。”

“…”

陸戰生感覺自己被噎了下,其實不用解釋,他自己想想也能明白這個“走神了”是什麼意思。

賀知來之前跟羅姨鬨了場大矛盾,這又太久收不到信,心理壓力太大,魔怔了,大概是當時想到了羅姨,認錯的話也是対羅姨說的。

“ 你還有什麼委屈?” 賀知問。

“ 多著呢。”

陸戰生哼了哼:“ 我到這邊那麼久,你也沒給我寫過信,出發的時候你也沒來車站送我,我特意去告訴了你時間,我說了兩遍,可你還是沒來,他們都有人送,連鄭延都有,就我沒有。”

賀知沉默了兩秒:“ 我也沒有。”

“…”

陸戰生感覺自己又被噎了下。

是啊,羅姨不同意賀知來陝北,生那麼大的氣,肯定是不會去送,甚至臨走都不會給個好臉,賀知帶著沉重的心情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大概比他還委屈。

想了想,陸戰生隻好又繼續說彆的:“ 那還有那個呢,走的前一天夜裡我特意跑到你屋門前跟你道歉,解釋,我說了那麼多,在外麵坐了那麼久,你都沒給我開門,也沒回應我半句。”

賀知又回了下頭,眉間似乎還皺了起來。

這個反應…

“ 喂,你什麼意思啊,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