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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她的世界裡,這個叫做“木雨”的女孩並沒有死,所以她才會用心給朋友準備生日禮物,顧炤想起剛剛在夢裡她叫的那句“趙阿姨”,還有她進這間房子輕車熟路的樣子,心裡不戰而寒。

其實最讓他想不通的還是沈時年究竟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他現在該怎麼辦?

報警嗎?

顧炤將頭發撩至腦後,一點一點地觀察起房間的樣子,試圖找出什麼線索,顧汶雖然身體小隻,但畢竟是個人,總不可能人間蒸發了吧?

就在他一點一點尋找的時候,臥室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聲響,輕盈而謹慎的腳步聲,伴隨踩著鐵門踏進來的聲響。

顧炤心頭一驚,連忙躲在臥室門後,透過門與牆壁連接的縫隙往外看。

那人身穿西裝,左耳插著藍牙耳機,正朝顧炤所在的位置看過來。

“……看來有人比我們搶先一步。”

他越靠越近,扶上臥室門,從上衣內側掏出一把Glck17,顧炤在《史密斯夫婦》電影裡看過這玩意兒,男女主角都拿著它大殺特殺。

顧炤活動手腕,拚命抑製住呼吸聲,下一刻門就被外麵的人猛然推開。

秦肖先是感覺到門內有一股阻力,然後手腕瞬間被人抓住,對方抬起膝蓋狠狠一頂,Glck17被踢落到地上,緊接著就是一個過肩摔,他被狠狠砸在地上,雙手受到鉗製,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高大的陰影下。

顧炤一隻手控製住他咽喉,踢開落在旁邊的Glck17,防止他再去拿,然後死死盯著他的臉,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

秦肖也好不到哪裡去,震驚到無可附加,隻能跟他互瞪。

“還有誰在?”雷蒙在耳機裡問,“媽的,是不是伊甸那群龜孫子,狗玩意兒肯定聞著味兒過來了!”

“不,不是……”秦肖喉嚨上像是卡了一根刺,皺緊眉頭盯著顧炤問,“怎麼會是你?”

這句話顧炤也想問,但是很快他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秦肖掙脫開的那隻手上握著一個注射劑,針管紮進他的頸部動脈,頃刻間天旋地轉,他倒了下去。

秦肖把他沉重的身體掀開,扔掉注射劑,摁著耳機說:“發現疑似目標,目標身份……未知。”

第14章

天空是鉛灰色的,濃雲從四麵八方湧來,顧炤打著傘,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麵前是一塊被鮮花鋪滿的墓碑。

他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然後盯著墓碑上鐫刻的名字,從照片裡看見了那個男人的微笑。

他記得老爹的葬禮是在老家舉行的,整座山頭都是顧家人的墳地,老太太說現在時代變了,也不搞鑼鼓哭喪那麼大陣狀了,顧沉活著的時候就討厭這些舊派作風,死了咱們也不給他添堵。

覃女士穿著黑色的長裙,帽子上垂下來的黑紗遮掩住她的表情,隻能看出她是低著頭的,目光應該是落在戒指上。

衣角被人拉了拉,他低頭看,是比現在還要矮上很多的顧汶,她仰著小臉問:“哥哥,爸爸死了嗎?”

顧炤一愣,揉了揉她的頭發,回答:“嗯,爸爸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他的眼睛也死了嗎?”

顧炤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好朝著一臉天真的妹妹點頭,情緒很複雜。

“頭發呢?”

他思考片刻,解釋道:“人死了,身上所有東西都死了。”

“所以我再也看不見爸爸了是嗎?”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淚珠在眼眶裡打轉,“我就算每天都聽話,爸爸也不會回來了嗎?”

顧炤蹲身,將她摟進懷裡,輕聲道:“汶汶,你聽我說,爸爸雖然離開了,但是隻要你還記得他,他就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顧汶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

“等你長大以後就明白了。”顧炤幫她把眼淚擦乾淨,看著她由悲轉喜的麵龐,心中忽然一陣絞痛。

不僅是小孩,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理解死亡都是極其殘忍的事情。

他想要對顧汶說出真相,告訴她人死了以後就什麼都不存在了,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他瞬間明白了,這是在夢裡,他又回到了老爹的葬禮上。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畫麵又轟然倒塌,他回到了家裡,餐桌上,顧汶摔碎了一個杯子,對他大吼大叫。

“你騙我!爸爸根本就沒有回來!”

她抹著眼淚,哭泣聲刺穿耳膜,顧炤隻想把這個難過的女孩擁入懷中,但他什麼也做不到。

他的心臟被人捏住,口鼻被人捂住,拚儘全力也無法喘熄。

猛然睜開眼睛,新鮮空氣瞬間灌入鼻腔,入眼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你醒了?”

顧炤想起身,卻發現手腳都被束縛住了,他頓時有點冒火,盯著秦肖說:“你想玩什麼?捆綁?還是監.禁?”

秦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放心,我還沒那個色膽。”

“那就把我放開,”顧炤怒道,“然後好好給我解釋一下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肖麵露愧意:“抱歉,暫時還不行。”

“為什麼?”

“基因檢測報告還沒出來,我們沒有辦法確認你的身份。”

“我是誰你還不知道?”顧炤迷惑了。

“我知道,”秦肖用一種安撫的語氣說,“我也相信你是無辜的,但是力場中心隻有你一個人,我必須得給上級一個交代。”

“什麼玩意兒,我就是送我妹去……”顧炤忽然反應過來,“我妹她不見了!”

*

雷蒙拿著一份基因檢測報告走進觀察室,一進門就說:“你帶錯人了,他根本就是個普通人,趕緊把人送……”

話還沒說完,觀察室裡的兩個一同轉頭看他,那個人身上的束縛帶已經被解開了,並且揪著萊利斯助理的衣領,情緒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顧炤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發色是地球上最為稀少的紅色,碧綠色的眼睛裡寫滿疑惑,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裡檢驗報告,似乎是不敢相信那上麵“普通人”的鑒定結果。

連三級崩潰體都對付不了的束縛帶,他是怎麼打開的?

“是我幫他解開的,”秦肖打破他的疑慮,“他隻是被無辜卷進來的,而且還是受害人。”

在雷蒙進來之前,顧炤就已經給他說了自己今天的遭遇,秦肖也意識到這是自己工作失誤,於是為他解開了束縛帶。

顧炤情緒不怎麼穩定,並且一直追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並沒有權限跟他解釋這一切。

“就是這麼回事,”秦肖向雷蒙轉述顧炤的話之後說,“現在應該怎麼辦,長官。”

“不要叫我長官。”雷蒙打量著麵前這個身高能與自己相比的年輕人,能夠感受到他衣服下隱藏著非常強健的軀體,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

“你真的隻是學生?”

“要給你看我的學生證嗎?”顧炤簡直無語,“不過我今天沒有帶它出門,你可以去我們學校官網查。”

雷蒙思考片刻,又問:“你的妹妹在力場中心消失了?”

顧炤越來越沒有耐心:“她叫顧汶,還有你們說的力場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好,暫時算你是相關人員,”雷蒙扯了扯領帶,“我必須告訴你,你妹妹……顧汶的處境現在很危險,如果你們兩個都不是諾亞人,那麼問題肯定出在她那個同學身上。”

顧炤抓住關鍵詞:“諾亞人又是什麼神秘物種?”

“我,他,還有把你從精神力場裡送出來那個人,都是,”雷蒙說,“其實也算不上神秘物種,你出生時還差89.2的機率就跟我們一樣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顧炤還想繼續追問,雷蒙就已經直接對秦肖說:“給他做一下科普,我討厭講故事。”

說完他就離開了,房間裡又隻剩下顧炤和秦肖兩個人。

“我老板總說他脾氣不好,”秦肖聳肩,然後看向顧炤,“換個地方說可以嗎?”

顧炤跟著秦肖走出房間,發現外麵是一條環狀走廊,房門另一側整麵牆都是玻璃,外麵的景色一覽無遺,而且非常眼熟,甚至可以看見那條斷裂的大橋。

他們現在應該是在江岸邊的某棟樓裡,而且樓層很高,根據周圍的建築顧炤立即作出判斷。

“嘉安大廈?”

“是,”秦肖邊走邊說,“這是我們的臨時指揮部,人不是很多,這麼大的地方有點浪費了。”

穿過走廊,兩人來到一處大廳,果然如秦肖所說的一樣空曠,隻有一兩個人匆匆走過。在大廳的某處,“嘉安建築”的圖標還曆曆在目。

這就是那個又修橋又修遊樂園最後倒閉了的大公司,不知道秦肖他們跟這個公司究竟有什麼關係,但是很顯然這一整層樓都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顧炤走進電梯時都不想去按那些落滿灰塵的按鈕。

秦肖也沒有按,而是去推電梯內側的鏡子,居然還真的推開了。

那後麵是另一個電梯,畫風完全不同,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看上去非常複古,甚至掛了一張油畫。

兩人一同走進去,秦肖按下“-4”層的按鈕,電梯便往底下沉去。

下降的過程很久,電梯又很狹小,氣氛不由沉悶。顧炤神色複雜,率先打破沉默:“我從來沒想過你居然是特工。”

“也不算特工,我們跟政府不是直接隸屬而是合作關係,”秦肖想起之前自己被摁在地上無力反抗的樣子,苦笑道,“我怎麼感覺你更像特工一點。”

“誰讓你拿槍嚇唬我,”顧炤聳肩,“本能反應而已,我當時都快嚇死了。”

好一個本能反應,秦肖暗自吐槽,差點被嚇死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電梯過了很久才停下來,門慢慢打開,外麵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秦肖率先一步走出去,顧炤卻遲疑了。

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如果踏出這一步,世界從此就會變得很不一樣。

秦肖看他沒出來,於是轉身看他。

“你就這麼帶我來了?”他與秦肖對視,沉聲道,“以後會不會殺人滅口?”

秦肖笑了:“我的上級已經說了,你算是相關人員,有權力知道真相……而且現在你可能也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顧炤聽完,這才往前跨出一步,他以為自己能看見一個像科幻電影裡那樣的巨型基地,等秦肖打開燈他才發現,裡這居然隻是一間不到一百平的地下室,燈光甚至是極其昏暗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

秦肖將他帶到房間中央的沙發旁邊,頗有待客之道地說:“請坐。”

顧炤這才發現這裡其實是一間積滿灰塵的私人放映室,這張沙發像是一個世紀前的款式,放映機器都還是最古老的車輪式。

秦肖打開電源,放映機亮起來,緩緩轉動著,在灰色的屏幕上投出光影。

黑白默片裡是一個穿旗袍的女人,蓬鬆的半短卷發,鬢角處有一個蝴蝶狀的發夾,耳垂被珍珠點綴著。

她笑容有幾分模糊,對著鏡頭擺弄出不同的姿勢,美麗的麵容極富韻味。

“她叫小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