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她的衣服,露出來的場景讓顧炤震驚無比。
她的上半身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的,每個內臟器官對應的地方都有手術後留下的疤痕,胃,肝臟,腎臟,肺部……隻剩下左%e8%83%b8口還是一片光潔。
一個驚人的想法在顧炤腦海裡冒出來。
他的身體在他無法掌控的情況下來到另一張手術台旁邊,熟練地戴上塑膠手套,一邊挑選著手術刀,一邊看向陷入沉睡的少女。
少女手腕上有一層厚繭,大概是長期收到拷鐐導致的,但她的身體上卻一點傷痕都沒有,仔細看得話隻能發現一些顏色不同樣的皮膚,像是新生長出來的那樣。
打開炙亮的燈光,他操起手術刀,劃破少女白皙的皮膚。
這場麵實在是太刺激了,顧炤隻覺得眼前一片鮮紅,刺眼到讓他幾乎暈眩,雖然在生物書和各種科普雜誌上看過無數次人類心臟的模樣,但是當自己親眼看到的時候感覺肯定是不一樣的。
他猜得果然猜沒錯,這是一場器官移植手術,而且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因為他能夠看見少女%e8%83%b8腔內還缺失了一塊肺葉。
她的器官很有可能完全和那個女孩交換過了……如果她是諾亞人的話,甚至還有可能是根本就沒有交換,因為按照諾亞人的恢複速度,生長出一個新的器官也許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
但是如果連心臟都沒有了的話,她還能活下來嗎?
整個手術過程對於顧炤來就是一場漫長的折磨,他感覺自己不是握著手術刀的人,而是在刀下任人宰割的那一個,%e8%83%b8腔傳來的痛感如此清新,流逝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把絕望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少女始終在睡夢中,麵容沉寂又安詳,瘦脫形麵龐仍然可以看出清麗的眉眼。
她有在做夢嗎?
她知道自己也許再也無法醒來了嗎?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顆心臟從一個人人的身體裡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裡,到後來那個被奪走心臟的少女被徹底遺忘在另一邊,她就像一塊被丟棄的垃圾……沒有自由,沒有尊嚴,連生命都可以被人隨意剝奪。
“真可憐啊。”
有人感歎道。
顧炤尋找著聲音來源,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重新獲得身體的掌控權,此時手術已經基本完畢,縫合的工作交給其他人完成。
說話的人是剛剛帶他來這間手術室的護士,她正站在玻璃牆外,聲音不知怎麼地穿透進來了。
“……你是誰?”
護士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是神,這個世界的神。”
“你是木雨,”顧炤皺起眉頭,立即問,“顧汶呢?你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放心,她很好。”
“你究竟想做什麼?”顧炤繼續追問。
木雨凝視他,笑容逐漸沉寂下來:“他們騙了你。”
“用不著你來操心,”顧炤沒了耐心,“你到底死沒死,為什麼要帶走顧汶?”
“我不會死,神是永生的,”木雨回答,“汶汶也不會死,她會永遠活在我的世界裡,就像這些人一樣。”
“你憑什麼決定……”
顧炤還沒說完,身後的手術台就傳來一聲異響,醫護人員發出驚慌失措的聲音,他連忙回過頭,發現那個被掏空心臟的少女不止什麼時候坐了起來。
她%e8%83%b8口的傷痕還沒有閉合,裡麵有什麼東西正在跳動著,那竟然是一顆微縮版的心臟。
她居然還活著!
血液重新開始循環流動,大量鮮血噴湧而出,但她完全不在乎,因為傷口正在以一種驚人到難以想象的速度愈合。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冰刃般鋒利。
從她自己身上開始,噴湧的血液凝固住了,刺骨的寒意撲麵而來,整個手術室都變成了急凍箱,離她最近的醫護人員渾身僵硬,無數把暗紅色的刀刃從他身體裡突出來,那是急速凝結成冰的血液,此刻已經化為可以瞬間奪命的武器。
“那一千年過去了,撒旦必須從牢籠裡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叫他們聚集爭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
護士呢喃著《聖經》裡的句子,她的深情高傲卻虔誠,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禱告儀式。
念完這一句,她率先離開,顧炤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卻發現手術室外麵已經完全淪為地獄的景象。
所有的玻璃牆都被砸碎了,那些小孩掙脫了束縛,警報聲響徹每個角落,工作人員四下逃竄,有的已經到在地上失去了生命跡象。
這無疑是一場群起反抗,也是怪物們的狂歡。顧炤跟著木雨跑出去,中途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剛剛對他微笑的小男孩,正趴在一個人身上,啃噬那個人的骨肉。
他胃裡一陣翻騰,惡心感難以複加,雙腿好像又失去了控製,木雨已經跟不上了,他隻想逃離這個地方,隻想快點從這場可怕的夢境中醒來。
周圍溫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危險和壓迫感越來越近,開始有細碎的冰棱在他周圍凝結,他知道是什麼東西來了……那個死而複生的少女,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撒旦……
忽然間,他身側的牆壁裂開一條縫隙,泛著冷光的刀刃直接劈開牆壁,撕裂空間,半個人影從裡麵探出來。
沈時年上半身的衣服已經徹底變成碎布,棒球帽居然還沒丟掉,冷峻的目光藏在帽簷下,露出完美而鋒利的下顎線。
顧炤呼吸停滯,心臟卻還在不停狂跳著。
沈時年沒有問他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隻是從他身上快速掃過,然後雙手握刀,用疾風迅雷般的速度衝向敵人。
刀影揮舞之間所有的冰刃都崩裂破碎,很快就沒入那道纖細的身影裡,少女發出悲戚而淩厲的嘶吼,刹那間如寒冬降臨,顧炤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極致的低溫下凝固了。
伴隨著嘶吼聲的消失,少女也緩緩倒地,顧炤的體溫卻沒有回升,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跌坐在地上,極力保持著最後一點呼吸。
沈時年走過來,蹲身湊近,似乎是在查看他的情況,顧炤禁不住熱源的誘惑,立即環住他的肩膀,緊緊貼了上去。
沈時年整個人都僵硬了,顧炤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兩人中間像是有一團火在燒,顧炤在炙烤中恢複體溫,沈時年卻被烤得脖頸通紅。
緩過勁兒來的顧炤按耐不住動了壞心思,他把頭埋在沈時年頸側,將呼吸輕輕撲灑在上麵,在他耳邊說了聲:“謝謝。”
沈時年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將他推開,一本正經地說:“快走,這個地方不能待。”
顧炤也明白,調情也得按照基本法來,這種時候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去哪裡?”他問。
“出口,”沈時年反問他,“這次你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顧炤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走這裡!”他按照記憶帶著沈時年遠離返回,奇怪的是剛才還一片混亂的地方此時一個人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副殘破的場景,而且像是陳放了好多年一樣,連血液都乾涸了。
來到他們進來的安全通道門口,顧炤又問沈時年:“你該不會又是把我送出去然後自己再回去吧?”
“不會。”沈時年搖頭。
在兩人相並穿過那扇門之前,顧炤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上次你說的那句話是……”
他還沒有說完,沈時年就已經從門口穿了出去,瞬間消失在眼前,顧炤無可奈何,隻好也跟了上去。
“還要我怎麼解釋?你又不是不知道伊甸那群人全部都是瘋子……媒體那邊我已經搞定了,網絡上的圖片和視頻又不是一瞬間就能刪乾淨的,”男人的語氣十分暴躁,對著手機一陣狂吼,“彆跟個怨婦似的嘰嘰歪歪……行,你來,老子他媽的不管了行不行?”
顧炤撐起上半身,聽著字正腔圓的中文從這老外嘴裡蹦出來,盯了好久那人才掛了電話。
“中文不錯嘛,來中國多久了,”顧炤笑道,“長城去了沒?”
雷蒙看見他醒過來也很驚訝,不過更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頭,房間門被人推開了,沈時年麵無表情地走進來。⌒思⌒兔⌒網⌒
第18章
“就是這麼回事,”顧炤把自己在精神力場裡的經曆對雷蒙簡單複述了一遍,“我敢肯定是她那個同學搞的鬼,那個人根本就沒有死。”
“不,她已經死了。”說話的人是沈時年,他一直靠門邊,麵色沉寂,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雷蒙點了點頭,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精神係自古以來都是一個神秘的話題,可能你也發現了,他們並不依賴禸體,而是靠一種現代科學無法解釋力場,這種力場理論上可以脫離身體單獨存在。”
“禸體死亡,精神不滅?”顧炤疑惑道,“那不就是鬼魂嗎?”
雷蒙:“也可以這麼說,但我覺得用另一種解釋會比較好,你可以把能力者本身當成一台電腦,精神力場就是互聯網,電腦斷電或者關機的時候就會和網絡斷開連接,但是網絡並不會因此消失,他曾經上傳的所有數據都會保留下來。”
顧炤震驚了:“所以我這兩次進入那個什麼精神力場,其實就是在網上衝浪?”
“可以這麼理解,”雷蒙眉頭皺了皺,“但也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你第一次進去可能是因為和你在一起的顧汶有許可或者密匙,這次又是為什麼呢?”
顧炤沉思片刻,說:“可能是……她想讓我看見什麼東西。”
很顯然,他自己不可能是夢境裡那個做手術的醫生,木雨卻要讓他扮演這個角色,讓他用最直觀的視角感受到實驗體的絕望,後麵還親口告訴他有人在騙你,所以這絕對不是什麼誤打誤撞的巧合。
木雨肯定是帶著某種目的。
雷蒙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當即做出決定:“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希望在找到你妹妹之前你都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讓我來,”沈時年忽然開口,“我能保護他的安全。”
“不行,你是我們的主獵手,現在人手太緊缺。”
“增員還沒來來嗎?”
“已經到了一部分了,但是……”
“隻有他才能找到顧汶。”沈時年語氣很堅定。
雷蒙傻眼了:“為什麼?”
沈時年掃了顧炤一眼,回答:“因為他是顧汶的哥哥。”
“這個理由未免太隨便了點,”雷蒙語氣也認真起來,“這不是你可以任性的時候,難道你忘了為什麼帕德瑪夫人不遠萬裡也要過來……”
“相信我。”
沈時年這句話所出口就沒有留給他否定的餘地,雷蒙和他對視幾秒,也認輸了:“好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像一個受傷的老母親一樣垂頭喪氣,幾乎要把“吾兒叛逆”幾個字刻在臉上,顧炤看著覺得有點好笑,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更何況他現在心裡美得跟灌了一整袋蜂蜜似的。
剛美了一會兒,他又察覺到不對勁,問雷蒙:“秦肖去哪了?”
雷蒙回答:“他受了點傷,進手術室之前讓我去找你,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