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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都是空的。

剩下一些照片裡,她自己隻站一半,另一半留了出來。她比著剪刀手微笑,像是靠在誰的肩膀上,她一隻手懸在空中,仿佛被什麼人牽著一樣。

顧炤一張一張地看下去,喉嚨酸得發疼,女孩燦爛的笑容像刀一樣刺進他心裡。

每一張照片後麵還寫著字,小姑娘的筆畫幼稚卻工整,有些墨痕都已經褪色了。

“今天下雨,司機來晚了,同學和老師都走了,小雨陪我在校門口等,她說我的雨傘很好看。”

“體育課跑步我摔倒了,小雨拉我起來,還陪我一起跑,她是最後一名,老師都忘記把她的名字寫上去了。”

“後麵的男生又扯我頭發,還把哥哥給我的發卡扔了,然後小雨就把一整杯水都倒在他的褲子上,老師以為他尿褲子了,哈哈哈哈。”

“放假了,不想練琴,哥哥種的丁香又開花了,但是他沒回家,沒人陪我玩,要是小雨在就好了。”

有一張照片背景居然是木雨的房間,桌子上擺著一個蛋糕,上麵插著幾根蠟燭,同樣沒有一個人在鏡頭內。

“小雨過生日了,我給她帶了自己做的蛋糕,她會許什麼願望呢?會實現嗎?”

“如果不能實現,等我冬天過生日,就再幫她許一個。”

顧炤很難形容自己看完這些照片和文字是什麼感受,他覺得自己是成年人應該繃住,卻沒發現完全抑製不住顫唞的手指,喉嚨上疼得火辣。

他從來沒有發現顧汶居然還有這麼多話,之前之所以肯定她不會寫日記,就是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妹妹並不是喜歡嘮嘮叨叨的小姑娘,原來隻是因為她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藏在了這裡而已。

沈時年把盒子裡所有東西都拍照備份,然後收拾好,物歸原處,對顧炤說:“我們該走了。”

顧炤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什麼發現嗎?”

“有,”沈時年說,“我知道最開始的力場為什麼會崩潰了。”

“是因為什麼?”

沈時年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給出答案:“顧汶……應該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已經死了。”

顧炤震驚道:“為什麼?”

“不管精神力有多強大都無法改變現實裡的事物,這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證據,一部分精神係能力者是可以控製彆人的感官,但是這個地方已經遠遠超過了木雨能夠操控的範圍。”

顧炤儘量去理解他這句話,明明每一個字都聽得懂,湊在一起就很難理解了,也可能僅僅是因為裡麵藏了一件令他難以接受的真相。

“還可以確定另外一件事,”沈時年又說,“木雨絕對不會傷害她。”

“為什麼偏偏是我妹妹?”顧炤皺起眉頭。

沈時年搖頭,沒有再說話。

兩人從顧炤家裡出來。

夜更深了,顧炤坐上車,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你可以先睡一覺。”沈時年提議。

顧炤苦笑:“我倒是想睡。”

沈時年看著他,平緩地說:“你需要休息。”

“算了,我怕會做噩夢。”

沈時年輕輕歎氣,像是拿他沒辦法似的,擺弄著方向盤把車開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我以前也會因為怕做夢而不敢睡覺。”

顧炤立即問:“你怕夢見什麼?”

“很多。”

“很多什麼?”顧炤忍不住追問起來,他對沈時年這個人永遠保持著一層好奇心,不管他是漂亮柔弱的小美人還是拿著刀威風凜凜的獵手。

“小時候養的金魚,隔壁的教堂,神父禱告的樣子,還有我家門前的香樟樹。”

顧炤疑惑了:“這些都算是噩夢?”

“有些是,有些不是。”

直到很久以後顧炤才明白,沈時年不是怕做噩夢,隻是不願意再看見和過去有關的任何東西,那時他還會經常回想這個安靜的夜晚,這不是最美好的時候,也不是兩人經曆過最糟糕的片段,卻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中。

因為他總覺得那個時候,沈時年是想要來擁抱他的。

第20章

顧炤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他側臉貼在座椅上,半邊胳膊都麻了,好半天才把手機摸起來。

“喂。”

“早上好,”景瑩瑩仿著腔調說,“智能管家小瑩提醒您該起床啦,請問您想要什麼樣的早餐呢?”

顧炤抬起眼皮,發現車窗外有一半天空還是深藍色,另外一半紅紫相交,是日出前的樣子。

他看了看時間,六點不到,離他從自己家出來也不過四個小時左右。

“有病?”他毫不客氣道。

“人家隻是想問問你今天回不回學校啦,”景瑩瑩說,“我跟佟念必須得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不用,”顧炤直起身,一邊打量著車窗外一邊回答,“你們先走吧,我過兩天再回。”

“唉,體育生就是好啊,”景瑩瑩羨慕道,“我也想打完比賽就放長假。”

顧炤挑眉笑道:“現在回去複讀還來得及。”

“去你的,明年姐姐我就要畢業了,”景瑩瑩輕輕哼一聲,“你要回來的話記得早點買票,我和佟念都沒能坐同一節車廂。”

掛了電話,顧炤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江風瞬間吹起他本來就折騰得有點淩亂的頭發。

這裡是工業區的碼頭邊上,一眼望去江麵上一排又一排都是貨船,天色這麼早都有工人卸貨了,對岸一片燈火通明。

顧炤醒的時候就發現沈時年不在車上,他往外麵一掃就看見這人站在江岸邊吹風。他走過去,從包裡摸出煙盒,這是昨天晚上從他自己房間裡順出來的存貨。

他雖然抽了很多年,其實卻沒有癮,也知道這玩意兒對身體不好還擾民,隻是壓力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忍不住來兩根。

他嘴上叼著煙,朝沈時年抬了抬下巴,沈時年看他一眼,然後點點頭。

得到允許後他才掏出打火機來,隻可惜火苗被被風吹得到亂跑,怎麼都點不燃,就在他打算乾脆放棄的時候,沈時年伸過來一隻手,在他麵前一晃,火星就在煙杆儘頭亮了起來。

顧炤眼前一亮:“你還會這個?”

“嗯,”沈時年回過頭,又望向江麵,“覺得有用,就去開發了一下。”

“這還能開發?”

“基因等級達標就可以,藥物輔助訓練,隻是這種程度的話,很多人都可以做到。”

“就像點科技樹?”

沈時年點頭。

顧炤想了想,發現按照秦肖的說法,整個諾亞人的進化曆程都像是點科技樹,有些人天賦點比較高點得比較快,有些人壓根就沒拿到天賦點,誰也不知道整個科技樹點完會發生些什麼。

“我把昨天找到的照片交給雷蒙了,他會安排人去照片上出現過的所有地方搜尋,”沈時年說,“支援人員大部分已經抵達玉城,很快就能找到顧汶。”

“所以我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等人。”

他話音剛落,天空就傳來一陣轟鳴聲,那是一架直升機,如水鳥一般從半圓的朝陽中飛來,淺紅色的陽光肆意揮灑,江麵上泛起絢爛的波光。

直升機停在碼頭堆放貨物的空地上,機翼停止旋轉,轟鳴聲也逐漸散去,艙門打開後,從上麵走下來好幾個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手裡捧著一個造型簡潔的黑色盒子,他身穿燕尾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像是一名嚴謹溫和的英國管家。

“祁先生。”

“好久不見,”他對沈時年露出微笑,“上次看見你還是四年前的事,時間過得真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時年接過他手裡的盒子,又聽見他說:“夫人怎麼樣了?”

“不清楚,她還在精神力場裡麵,”沈時年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太擔心,我會把她找出來。”

“你一直是個讓人安心的孩子,”祁先生笑意不減,“我得先離開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聯係我。”

“再見。”

兩人的對話十分簡短,直升機才落下沒多久就又起飛,隨後便風卷殘雲般消失不見。

顧炤打量著被沈時年捧在手裡的盒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沈時年直接將盒子打開,露出裡麵暗紅色的襯布,襯布中間放著一枚金黃色的硬幣。

沈時年將硬幣取出來,直接交給顧炤。

既然是用直升機送來的東西,應該非常寶貴才對,顧炤遲疑片刻,將硬幣接了過去。他看清了上麵的花紋,其中一麵刻著荊棘纏繞的寶劍,另外一麵則是拿著羊角和方向舵的女神。

“福爾圖娜是羅馬神話裡的幸運女神,”沈時年解釋,“所以它叫做幸運女神幣,傳說中它有改變運勢的作用,是由羅馬皇帝奧托命人鑄造,用來擊敗上一任君主加爾巴。”

羅馬時期的東西?到現在應該多少年了?顧炤用拇指摩攃著幸運女神的裙擺,金色的外殼在朝陽下展露光芒,一點也不顯得陳舊。

“它有什麼作用,真的可以轉運嗎?”

“能改變命運的隻有知識和人類自己,所以它其實是一個圖書館,全世界隻剩下三枚,這一枚是帕德瑪夫人的私人藏品。”

“你是說,這裡麵裝著一個圖書館,”顧炤難以置信,“怎麼這麼小。”

“準確的來說,它承載著一個精神力場。”

精神力場這個詞顧炤可不陌生,本來就是玄妙到無法理解的東西,但問題是,按照沈時年所說的,這枚硬幣至少也存在了兩千年,真的會有這麼強大的精神力嗎?

沈時年看出他的疑惑點,繼續解釋:“它的創造者是至今為止世界上最強大的精神係能力者,幸運女神幣隻是他的遺產之一,據說還有一個傳說中的國度也是他創造的,叫作亞特蘭蒂斯。”

顧炤:“……”

該不會就是他想的那個亞特蘭蒂斯吧?

“世界真奇妙,”顧炤訕笑,“一想到我出生時隻差十分之九的概率就能跟你們一樣,感覺還挺可惜的。”

沈時年神色微怔,然後輕聲說說:“你已經很好了。”

兩人回到車上,顧炤又說:“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既然世界上十分之一的人都是諾亞人,那為什麼其餘百分之九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呢?十個人當中就有一個,基數也太大了點。”

沈時年一邊倒車一邊回答:“因為這十分之一的人絕大多數都不知道自己跟彆人不一樣,他們隻是會在某些方麵感覺自己比彆人強而已。”

“像你這樣有異能的隻占少數?”

“嗯,”沈時年點頭,“非常少。”

*

嘉安大廈。

衣衫襤褸的男人蹲在門外,臉像是幾個月沒洗過似的,手上拿著個煎餅果子,正在胡亂往嘴裡塞。

保安注意他已經很久了,這個人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乞丐,而這個地方好歹也算是玉城市的商業中心地帶,他蹲在這裡確實有些影響市容了。兩個小時前保安就想過用點錢把他打發走,但他卻一直堅稱自己不是要飯的,等他的同事來了就可以帶他上去。

要知道能付得起這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