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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就有流失的記憶回到他的腦海。

“對不起,我還有事。”

榕樹葉的陰影下,少年冷淡地說出這句話,他穿著校服,身上隻有些許光斑。

站在他麵前的女孩愣了愣,說了一聲“打擾了”就紅著臉跑開……那個女孩顧炤認識,聖誕節的時候似乎收到過她的禮物。

“那個人是誰?”他問道。

身邊的朋友歎了口氣,回答:“隔壁東川的轉學生,長得帥又是學霸,咱們學校有你,我們這些人都已經夠沒活路了,偏偏又來了一個。”

顧炤饒有興趣地問:“他叫什麼名字?”

“沈什麼來著,”朋友聳肩,“不記得了,改天幫你打聽打聽……你問這個乾什麼。”

顧炤笑了笑,目光還放在那人遠去的背影上,挑起半邊眉毛,說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你猜。”

朋友瞪眼,錘了一把他的肩膀,難以置信道:“不會吧,你真是那個……那個……”

顧炤笑而不語。

畫麵一轉,又是一個傍晚,顧炤站在東川中學校門口,後背懶懶地倚著牆壁,單手插袋,接受著路人的目光洗禮。

因為個子高,視線範圍也廣,他百無聊賴地搜尋著,終於從人群中找出那道身影,破開人流,直直地走了過去。

“嗨,同學,”他在那個人身邊說,“你是叫沈時年,對嗎?”

那人微微抬起頭,顧炤第一次從他深黑色的眼眸裡看見自己的倒影。

“你是誰?”

生疏的,冷漠的,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

卻偏偏在他心裡撓出一條抓痕。

“顧炤,我叫顧炤,”他直接了當地說,“想和你交個朋友。”

這句話當然沒引起什麼效果,對方再一次用“對不起,我很忙”來脫身,顧炤心情卻是不錯的樣子,再一次目送那人離開。

畫麵再次切換,夜晚的風吹得小樹林裡響聲不斷,朋友到吸一口涼氣,打起退堂鼓:“要不我們回去吧,教導主任才說了今天嚴打……咱們學校又不是沒有校慶,為什麼非得去東川湊熱鬨。”

“你不去我去。”顧炤熟練地翻上牆壁,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猶豫。

“靠,”朋友在下麵低聲道,“你自己小心點!回來時給我打電話,我幫你放哨。”

“得了,你回教室去吧。”說完他就從牆上跳了下去,然後立馬去了東川那邊。

今天東川校慶,學校是開放的,他毫不費勁地混了進去。舞台搭在操場上,台下人滿為患,燈光迷亂繁雜,女主持穿著誇張的裙子,滿含激情地預報下一個節目,顧炤隨便找了個地方站著。

或許是周圍太暗,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是普通觀眾,期待著自己喜歡的節目上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舞台上燈光暗下來,片刻後再亮起的時候已經多了一台鋼琴,穿正裝的少年坐在鋼琴前,台下隻能看見他的側臉。

他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跳躍,這是一首莫紮特的舞曲,劣質的音箱影響不了他出色的發揮。

顧炤看著舞台沉浸在演奏中的少年,兩人之間隔著半個操場,隔著數不清的人,隔著夜晚溫柔的微風,隔著緩緩流淌的歲月。

陌生卻熟悉的畫麵一段又一段地拚湊起來,最終來到他把沈時年從小巷裡帶出來那一幕……他猜的沒錯,這裡不僅是夢境,還是他真實經曆過的回憶。

幸運女神手上方向舵再次開始轉動,這一次運氣在他這邊,他被女孩牽著朝手術室跑去,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

醫護人員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手術台上燈光明亮,安柒拿著手術刀正要刺入沈時年的喉管,顧炤衝上去捏住她纖細的手臂,並且一瞬間將她甩了出去。

安柒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在地上翻滾幾圈,然後緩緩撐起上半身,麵無表情地站起來,盯著顧炤,眼裡閃過一絲寒意。

顧炤毫不畏懼,他拿起剩下的手術刀,直接朝那邊投擲過去,在弓箭上練出來的準確度此刻發揮了作用,安柒一邊肩膀被刀劃破,鮮血流了下來。

這點傷口並不致命,卻徹底激怒了她,眼看著數枚冰棱從她身後凝聚,顧炤扛起手術台上的沈時年就跑,身後不斷傳來冰棱砸向牆壁的聲音,他絲毫也不敢遲疑,終於跑出了大門外。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卷著冰塊的寒風繼續尾隨他,同時方圓幾百米內的地麵也開始結冰,醫院裡的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就被寒氣吞沒了,一時間冰棱鋪天蓋地,像冰雹一樣從空中砸向地麵。

顧炤承擔著另一個人的體重,連閃躲都不方便,他隻好換了一個姿勢,把沈時年抱在前麵,躬身保護著他的身體。

這個時候他無比慶幸自己身強體壯勤於鍛煉,不然早就死在這密集的冰棱雨裡麵了,此刻他也隻是被劃出了幾道傷口而已。

他緊緊抱著沈時年,一點也感覺不到沉重。這是他喜歡的少年,他能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這就夠了。

最終,一根冰棱還是貫穿了他的小腿,他猛然倒地,狠狠地摔在地上,沈時年被他壓在身下,無意識地發出一陣悶哼。

安柒不慌不忙地朝他走來。

此刻的她已經不再是實驗室裡抱著布娃娃傻笑的小女孩,她瘦小的身體裡藏著怪物,她隻想宣泄仇恨和痛苦。

顧炤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忽然開口:“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女孩盯著他,並沒有停下腳步。

“你真的覺得,這就是她想要的嗎?”顧炤放開沈時年,強忍著腿上的疼痛站起來。

他這句話不是說給安柒聽的,而是說給這個世界的創造者,那個自稱為神的人。

“就算殺了我們所有人,你覺得她還會活過來嗎?”

“閉嘴!”淒厲的聲音響徹四周,“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怎麼就不知道了?”顧炤忽然笑起來,“你不是什麼都讓我看見了嗎?還是說你想讓我做些什麼,跟你一樣憎恨所有人?”

他低下頭,看向沈時年仍然未睜開雙眼的臉龐,沒有在乎安柒的逼近。

說這是他自己的回憶,但是現在發生的一切和回憶中還是有那麼點不一樣的。

他確實撿到了負傷的沈時年,也把他送進過醫院,但那個時候並沒有幸運女神的幫助,他們在路上堵了很久的車,等到了醫院的時候沈時年都已經蘇醒了。

他當時擔心沈時年的身體,想讓他做一個全身檢查,但是剛繳完費回來就發現人已經不見蹤影。

他找了好久,終於在某見病房裡看見渾身是血的少年。

沈時年神情冷漠,酷似修羅惡鬼,血液順著手背不斷往下滴落,他的腳下還躺著一個%e8%83%b8口被貫穿,已經死去的小女孩。

他殺了那個女孩。

當顧炤意識到這一點時,沈時年已經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他心裡瞬間充滿了恐懼,一心隻想逃跑,慌亂之中他在樓梯口撞倒了一個抱著鮮花的小姑娘。

那就是木雨,她來找她的朋友,但是她注定隻能看見一具屍體。

記憶到此處就戛然而止,顧炤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但他大致能猜出來,他撞破了沈時年的秘密,於是記憶被抹除了,從此之後他就再也不記得那個穿著校服,麵容冷淡的少年。

原來他們真的認識這麼久了啊。

顧炤再次把沈時年抱在懷中,背對著步步逼近的安柒,數枚冰刃在他背後出現,帶著刺骨的寒冷,直直向他刺去。^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冰刃半途就被什麼東西斬碎了,冰塊碎裂開來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

“小姑娘脾氣這麼暴躁可不好啊,”男人的聲音輕飄飄的,“整天玩這些東西,多危險。”

金誌成手上拿著不知從哪裡扳下來的鋼管,姿勢很帥,看起來卻有點滑稽,特彆是他又是一副從下水道裡鑽出來的打扮。

楚辛燃此刻看上去也有幾分狼狽,但他從氣質上就勝出一大截,西裝外套不知道甩哪兒去了,破損的襯衫像布條一樣掛在身上。

“你還有力氣吧?”楚辛燃掃了顧炤一眼,他不認識這個人,但是認識被他護在懷裡的沈時年,“去那邊,動作快點。”

顧炤咬牙,用儘力氣再將沈時年年扶起來,朝他指的方向逃離。

楚辛燃盯著那個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她披散著長發,臉龐消瘦而蒼白,眼瞳沉寂空洞,又是數枚冰棱在她身邊聚集。

他當即側身躲去,一根足足有半米長的冰棱從他臉邊擦過,這時他才發現,大樓外側的水管都已經裂開,凝結成冰塊,全部化為利刃,朝他們刺過來!

在醫院眾人的尖叫聲中,楚辛燃跟隨金誌成的腳步朝女孩那裡衝去,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正麵迎敵。

女孩身後瞬間展開數枚冰棱,再次朝兩人刺來,這次還伴隨著刺骨的寒風。

一時間冰棱鋪天蓋地,金誌成大喝一聲,舉起路邊停靠在大樓邊的救護車當盾牌,筆直地衝過去,但他隻行進攻了幾步,手與救護車相接的地方就已經凍結成冰,一股反方向力硬生生將他推了回去。

溫度瞬間降低,地麵上也結出一層厚冰,朝四周拓展了大約兩百米。

“媽的,”金誌成大罵一聲,“你讓開!”

楚辛燃聞聲閃躲,隻見金誌成咬著牙,再次舉起那輛被冰塊包裹著的汽車,狠狠往地上一砸,頓時天搖地晃,冰麵生生裂開一條長口,再向四周炸開,瞬間冰石四濺,一股蠻橫的力道朝女孩撲去。

女孩被掀翻在地,但是這一切並沒有結束,她慢慢爬起來,忽然捂著臉爆發出一聲尖叫,這聲音悲切異常,帶著無窮無儘的苦。

無數枚冰棱在他們頭頂凝結,如同懸在空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頃刻間,冰棱如雨般墜落,誰也無法躲開如此密集攻擊,楚辛燃感覺一陣鈍痛,兩根冰棱同時紮進他身體裡,他一咬牙,將冰棱拔出,傷口處的細胞在低溫下艱難地分裂著,但是這都於濟無補,鮮血還是橫流不止。

“你是來複仇的,對嗎?”楚辛燃拖著殘破的身體,朝那邊緩慢地靠近,呼吸顛簸而劇烈。

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他指尖的皮膚忽然被什麼東西刺破了。

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血液正在變成刺穿他身體的刀刃!

再這樣下去他身體裡每一個地方都會被捅穿……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安柒背後忽然出現一道人影,一把刀直接貫穿她的心臟,那人將她摁倒在地,狠厲地連砍數刀,這鋪天蓋地的冰棱瞬間消失殆儘,水管裡噴湧出來的也不再是冰塊。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已經挪到安全位置的顧炤,這一切來得太快,敵人似乎已經死去,提著刀站起身的人和躺在他懷裡的人有著極其相似的臉,隻是更鋒利,更冷漠,也更凶狠。

他臉上濺了點血,緩緩抬起頭的樣子和顧炤剛回想起的畫麵逐漸重合。

“要不要這麼帥,”金誌成終於可以丟開救護車,他捂著傷口起身露出一個極為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