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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棒棒糖。”時間回答。

“什麼味道的呀?”女人將手伸進小孩的腹部。

“草莓。”

女人手腕翻滾, 好像在裡麵找著什麼,好一會兒過後,她果然拿出一樣東西,手掌緩緩攤開,露出半粒糖。

“是這個麼?”女人問道。

時間點頭,女人便想把手裡的半顆糖再交給他,說道:“彆人搶了你什麼東西,你都要拿回來,媽媽不允許你受委屈。”

那顆糖被遞到時間嘴邊時,顧炤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徹底宣布爆炸,如果這一幕出現在電影裡或許他隻是覺得有點惡心而已,但是這是時間的回憶,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就在這個時候,廚房傳來響動,有什麼東西碎在了地上,女人連忙進去看。

顧炤隻聽得見廚房裡傳來“沒關係,我來收拾”這樣的聲音,不一會兒沈時年就從廚房裡出來了,他低著頭,看不出是什麼表情,走過時間身邊的時候把女人塞進時間手裡的糖拿走,然後牽著他走進衛生間。

沈時年關了門,把那半粒糖扔進馬桶裡衝掉,然後接了一盆熱水,給時間洗手。

他洗得很仔細,連指甲縫裡都不肯放過,時間乖巧地站著,不動也不說話。

晚上,他們兩個在一間臥室裡睡覺,女人給他們一個人一個晚安%e5%90%bb,然後就關上門離開了。

等她走後,沈時年打開小台燈,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本書。

這本書封麵破破爛爛,封麵是德文,顧炤很快就猜出這就是神父送給他的那本聖經。

沈時年打開窗戶,坐在窗台上。

風灌入臥室,並不冷,反而讓人覺得涼爽,時間也從被窩裡爬出來,走到窗台邊問他:“哥哥,今天也有星星嗎?”

“有,”沈時年點頭,“不多,你想看麼?”

時間伸出雙臂,沈時年很自然地將他抱起來,讓他和自己並排著坐。

樓下傳來吵鬨聲,想是夫妻在拌嘴,又像是兩個人一起批評孩子,小區裡的流浪貓偶爾淒厲地叫一陣。

天空果然沒什麼星星,但是月光很明亮,但是顧炤不確定沈時年能不能看清書上的字,他低著頭,白嫩的小手翻動泛黃的紙張,上麵是顧炤讀不懂的文字。

時間肯定也看不懂,他就這樣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小腳丫晃來晃去,漸漸地就睡著了。

但是顧炤沒睡。

他能感覺到沈時年輕柔地撫摸時間的頭頂,然後把他抱下去,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動作始終很溫柔。

沒過多久他也躺下了,把時間摟在懷裡,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裡,兩個小孩相擁而眠,像兩隻孤獨的小獸。

時間再次睜開眼睛時,顧炤發現他站在校門口,似乎剛放學的樣子,周圍學生和家長都很多,而且下著大雨,雨聲和車笛聲交織在一起,十分嘈雜。

他沒有淋雨,因為有人給他撐傘,沈時年一隻手牽著他,另一隻手舉著雨傘,帶著他穿過擁擠的人群。

他們並沒有走回家的路。

這是……打算翹家了?

顧炤很難想象,這麼小兩個孩子居然真的有離家出走的勇氣,他們帶了多少東西?身上有錢沒有?

還有他們要到哪裡去?該不會真的要去南極吧?

整個城市都被大雨衝刷著,馬路上一片霧蒙蒙地,連紅綠燈都看不清楚,他們跟著人群過馬路,有積水的地麵反射出絢爛的霓虹燈,迷離又分亂。

沈時年在公交站台等車,時間小聲問他:“哥哥,我們要去哪裡啊?”

沈時年回答:“南極。”

顧炤:“……”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恐怕連南極有多遠都不知道吧,這可不是一直往南邊走就能走到的。

時間笑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牽著沈時年的手晃啊晃,差點沒蹦噠起來。

公交車來了,沈時年從包裡摸出一枚硬幣,時間沒有一米二,他隻用給自己的票錢。

公交車上隻剩下一個靠著窗的位置,沈時年坐過去,把時間抱在腿上。

車輛搖搖晃晃,旁邊的年輕女孩百無聊賴地跟男朋友打著電話,聊著最近上映的電影,旁邊站著的男生戴著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麼歌。

窗外燈火斑斕,玻璃外側是雨珠,內測是水霧,時間伸出手在上麵畫畫,畫得亂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

沈時年也突然伸出手,在玻璃上比劃著,顧炤很想看他會畫什麼東西,卻發現隻是一個特彆簡單的笑臉。

他可能是覺得畫得不太好看,很快就把笑臉擦掉了,時間在他擦過的地方哈氣,樂此不疲地畫下去。

公共汽車一次又一次地停下,廣播裡念了一個又一個的地名,從傍晚到深夜,車上人越來越少了。

坐在沈時年旁邊的換成了一名老人,他的同伴就坐在前麵,兩人談論著新聞裡駭人聽聞的殺人魔,說自己認識的什麼人的什麼親戚就遇害了,講得很詳細,惹得旁邊的小姑娘縮了縮脖子。

“聽說凶手還是個女人。”

“女的?”同伴唏噓道,“那得有多厲害,我記得死得差不多都是男的吧?”

老人神秘莫測道:“沒準是那個呢……我也聽彆人說的,反正這事兒玄乎著呢。”

這時公交車又停下了,沈時年抱著已經在他懷裡睡著的時間下車,這裡似乎是郊區,不遠處有一些燈火,大概是一個小鎮。

雨還沒有停,因為要打傘,他不得不換成背著時間的姿勢,往燈光明亮的地方走去。

顧炤聞見了些許海腥味。

這附近有海麼?

走在小鎮的街道上,顧炤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附近的招牌都是“濱海××”“漁村××”,看來這裡真的離海不遠了。

難道他知道南極在海的另一邊?

這也不現實啊,除了科考船之外還有什麼能把他們帶過去,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真的能到南極,又該如何在冰天雪地裡生存下去呢?

這注定是一個無法到達的目的地,要麼就是現在的沈時年還太天真,要麼就是有彆的打算,隻是暫時騙一下弟弟而已。

“哥哥,”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在他耳邊奶聲奶氣地說,“我好餓。”

於是沈時年在附近找了一家麵館。

麵館裡沒什麼人,老板娘正閒得沒事做,兩個小孩突然冒出來,她剛問完“你們想吃什麼”,又接著說了一句:“就你們兩個人出來吃飯啊,爸爸媽媽呢?”

“在家裡看電視。”沈時年一本正經地扯謊,這演技可比他長大以後好多了。

老板娘大抵以為他們是來海邊玩的遊客,嘟囔了一句現在的家長太不負責任了,然後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應該是餓得太狠了,兩個小孩把麵條吃得乾乾淨淨,老板娘一邊誇著他們兩個,一邊拿出一把糖塞在他們手裡,直到兩人離開還在門口望著,叮囑他們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顧炤感覺自己像是在看一場第一人稱的電影,眼睜睜看著兩個小孩在雨夜裡逃亡,奔赴一個無論如何也無法到達的遠方。

對於他們來說,所有人都和那個老板娘一樣,隻是匆忙的過客,她能給他們麵和糖,卻不能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家。

這個時候沈時年又在想些什麼呢?

他始終沉著臉,牽著時間往海邊走去,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時間渾身都縮著,努力往他身上靠。

終於,顧炤聽見了海浪的聲音,前方又有了光亮,是一艘船。

隔著一段距離,他都能聽見船上有人爭吵:“我都說了,今晚天氣不行,船開不了,等明天再說吧。”

“天亮以後會不會有……”

“你放心,不會,這個地方偏得很,”那人拍著%e8%83%b8脯,“我既然收了你們的錢,總得把你們送到地方。”$$思$$兔$$網$$

那人把另一個人帶進船艙,沈時年牽著時間悄悄靠近,確定沒有人在外麵後才偷偷潛上船。

“哥哥……”時間剛開口,沈時年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然後用食指在他嘴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顧炤徹底震驚了,他沒有想到沈時年居然打著這種主意,這艘船的目的地他暫時還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地方一定很遠,非常非常遠。

第52章

暴雨拍打海麵, 船隻隨著海浪搖晃,船艙內空氣又沉又悶。

這裡大概是存儲室的位置, 視線很暗,沈時年帶著時間偷偷溜進來,躲在一個角落裡,上層傳來船員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顧炤隻能推斷出這是一艘偷渡船,至於要去往哪個國家尚且未知, 問題是沈時年一個小孩子怎麼知道這裡可以坐船的?

而且他選擇的這個位置也非常合適, 儲存室裡有食物和水,兩個小孩吃得不多的話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隻不過應該每天都有人進來拿東西,他們怎麼躲得過去呢?

夜晚的海麵非常寒冷,儲存室裡又很潮濕, 時間縮進沈時年懷裡,還在瑟瑟發抖,他們穿得太薄了, 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暖身子, 隻能這樣依偎在一起。

“哥哥, ”時間小聲問,“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到南極啊?”

沈時年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想睡覺。”

沈時年摟著他說:“你睡吧。”

時間真的是一秒入睡, 他眼睛一閉上, 顧炤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隻能感受到沈時年微弱的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方的腳步聲越來越響,咚咚咚地非常嘈雜, 似乎有人在船上奔跑,還有人在驚叫。顧炤感覺沈時年的身體僵硬了,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

忽然,儲存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人匆忙地跑進來,進來以後就把門死死關上,還在把什麼東西往門邊挪,好像是要把門堵住。

時間被關門的聲音弄醒了,輕輕地哼了一聲,沈時年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好在那邊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點聲音。

儲藏室裡充斥著那個人劇烈而急促的呼吸聲,沒過多久門外麵傳來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被生生折斷,緊接著尖銳刺耳的聲音不斷響起。

時間徹底醒了,他說不出話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並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把他的嘴堵住,隻能通過貨物之間的縫隙往外麵看。

那是一個神色慌張的男人,死死抵在門口,他驚恐地顫唞著,無助地望著天花板。

顧炤心裡警鈴大作……那個女人,該不會這麼快就找過來了吧?

沒過多久,外麵的人終於把門推開了,男人大叫起來,發瘋似的大喊:“彆過來!”

他好像就是剛才在甲板上說話的船長,手裡拿著一把槍,有些偷渡船上確實會有這些武器,畢竟乾的違法的生意,沒準還會遇上海盜。

從門外進來的果然是個女人。

她逆光而立,穿著風衣,披散長發,高跟鞋聲音脆響,一步一步靠近,卻沒先動手,而是掃視著四周。

男人嚇壞了,慌亂之中扣動扳機,槍響震耳欲聾,數枚子彈儘數打在女人身上。

女人身上出現好幾個彈孔,但她似乎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