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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意,那些傷口對於她來說根本就造不成傷害,連血都沒流幾滴。

但是她卻覺得槍聲十分吵鬨,往男人身上掃了一眼,目光冷如冰川。

瞬息之間,男人的身體像皮球一樣鼓脹起來,然後血肉濺開,死狀和被綁在椅子上的孩子如出一轍。

她繼續在儲存室裡尋找著,沈時年顫唞不已,儘量控製著呼吸,但是女人還是一步步地靠近。

這是他們的母親,但是她渾身都是血,猶如修羅惡鬼一般可怖。顧炤能體會沈時年此刻的驚恐,他生活在一個扭曲的家庭裡,母親是殺人魔,父親看樣子也是飽受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他因為是哥哥而要處處保護弟弟,甚至帶著弟弟逃離這個家庭。

但他還是個孩子啊,並不是十多年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王牌獵手,他當然也會害怕,會對這個女人產生恐懼。

女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寶寶?”她試探著問,“你們在這裡麼?”

沈時年不敢說話,時間卻一邊流淚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很顯然女人已經知道他們在這裡了。

“為什麼不回家呢?”她輕聲說,“是因為媽媽做的飯不好吃麼?”

女人在貨箱前麵彎下腰,看著縮在角落裡的兩個孩子,淚流滿麵道:“你們知不知道媽媽有多著急?下次不要亂跑了好不好,想要什麼都可以跟媽媽說,媽媽什麼都可以給你們。”

沈時年無力地鬆開手,時間的哭聲再也掩藏不住,邊哭邊喊:“媽媽是壞人!”

女人伸出手,將時間抱起來,時間拚命掙紮著,咬她的手腕,她卻不管不顧地把孩子抱在懷裡,安撫著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問道:“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

時間眼看掙紮不開,哭得越來越大聲,沙啞地喊道:“哥哥說的……哥哥說媽媽是壞人,是魔鬼,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和哥哥一起走!”

這孩子怎麼這麼會賣隊友呢!

沈時年從貨箱後麵站起來,肩膀發抖卻還是鼓起勇氣抬頭,女人看著她,溫柔的神情一點一點消退。

就在顧炤以為他要大難臨頭的時候,女人卻將時間放了下來,然後蹲身,撫摸著沈時年的臉頰。

“媽媽讓你討厭了嗎?”她問道。

沈時年猶豫很久,搖了搖頭。

女人又問:“那你為什麼要帶弟弟走?”

沈時年湊近她,摟著她的脖子,忽然給了她一個擁抱。

“……Ich liebe dich。”

顧炤驚呆了,在場恐怕隻有他才知道沈時年說了什麼……這句話是德語裡的“我愛你”。

顧炤是以時間的視角看著這一幕的,所以他能夠很清楚地看見沈時年手裡拿著一把削鉛筆用的小刀。

他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直接把刀刺入女人後頸。

女人並沒有反應過來,沈時年連忙鬆開她的脖子,牽著時間就往儲藏室外麵跑,剛跑出去時間久摔了一跤,沈時年隻好把他背起來。

顧炤覺得,按照沈時年這個身體素質,要是生在某個正常點的家庭,去學田徑肯定能進國家青訓隊,這速度簡直異於常人,不過也可以理解,他是在逃命,而人的潛能是無限的,換成顧炤來可能比他跑得還要快。

兩人來到甲板,入眼皆是一片血色,船上的人紛紛倒在地上,殘肢斷骸到處都是,可見女人登船時的慘狀。

沈時年應該是想趕快逃跑,但是他沒有想到此時船隻居然已經離開岸邊。

大雨衝刷著船上的屍體,雨血混合物流到他腳下,他站在船舷邊,注視著漸行漸遠的海岸線。

顧炤難以想象此刻他心裡該有多絕望。

身後高跟鞋踏著雨水步步緊逼,女人渾身濕透,她撩著濕漉漉的頭發,手從後頸放下的時候還帶著血跡,狂風怒吼著,她的眼睛逐漸冰冷。

沈時年盯著海麵,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跳下去,且不說他會不會遊泳,就算自己能遊到岸上,那時間呢?

他自暴自棄地轉過身,朝著女人問:“你會殺了我嗎?”

女人歪著頭,緩緩牽起嘴角:“怎麼會,你是媽媽的小孩,媽媽怎麼會殺了你呢?”

“那彆人呢?”沈時年說,“你還會殺人嗎?”

女人忽然大笑出聲,表情扭曲而狠戾:“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和我是一樣的……我們都是怪物啊。”

“我不是!”沈時年雙眼發紅,吼出聲,“我不想當怪物,媽媽,我不想,我不想……”

這是顧炤第一次聽見他如此坦誠地說出心裡的想法,然而這句不斷重複的話聽起來卻是如此地悲傷和絕望。

他多想去抱一抱他,抱一抱這個拚儘全力反抗命運的小孩,告訴他你不是怪物。

這個時候,甲板上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串腳步聲。

女人愣了愣,朝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

那人就站在不遠處,身材高大,花白的胡子在暗黃的燈光下泛著銀光,他穿著黑色的長袍,%e8%83%b8`前掛著十字架,手裡卻提著一把刀。

“母親應該學會傾聽孩子內心的想法,”他說,“他們是主賜予世間的禮物,並不是你的私有物品。”

“是你。”女人盯著他手裡的刀,微微眯起眼睛。

顧炤也震驚了,他居然就是沈時年家隔壁教堂的神父!

神父的中文似乎不太好,表情也不是很慈愛,比起侍奉上帝的仆人來說,他更像是來替上帝懲罰惡魔的。

他舉起刀,朝女人衝來,刀麵銀光閃過,速度快得驚人。

女人並沒有躲開,而是伸出手,刀尖在接觸手指的瞬間扭曲起來,“嘭”地一聲,刀刃居然炸裂開,鐵片飛濺地四處都是。

然而這卻是神父的計劃,鐵片飛出去後並沒有落地,而是懸停在空中,再次朝她襲去。

她被細碎的鐵片包圍了,身上出現無數個細小的劃痕,不得已後退幾步。

“你是瓦爾哈拉的人?”女人抹去臉頰的血液,然後%e8%88%94舐著手指。

“我們找了你很久,”神父說,“是時候送你去見上帝了。”

神父從長袍裡掏出兩把手.槍,對著她連開三槍,子彈貫穿她的頭部,喉部,以及%e8%83%b8口,招招致命。

槍傷對於她來說本來算不上什麼,但這次好像不一樣,她忽然瞪大眼睛,倒在船舷上,猛然吐出一口血。

“超金屬彈,專門為你準備的。”神父的槍在指尖旋轉,這讓他看起來像是老片裡的牛仔。

女人拚命摁住自己的傷口,張開嘴發出像風箱一樣沙啞的聲音:“你的上帝……應該更想念你才對。”

神父也沒想到,她這個樣子居然還能說話,就在他即將再補兩槍的時候,船隻劇烈地搖晃起來,一條裂縫出現在他腳下,海水從船底噴湧而出。

就像那把刀一樣,船隻傾刻間四分五裂,不給任何人喘熄的機會,女人張狂地大笑著,在最後關頭朝沈時年這邊撲來。

神父卻先一步抓住沈時年的手腕,女人握住他的胳膊,他的整條手臂都炸開,血肉飛濺的同時幾人一起調入水裡。

神父用另一隻手狂開幾槍,全部打在她臉上,這時候她鬆開手了,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抱住了差點被海水淹沒的時間。

“哥哥!”時間在她懷裡哭喊著掙紮,女人一隻眼睛血肉模糊,另一隻眼睛裡卻滿是溫柔,她不斷親%e5%90%bb著時間的頭頂,怎麼也不放開手。

沈時年也想要去抓住他,但是卻被神父牢牢桎梏住,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人被洶湧的海水淹沒。

冰冷的海水灌入肺部,時間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逐漸沉入海底。

眼淚混入海水中,他卻再也哭不出聲音了。

第53章

顧炤睜開眼睛。

陰暗的船艙裡, 時間站在書桌前,麵前是一套整套熏香用具, 他手裡拿著香針,神情認真專注。

空氣中彌漫著的香氣很熟悉,是龍涎香,其中還混入了其他香料,聞起來比之前賭場裡的更清爽。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你醒了?”時間問。

顧炤神色複雜,抬頭盯著他。

“後來呢?”顧炤問,“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 ”時間笑了笑, “我上岸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可能是她把我帶上去的吧。”

“那……她呢?”

“應該是死了吧, 你不知道,超金屬這種東西對我們的傷害太大了,她中了那麼多槍, 應該是活不成了。”

“超金屬是什麼東西?”

時間將香針整齊地放在一塊白布上,端起香爐,輕輕嗅了一下, 然後放下。

收拾完工具後, 他才轉過身跟顧炤解釋:“你知道巴彆塔麼?”

顧炤點頭, 他在圖書館裡看過有關巴彆塔的故事。

巴彆塔就是通天之塔,人類想利用它來接近天堂, 神因此震怒, 打亂了人類的膚色和語言, 將他們分散在世界各地,從此人與人之間就有了隔閡,人類再也無法團結一心。

“諾亞人一般把那個地方叫作‘塔’, 它是一個研究機構,曆史大概有兩百年,嘉安集團有一部分研究院就是從塔裡出來的,當然,它和嘉安集團一樣都是覆滅在瓦爾哈拉手裡。”

時間來到顧炤身邊,繼續說:“比起塔來說,安九權的研究都隻是入門級彆的,塔掌握著人類最尖端的科技,無論是在生物、化學還是電子工程學,他們都是超前領先的。超金屬就是他們的研究成果,是一種專門針對諾亞人的武器原料,數量極其有限,塔覆滅之後就再也沒有誰能複刻出來。”

果然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強大如諾亞人也不例外。

顧炤本來還想問些什麼,時間卻又開口了,他輕飄飄地說:“她也是在巴彆塔出生的。”

“她?”顧炤不確定他說的是誰。

“我的母親,她的名字是時佳人,在巴彆塔的檔案裡她還有個編號是Z597。”

關於時間的母親是實驗體這件事顧炤並不意外,從他所看到的畫麵就能判斷出那個女人的狀況非常趨近於“崩潰體”,但是莫名其妙的,時間親口說出這句話就會讓他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壓著似的一樣。

不得不說這就是命運,時佳人是從實驗室裡出來的,她不可能過得和正常人一樣,她對這個世界的憎恨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像她那樣的人,根本無法與普通人產生共情,在她眼裡殺人和普通人踩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她還有一個妹妹,編號是Z598,本來可以讓你見她一麵的,但是出了點意外,她失蹤了。”

顧炤皺眉:“她在遊輪上?”

時間歪著腦袋,微眯起眼睛:“不過現在應該有人已經找到她了吧。”

那樣的人在遊輪上,保不齊會出什麼問題,顧炤想起佟念和景瑩瑩他們,忽然擔心起來。

“遊輪上有好幾千人。”他寒聲道。

“我知道,”時間笑著,“他們很幸運,不是誰都有機會見證神的誕生。”

“他們……也在你的計劃之中?”

時間點頭。

顧炤盯著他:“你果然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