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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他質問她,痛徹心扉的感覺在心底蔓延,直到吐出一口鮮血。
溫沐麵無表情地探出頭,望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說我不想看見你。”
他閉上眼睛,兩行清淚落在地上,“不想看見我?”
“如果我非要帶你走呢。”
仙玉道:“你帶不走她。”
羈源道:“沐沐,我問你。”
他似是鼓足勇氣,隻不過如今的他再也無法從她身上尋找到一絲支撐自己勇氣的堅定了。
“你真的不想和我走嗎?”
溫沐的眸子森寒如冰,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的愛意逐漸沉寂。
她心無悸動,隻覺得渾身發冷。
“哥哥,你快帶我走,我不要看到他。”
溫沐幾乎哀求,她望著仙玉的臉,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隻論外貌,他容顏清秀,身姿纖柔,如冰雪融化的山河,又似細雨洗過的微風,可是接觸時,才會從他流暢緊實的身體上,擁有完全被保護的安全感。
寒風吹著純白的衣衫,他聲音輕柔,果決明斷。
“好,我帶你走。”
羈源無力地後退一步,又是這樣的大雪,仍是一樣的結局。
風雪過後,天神墓恢複原樣。
過往種種在腦海中反複重現,他周身紫氣奔騰,陰陽河的結界逐漸透明,厲鬼獠牙於地底往上攀爬。
溫沐驚道:“羈源,你在乾什麼!”
他正在解開陰陽河的封印,世間所有厲鬼聚集在定州,地麵開始無規律地浮動,如同地震一般,眾人在搖晃中無法保持平衡,摔的摔,倒的倒。
仙玉身著雪白綴金長衫,手持尋天劍,高潔神聖,他殺伐果斷,毫不猶豫,劍氣卷起天地萬物之靈,修的是聖潔之術,行的是滅亡之道。
僅一段劍氣,湧出的厲鬼化為飛灰,劍氣準確避開在場的每一個人,溫沐想到什麼,忽然阻止他。
她擋在仙玉麵前,“哥哥,扇柔不在這裡。”
仙玉法力凶悍,扇柔不在視線之內,很容易傷到她。
聞言,他輕鬆收回湧出的劍氣,毫不拖泥帶水。
溫沐回頭,與羈源重新對視。
他幾近瘋狂,對於什麼都不管不顧,隻是一遍遍問她。
“你跟我走嗎?”
看著他的眼眸,溫沐沉默良久,最終,隻是淡淡道:“我不願意。”
他連著點了好久的頭,似乎已經無話可說,又或者說不出話來,直到再次吐出鮮血。
寒風中,他看著溫沐,淒然一笑:“我知道,我就知道。”
“沒關係。”他又開始搖頭,“那我們一起死在這裡。”
結界徹底破碎,羈源已經完全瘋狂,他要放出所有的厲鬼。
仙玉腳下忽而生出一道金光,金光以光圈的方式迅速往周圍蔓延,厲鬼被阻隔於金光之下,掙紮著要爬上來。
他問溫沐:“你想離開嗎?”
沒等溫沐回答,羈源率先道:“我與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問這個問題。”
“你與她之間?”仙玉聲音淡淡,低頭看他,眼中帶著神聖的悲憫。
他將溫沐放下,聖潔的靈力圍繞在她身側,所到之處,萬物皆退避三舍。
尋天劍在他手裡煥發著從未有過的強大力量,他回頭,淡掃一眼,亦如從前一樣,帶著清冷的不可接近。
溫沐道:“哥哥,不要在這裡,扇柔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會傷到她。”
若是不能在這裡解決,那就隻能進入陰陽河。
這對仙玉來說並不是很艱難的事,可他看著溫沐,眼裡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最後,也隻是點頭,說道:“等我。”
溫沐忽然意識到什麼,對他道:“我不會離開的,你去吧。”
當仙玉的身影消失後,溫沐才注意到滿臉陰鷙的羈源。
她眼神陌生,目光並未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他質問她。
溫沐有仙玉的靈力護在身邊,任何人都無法靠近,尤其是羈源,他為厲鬼之身,更是受到天神之力的壓製。
可他卻不怕死似的,偏要往她身邊走。
金色的神劍光芒雨點般飛出,一刀一刀劃在他身上,隻是片刻,他已經鮮血淋漓,滿身傷痕。
溫沐道:“是。”
他冷笑一聲,這一次,是在笑他自己。
“為什麼不說?”
溫沐看著他,沉默許久,想說的話已經不需要說了,於是隻道:“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他重複一遍,嘴唇微微顫唞,“你是覺得,隻要仙玉回來就行了,至於我,從來都是沒有必要。”
“嗯。”溫沐異常冷靜,羈源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再也不願解釋辯駁。
他忽然在劍雨中半跪下來,長衫淒厲地飛舞著。
良久,他似是想通了什麼,慢慢站起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
羈源道:“沐沐,我們回無夜城,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重新開始?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溫沐自嘲地轉過頭,手裡的尋天劍被她捂地發熱。
“再也不可能了。”溫沐長發飛舞,心如死灰地看著天空,“是蘇聲藍救了你,給了你新的人生,你愛的人是她,我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聞言,羈源如遭雷擊,他錯愕地停下腳步,聲音冰冷:“你現在說這種話,是在故意氣我,對嗎。”
溫沐凝眉,不大情願地看向他,搖頭道:“你若願意這麼想,我也不會說什麼。”
這比否定更讓他難受,如今她已經覺得反駁都是浪費時間了。
溫沐道:“再靠近一步,你會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算得了什麼。”他染著血色,淒然一笑:“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話音剛落,他全然不顧生死,天神之力幾乎是將他三魂六魄反複淩遲,他忍耐著錐心刺骨的疼痛,將溫沐抱在懷裡,溫柔的%e5%90%bb上她的唇。
一滴苦澀落在溫沐臉上。
“你真的可以忘記我們的一切嗎?”
滾燙的長劍刺入%e8%83%b8膛,羈源微愣,隨後放開溫沐。
她鬆手,羈源冷笑,看著穿透心臟的尋天劍。
這一劍,便是給他的回答。
沒有人會自尋死路,可他偏偏不怕死。
他心甘情願受這一劍,無人能夠阻止他要做的事。
溫沐隻覺得眼前一黑,已經被他帶離了天神墓。
他流著血,俯在溫沐耳邊,輕聲道:“我們回家。”
*
沒有多久,大半厲鬼已經化為齏粉,剩下的也被打的老老實實,不敢再有半點心思。
回到天神墓,看著地上的尋天劍,仙玉眼眸一冷。
珠雲戰戰兢兢,說道:“他就是瘋子,我根本攔不住。”
僅僅是遲了一步……
他冷冷道:“去無夜城。”
第56章 悔恨
溫沐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金籠宮殿, 她眼前一黑,吐著血往前倒去。
羈源伸手一接,忍著心痛, 說道:“從天神墓進無夜城會損耗命數,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溫沐身體已然不如從前, 更不能受這些瞬移之術。
她腳下虛軟, 被羈源輕輕放在床上。
鼻尖嗅到一絲清涼的冷香之氣,而後又是長時間的柔軟。
羈源起身, 靜靜凝視著她安靜的睡容。
“我知道你醒著。”他心如刀割, 從她手裡取出一枚蛇玉鐲,蛇玉鐲化為粉末, 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溫沐掙紮片刻, 最終還是無奈睜眼。
溫沐道:“羈源,你是不是抓錯人了。”
他竭力平靜:“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眼神幽幽的, “我們之間有很多東西需要慢慢解釋, 我不想再提起蘇聲藍, 你也不要再說仙玉,我們隻是我們,不應該被任何人插足。”
溫沐嘴裡腥甜, 不大願意說話,隻是道:“你太可笑了。”
“可笑?”羈源沉聲, 反而說道:“那就可笑吧, 玄昭寺那夜,你的表現是因為沒認出我, 對嗎。”
溫沐轉過頭, 不回答, 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他點著頭,十分震驚:“沒認出來……”
溫沐皺眉,右眼又開始生出痛感。
羈源心痛,流著淚,對她道:“所有複雜的事,我都可以給你一個交代,從今天開始,我還是我,我們重頭開始。”
溫沐道:“你不要再說傻話了,我和你從來都沒有什麼開始,我隻想回家,如今回不了家,我也不願再與你們任何一個人有什麼糾葛,你放過我,我會離開,離你們遠遠的。”
羈源怔住,良久,他苦澀一笑:“你不是說過,隻要我們在一起,那裡就是家嗎。”
溫沐不願回憶從前的事,她頭疼,眼睛也疼,看到他,心裡隻有悔恨。
羈源不忍心看她這麼難受,雖然不舍,但還是說道:“等我回來,我會把你的眼睛還給你。”
溫沐心裡期盼著他趕快走,自己好找到逃離這裡的方法。
羈源冷笑,%e5%90%bb著她的唇,在她耳邊沉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這麼對我,若是輝琉來救你,我就殺了他,仙玉來的話,我也會和從前一樣做,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們把一切都說清楚。”
溫沐歎息,“沒什麼可說的,我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這些年你如何對我,我一清二楚。”
羈源深吸一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好,我明白。”
他一字一句道:“等我們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了,到時候你若仍是恨我,要殺要剮我都沒有怨言。”
看著他深情的眼神,溫沐皺眉,不願回複。
羈源起身,頎長的身子沒入黑暗,到了門口,他又回頭,深深望了溫沐一眼。
“我去去就回,你不要離開,鏡澤宮有結界與看守的鬼差,無論你怎麼做都是白費功夫。”
溫沐咬牙,心裡覺得可笑,他竟然把這裡取名鏡澤宮。
這是曾經冷宮的名字,是為了紀念蘇聲藍還是為了紀念她呢。
待他離開,溫沐便迫不及待從床上下來。
她的唇攀著酥酥|麻麻的癢意,甚至帶著淡淡的蘭草氣息,一點點往她靈魂深處侵襲。
溫沐用手擦了擦,卻忽然產生一種負罪感。
她理好思緒,走到門口,羈源知道她會逃跑,已經將鏡澤宮布上結界。
沒有過多停留,溫沐來到床前,揮揮手,一個嶄新的玉鐲又重新戴在手腕上。
先前羈源帶走自己時,輝琉趁其不備,將蛇玉鐲扔給她,這是金楓軍之間互相交流的信物,隻有擁有□□凡胎的人才能使用,無論妖魔鬼神,都不可以將它摧毀。
當時在玄昭寺裡,溫沐不知道蛇玉鐲如何使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