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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重新走到大殿中央。

而身邊,多了許多穿著舞衣的男子。

溫沐早說過,看歌舞隻是權宜之計,真正的目的是讓輝琉能順利進入無夜城。

可今日的表演,他卻絲毫沒有敷衍。

從起舞到平息,輕風帶起衣袂,忽如間水袖甩將開來,飄搖柔曳,就是臨凡仙子也不過如此。

他如一把軟劍,破風之時,還能發出泠泠聲響。

最後,漫天花瓣伴舞而落,飄在他身側。

他就在那裡,飛揚,飄蕩,像一片月光,靜靜地從天上灑下來。

最後,他抱著琵琶,站在遠處,一言不發地隨著眾人離開。

最後一刻,他回頭,深深望了溫沐一眼。

對她而言,這是訊號,可是溫沐總覺得,他似乎在對什麼東西告彆,今日一見,總有種以後再也無法重逢的悲壯感。

良久之後,溫沐才抬頭。

羈源站在樓上,撐著手凝視他們。

第60章 計謀

前世有一段時間, 曾出現過羈源離世的謠言。

那時他在宮外,尚未及冠的年紀,已經被封了信王, 麵上看著風光,可出宮那天,隻有溫沐一人送行。

皇室不在乎他, 他也不在乎皇室, 從幼時到年少,隻有溫沐與他相伴相知, 他會為她準備好一切, 也會為她放下`身段,對皇室假意逢迎。

隻要溫沐想要的, 他連天上的月亮都能摘下來。

後來溫沐被牽連科考案一黨中, 隻能假死脫身,被仙玉藏身東宮, 後要輾轉進入南梁避難。

臨走的前一天, 羈源找到她經過的客棧。

那晚, 他讓她跟他走。

溫沐卻說:“我不走,我要去南梁,等太子哥哥接我回家。”

那是溫沐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麼悲傷的神色, 他沒再說什麼,隻留下孤單的背影, 慢慢隱於夜色。

等她到了南梁, 卻聽到了信王身死的消息。

沒等她查證,宮裡便來信破了這個謠言。

可她仍是放不下心, 總覺得那天羈源找到自己, 是有什麼事要告訴她, 隻是到最後也沒開口。

沒過多久,先帝病逝,溫沐被仙玉接回大周。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曾經對權力不屑一顧的羈源,會手持百萬大軍,以破風之勢打入京城。

溫沐回宮沒幾天就遭人陷害,被叛軍俘入金都城。

那時候蘇聲藍已經身死,羈源將一切過錯怪在她身上,常常來往關押她的大牢,後來乾脆將她接入寢宮。

他恨她,每天都說要殺了她,溫沐記不清聽了多少遍。

後來聽得厭了,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於是順了他的意,在兩軍交戰中,撞上他的劍刃。

現在想來,很多地方都讓人生疑,溫沐總覺得,自己去往南梁的那天晚上,羈源離開後,一定發生過什麼。

可是曆經百年,有些話如何也問不出口了。

就像今日,溫沐抬著頭,與他彼此對望。

很久很久,他們都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他半邊身子沉在黑暗裡,長睫薄唇,帶著一股淩厲的銳氣,藍衣玄袍,神色冷寂。

輝琉走時,他目光移開半晌。

溫沐了解他的性子,對待懷疑之事,從不過問,看似不在意,實則絕不會輕易放過。

溫沐忽然要看歌舞,他怎麼可能不懷疑,大約已經默默查清一切,連輝琉進入無夜城也一清二楚。

可他還有一個毛病,就是喜歡看著獵物自己露出馬腳。

隻要溫沐保持鎮定,他就不會主動拆穿。

*

夜深之後,鬼城也安靜下來。

溫沐沒有出去,等了許久,輝琉果然找機會離開了羈源安排的住處。

他來到溫沐麵前,摘下麵具。

真的是極美的一張臉,與仙玉有著相同的氣質,卻又多了一份獨特的嬌%e5%aa%9a。

久未相見,第一句話就是詢問溫沐的安危。

“沐沐,你有沒有事?他對你做什麼了?”

溫沐搖頭:“我沒事,但是珠雲現在生死不明,羈源不會放過他,輝琉,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無夜鬼王的名號在六界無人不曉,輝琉想過羈源身份特殊,卻沒想到他真是鬼王。

看著輝琉一直打量自己,溫沐道:“我和羈源的事,以後有機會再和你解釋。”

輝琉莞爾,露出一個溫和笑意:“沒關係,你可以不用說。”

溫沐關上門,確認外頭無人後,將玉鐲還給他。

“謝謝你來救我,我一直擔心你來的時候會不會遇到危險,現在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輝琉看著玉鐲,忽然道:“沐沐。”

溫沐回頭,“怎麼了?”

他頓了頓,緩緩道:“我們現在離開吧。”

溫沐道:“好,但是要把珠雲救出來,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可能要耽誤一些時間。”

“我說的是就我們兩個離開。”

他身上穿著純白舞衣,長衫下染著淡淡的天藍色,室內無風,每走一步,就像一把舒展的弓,張弛有度。

“現在還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安全離開這裡,若是再耽擱一陣,恐怕下次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沐沐,一定要救珠雲嗎?”

他問的這句話,溫沐總覺得還有彆的意思。

可她並未多想,隻是道:“我一定要救珠雲的,輝琉,你幫幫我。”

聞言,輝琉終於同意:“既然如此,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珠雲是為了她才被羈源發現,自己絕對不能不管他。

“什麼辦法?”

無夜城處處都是危險,天底下又難以找到羈源的對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無夜城的結界是以鬼王骨灰鑄就,除非血脈至親,否則無人可以靠近,若我們擅闖結界,一定會被發現。”

他帶溫沐走進屏風之後,展開一副畫像。

畫像中滿是斷壁殘垣,其中立著一條大蛇,蛇身通紅,足有幾層樓高。

輝琉道:“這是陰間的魁蛇,以吃腐肉陰靈為生,不會進入人間,但能禍害無夜城,幾百年前曾有一次魁蛇禍亂,被前任鬼王收服後鎮壓在無夜城下,這副畫畫的就是當年魁蛇進入無夜城的場景。”

若是輝琉不解釋,溫沐定會以為這是哪裡的人間被妖物襲擊的畫像。

其中慘狀,簡直令人膽寒。

“百年前魁蛇被鬼王製服,困在無夜城下,若是魁蛇再次現世,無夜城定會陷入大亂,那時羈源分身乏術,我們便可趁機離開。”

“不過。”他猶豫道:“魁蛇是用曆任鬼王心脈封印,若是魁蛇逃出無夜城,定會損其心脈,而魁蛇越強大,就會拖得陰靈越虛弱。”

他的猶豫,在於溫沐的想法。

這段日子的相處,雖是從未言明,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羈源之於溫沐的不同,所以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輝琉並不覺得能成功。

可溫沐卻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便堅定道:“好,怎麼才能放出魁蛇。”

輝琉震驚,不敢相信她這麼輕易就同意。

可她的眼神沒有半分遲疑,甚至有股迫不及待的狠意。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我可能沒有說清楚,魁蛇是無夜城的根基,魁蛇被放出來,無夜城也會坍塌,而它的蛇鱗,會使所有的陰靈神魂破碎,包括羈源。”

溫沐道:“鬼王是不死之身。”

“對,鬼王是不死之身,但魁蛇的蛇鱗可以殺死他。”

輝琉問她:“如果這樣的話,你還願意嗎?”

溫沐拿過畫像,仔細看了一眼,輕飄飄道:“為什麼不願意,魁蛇本就是天地間自由之物,再說,羈源的生死,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她忽而停下,定定沉思,說道:“要是算起來,他還欠我幾條人命。”

輝琉道:“沐沐,我覺得你變了。”

溫沐輕笑:“沒有。”

她站起身,將畫像擱在燈火下燒乾淨,魁蛇的麵貌逐漸化為灰燼,隨著手一揚,消失在深夜的宮殿裡。

溫沐道:“你不了解羈源,他心思很重,無論做什麼都不可露出破綻。”

輝琉輕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說道:“若你決定的話,我們最好趕快找到鎮壓魁蛇的陣眼,等魁蛇放出來,鬼王就會和彆的陰靈一樣變得虛弱,到時候打開無夜城的結界也會很容易。”

溫沐道:“你說魁蛇的蛇鱗會使陰靈魂飛湮滅,如果它不會傷害人類的話,我們可以跟在魁蛇身邊。”

輝琉卻道:“我沒有見過記載魁蛇是否傷人的例子,但這東西再怎麼說都是邪性極重,就算能夠製衡羈源,我們也不要過於依賴。”

溫沐笑了笑,道:“恐怕到最後,我們還是不得不依賴魁蛇。”

輝琉不明所以,溫沐解釋道:“在天神墓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那種地方都壓製不了羈源,一個魁蛇又能如何,現下隻有你我,和珠雲,我們三個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聞言,輝琉臉色突變,他偏過頭,將身子隱在黑暗中,對溫沐道:“我明白,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嘗試一次,若能得到蛇鱗就好辦了。”

溫沐道:“聽你這麼說,蛇鱗是必須要取的,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曾幾何時,溫沐被羈源囚禁數次,沒有一次成功逃出來過,她怕了,也不想再重蹈覆轍。

輝琉皺眉,卻不知該怎麼說。

如今她這麼想,萬一真到了那個時候,把一切都做絕了,而她卻對羈源心生不舍,豈不是要前功儘棄。

溫沐抬眸,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悠悠道:“你放心吧,今日之事,不是我一時興起,這麼多年了,我總有看清的時候。”

說這話的時候,她有種出乎尋常的鎮靜,那份鎮靜完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擁有的東西。

從初見時的純真靈動,到如今決絕脆弱,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她卻變了那麼多。

輝琉忽然有些心慌,會不會有一日,她也會對自己這般失望。

可是無論對待誰,她付出的都是真心,即使飛蛾撲火,即使付出生命,仔細算一算,一個人就一條命,夠被幾個人騙呢。

“沐沐,如果我騙你,你會恨我嗎。”

說出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麼,輝琉不會不知道,可他還是沒忍住,這是他平生唯一一次衝動。

說完,他又恢複以往的模樣,輕鬆一笑,說道:“我隻是問問,沒有彆的意思。”

黑暗中,他的眼睛純粹明亮,溫沐死死盯著他,好像要從他眼裡看出什麼。

麵對這樣的眼神,說不驚慌是不可能的。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溫沐卻說道:“不會。”

溫沐轉過頭,神色釋然:“騙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個。”

溫沐走到門邊,輝琉不說,她也很清楚。

自己與他相交甚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