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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他不顧危險,以命相救,再說他還是玄淮的皇帝,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是他的子民。

此次來到無夜城,救她是假,除掉羈源才是真。

溫沐自己也知道,輝琉的目的,是殺光無夜城所有的陰靈,包括羈源。

可她不想攔著,他們之間的爭鬥,她再也不願參與。

她隻想離開,從此以後,忘記所有的一切,一個人浪跡江湖。

“那你有沒有辦法取出蛇鱗?”溫沐道:“我去找魁蛇,等解開封印的時候,可以嘗試取出一片蛇鱗。”

話音剛落,溫沐又說:“一片就好了,說到底無夜城的陰靈都是無辜的。”

輝琉遞給她一把匕首。

“這是玄石刃,可以感知魁蛇的動靜,也能取下蛇鱗,我先將珠雲救出來,再陪你一起找魁蛇,若是解開魁蛇封印時被羈源發現,一定要立即取一片蛇鱗。”

溫沐正在思考,輝琉握著她的手,認真道:“沐沐,一定不能心軟”

溫沐抽回手,回他:“你去救珠雲,我來找魁蛇。”

說完,溫沐提醒:“千萬要小心。”

輝琉點頭,從角落裡離開。

待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溫沐才打開門。

門外張燈溢彩,熱鬨非凡。

從橋上看過去,鬼市裡處處點著花燈,燈火映照在水裡,從樓前一直流到鬼城邊際。

溫沐這才想起來,今日是凡間的花燈節。

外界流傳羈源殺人如麻,無夜城的小鬼遭他毒手,苦不堪言。

可是自己在無夜城待了那麼久,這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任何權力陰謀,就算怨氣再重,來了這裡也開始接受新的生活。

鬼市裡的陰靈們,已經忘記了凡間的一切,他們笨拙地學習著如何過好各種節日,明明靈魂破爛不堪,卻還想著怎麼重新做人。

橋的另一邊,羈源緩緩走來,走到橋上,他突然蹲下,點燃了橋上的煙火,一瞬間,美麗的煙花在天空閃爍,火星迅速竄向四周,流光溢彩,照亮了整座無夜城。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來到溫沐身邊,伸出手,遞給溫沐一枚新的滄珠。

第61章 審判

“你竟然還活著。”溫沐繞過他, 徑直走到橋上。

羈源不解,看著手裡的滄珠,以為她在關心自己, 可她下一刻卻說:“先前我去翮歡樓,看見你和魅蛇了。”

她向來不會疾言厲色,麵對他卻開始諷刺挖苦。

羈源用一種錐心的目光望著她, 整個人有些茫然。

溫沐道:“我以為你不會與旁人接觸, 現在看來什麼都會改變。”

他緊緊握著滄珠,指節泛著冰冷的白, 沉聲道:“你都看到什麼了?”

溫沐不管他是不是心虛, 隻是笑道:“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 都看見了。”

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根細長的白綾, 展開後在手中理了理。

自從眼睛看不見,她就習慣用白綾覆麵, 方才為了見輝琉, 拿下來片刻, 如今又重新戴了起來。

她背著手打不好布結,羈源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停下來, 細心地替她包紮。

溫沐站在橋上,橋下漏出幾絲涼風, 吹著她散下的烏發。

“先前我在荒地, 聽見一群人說用魅蛇勾引你,在你情迷時動手, 今日我去翮歡樓, 聞到催情香的味道, 以為他們已經得手,沒想到你還是逃了出來。”

她感覺身後的手一僵,手掌觸碰到頭的時候報複性敲了一下。

溫沐悶聲,回頭看了他一眼。

羈源坐在石橋的欄杆上,抱著手,垂眸看向水麵,纖長的睫毛沾了水一樣,又濃又亮。

他明顯不太高興,但不是因為溫沐發現魅蛇的事情。

雖然很多事他都不願開口,但這次卻固執地問她:“你就那麼走了?”

溫沐歎息,明明麵無表情,可一眼看過去,卻還是忍不住心生憐惜。

“是啊,我當然要走,當年我打擾了你與聲藍姑娘的春宵美夢,落了個身死魂滅的結局,如今再不有點眼力見,是不是又得死一次?”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來,皺起眉頭,輕輕閉上眼睛。

隨後,對溫沐解釋道:“那隻是幻境,我給旁人看的,不知道你闖進去了。”

就算他不說,溫沐也能猜出來荒地見到的人是誰,整個無夜城,除了後卿沒人能讓羈源忍耐這麼久。

他不會對後卿動手,卻也不會坐以待斃。

那條魅蛇大抵隻是兩人多年抗衡的冰山一角,當年羈源的母親為了活命選擇將後卿從暗河送出宮外,雙生子中隻留下羈源,卻陰差陽錯害死了她另一個兒子。

後卿自生下來,從來就沒作為人活過。

他被羈源用另一種方式複活,心裡自然懷有怨恨,恨母親放棄自己,恨為什麼死在暗河裡的不是羈源。

也許後卿根本沒想殺他,羈源也由著他報複自己。

兩人心裡都有疙瘩,若不這麼糾纏幾百年,恐怕早就一彆兩寬,相忘江湖了。

溫沐點頭:“倒底是血肉至親,後卿那麼害你,你都沒有對他做什麼,我們僅僅想活著,就礙了你的眼,玄昭寺那麼多無辜的人,結果連一個覺都睡不好。”

她睫羽微顫,神情變得痛苦。

“我以前練功很辛苦,真的非常想好好睡一覺,我知道不能睡覺有多麼痛苦,他們那麼累,夜裡被艱難地叫起來,最後在恐懼和茫然中死去,我親眼看見,一百多個人,沒有一個活下來。”

說著,她隻覺眼眶溼潤,喉嚨吞了刀子一樣疼。

“還有……我的師兄。”溫沐抬眼,怨恨地看著他:“你見過我靈溪師兄嗎,他才二十幾歲,為了我連一個包子都舍不得吃,從上京走回玄昭寺,兩條腿腫得讓人不忍心看,可他來不及休息,被你放出的厲鬼掏空心肺,從此再也不能睜開眼睛。”

羈源定定看著她,看不出悔恨,隻是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他輕聲道:“忘了那些人吧。”

溫沐震驚,整個人都顫唞起來,她極力控製住自己。

自己說了這麼多,到底在期待什麼,他的痛改前非嗎?

“忘了?”她難以置信:“你讓我怎麼忘。”

溫沐忽然退後,搖頭道:“算了,是我太傻,竟然同你說這些。”

看出她眼裡的失望,羈源聲音沙啞,說道:“我知道我從前做錯了很多事,那些我都會一一補償,玄昭寺一事,希望你能放下,不要再過多糾結。”

一聲清脆的巴掌驚動了遠處的白羽,他要上前,卻被羈源攔下。

溫沐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放下,我隻想讓你償命。”

她握緊匕首,快步往橋下走去。

羈源凝視她離開的方向,久久未動,一番思索後,終於下定決心。

*

自那夜後,輝琉已經開始行動。

他先摸清水牢的位置,而後趁機在鬼將們送出朱家人員時潛入水牢。

溫沐等了三天,卻不見輝琉和珠雲出現。

拖的時間越久越危險,為了計劃不被發現,溫沐隻能一個人行動。

根據玄石刃的指示,她很快將魁蛇的大概方位鎖定在無夜城中。

從自己的屋子走出去,哪個方位會是玄石刃異動她就往哪個方向走。

等到玄石刃紅地燙人時,她再抬頭,眼前竟是羈源的翮歡樓。

溫沐愣了一瞬,幸得羈源不阻止她進入此地。

昨夜她又扔了一顆滄珠,現下羈源不在無夜城裡,隻有白羽守在外頭,又和前幾日一樣,站在牆上看著她。

溫沐臉色發白,一看就是心虛。

但她已經進了翮歡樓,隻要是羈源的住處,旁人都不可以進入,不說羈源的威壓,就是結界都過不去。

他就算心裡懷疑,也隻能乖乖等著溫沐出來再查探。◤思◤兔◤網◤

這次溫沐沒有上樓,而是在玄石刃的指示下找到一處密室。

她剛準備打開密室的門,腳下就踩了空,整個人滾了不知多遠,重重摔在陰暗的石洞裡。

溫沐艱難起身,玄石刃卻突然發出劇烈的動靜,等她抬頭一看,眼前竟是一條眼睛血紅的大蛇。

這蛇大到難以形容,每一塊蛇鱗都有半層樓高,蛇鱗中鎖鏈穿透而過,輝琉和她說過,鎖鏈連接的是羈源筋脈,斷一條鎖鏈就會損他一條筋脈。

等到鎖鏈全部斷裂,魁蛇便可重現鬼城。

因為溫沐的出現,魁蛇嗅到外人氣息,它隻是動了動身子,瞬間整座無夜城都開始地動山搖。

白羽從牆上摔下來,心中知道不好,驚愕地衝進翮歡樓。

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琵琶從頭頂傳來,直接炸聾了他一邊耳朵。

白羽捂著流血的右臉,跳到角落尋找掩蔽。

他抬頭,卻見翮歡樓的屋頂上,坐著一個玄袍男子,那人手持琵琶,臉戴麵具,手指輕輕一動,琵琶如流水般響了起來,從四麵八方傳播出去。

隨著琵琶逐漸激昂的演奏,無夜城的結界慢慢模糊,甚至出現破綻,無數金衣大軍聚集在鬼城周圍,將無夜城包圍起來。

琵琶聲傾瀉而下,引領大軍前進躲避。

溫沐小心翼翼靠近魁蛇,它的蛇頭仍然能夠轉動,不過所幸,看起來並沒有攻擊她的想法。

溫沐拔出玄石刃,魁蛇猛然焦躁起來。

她割斷鎖鏈,那黑色的鎖鏈,竟然滲出絲絲鮮血。

羈源的臉在腦海裡浮現,溫沐握著另一隻手,安慰自己:沒關係的,現在的一切,都是他欠靈溪師兄的。

魁蛇身上有十條鎖鏈,穿過它的頭,身,尾,使它無法動彈。

溫沐照葫蘆畫瓢,一刀插在魁蛇身上,想讓它帶自己出去。

結果這蛇和先前在幻境看到的不一樣,它陰沉沉回過頭,冷靜地與她對視。

溫沐握著手裡的半塊鱗片,顫唞著躲進角落。

就在魁蛇越靠越近,一隻腳忽然出現,踹在它頭上,將它踹翻在地。

這蛇也是剛剛活動,還沒反應過來,不然憑借珠雲的身手,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威力。

他拉著溫沐,迅速飛了上去。

等到地麵,還沒等溫沐說話,就直接拖著她離開翮歡樓。

溫沐驚喜道:“輝琉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珠雲回頭看她,怒道:“什麼輝琉,我自己跑出來的。”

溫沐疑惑,“那輝琉呢?他不是去救你了嗎。”

珠雲道:“我沒見過他,今日結界突然鬆了,我才逃出來。”

溫沐心一凜,問道:“當真?他真的沒去救你?”

珠雲氣急:“我能騙你?”

話音剛落,他們就被攔在翮歡樓外。

眼前百萬大軍,穿金戴甲,從上而下,將翮歡樓重重包圍。

高高的樓頂之上,輝琉手持長劍,換上金甲,號令金楓軍,冷漠的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