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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列車 惜禾 4391 字 1個月前

架子擺的足:“咱就這兒說吧。”

心想你要是沒完沒了咱爺們也茬一架!

寧山河在派出所乾了半輩子,有自己的一套章程,家裡該教育的教育,心裡有數,但還是得問清楚。

宋老師很合作,喚了聲:“小亦!”

宋亦一直和寧放在嶽家陪著妹妹,嶽佳佳捧著破掉的裙子蹲在牆邊魂兒都快沒了。

他也生氣,站在小院裡巴拉巴拉說完,仰頭看寧山河,說:“劉珊阿姨還罵妹妹是沒人教的野東西。”

寧山河自然聽出來這句話還罵了寧放。

宋亦依舊那樣看著寧山河:“寧叔叔,警察都是好人,會為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對不對?”

寧山河點點頭:“是。”

宋亦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了。”

宋老師心裡憋著樂,摸了摸兒子腦袋,覺得這點機靈勁不是遺傳的他和唐老師,應該是跟寧放學的。

寧山河抬腳進了嶽家,一進去就瞧見寧放狼崽子似的眼神,他錯開眼,蹲在嶽佳佳跟前,陪著小心:“佳寶兒,璿兒小不懂事,叔叔替她給你道個歉,叔叔賠條新裙子給你,好不好?”

小丫頭搖搖頭,誰碰都不肯,就要寧放買的這條。

她紅著眼,說話打著顫兒,求寧山河:“叔叔,你彆打哥哥。”

一句話把寧山河的一顆老心說難受了。

他在公家待久了,成日裡接觸的都是犯人,不怒自威,這會兒帶了點賠不是的笑,衝小閨女一咧嘴:“我也沒想打他啊……”

嶽佳佳不說話,把臉埋在珠串裡,被紮了臉也不鬆開。

寧山河站起來看了寧放一眼,突然發現他都這麼高了。

他拍拍寧放胳膊,低聲道:“你媽……”

想想,改了口:“她說的話我沒信,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你多管管你妹妹,彆被養歪了。”

寧放沒說話。

寧山河又拍了拍兒子肩膀,看了眼他睡的那張床,轉身走了。

寧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寧山河讓劉珊去給唐老師道歉,劉珊尖聲嚷著:“除非我死!!!”

寧璿扯嗓子哭,一會兒要爸爸一會兒要媽媽。

寧山河夜裡敲開宋家門,送了瓶酒和一條煙,直說對不住。

第29章

半夜, 寧山河的摩托車突突突地載著發高燒的寧璿上衛生所掛點滴,小孩這是被嚇魔怔了,哭不停, 閉著眼要哥哥。

劉珊又委屈又氣閨女不跟她一條心, 等後半夜大夫來加藥量的時候半顆心都嚇裂了,生怕有個好歹。

高燒到40°,掛了一整天水才送回來, 大夫說兩小時量一次體溫, 如果又竄起來也彆送衛生所了,直接上醫院。

寧山河請了半天假,劉珊顧不上和他吵架, 在家又是熬粥又是燉湯,伺候閨女。可寧璿吃不下藥, 說什麼都不吃,就要哥哥。

寧山河也哄不住, 直接打橫抱起來找寧放。

寧璿一落進寧放懷裡就哭著說:“哥哥……嗚嗚嗚我錯……不要我……璿兒好寶寶……”

不到三歲的孩子,窮儘了自己所有會說的話。

寧放聽懂了, 她在道歉, 讓他彆不要她。

他沒想到一句話能把孩子嚇成這樣,心裡有些內疚, 把藥接過來, 嗯了聲,哄嶽佳佳那樣抖抖腿, 低聲道:“彆哭了, 吃藥。”

也是怪了, 親爹親媽都哄不好, 寧放就說了一句她就不哭了, 張著嘴把苦兮兮的藥粉咽了,咕嘟咕嘟喝水。

寧放一抬頭,瞧見不知什麼時候嶽佳佳站在了窗戶外頭,大眼睛瞧著他和腿上的寧璿。

寧山河還是記掛著,說:“裙子你哪買的?要不爸給你錢,你再去買一條?”

寧放搖搖頭,心裡也知道,不一樣,不是一樣的。

他指了指窗台上長出來的小丫頭,對寧璿說,跟你佳佳姐道歉。

寧璿嗚嗚哭,揉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破天荒叫了嶽佳佳一聲姐,說:“對不起QAQ……”

寧放將寧璿交給寧山河,小娃娃扒拉著哥哥,寧放對她說:“回去好好兒睡覺,我明天去看你。”

寧璿想讓他喂她吃藥。

“行。”寧放應了。

...

等人走了,他一步步走到窗邊,和嶽佳佳隔著一扇窗戶一堵牆。

他看得見她眼裡的委屈。

他伸手摸摸臉,壓著嗓子商量:“哥給你補補成麼?”

小丫頭看著他,有點不相信能補好。

“試試。”他說著,從她手裡拿走了裙子。

他翻出嶽老爺子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針線盒,其實就是個月餅盒,裡頭什麼都有,平日裡掉的小紐扣小線頭都細細收著。他坐在床沿,眯著眼穿線,其實心裡也憋屈,兩頭伺候兩頭不討好,可到底還是壓著性子縫縫補補。

寧放手巧,第一針紮在裡頭,這樣看不出線頭,他研究了一下珠串的結構和走向,萬幸珠串是用魚線串的,挺牢靠,沒散,他要做的就是把領口散開的地方和肉色打底縫合好。

這也考驗手藝,縫不平穿起來難看,縫太緊影響活動。

平日裡擦球杆洗酒杯玩貝斯的手滿是繭子,撚著薄薄的裙子,怕勾絲,甚至翹起蘭花指。

他下半張臉女相,眉目卻英氣,如一汪濃墨,混著少年的纖薄感,融合在一塊叫人很難挪開眼。

這樣的人,耐耐心心的,沒一點壞脾氣,認真地蹙著眉,覺著針頭有些澀,不知從哪學來的,在頭上揩了揩。

針頭銀亮,在他手上很聽話。

窗外的小閨女動了動,驀地噠噠噠往裡走,踢了鞋爬上床,整個人像件小棉襖,密密地覆在寧放背上。

從昨天到剛才她都不怎麼挨著他,這會兒無聲地示好,箍著他脖子。

“嘶——”放爺被箍得晃了一下,跟背上的小丫頭說話,“起來。”

嶽佳佳不肯。

他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溫柔:“小心針,紮著你。”

小棉襖把臉在哥哥肩窩蹭了蹭,直接貼在他溫熱的頸側,安安靜靜看他補裙子。

寧放就這麼承受著一隻小豬的重量,駝著背眯著眼,跟個老太太似的做女紅,半晌問:“吃醋了?”

不然怎麼不坐他腿上?

小丫頭不吱聲,胳膊緊了緊,差點把她哥給勒斷氣。

寧放放下針,手抬起來揉了揉她腦袋,臉頰也跟她貼了貼,笑:“傻不傻?我倆最要好。”

小閨女悶悶地:“真的?”

“恩。”

他重新撚起針,思忖著這一片該怎麼縫才好,半晌,喚了聲:“嶽佳佳。”

“恩?”

“你跟著我彆委屈,誰都不能給你一點委屈受,記住沒有。”

她的眼眶太大了,兜不住淚,滾燙的水珠滾下來,滾進兩人貼在一起的地方,皮膚感知其中的難過,像是把兩人的心都連在一起。

嶽佳佳點點頭:“記住了。”

...

後來屋裡點了燈,寧放背上這麼厚一床棉襖,汗都出來了,縫好最後一點,用那顆虎牙咬斷,單手到後麵護著,人往後壓,小丫頭咯咯笑出聲,又害怕,喊哥哥。

寧放把她壓在床上,可算是能鬆口氣,站起來做了個拉伸,差點抻著筋,沒好氣地瞧著床上的小姑娘,喊她:“嶽小豬。”

“恩!”

“你說你是不是?”

“恩!”

放爺切了聲,心說軟的時候跟麵團似的,脾氣大起來他都有點害怕。裙子在她麵前抖了抖,問:“瞧瞧還哪兒不滿意。”

嶽佳佳小心摸摸之前被扯壞的地方,真的修好了,一點都瞧不出來!

她眼眶又紅了,抱著裙子像抱著什麼寶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哥給你掛起來。”寧放歎了口氣。

他找了個衣架撐起裙子,掛在了裡麵那個小房間了。

掛的很高。

宋老師在屋外喊:“小放!”

爺倆蹲後院,宋老師摸出來一條煙:“酒我留著了,等你大了咱爺倆喝,煙我不抽,你拿去。”

寧放裝:“我也……”

宋老師笑著:“我也沒讓你抽。”

寧放摸摸腦袋。

宋老師:“看看去哪兒換了吧。”

“成,那我拿著了。”

宋老師:“錢你留著,給佳寶兒買點什麼,或者拿去買碟。”

寧放聽了,點點頭,抱著煙立馬就出去了,這是好煙,一晚上賣不完,提前和牛三兌了錢,一放學就拉著宋亦去音像店選CD,他少見這樣興奮的時候,架子上有他看了許久的樂隊,運氣好,最後一張。

宋亦隨手抽了張,看起來是個新樂隊,小聲問寧放:“我送你吧。”

放爺問:“複讀機還沒把少爺您掏空啊?”

宋亦笑了:“我爸又給了我點兒。”

寧放:“宋老師小金庫不老少啊。”

宋亦:“嗨,攢著給我們家唐老師買金項鏈呢。”

寧放:“我早想問,宋老師怎麼儘想著攢金子?現在都不流行了。”

宋亦:“啊?”

寧放:“現在不都買鑽石?”

宋亦:“回頭跟我爸說說。”

付錢的時候,哥倆各付各的,宋亦把那個新樂隊的碟片塞寧放包裡,和他一人一隻耳機聽寧放選的,寧放對他介紹:“這是一首反戰歌曲,這個樂隊叫小紅莓。(《zombie》The Cranberries)”

宋亦覺得好聽,回家的車上寧放乾脆把耳機給他,用他的CD機聽另外一個樂隊的帶子,如果說《zombie》是沉重和鏗鏘有力,那麼這首《One Step Closer》則讓寧放熱血沸騰,吉他音和鼓點的完美配合讓主唱的嘶吼更加直擊人心。

他低頭翻了翻外殼,記住了樂隊名字——Linkin Park(林肯公園)。

...

嶽佳佳最近癡迷《美少女戰士》,在家舉著宋老師買的粉紅色變身棒學著動畫片裡的樣子假裝變身。她有功底,單腳轉圈不摔倒,腳背打的很直,轉一圈定住,還能跟著說台詞。

寧放和宋亦站門口看了好一會兒表演,小丫頭慢半拍才發現哥哥們回來了,頓時羞紅臉,啊一聲跑房間裡,慢騰騰冒出半顆小腦袋,耳朵都紅了。

寧放逗小孩:“突然想吃鹵豬耳。”

宋亦踹他,不讓他說。

寧放大爺似的坐下,說:“出來有禮物。”

小丫頭立馬噠噠噠跑哥哥跟前。

寧放書包裡掏出一張台灣女生的專輯,剛才看店裡好多女生買就順手帶了。

嶽佳佳甭管收到什麼,第一反應肯定是特捧場的:“哇!”

寧放就特喜歡她這樣,甚至親自給塞進DVD機裡,調好音量。電視裡,女孩在唱:“你不要這樣的看著我,我的臉會變成紅蘋果……”

嶽佳佳就笑了,噠噠噠湊近,眼珠子都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