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給家裡打過電話,但二位老師不放心,一直等到這時候,見小閨女是被背回來的,哎喲了聲,忙想扶,寧放躲了一下,說:“您早點休息,我來。”
小閨女在哥哥背上朝唐老師露出一抹軟軟的笑容,也想讓她早點休息。
宋老師跟兒子過一眼,扶著唐老師回屋。
嶽佳佳抱著衣服去洗澡,哥倆都站在鴿子屋外頭,門下透著一道光,裡頭水聲潺潺。
寧放發現宋亦耳朵裡塞著耳機,就沒打擾他,仰頭望星星。
星星不多,但啟明星是一直在的,像個忠誠的騎士,守護著天空。
嶽佳佳洗頭得費不少時間,寧放換了條腿撐地,小時候最怕她在裡頭照顧不好自己,這麼多年過來,如今單聽水聲都能聽出來她在做什麼——
這會兒安靜,是在擦頭發,
這嘩啦啦的是在衝身上的泡沫,
這細潾潾的是在洗毛巾。
再過幾分鐘,小丫頭出來了,身上還是那件綢緞睡裙,頭發散在肩上,往下淌水,抱著小臉盆,瞧著在外頭等她的兩個少年,依舊露出那種軟軟的笑。
笑意未達眼底。
第42章
寧放拿走小臉盆, 另外抽出個臉盆,往裡頭兌熱水,手伸下去試試溫度, 抓著小姑娘的腳丫子就往裡放, 嶽佳佳欸了聲。
誰聽她的啊,不管用。
寧放蹲在地上,小山一座, 捏了一下女孩白生生圓乎乎的腳趾豆, 她就不敢反對了,安安靜靜的。
少年的腕骨似乎比她腳踝更粗,在水裡握著她, 慢慢向上,順著肌肉的紋理一點點碾壓, 徹底揉開酸脹緊繃的小腿肚。
是很疼的,可嶽佳佳一聲不吭, 懷裡抱著個小枕頭。
屋子裡先是有些許水聲,而後宋亦開了吹風機, 站在後頭給她吹頭發, 發絲頑皮纏繞他的小臂,他耐心地撫平, 當瀑布般的長發再一次席卷而來, 他溫柔地攥住。
嶽佳佳順著力道往後仰,一下靠在了宋亦身上。他不放, 就讓她這麼靠著。
這幅畫麵, 誰看了都要說聲羨慕。
寧放捏著她腳丫子:“對你這麼好, 老了不照顧我腿給你打斷。”
抬頭看她一眼, 又說:“你這人, 心思淺膽子小,有什麼好怕的?我還能著了彆人的道?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好了吧。”
他攥著嶽佳佳腳踝拉高,往盆裡又添了點熱水,裙擺順勢跟著拉高,露出膝蓋上頭一點皮膚,放下時也跟著滑下,蹭著寧放胳膊。
放爺:“嘖!”
一直安靜的小姑娘驀地紅了眼眶,嚅囁:“對不起……”
寧放和宋亦一齊停下。
她啪嗒掉眼淚:“我又給你們惹麻煩了……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喜歡我,我,我覺得這樣很惡心……”
哥倆對看一眼,得,這是一條道走黑不回頭了。
寧放乾脆坐地上,仰頭瞧著嶽佳佳,少年的脊柱微微彎曲,單薄而好看。他都氣笑了:“我說……你這小腦瓜究竟是什麼做的?七拐八繞這麼多事。”
小姑娘抱著小枕頭,兔子眼看著他,又乖又好欺負。
“喜歡是很正常的事,你彆盯著這個,你隻是點兒背遇上二百五了。”
她的腳動了動,像是每次說話都要扯著哥哥衣角那樣,蹭了蹭他的手,問:“那換個人你就不打架了?唔……換個學習特彆好的那種?”
寧放不吱聲,設想一下,覺得他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誰來我揍死誰!
多大的小孩啊就談戀愛!
嶽佳佳從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所以這就是不應該的,不是好事,我以後不紮辮子了,也不穿裙子,這樣他們就不會喜歡我了。”
寧放:“……”
他頭疼,使喚學霸接手,自己去倒洗腳水。
宋亦攥了一把小丫頭乾透的發絲,轉來前頭,挨著她坐下,於理論上學霸一套套思路清晰,教導嶽佳佳關於喜歡的事。
他說:“喜歡是很好的事,你看過那麼多書,從小王子到夜鶯,都沒說是壞事吧?我和寧放收那麼多情書,也不是壞事吧?”
嶽佳佳想起床下的鞋盒,已經把之前的偏執扭過來一大半,是啊,那些姐姐們的喜歡怎麼會是壞事。
“你應該坦然接受自己受歡迎這個事實。”宋亦摸摸她的頭,“你不舒服隻是因為陳聰的喜歡是強加於你的,我們不喜歡他是因為他很沒禮貌對你很失禮。你討厭他不等於要討厭所有喜歡你的人。大家都喜歡你,因為你很好,非常好。”
嶽佳佳光禿禿的腳丫子在空中蕩了蕩。
宋亦低頭瞧了幾秒,收回目光。
寧放倒了水回來,見這丫頭被收服了,嗤地笑了聲。
嶽佳佳問宋亦:“你有喜歡的人嗎?”
宋亦頓了頓,沒出聲。
嶽佳佳依稀想起了曾經關於學委的話題,小老鼠似的笑了下,轉頭問寧放:“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放爺坦蕩蕩:“沒有。”
伸手刮她臉蛋蛋:“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
第二天三人到校門口時,嶽佳佳還有些不自在,哥倆停下來看她,她挺了挺背脊,仰起頭,迎著眾人的目光走進去。
進了校門寧放與他們分開,拐進了實驗樓,實驗樓裡有管理層老師們的辦公室,政教主任的辦公桌在最裡頭,寧放已輕車熟路。
政教主任一早來等他,具體情況昨晚唐老師已經打給他通過氣,所以也沒什麼好問,兩人這些年交手不斷,侯老師心知寧放這小子嘴裡沒實話,捧著保溫杯指了指桌上準備好的筆紙:“2000字檢討。”
寧放不還價,不管怎麼說,學校被人堵了,那麼多學生看著,影響確實不好,他願意寫。
但檢討書上沒提到嶽佳佳的名字,隻說是和陳聰有過節。
到底沒真打起來,究其原因是保護自己妹妹,先叫人的也不是他,還有家長背書,那麼這回政教主任沒多追究。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教師,知道越大的陣仗越要趕緊揭過,最好提都彆提,孩子們趕緊忘掉,不然還怎麼學習?
...
寧放走了以後,嶽佳佳也想跟上去,宋亦沒同意,小姑娘著急:“我可以解釋!”
他還是搖搖頭,從後門把妹妹塞進去了。
沒一會兒,早讀課開始,但宋亦沒在班裡,他等在實驗樓裡,那塊陰涼,還有長椅,坐著納涼很不錯。
難得沒捧著本書,而是往後仰,閉著眼,左手習慣性地在動,鼻梁高挺,下巴上有屬於少年的顏色,是剃了胡茬後的青色,飽滿的喉結因為仰頭的動作格外突出,頸上沒有一絲紋路。
寧放被釋放後下來就看見他,不說話腳先過去了,忿忿:“你丫昨兒就站在我旁邊猴子瞎了嗎?就逮我一個!”
宋亦笑著躲開,說:“我不是在這兒等你了麼,大老爺們忒不局氣,走,請你喝飲料。”
寧放寫的手疼:“我缺你一口喝的?”
學霸摟著他:“行了,小媳婦似的。”
寧放一肘子就過去了:“說誰小媳婦呢!”
宋亦:“你要考個學校第一侯老師肯定舍不得逮你,考不?”
寧放梗著脖子:“不考!”
說是宋亦請客,到頭來付賬的還是寧放,買完飲料就打下課鈴了,哥倆一前一後靠在樹下。嶽佳佳的小腦袋就在窗戶旁邊,上課也不專心,轉來轉去的,瞧見他們倆了,眼睛發亮往外衝,問寧放:“哥,怎麼處罰你啊?”
寧放把冰紅茶貼她臉上,淡淡道:“沒事兒。”
其他不說。
小姑娘去瞧二哥,宋亦也說:“沒事兒。”
那就真是沒事了,她半張臉都凍麻了,趕緊避開,寧放偏不,摟過來摁在她後頸,小丫頭跟小絨鴨似的撲閃翅膀,怎麼都躲不開。
整個初中部的學生都在看樹下這三人,雖然老師說了不許議論,但還是忍不住竊竊私語,沒法子,昨兒那場麵實在太大了。
經此一役,寧放的那些傳聞徹底坐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唉唉唉,你知道高中部那個大佬嗎?對對,他真的是在外頭混的,好可怕,叫來那些人褲腰上都藏著刀!
臥槽,那嶽佳佳就是名副其實的黑/道/大小姐啊!他們家什麼來頭這麼橫?
咱們班男生以後還敢不敢跟她說話啊?會不會被拖進小巷子啊?
可是佳佳又漂亮又隨和,會體操還有這麼牛逼的哥哥,我越來越喜歡她了怎麼回事?
小姑娘捧著飲料進教室,見大家瞧她的目光都帶著點害怕,想了想,這輩子頭一回主動站到講台上。
她一上去,班裡就安靜了。
“我哥哥是好人。”她對大家說,這句話,一年級的時候也對同學說過。
大家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個。
質樸得……與她平日裡的形象十分符合。
嶽佳佳看向班裡的男生:“你們和我說話不會挨打,我保證。”
男生裡,有人噗呲笑了,覺得她有意思。
也有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
高中部的氣氛則與初中部的小豆丁們十分不一樣,可以說是夾道歡迎,特彆是高一一班的,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寧放,我們班的!
甚至是高三學長都特地下來,原本隻是點頭交情,這會兒熟稔地搭著他肩膀:“一直知道你小子行,沒想到這麼行!”
寧放渾不吝地靠在座位上:“男人不能不行。”
大家哈哈笑,班裡女生紅著臉偷偷瞧他,覺得他壞,卻也招人。
劉濤濤滿臉紅光,像是得了高血壓馬上要炸了似的,湊在寧放身邊激動得搓手:“老大,老大你就告訴我吧,昨兒那些前輩是哪個幫派的?”
寧放實話實說:“洪興幫。”
他十歲就知道陳浩有毛病,成天幻想自己是洪興幫陳浩南。
劉濤濤也是個有毛病的,聲音都打顫:“那些大佬主營什麼業務?”
在他看來殺人越貨賣白麵,至少有一樣。
但寧放不騙人:“唱歌的。”
“……”劉濤濤:“啥?”
他不說第二遍。
劉濤濤再問:“那二位金鏈大哥?”
寧放想了想:“打球的。”
一旁宋亦實在沒忍住,笑了。
就寧放這番話,沒一個人信,都以為他胡謅,轉頭就傳那些人是洪興幫,後麵來的那二位金鏈大哥的身份更加神秘不可說,露個臉就把陳敏叫來的大哥嚇尿了,估計這會兒已經被灌水泥柱裡了。
從此大家對放爺愈加崇拜,能跟他說上兩句話光宗耀祖一樣。
到這還沒完,一放學,謔,好家夥,一中校門又被人堵了!
確切的說,也不能算堵,就是出現了各種校外人員,穿著各種顏色的校服,從四麵八方前來瞧瞧那個牛逼轟轟的寧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