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淡一點點,問她:“你急什麼?”
嶽佳佳看著他的笑忽然覺得很珍貴。
一把抱住了胳膊,可憐兮兮地喊人:“哥QAQ。”
寧放撫了下心口,掌心貼著口袋裡的撥片,微微低著頭,問她:“一學期零花錢都搭進去了吧?”
小姑娘不在意:“我就想給你買最好的。”
寧放說:“其實用起來都一樣。”
嶽佳佳不同意:“貴的肯定更好!”
這話她說對了,撥片其實對音色是有影響的,一些特質的撥片能在力度很輕的情況下依然發出很大的音量,掃弦的時候顆粒感十足,帶來極致的完美。
寧放幽幽乜著她,見她堅持,也沒再胡謅。
兩人間的氣氛好像一夜之間消融了冰雪,嶽佳佳有種劫後餘生的感動,哽咽著給哥哥道歉,說那天不應該。
寧放慢慢抬起手,揉了揉她腦門,帶著少見的親昵:“傻不傻。”
她摸了摸寧放心口,隔著布料摸到那片東西,仰頭問:“哥,你喜歡嗎?”
“還行。”
小姑娘豪情壯誌:“那你先湊合用,等我考上一級運動員給你買吉他!”
“成,哥等著。”
宋亦出來時瞧見嶽佳佳又自在地攥著寧放校服了。
他笑著問寧放:“沒事啦?”
“本來就沒事。”
“怎麼哄的你跟我說說?”
寧放推他:“起開。”
宋亦不放:“哎,你跟我說說。”
少年在胡同裡打鬨,嶽佳佳緊緊攥著寧放的衣角,她跟自己說,隻要我緊緊抓牢,我們就不會走散。
...
這個隊伍原本是前麵兩個少年領頭,後麵綴著個小閨女,隻見宋亦放慢了腳步,漸漸退到女孩身邊,默默遞給她半邊耳機。又成了一成不變的老樣子。
嶽佳佳拿過來塞進耳朵裡,是周董暑假剛發的新專,他輕輕%e5%90%9f唱小黃花和蕩秋千,明明曲名是《晴天》,故事裡卻總在下雨。
秋日的早晨清風涼爽,他們走在這條從小長大的胡同裡,斑駁的牆皮似乎與複古的歌兒十分合宜,叫嶽佳佳小聲哼起旋律。
寧放回頭瞧了眼。
瞧見將嶽佳佳和宋亦連在一起的白色耳機。
突然站住了,想起宋亦塞著耳機站在鴿子屋外的模樣。
他的耳邊似乎又有水聲,對上小丫頭無知的大眼睛,後脊又開始發麻。偏偏女孩討好地朝他軟軟一笑,像一朵羞澀的玫瑰。
寧放飛快轉頭,這一路再沒停下來過。
到了學校嶽佳佳將耳機還給宋亦,宋亦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枚小小的方塊機器,將耳機纏繞在上麵。
他們今年統一換了愛國者的MP3,想聽什麼歌直接在網上下載,已經不怎麼去音像店了,即使買CD也不拆膜,完完整整放起來,純粹為了紀念。
寧放是黑色的,宋亦白色,嶽佳佳選了個紅色。
宋亦與寧放並肩回教室,一前一後坐著,宋亦身邊總有來問問題的同學,寧放默默盯著他的背影,指尖玩著琥珀色撥片。
撥片染上他的體溫,愈加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
放學後寧放特地早早到了酒吧,陳浩他們在排新曲,意見不合,正鬨著。
北城爺們吵架是真吵,臉紅脖子粗,似乎下一秒就要動手,一口一個我草/你/媽/B,互相看對方是傻逼,誰都不肯讓,覺得自己就是最棒的。
寧放懶得勸,坐在吧台邊玩他的禮物,等那邊吵累了,上去拿了把電吉他,把整個曲子給這群大老爺們順一遍,加了他的創意,眼裡全是看傻逼的不屑,說:“吵個屁,你們出去打一架,誰贏聽誰的。”
陳浩:“欸!不錯!”
李林:“謔!”
胖子:“放爺可以!”
寧放站在光下,嗤了聲。
陳浩目光劃過他手指:“哎等等!給我瞧瞧!”
說著手就伸過來了,寧放揚臂躲開,皺了下眉毛:“彆碰!”
陳浩是徹底看清了,瞪大眼:“我操!Suhr!!!你丫居然舍得買!!!外頭下雪了還是你變性了?”
少年淡淡一笑。
陳浩覺得不對勁,老貔貅還能往外吐東西?
不能夠啊!
而且這家的撥片賊小,揣兜裡轉天就不見了,很多人買來供著,壓根不舍得拿出來用。
陳浩問:“彆人送的啊?”
“恩。”少年眉眼懶散。
酒吧裡多的是大姐姐排隊給寧放送東西,從名牌T恤到手機,什麼都有,他從來沒收過,所以陳浩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佳佳送的啊?”
倒是寧放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切!”陳浩說,“除了你妹,誰的東西能讓你這麼寶貝?我碰一下怎麼了,還能弄臟啊?”
寧放特直接嗯了聲。
陳浩:“……”
寧放問:“你們還排不排?我練首曲子。”
陳浩:“排啊!用你那個排!要不你直接上吧。”
“成。”
李林一個很花哨的鼓點響起,寧放的貝斯低調進入,跟著陳浩握著立麥唱出第一句。
唱完的下一秒,整個樂隊的樂器全都跟上,像是爆炸一樣炸得場子硝煙彌漫。
氣氛很熱烈,靈魂都在嘶吼。
完了以後寧放淡淡倆字:“走了。”
樂隊的哥哥們揮揮手跟他白白。
五分鐘後才反應過來。
陳浩罵了聲:“操!”
李林笑彎了腰。
陳浩:“丫就是為了炫耀他的新玩具來的吧”
胖子:“我剛想說他從前玩輪指來著,怎麼突然精致了。”
陳浩:“神經病!多大了還圍著妹妹轉,長這麼帥居然還是童子雞,丫是不是哪裡有毛病?”
樂隊的哥哥們不厚道,全都嘿嘿笑。
但其實這胡同裡有毛病的不止寧放一個,兩個少年都守在鴿子屋外,相互不說話,耳朵裡塞著耳機,音樂開的很大聲。
再也聽不見水聲了。
他們倆平時都是輪流站崗,以前都當任務完成,這會兒卻有默契,誰都不肯先走。
嶽佳佳一出來瞧見他們倆都在,高興,小臉粉撲撲的,問他們在聽什麼這麼認真。
寧放其實聽不見她說話,就看著小嘴巴一動一動的,一幀一幀擦過他天靈蓋。
宋亦在小姑娘出來後飛快地撇開眼,拿走了她的臉盆。
...
寧山河前一晚值夜班,孩子們要去上學時才回來,正好和寧放碰上麵。
寧放擦著他肩走出去,寧山河拉了他一下,語氣有些討好:“爸跟你說句話。”
寧放兩手插兜,停住了。
他扭頭看了看攥著他校服的小孩,宋亦摟著她肩膀把她帶遠了幾步。
兩人站在牆邊等寧放。
寧山河斟酌了片刻,說:“爸跟你的道個歉。”
寧放頂不耐煩寧山河一口一個爸的,不想聽他說了,抬腳要走。
寧山河卻不想錯過,還是拉著他,說:“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沒顧忌你的心情,爸真心跟你道歉,小放,咱爺倆這茬揭過,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往後好好兒的,成不成?”
寧放露出一絲譏諷:“揭過?怎麼揭?是我媽重新活過來還是你把劉珊趕出去?”
他往寧山河心裡紮刀子從來不手軟:“這輩子你甭想跟我演什麼父慈子孝,沒門!我媽在的時候你是怎麼對她的?走了以後你又是怎麼對我的?幾句話就想讓我忘記?辦不到!”
寧山河今天是豁出臉皮了:“算爸錯了,今年你媽忌日,讓爸跟你一塊去看看你媽行嗎?”
這可觸了寧放逆鱗:“做夢!”
他撞開寧山河往外走,寧山河仍舊不放手,試圖勸:“小放……”
“甭碰我!!!”寧放大吼一聲。
嶽佳佳嚇得一哆嗦,手心發涼。②思②兔②網②
寧放大步過來,拉著她就走,緊緊握著她的手,一直到捂熱了都沒放開。
女孩一路盯著哥哥沉默的後背,想說點什麼,可是又覺得說什麼都沒用。
她一直不知道寧放不讓寧山河去祭拜媽媽,每年的那一天哥哥都不回家,全家人都不提,怕他難受。
下課後,嶽佳佳在和同學去小賣部買水的時候看見了寧放。
他靠在食堂邊,身邊圍著一群人,不知在聊什麼,大家都在笑,唯獨他沒什麼反應。
他的指尖夾著煙。
同學碰了碰她:“哎,你哥!”
她嗯了聲,隔著這麼多人,幽幽盯著寧放。
他也在看她,沒避諱,夾著煙的手朝她招了招,臉藏在淡淡青煙之後。
這是嶽佳佳第一次真真切切撞見他抽煙。
第48章
她轉身進去買了兩瓶冰紅茶和一罐泡泡糖, 捧在懷裡去找他,她一過去劉濤濤那些人就走了,這一隅唯有他們倆。
小姑娘將泡泡糖塞給哥哥, 嘟噥著:“你吃這個。”
意思很明顯, 不想他抽煙。
寧放幫她扭開瓶蓋,指尖的煙飄飄嫋嫋,竟有些像嶽佳佳比賽用的絲帶。
她抱著瓶子不喝, 就這麼看著他, 捂著嘴假裝咳咳兩聲,又亮著大眼睛鎖著哥哥。
寧放低頭掐了煙,彈進幾步外的垃圾桶裡, 小姑娘這才乖乖喝水。
他摸出撥片在指尖玩,能靈活地在五個手指間轉動, 嶽佳佳想跟他說話,可對上他的眼睛……
那裡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很深很深。
於是,隻能安安靜靜做哥哥身邊的一朵小蘑菇。
倒是寧放先開口, 問她:“知道怎麼用麼?”
小姑娘搖搖頭。
“想不想聽聽?”
她點點頭:“想。”
很早就想了, 不知道他玩樂器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放學後宋亦照樣加練,寧放帶嶽佳佳直接拐進酒吧。
小姑娘壓根沒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裡。
從小到大路過多少回了, 愣是沒進來過。
牢牢謹記哥哥說過的, 敢背著我進來腿給你打斷。
但她也好奇,寧放天天來的地方是什麼樣。
她到底是了解他一點的, 他願意待著的地方, 是他喜歡的地方。
所以進去的時候跟劉姥姥逛大觀園似的, 這兒瞧瞧那兒也瞧瞧, 小脖子扭來扭去不夠用。跟她想的大差不差, 很暗,有一股奢靡的味道,很多酒,很多玻璃杯,很適合藏心事。
...
陳浩他們出去了,店裡沒人,寧放隨意指了指:“坐。”
進吧台給她調了杯檸檬可樂。
然後他就上台了,沒什麼廢話,貝斯背起來,抬手就是一陣激烈的掃弦,嶽佳佳對樂器沒有研究,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貝斯的聲音。
很酷,像寧放。
很沉,像寧放。
他不知什麼時候脫了校服,裡頭是一件骷髏頭的黑色T恤,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