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就走。
宋亦問:“我們家老幺搶你筆了?我是她哥哥,替他道個歉。”
男生有些不自在,從書包裡翻出一個厚厚的錯題本遞給宋亦,話還沒說臉就紅了:“這個給她,她數學不好,暑假得多補補。”
宋亦低頭看了眼,字跡工整,題型基礎,是專門為基礎不好的人準備的。
“謝謝,我會轉交,其他的你可以自己跟她說。”宋亦笑著,“你有她Q吧?”
男生點點頭,多此一舉:“班級群裡有她,我是班長。”
宋亦有些新鮮,沒想到寧璿喜歡這樣的男生。嶽佳佳也很新鮮,回頭看了好幾眼,寧璿難得文靜起來,叮囑姐姐:“可千萬彆跟我哥說!”
嶽佳佳覺得,如果寧放知道了,以他那般嚴父的做派,估計是要把那個男生堵在後巷好好“教育”一番的。
為了人家的人身安全,她也會守口如瓶。
寧璿自己很有分寸:“我不會早戀的,我想跟他考同一個大學,正在努力!”
嶽佳佳頓時有些慚愧,她當年可沒寧璿這覺悟。
“走吧。”她摟著妹妹,兌現承諾,一起逛街。
宋亦負責當司機和拎包,極其耐心地陪著兩個女生把一個大型商場逛透了,並且對嶽佳佳選的每一條裙子都給出非常中肯的意見。
寧璿打小沒經曆過這個,她很少穿裙子,衣服顏色鮮亮的不多,最記得小時候那件灰撲撲的罩衫。
但嶽佳佳不是這樣長大的,她有很多裙子,她有很多發飾,她將這些教給寧璿,讓她試穿各種好看的小裙子,牽著她挑選貼身衣物。
寧璿剛開始很害羞,她不是輕易害羞的孩子,這確實是頭一遭。可她對此也有向往,當她穿上裙子,她覺得自己一直空白的一角被填滿了。
當她穿上蕾絲的貼身衣物,她才真真正正變成了一個女孩。
她在試衣間裡小聲問姐姐:“你也是這樣嗎?”
嶽佳佳稍稍拉開了肩膀的衣料,一條細細的帶子露出來,貼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讓她看起來迷人極了。
寧璿在這一刻感覺到了哥哥和姐姐的不同,她總是有一些事不知道該怎麼跟哥哥說,但她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姐姐。
她上體育課跑步的時候總是不自在,她討厭班裡男生當著女生的麵開黃/腔,她也想留長頭發,她想好好當一回女生。
她對姐姐抱怨:“我哥從來都沒幫我紮過頭發!他隻會帶我去剪頭發!!!”
寧放在這一刻又開始耳朵癢,宋亦提著大包小包在不遠處朝他笑了一下,等他到了近前,分他一半。
兩人坐在商場的長椅上,即使還要再等十個小時他們也不會不耐煩。
寧放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袋子,跟宋亦說:“有沒有覺得嶽佳佳掃貨的樣子很像唐老師?”
宋亦確實是這樣覺得的。
“都是給璿兒買的。”
寧放好奇:“她缺什麼了買這麼多?”
宋亦:“女孩的事你不懂,少摻和。”
剛說完兩個姑娘就手拉手出來了,感覺比進去的時候還要要好。
寧放裝傻:“您二位什麼情況這是?”
宋亦打配合:“我剛看見的時候也嚇一跳,做夢都想不到。”
姐妹倆挺不好意思的,也害羞小時候鬨的那些事,一人一邊挽著好說話的宋亦,把最會毒舌的寧放扔在後頭,嘰嘰喳喳鬨著讓亦哥請客擼串。
宋亦做出無奈表情:“我伺候你倆一天了,還得花錢啊?”
小姑娘咯咯笑,齊齊仰著臉看他。
他一手摟一個:“走著!”
...
嶽佳佳回頭看他,他摸摸鼻子跟上,在後頭賴裡賴氣:“上哪吃啊?”
宋亦指了指樓上,多的是吃的。
“我也是服了你們了。”放爺歎氣,“跟我走吧。”
論北城哪兒好玩好吃,他一個頂倆。指揮著宋亦往胡同開,最後都進不去了,下來腿著走,柳暗花明,欸,到了。
臟攤,地道,全是老饕。
嶽佳佳一眼就覺得熟悉,寧放坐下來時說了聲:“你倆來過,老板後來搬這兒來了。”
一下子嶽佳佳和宋亦都想起了高考完的那天。
他們也是被寧放領著繞胡同,最後吃上了特地道的烤串。
璿兒立馬皺眉頭:我就知道!你們有好事總不帶上我!
宋亦歉意地笑了,摸摸她腦袋:今兒敞開吃,甭給哥省錢。
嶽佳佳殷勤:璿兒,喝可樂嗎?
寧璿有的時候敏銳得很,但她跟姐姐好,就不再鬨了。
寧放乜了寧璿好幾眼,莫名覺得她今兒不一樣,斯文過頭了。
他把一串羊腰遞過去:“喏,你最愛的。”
璿兒立馬炸了:“我沒有!我是女孩兒,不吃這個!”
宋亦笑著拿走:“就是,你哥說錯了。”
嶽佳佳遞過去一串烤豆角:“我們璿兒最喜歡吃青菜吧?”
寧璿特自然點點頭:“還是我姐懂我!”
寧放睇了眼嶽佳佳,她朝他吐舌頭,有點揚眉吐氣的意思。
...
等把璿兒送回家,寧放問嶽佳佳要賬單,知道今天花了不少。
她不給:“買給妹妹的,不要算這麼清楚。”
“那也不能讓你這麼花錢”
“你是不想讓我花錢還是不想欠我的?”
“兩碼事。”
“小時候你為我花的少了?”嶽佳佳問。
寧放看著她,她覺得下一秒他就要不耐煩了,卻聽他忽然道了聲謝謝。
嶽佳佳覺得他這幾年真變不少,一會兒道歉一會兒道謝的,都不像他了。
寧放說:“我能看出來璿兒今天是真高興,我一個當哥的,有些話她也不好跟我說,跟你說了吧?”
嶽佳佳點點頭。
“行,那往後托你多照顧,你和她一塊我放心。”
第99章
璿兒正式放暑假了, 成了嶽佳佳的小跟屁蟲。當姐姐的也樂得有個妹妹陪,成天帶她出門。
劉珊很放心她,倒是不放心自家姑娘, 每回都叮囑:“彆讓你姐花錢, 媽給你,你搶著付,聽到沒?”
寧璿拍拍兜兜:“哥也給我了, 不老少。”
寧放給錢的時候凶神惡煞:“少特麼給我惹事, 該乾什麼乾什麼,錢不夠跟我說。”
寧璿是被她哥凶慣了的,本來沒覺著不妥, 這會兒問媽媽:“您見過我哥凶佳佳姐嗎?”
劉珊當沒聽見,轉頭走了, 站在太陽下出了一身冷汗。
想起寧放小時候護著嶽佳佳,對她發出仇視的眼神, 他那時才多大,就知道護著老嶽家的小閨女了。
那時候啊……
劉珊第一萬次後悔, 那時候為什麼會壞成那樣呢?
如果當年和和氣氣過日子, 老寧走的時候是不是也能放心一些?
她總覺得寧山河對不起她,其實是她對不起他們父子倆。
...
璿兒高高興興背著嶽佳佳給她置辦的粉紅色雙肩包出來, 姐妹倆穿連衣裙、小白鞋, 走在胡同裡人人都誇:“佳佳可真有當姐姐的樣兒!”
“咱們璿兒也出落得越來越好看啦!”
寧璿小聲朝姐姐抱怨:“寧放不是我哥,我該管他叫爹!真是的, 我能惹什麼事啊!”
嶽佳佳摸摸她腦袋:“要珍惜, 我有一段時間特彆希望他能管著我。”
“然後呢?”△思△兔△網△
“沒然後。”她淡淡笑了一下。
寧璿懂事地不多問, 牽著姐姐的手走出胡同。
倆姑娘也乾不出什麼麻煩事, 最出格的也就是偷偷跑去漫畫屋, 往裡一鑽,一待一下午,手邊一撂高高的少女漫畫。
嶽佳佳選的比寧璿多,像是要把小時候的分量都補回來。
寧璿直呼痛快,回頭寧放抽空問她,她扯謊說學習來著,嶽佳佳也願意幫她隱瞞,姐倆守著這點小秘密,第二天立馬老老實實找個清淨地方學習。
璿兒帶上了那個眼鏡男孩給的錯題集,學的很認真。
嶽佳佳則會從宋老師的書架上挑一本詩集帶上,安安靜靜陪著璿兒。
璿兒頭一回見嶽佳佳看原文書的時候簡直驚呆了,嘴巴大大張開,半天才說:“我滴乖乖!”
嶽佳佳沒覺得有什麼。
“姐。”璿兒捧著臉問,“書上都說什麼?”
嶽佳佳順手拿了她的草稿本寫下來,那些英文字母順著她的指尖變成了中文——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與樹的距離
而是同根生長的樹枝,卻無法在風中相依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
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卻沒有交彙的軌跡
她寫到這裡,筆觸一滯,低低地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飛鳥與魚的距離 。”(戈爾泰《飛鳥與魚》)
寧璿似懂非懂看著她,摸摸她的手。
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半月,暑假裡到處都是人,漫畫館占不著座兒,咖啡館也漸漸不清淨,姐倆不怎麼愛出去了,蹲在院子裡玩小狗。
他們教會了小狗握手和打滾,還跟它玩小皮球,嶽佳佳從臥室裡翻出一個月餅盒,裡頭全是她喜歡的頭繩和發夾,和寧璿親親熱熱坐在屋簷下給小狗紮啾啾——
她們倆小時候都沒一塊玩過過家家,現在倒是配合默契。
小狗毛厚,也聽話,怎麼折騰都不會呲牙,給點零食能哼哼唧唧撒嬌好久。
唐老師回家一瞧,樂了。
那隻薑黃色的小博美花裡胡哨的,那麼小一顆腦袋上全是各種顏色的小夾子,它還當自己漂亮,見著誰都搖尾巴:“你快看,我美不美!”
但小狗不能總玩,都快玩禿嚕了。
寧璿做完暑假作業那天,嶽佳佳接了個電話,一聽眼睛都亮了,回頭問寧璿:“璿兒,我帶你換個玩法吧。”
不知怎麼的,寧璿突然想起了哥哥那張凶神惡煞的臉,還有那句:“少特麼給我惹事!”
小姑娘忙問:“玩什麼啊?”
嶽佳佳貼在她耳邊說話,說完寧璿眼睛也亮了,但很快冷靜下來:“我哥能同意麼?”
嶽佳佳瞧著院兒裡撒歡的小狗:“試試。”
寧放晚上回家,瞧著他被折騰不輕的小狗,微微皺了下眉毛。
寧璿一直觀察著呢,篤定若不是小狗頭上的發夾屬於嶽佳佳,她親愛的哥哥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的。
寧放彎腰撈起小狗,靠在藤椅上逗它玩兒,喊寧璿把作業拿出來給他檢查,璿兒交了本子就跑,寧放低頭翻了翻,看見本子一角的詩,他認得這個字跡。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他突然想起了北體門口的那個鐵門,那時候,他覺得那就是最遠的距離。
後來,在車站廣場上,他與偷看他的那個人的距離,就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他輕輕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