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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偏要繞著彎子,多費口舌呢?

明儀在平寧侯府坐了會兒,便打算回宜園,薑菱送她出府,臨走前明儀瞧見平寧侯夫人正提著一食盒玉露糕,讓小廝送去宮裡。

“阿兄追隨攝政王,近日忙得腳不著地。這玉露團乃是阿兄最喜愛的點心,阿嫂每日都親自做了,吩咐人給阿兄送去。”薑菱道。

平寧侯夫人聽見這話笑了笑:“隻盼著你阿兄日日都能嘗到我的心意。”

難怪人人都說平寧侯夫婦恩愛非常。

明儀望著那食盒玉露糕,似受到了什麼啟發。覺得也該讓謝紓嘗到她的“心意”,以此來證明他們之間的恩愛。

一回到宜園,明儀便直奔膳房。

隻明儀一走近庖廚之地,就被裡頭一陣刺鼻的油煙給熏了出來。

明儀:“……”

這絕對不是本公主能呆之地,明儀覺得自己一息都不能忍。

就算謝紓有命吃到她的心意,她也沒命去做!

罷了,是他謝紓沒有口福,無法品嘗她的心意。

等等!

也不是沒有辦法。

不就是要他嘗到她的“心意”嗎?

皇宮,宣政殿內。

坐在上首的謝紓支額不語,抬眸間壓迫感十足。

底下眾臣皆垂著首不敢做聲。

殿內氣氛陰沉得可怕。

坐在一旁的小皇帝,抬眼偷望自家舅舅那張森冷的臉,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母親去得早,父親又是個不中用的,自幼跟著謝紓,自然明白,此刻謝紓麵上雖看不出什麼,心中卻正怒。

怪隻怪今早自江南道傳來密報——

朝廷撥下去八十兩賑災銀,真正落到實處的卻隻剩三十萬兩,其中竟有五十萬兩雪花銀不翼而飛。

其實賑災銀自京城下達各地後,數目都會比朝廷撥下去的要少一些。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

各地有各地的“規矩”,隻要少的數目不大,上頭一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當做不知道。

可這回竟少了五十萬兩之多。

撥去江南道的賑災銀少了這麼多,定然與江南道節度使蘇晉遠脫不開關係。

隻此刻站在宣政殿內眾臣,沒有一個人敢提江南道節度使蘇晉遠之名。

原因無他。

江南道節度使蘇晉遠,乃是攝政王“名義上”的父親。

且三王之亂那會兒,若沒有蘇晉遠出兵相助,如今的新帝怕也難登帝位。

此人怕是“難”動。

平寧侯倒是“勇者無畏”提了一嘴,隻是在場無人應他。

正是氣氛低迷之時,守在殿門口的小黃門提著一隻雕鴛鴦紅木食盒匆匆來稟。

“啟稟攝政王,殿外有人來報,說是長公主體諒您近日操勞,特地派人送了您喜愛的點心過來,望您能嘗嘗她親自為您備下的心意。”

殿內眾臣聞得此言,皆是麵麵相覷。

眾所周知,長公主是個“金貴”人,那是出門怕曬,喝水怕涼,十指絕不沾半點陽春水。

也不知今日刮的是哪陣怪風,長公主竟然親自做了點心送來。

謝紓靜默片刻,抬眼對眾臣道:“都退下吧,一刻鐘後再議。”

眾人緊繃的弦隨著這句話鬆了下來,三三兩兩走出殿外,去廊下用茶點。

平寧侯臨出殿門前瞧了謝紓一眼,總覺著謝紓神色比方才緩和了不少。

眾臣三三兩兩消失在殿內,獨獨明徹還留在殿內未走。

他好奇地朝方才黃門送來的食盒望去,怎麼也想象不了,他那位皇長姐親舅母能做出吃食來。

其實謝紓也有些奇怪。

他打開食盒,朝裡看了眼,看見裡頭的點心,眉梢微挑。

光看這點心精致的外觀,便知不是明儀做的,多半是費了點口舌吩咐人做好送來,美其名曰自己的心意。

明徹也是這麼認為的,心道——

不是她親手做的便好,多半毒不死人。

恰好此時明徹覺察腹中饑餓,便朝謝紓道:“這點心朕可否用些?”

謝紓大方地將食盒挪到他跟前:“你用。”

明徹挑了其中一塊賣相最好的糯米團,想也沒想便放進嘴裡。

他實在是餓了,囫圇便將糯米團吞了下去。

誰知那糯米團剛吞進去,明徹忽被什麼東西梗到了,痛苦得揚著脖子直拍%e8%83%b8口,心裡把明儀痛罵了一遍。

天呐!他本以為點心毒不死人就沒事,萬萬沒想到他那位皇長姐親舅母竟然在糯米團裡頭加了“料”!

這“料”現下就卡在他喉嚨裡,快噎死他了。

想想這東西本是要給自家舅舅吃的,照道理此刻被裡頭的東西噎住的該是他舅舅才對。

明徹嚴重懷疑,他那位皇長姐親舅母是想謀殺親夫!

謝紓冷眼待在一側,毫無同情心地看著明徹艱難地把噎在喉嚨的東西吐了出來。

是根極細小的竹筒,裡頭似乎藏了什麼東西。

謝紓走上前,取出帕子將小竹筒撿了起來,擰開一看,裡頭塞了張小紙條。

他打開小紙條,在小紙條上看見了明儀寫在上頭的心意,忽而失笑。

第21章

明徹聽見自家舅舅那聲輕笑,一時也分不清這笑到底是何意。

他好奇地踮腳張望:“這上頭寫了什麼?”

謝紓收起小紙條,抬手將他的腦袋摁了回去,隻道:“小兒勿看。”

明徹:“……”

可惡!到底寫了什麼不可說的東西?是他這個年紀不能看的。

也不知是否托了那點心之福。一刻鐘後,眾臣重新回到宣政殿議事,總覺得坐在上首的攝政王,似乎莫名變得“和藹”了不少。

宜園,長春院。

明儀坐在梳妝鏡前,正讓玉梨幫著描眉。

雲鶯剛進宮替明儀送完“心意”回來,掀開珠簾走進屋裡。

明儀問雲鶯:“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雲鶯笑道:“殿下放心,都辦好了。王爺說,您的‘心意’他明白,一會兒馬場見。”

明儀抿唇一笑,麵頰泛著薄紅,朝鏡子裡的自己望了眼,吩咐玉梨再把眉畫得細致一點。務必不要有一絲不對稱。

玉梨已經對著這一對眉修修畫畫描了大半個時辰,實在描得手酸,此刻無旁人在側,玉梨不禁歎道:“殿下這是打算去會情郎呢?還是學騎馬啊?”

當然是學騎馬啊。

順便會會她的小……不對……老情郎。

雲鶯自小跟在明儀身旁,自是知曉她心思的,悄聲在明儀耳邊道:“不若下回請那位‘情郎’替殿下來畫眉?”

明儀望向窗外夜色,目有期盼。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在她記憶深處,謝紓的畫技也是極好極好的。

明儀早早去了皇家馬場那等謝紓。

這還是謝紓頭一回主動約她。

等人間隙,明儀從雲鶯手上接過雕花鑲紅寶石小銅鏡又仔細確認了一遍自己臉上的妝容。

雲鶯笑道:“殿下美極了,不必再看了。”

明儀微紅著臉放下銅鏡,目光朝遠處望去,輕聲哼了聲:“他怎的還不來?”

說好的明白她“心意”呢?

明儀耐下性子繼續等,可等了許久也不見謝紓來,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雲鶯斟酌著開口:“攝政王平日事忙,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入夜,皇宮宣政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議事完畢,群臣散去,明徹跟著舅舅連著幾日未眠,他年紀尚小,意誌不夠堅定,此刻困得雲裡霧裡的。

張內官扶著明徹回了寢殿休息。

人都走了,謝紓一人靜坐在宣政殿上首,揉了揉眉心。

乘風走進殿內,朝謝紓稟道:“宜園派人來說,長公主已去了皇家馬場等您。”

“知道了。”謝紓應了聲,起身準備去赴約。

殿外黃門卻匆匆進來報道:“啟稟王爺,江南道采訪使已入了宮,現正在殿外候著,可要宣他覲見?”

大周建朝以來,分全國為關內、河南、河北、河東、山南、隴右、淮南、江南、黔中、嶺南、劍南、京畿、都畿,十三道(注)。

每道分設節度使掌軍事,節度使之外還設有采訪使監察州縣(注)。

若如密報上所言,江南道少了五十萬兩賑災銀,身為監察地方的采訪使必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按照慣例,朝廷撥下賑災銀後月餘,采訪使需進京通稟賑災銀落實狀況。

可前幾日江南道采訪使洪青嵩,呈上來的賑災賬本上,卻絲毫瞧不出有任何異樣。

謝紓捏著手心的小紙條,閉了閉眼,道:“傳。”

收到通傳後,江南道采訪使洪青嵩沉著步子緩緩走進殿內。

殿內正前方的金漆螭紋香爐上飄散著縷縷香煙,滿室清雅。

坐在上首之人,手上拿著前幾日他遞上來的賑災賬冊翻閱,神色淡淡,讓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洪青嵩懸著一顆心,朝上首之人躬身道:“下官參見攝政王。”

謝紓朝他抬手,禮遇道:“免禮。”

這聲免禮,莫名讓洪青嵩心頭感到一陣無形的壓迫。他順著謝紓所言,顫巍巍地起身站到一旁。

謝紓瞥了他一眼,瞧見他官袍上幾處透著“清廉”味道的破損之處,淡笑道:“常聽人道辛使君為官清正,此番賑災更是親力親為,三過家門而不入。這般勤政愛民,著實令人欽佩。”

“王爺過譽。”洪青嵩麵上露出誠惶誠恐之色,心裡卻鬆了警惕,忙道,“為民請命乃是下官的本分,辛苦些也是應該的。”

“哦?”謝紓合上賬本,“聽說此番賑災用的皆是糙米?”

洪青嵩應道:“是。”

謝紓狀似隨口問道:“一石糙米市價幾何?”

洪青嵩聞言一頓,這問得有些細,可凡事為民親力親為的清官,不會不知。他方才在謝紓麵前誇口,自不好打臉,思索片刻後回道:“二兩。”

謝紓麵露不解:“這便怪了,你在賬本上寫的可是三兩?”

洪青嵩猶豫了會兒,想到坊間盛傳攝政王過目不忘,便順著話道:“是、是三兩。”

謝紓:“確定?”

洪青嵩:“臣確定。”

“抱歉。”謝紓眸色一沉,指尖挑開賬本,“方才記錯了,賬本上寫的確是二兩。”

“想是辛使君連夜趕路上京,一路勞頓,神思倦怠記錯了。”

洪青嵩額間滲出微汗,僵硬笑道:“是、是。”

謝紓笑。

洪青嵩聽見這聲笑,心中開始惶惶不安。

乘風在此時拖著兩名家仆打扮的人上來。

洪青嵩看見這兩人,心猛地一涼。

乘風稟道:“王爺,都審問清楚了。辛使君上京這一路,共添美婢四人良妾二人,喚二十六名歌姬為伴,收名畫十二副,古董花瓶八隻,暗置四進宅院兩座。以上所述皆已查實。”

洪青嵩聞言,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