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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皇位,可一切卻毀在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病危裡。

如果問王太後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

那必然是當年一時心軟,默許先帝立了那個女人做皇後。

若非如此,先帝的後宮也不會如同虛設,更不會到死都沒有一個嗣子,隻有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

她本打算從族中過繼一個“聽話”的孩子為繼,可她剛選好了嗣子,還沒等那孩子被過繼,便來了一場三王之亂。

那群叛賊很快占領了皇城,軟禁了先帝,還割了那孩子的頭顱,懸掛在宮門之上示威。

王太後便是在看到滴血頭顱的那一刻,清楚地認知到,她多年來所經營的一切全都沒了。

那場大亂之後,明氏嫡係一脈還有她的母族王氏一蹶不振。皇位竟落到了一個旁支破落戶手裡,身邊還有一位手握實權的攝政王。

自新帝繼位以來,先帝舊部之勢每況愈下。唯有借勢才是出路,而聯姻則是借勢最直接的方式。

正好她身邊有這麼一位適合聯姻,美豔惑人的公主。

令國公府乖覺,一早便攀上了平寧侯府。

而她也有兩個選擇。

一是攝政王謝紓,如今大周真正的掌權人。

二是西北的涼州王周渡。所謂北周南蘇,指的便是西北的周渡和江南的蘇晉遠。周渡盤踞西北涼州一帶,擁兵自重,彼時其在朝中之勢比蘇晉遠更勝一籌。

先帝在世時便有過收拾周渡的心思,隻可惜多年來為著權衡朝中各方勢力,遲遲未能行動。

西北盤踞著這麼一隻隨時準備咬人的“大老虎”,新帝自也想收拾了。

隻不過三王之亂後,朝中元氣大傷,周渡趁此機會擴張其在朝中勢力。

新帝剛登基不久,未成氣候。

那會兒眾臣皆以為在今後很長一段年月裡,朝中會是兩虎相爭的局麵。

若是在這兩方裡選一個,王太後自然也是想選謝紓的。

隻可惜謝紓此人從不進女色。且她看得出來明儀對謝紓早已芳心暗許,可謝紓卻對“主動的美人”無動於衷,甚至多番回避。

周渡卻不同,他為人好色,垂涎明儀美色已久,早就動了心思。

哪個更容易借勢,一目了然。

隻是周渡天生眼殘,又年過五十,身邊妾室成群。明儀自小性子高傲,不會願意委身給這樣的人。

可今日不同往日,一切也由不得明儀自己做主了。

就算明儀不願意,她也有的是辦法讓她願意。

三年前大朝會後的晚宴,趁著周渡自西北回長安述職之際,她借機在明儀杯中放了春宵度。

一種隻有陰陽調和方可紓解的房中藥。

在下春宵度之前,她也猶豫過。

明儀是她從小疼著長大的孫女,她怎麼忍心拿她去換前程?

可細細想來,當初她也是像這樣被父母親族送進宮裡的。

明儀跟她又有什麼兩樣,都是嬌養著長大,等待“交易”的貴女罷了。

她可以,她的孫女又為何不可以?

那一晚她都在矛盾忐忑,她希望能成事,又希望事不成。

可後來,芸娘跑來告訴她,事成了,隻是進偏殿的不是周渡,而是謝紓。

以謝紓的性子,絕不會甘於被人設計。她本以為一切都完了。

卻不知謝紓出於什麼理由,在事後什麼也沒追究,把所有事都瞞了下來,還親自向聖上要了賜婚聖旨,求娶了自己原本“避之不及”的女人。

三年前,她親自求見了謝紓。

謝紓並沒有見她。

此人素來寡情冷淡,從來不會在他不關心的人和事上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不肯見她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隻他雖沒有見她,卻派人遞了句話給她——

“望太皇太後往後無事莫要打擾殿下。”

這句話什麼意思,王太後再明白不過了。

她對明儀始終是愧疚的,此後便一直留在大慈恩寺,再也未踏出過一步,隻每日留在寺裡懺悔和祈福。

如是躲在寺裡不聞不問過了三年,朝中局勢已然大變。

原本誰都以為,為著穩妥起見,周渡會和新帝久爭不下。然而謝紓卻出人意料地兵行險著,選擇出征西北。

短短三年內謝紓便將周渡在西北的勢力連根拔起。如今更是除掉了盤踞江南道的隱患蘇晉遠,權勢如日中天。

這些年,明氏嫡係一脈和先帝舊部借聯姻之勢,才得以重振旗鼓。

王太後自然希望,明儀和謝紓之間的關係更穩固,最好能早點有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菩提院廂房。

王太後聽見謝紓質問她給明儀送了什麼湯藥,微微低頭解釋:“哀家並未想要害姝姝,方才送去給她的隻是助孕的坐胎藥。”

“上回她鬨了一場假孕,太醫仔細瞧過,應該都告訴過你了,她幼時墜馬傷過身子,比尋常女子要稍不易有孕些。”

“哀家送這藥,隻是希望她能早日為你傳繼子嗣。”王太後遲疑了片刻,“這……對你也是好事。”

“你為一國掌權之人,年歲也不小了,若再沒有子嗣,恐朝野上下不滿。”

謝紓臉色沉沉:“我不需要她為我做這種事。”

“子嗣之事,隻會是她願意且想要,沒有人能強迫她。”

“煩請太皇太後自重,莫要再給吾妻送補藥。”

“她不喜味苦。”謝紓話音頓了頓,“更不會想見到一個出賣她的祖母。”

王太後聞言一滯,忽然想明白了為何三年前謝紓什麼也沒追究,把所有事都壓了下來。為什麼謝紓那麼急迫地出征西北,剿了周渡。

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護明儀。

謝紓垂眼看向王太後,道:“我的妻子隻需要有一個足夠疼愛她的祖母,還望太皇太後往後餘生都能扮好這一角色。不要在試探臣的耐心和底線。”

王太後怔怔地坐倒在蒲團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不知該慶幸,慶幸有人如此袒護明儀,還是該難過,難過自己從前做的一切。

謝紓把話挑明後便出了廂房。

他從來不是一個大度之人,可他忘不了先帝駕崩那晚,失去血親的明儀站在先帝榻前哭個不停的樣子。

他不想讓明儀再“失去”這世上“疼愛”她的唯一血親。

隔壁廂房,明儀睡了好長一覺,緩緩從睡夢中醒來。

昨夜實在被謝紓折騰得太累,一回寺裡,來不及清洗便倒頭睡了。

醒來,身上還粘著昨夜彼此的汗漬。明儀抬手摸了摸脹脹的小腹,裡頭似乎還殘留了不少昨夜她偷跑去見謝紓的證據,都怪謝紓這個壞蛋,一點也不知節製。

她在心裡小小地埋怨了“壞蛋”一小會兒,正打算起身去清洗身子,卻看見“壞蛋”推門進了屋。

明儀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你怎麼來了?今日不忙?”

“忙。”謝紓沉默了片刻,借口道,“隻是聽聞你身子不適,來看看你,一會兒便要走。”

明儀愣愣地想,她沒有哪裡特彆不適啊,如果說有那便是……

她正想著,謝紓的手已往她小腹上摁了摁:“這裡?”

明儀紅著臉驚慌道:“彆、彆摁!”

第70章

謝紓笑笑:“現下好多了嗎?”

“……”明儀看著襦裙上的證據,顫著眼睫羞憤地瞪向謝紓,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謝紓抱著氣鼓鼓的明儀去了菩提院淨房,秉持著誰造孽誰負責的理念,親自伺候了他的長公主殿下沐浴。

耐下性子替明儀擦乾了濕發,服侍周到了才離開大慈恩寺。

臨走前,謝紓問了句:“夫人,何時回宜園?”

明儀掰著手指算了算:“得再有半月吧,怎麼也得等皇祖母服完這幾貼藥,胃口好些了,我才好走。”

謝紓沒多說什麼,隻要她高興,留久一些也無妨,隻不過……

他還得做好一陣子在佛祖麵前見不得光的“地下情郎”。

京城的深冬飄著鵝毛般的大雪片子,染白了大慈恩寺層層屋瓦。$$思$$兔$$網$$

王太後自這場大病後,身子便大不如前。那日謝紓走後,她又染了場不大不小的風寒。

明儀原本隻待半月便要回宜園,王太後這一病,明儀回宜園的日子也稍稍往後推了推,算算日子越是得待到年後。

那位思妻若狂的地下情郎卻是等不及了,除夕小年那夜給在佛寺的夫人去了信——

今夜亥時,可否老地方見?

舒艾七。

明儀看著舒艾七三個字,想到它代表的意思,麵頰微紅,羞答答地提筆寫了封回信——

好。

熱泉山莊,鴛鴦戲水。

姝姝。

收到明儀回信之時,謝紓還在宣政殿議事。

“啟稟攝政王,自京郊傳來急報,請您過目。”乘風一本正經地把從京郊大慈恩寺的夫人那傳來的“急報”遞到謝紓手上。

大殿上的群臣表情立時凝重了起來。

自京郊傳來的急報?不會是京郊軍營出了什麼大事吧?

看來今晚又要熬夜公乾,不能回家過年了!

謝紓自乘風手中接過急報,抬指挑開一看,見到信上娟秀的字跡,沉冷的麵龐忍不住露出一笑。

那笑容如春風拂麵,花開萬裡,習慣看謝紓冷臉的眾臣“嚇”地打了個激靈。

這是什麼可怕的急報!攝政王竟然笑了。

攝政王執政多年,一共隻在大殿上笑過三次。

第一次笑,他出征西北,搞死了周渡。

第二次笑,他出兵江南道,弄垮了蘇晉遠。

第三次笑,就是這次……

大殿之上人心惶惶,等待著攝政王宣布什麼重大消息,卻聽坐在上首那人極為難得地溫聲道:“今夜除夕,諸位都早些回去吧。”

眾臣:“……”

眾臣:!!?

離謝紓最近的小皇帝明徹,以角度的優勢,隱隱瞄見了謝紓手上的那封急報。

這真是封可怕的急報,上頭寫的根本不是他這個年紀可以看的東西!

什麼熱泉山莊……鴛鴦戲水……姝姝。

這個要和舅舅在熱泉山莊鴛鴦戲水的姝姝,應該就是上回雨夜和舅舅在馬車裡親親我我的神秘女子!

明徹萬分痛心,這世上除了他自己,果然沒有好男人。

連他那光風霽月的舅舅都如此色膽包天,竟然趁著他那位難搞的親舅母皇長姐在大慈恩寺裡日日清粥小菜之際,跑去熱泉山莊和彆的女人開葷!

“舅舅。”明徹從袖中掏出程茵要求他背誦的小冊子,遞到謝紓手上,“回頭是岸啊。”

謝紓低頭瞥了眼明徹遞來的冊子,隻見上頭寫著幾個描金大字——

《為人美德之男子篇》

謝紓嘴角一僵:“……?”

他哪裡不守德?

明儀仔仔細細在鏡前妝點了一番,瞧了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