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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烏麟軒說:“我這些天可真是遭了死罪了,這裡邊的吃得難吃到讓人想吐……我得趕快進城中好好的吃一頓……”

烏麟軒跟在她的身後輕笑出聲,看了那麼多的屍體還想著吃,果然是他的王妃。

他永遠隻有在他的王妃的身邊,才能夠感覺到片刻輕鬆,真實。仿佛這個世界無論發生了什麼,吃喝永遠最大。

她還是能夠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能將他輕而易舉地拉進煙火人間。

烏麟軒的人也都跟在烏麟軒的身後準備離開,為首的正是月回。

剩下的燒屍體還是燒房屋的,就要交給官兵了。今夜的風稍稍起了點但是不大,不過在火徹底落下之前,也需要用人看著,不要燒到底下的林海。

兩個人帶著一群人,正朝著水閘方向走的時候,突然間前方的路被那一群女人給攔住了。

帶頭攔路的正是之前才跟自己父親團聚的,風馳鎮鎮長的女兒。

她出身大戶人家,性格非常的堅毅,縱使落進了匪窩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放棄向往自由,也沒有放棄自己心中的良善。

這些女人隱隱都是以她為首的,很顯然現在仍是。

陸孟上前了兩步,正要問她“有什麼事”,結果她突然帶頭跪在了地上。

用那種陸孟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學會的,端端正正的淑女之禮,五體投地地給陸孟行了個禮。

陸孟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烏麟軒,想要躲開,因為陸孟覺得這個禮,應該是行給烏麟軒的。

但是烏麟軒從身後扶住了陸孟的肩膀,把陸孟肩扳直,在陸孟的耳邊說:“這禮是你應該受的,站好吧。”

陸孟舍命換來的東西,烏麟軒扶好了她之後就後退躲開了。

然後這個女子身後所有的女人,全都模仿著這個女子對著陸孟五體投地地叩拜。

陸孟突然間又熱淚盈眶,她想到這些女子們雖然站在淤泥之中,卻心中向往著陽光,向往著自由,也肯將跌入淤泥的人托出去。她們都是非常真實鮮活的人,她們的血是熱的,比今夜焚燒那群匪徒屍身的大火還要熱。

“大家快起來……”陸孟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們這是…做什麼,快點起來快點起來!”

她們都不會說話,說不出感激的話。

但是她們都明白,如果這山寨之中就隻有她們而已,沒有建安王妃,她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夠結束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噩夢。

她們不是建安王妃親手所救,但是今天這山中來的每一個人,都是為建安王妃而來。建安王妃之前為了她們,也放棄了獨自跑出去的可能,哪怕計劃失敗,她們依舊記她不棄的恩情。

無論陸孟怎麼說,她們都保持著這個姿勢,久久地叩拜著陸孟。

就連哭過一場顯得神情特彆狼狽地風馳鎮鎮長,也都遠遠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臉的欣慰笑意,並沒有上前阻止。

知恩圖報明事理,這才是他一直想要救回來的孩子。

他的孩子隻是離家了,並沒有在折磨當中死去。

陸孟本來不想哭的,不想把場麵搞得這麼狼狽,她不習慣煽情。

但是最後這些人從地上起來之後,都湊到陸孟的身邊將她圍住了。

然後陸孟就又被迫哭了一場。

她和這些女子們一起,將這些日子的驚慌和驚心動魄,全都從眼淚衝刷出身體,將所有的晦暗留在這個山上,乾乾淨淨地下山去。

然後陸孟又意識到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這些女子都是從土匪窩子裡麵出來的,後續安置很是問題。

風馳鎮鎮長的女兒倒還好說,頂多是以後出嫁有一些困難。

但是這些被割掉了舌頭的女子,很難有什麼好的歸宿,就算是回到家裡也是會被家人所厭棄,被街裡街坊嘲笑的那種。

所以陸孟不得不暫時從想要逃跑這件事情分出一點精神,跟她們告彆過後從水閘門出去,下山的途中,陸孟趴在烏麟軒的被上,小聲問烏麟軒:“那些女子怎麼辦呀?”

烏麟軒腳步微微頓了一下,而後輕聲說:“回家的,家裡肯接納的就放她們回家,家裡不肯接納的,我會留下一部分人接她們送去學醫,做醫女。而後可以分配到各個戰場之上,做軍醫。”

“這件事情我已經跟風馳鎮的鎮長說過了,你放心吧,她們既然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了,就再也不會跌入淤泥之中。”

陸孟心臟緊縮了一下,然後摟緊了烏麟軒的脖子。

“謝謝。”陸孟是替那些女子說的。

戰場之上軍醫的地位是很高的,如果沒有人安排,平平常常的民間醫師就算是醫術通天,也是絕對做不了軍醫的。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歸宿,也是最合理的歸宿。

做過了醫女之後,救助過將士,她們那些汙濁的過去就會被洗得乾乾淨淨。

說不定還能在戰場之上尋到自己的良人。

烏麟軒其實根本就不用管這種事情,但是他這個安排很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彆管他本身是一個怎樣的狗人,但他在某些方麵確實閃閃發光。

當然陸孟也知道,烏麟軒會替匪窩裡麵出來的女子深思熟慮,安置她們的去處,是為了安陸孟的心。

陸孟釋然了,決定不因為那點稀薄的,不足掛齒的所謂情愛,怨恨烏麟軒。

他這種人,根本就不會,也不應該被什麼男女情愛所累。

陸孟突然對烏麟軒說:“你把我放下吧,你的身上都是傷,肩膀這裡已經流血了,後背也是,我衣服都被染紅了。”

陸孟歎息一聲,輕輕捏了捏烏麟軒的後頸,已經發現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走動間又重新被扯動的流血了,可他堅持要背著她。

陸孟又說了一遍:“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可以走。”

你沒必要背著我了,把我給放下,我們就都能輕裝簡行,走向自己想要的那條路。

陸孟在烏麟軒的背上對著獨龍打了個手勢。

這手勢是獨龍他們剛到陸孟身邊的時候,他們之間訓練過的,簡單的手勢對話。

這個手勢的意思是——晚上來找我。

第78章 鹹魚露餡

下了山,馬車早就等在那裡,時隔多天,陸孟終於又回到了寬敞柔軟的馬車裡麵。

人這個東西很顯然是隨著環境而改變要求的,比如五天之前,她還嫌棄這個馬車沒有減震,又難睡,又顛簸。

現在她就非常喜歡這個馬車,上車之後就親切地躺在軟墊上,扯過了小被子躺下了。

烏麟軒最後和風馳鎮的鎮長交接過後,就也進了馬車,他看到陸孟已經躺下了,眼中爬過疲憊的柔軟。

但是他隻是在馬車的邊緣坐下了,並沒有上前去和陸孟一起躺下,哪怕他已經很累很累了。

他身上都是傷,流著血,他不想蹭得到處都是血跡,而且他的王妃,很顯然並不想和他交流。

烏麟軒想給她一些時間,也給自己一些時間。

他坐在馬車邊上,勾過陸孟的一縷頭發,輕柔地在手指上纏繞著。

他們之間氣氛看似平和,但是暗潮和狂瀾都隱藏在平靜之下,隻不過這一次感官已經遲鈍的烏麟軒並沒感覺到。而且這一次,他根本也找不到打破這平靜的入口了。

陸孟閉著眼睛,暫時清空自己的腦子,在山上的恐懼,那些匪徒死去的暢快,還有那些女子終於有了好歸宿的感慨都離她遠去。

陸孟專心窩進柔軟的被子裡麵,沉入屬於她一個人的黑甜。

等到陸孟再醒過來的時候,她是被烏麟軒抱著下車的。

連她帶她身上裹著的被子一起,陸孟像一隻把自己卷起來的春蠶,蜷縮著被搬動,也隻是睜開眼看了看。

她看到烏麟軒疲憊又狼狽的臉,下巴竟然已經冒出了胡茬。

陸孟有些驚訝的多看了一眼,男主角繼唇邊小痣,黑眼圈之外,又開始會胡子拉碴了。他又真實了一點。

如果是之前,陸孟肯定會驚奇地說出來,甚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胡茬。‖思‖兔‖網‖

但是現在她隻是在被子裡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重新又閉上了眼睛。

他們今夜是在鎮長家落腳,鎮長夫人親自帶人張羅著迎接他們進門。

陸孟一直縮在被子裡麵,連鎮長夫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有去看。

等到進了屋子,她被烏麟軒放下,陸孟就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她太累了。

不是身體累,是心裡累,她這些天全程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她根本就沒放鬆過。

這對一根鹹魚來說太慘了。

因此她一放鬆下來,就處於半睡半醒半昏迷的狀態。

再醒過來,是感覺到熱乎乎的布巾在擦她的臉和脖子。

睜開眼,陸孟視線先是渙散,而後聚焦。她看見烏麟軒洗漱好了,貌似也包紮好了,正在給她擦洗。

他這個死潔癖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受那麼多傷還洗澡。自己洗就算了,還非要給她擦洗……

陸孟哼唧了兩聲表示不滿,就翻動身體擺動四肢,配合著烏麟軒擦。

又迷迷糊糊被烏麟軒叫起來清理口腔……

最後吐掉苦鹹的濃鹽水,陸孟才皺眉道:“這回可以了吧……”

然後她嘴就被一個勺子撬開,塞進了一口豆香濃鬱的軟爛米粥。

是陸孟最愛的紅豆粥。顯然是燉了很久很久了,米都沒型了。陸孟第一反應就是,這肯定是烏麟軒提前讓人準備的。

但是他怎麼在摸進林海之前,交代著鎮長讓鎮長夫人燉上一碗紅豆粥,就為了這時候投喂她?

陸孟像一隻失去母親的小羊羔一樣,奶瓶兒送到了嘴邊,主動嘬起來,嘴唇追著勺子跑。

“慢點,還有很多。”烏麟軒此刻隻穿著一身中衣,一身的苦藥味道,身上的傷口包紮多處,隱隱能看到中衣下麵厚厚的好幾層。

陸孟突然間就有點想哭。

她心裡什麼都沒想,什麼愛恨情仇,狗血劇情,她什麼也沒想,但是她就是想哭。

陸孟到底沒哭,隻是大口大口吞咽,吃完之後,被烏麟軒用布巾擦了擦嘴,然後漱口又睡了。

昏昏沉沉,她感覺到烏麟軒上了床,他在她身邊躺下,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他擁著她,頭壓在她的後頸,然後不動了。

一夜淩亂的夢。

陸孟好久都沒有做夢夢到現代了,但是這一天晚上她夢見的全都是現代的事情。

那些她分分合合的男朋友,她也想過嫁人,因為她骨子裡就喜歡安逸,是個很容易就好逸惡勞的人。

可是總因為種種原因,誰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安逸和榮華。現實總是摻雜了太多了愛恨瑣碎,如枷鎖一樣冰冷且沉重,叫人覺得無趣,覺得難以忍受。

她最後還是自己開了小店,並沒嫁誰,也沒和離異的父母哪一家生活。

就像現在,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