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中挾天子以令諸侯。
太醫令重新回了太醫院,皇帝成功“病倒”。
陸孟詢問了太醫令封北意的傷勢,太醫令打了包票,說:“太子妃放心,封北意大將軍的病症,雖然一直沒有解毒,但因為一直服藥延緩的原因,毒並未曾入內府。隻要儘快配製出解藥,人絕不會有生命危險。”
陸孟到這個時候,才算是鬆出一口長氣。
當天滿朝文武等到最後,等來了皇帝病重不能上朝的消息。
朝野震動。
他們雖然知道皇帝近來一直不舒服麵色很差,但是延安帝從未曾在大殿之中,在朝臣麵前吐血過,表露過虛弱。
他像個已經垂垂老矣,傷病滿身,卻不肯服老的獅子,不肯把被年輕的獅子咬破的地方展示出來,捂到了流膿。
因為一但他顯現出衰弱,太子又在江北勢如破竹的挺進,他還沒有拿回南疆兵權,不能立刻揮兵阻截叛軍,朝中眾臣人心浮動,隻會讓一切難以控製。
而陸孟就是要讓這一切亂起來。
趁亂才好摸魚。
封北意的情況暫時穩住了,長孫纖雲那邊也不用太過擔心,陸孟隻盼烏麟軒接到消息,能夠迅速做出反應來。
而她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就是將延安帝臥榻之側的爪牙先拔除。
否則不定什麼時候,陸孟就會被這些利爪貫穿。
太醫令隻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按照陸孟的吩咐,把藥丸製好了。
陸孟最後沒有聽從向雲鶴的意見,把這些人全都毒殺。
而是選擇把他們集體弄得喪失抵抗力,而後關進宮中暗牢,他們留著還有用,必須要設法知道延安帝對南疆的所有布置。
最好是能挖出一些延安帝在朝中的勢力,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暗牢裡麵還關著端肅妃,以及一些皇帝想殺又沒來得及殺的。向雲鶴拿著皇帝的玉佩,在暗牢之中行走自如。
三月三十,夜。
向雲鶴去了一次暗牢之後,帶回了最新消息。
“陳遠就在暗牢之中,遭受了刑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已經沒有人形了,太子妃要救嗎?”
陸孟稍微猶豫了一下,說:“我們先處置了越飛廉,替換掉暗牢守衛再說。”
“我以為二小姐肯定會選擇先救人。”向雲鶴輕聲說:“畢竟他是太子的人。”
陸孟抿唇,看著向雲鶴說:“你最近跟我說話陰陽怪氣的,向雲鶴,我希望你跟我之間坦誠一點,我們都到了這個地步,沒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向雲鶴一愣,而後道:“二小姐說得對,是我……嗬。”
向雲鶴笑笑說:“不救是對的,誰也不知道陳遠有沒有背叛,先讓他彆死就行了。”
陸孟也笑笑,而後麵皮又繃緊了,她從袖口之中掏出了藥瓶子,說:“一切就看今晚了。”
“嗯。”向雲鶴點頭。
陸孟說:“到現在沒有任何退路了,最壞的打算,一旦越飛廉發現異樣開始反撲,讓我們的人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延安帝。”
就算延安帝死了,整個皇城必定亂成一鍋粥。
但殺了延安帝,至少她的親人也都安全了。
陸孟的心情到這裡其實沒有那麼凝重了,這三天,封北意的治療已經起效了,他還給陸孟回信了,隔著信紙陸孟都能感覺到封北意的震驚和痛心。
震驚的是陸孟竟然能夠做成這種事情,痛心的是他堂堂七尺男兒,征戰沙場十幾年,最終卻要一個小女子來涉險拯救。
陸孟看回信的時候哭成傻子,現在眼圈還有點紅,沒有了家人的性命作為威脅,她現在已經沒什麼可怕了!
陸孟甚至在行動之前吃了不少東西,準備就算是失敗,也要做個飽死鬼。
她和向雲鶴還是按照前麵預演那種方式,和延安帝預演了快半夜,這才叫越飛廉進來。
越飛廉進了屋子之後,在外間殿內沒有見到延安帝本人。
反倒是屋子裡麵傳來了延安帝的咳聲。
“陛下。”越飛廉沒有進裡屋,隔著屏風叫了一聲。
延安帝道:“這個月的藥改良了一下,你分發下去吧。”
屏風裡麵,陸孟就趴在延安帝被子裡麵,散著長發,算作二重偽裝。
一但越飛廉生疑,突然闖進來,陸孟還能偽裝是被延安帝臨幸的妃嬪。
延安帝則是穿著一身中衣坐在床上,麵容僵硬。
延安帝說完這句話之後,向雲鶴就抱著一個綠瓷的藥瓶出來,藥瓶足有手爐那麼大。
向雲鶴脊背微微繃著,一旦延安帝不是用藥控製影衛,他們這種做法,無疑是在自我暴露。
但是他們必須嘗試,影衛也必須設法除去。
他們也想過讓延安帝賞酒,但是那太怪異了,而且延安帝一露麵,越飛廉看上幾眼,就會看出不對。
最近延安帝一直“病著”,這才讓陸孟正好借這個機會,豎起一道屏風召見越飛廉。
向雲鶴把藥罐子遞給越飛廉,越飛廉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
但是他沒有馬上起身,而是看著屏風後麵模糊的人影說:“陛下……南疆那邊的事情準備妥當了,隨時都能動手除掉長孫纖雲。”
陸孟一聽,頓時一個激靈,躺不住了。
延安帝不吭聲,越飛廉皺起眉。
片刻後又說:“陛下,這個季度的藥才分發下去,這一次……是新藥嗎?”
越飛廉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悲哀。
延安帝這麼多年,確實如陸孟他們料想的一樣,在用藥物控製著所有影衛。
不吃,就會死。每四個月一次。
這種藥物對身體的傷害很大,影衛裡麵過了五十歲的……大多都會被藥物反噬死去。
延安帝不需要五十歲以上的影衛,越飛廉比誰都清楚這個事實。
他也……已經五十一了,用不了幾年,他也會像那些同伴一樣死去吧。
越飛廉問話,延安帝一直不回話。
他疑惑地又抬頭看向屏風,透過屏風看到了延安帝的身後爬起了一個影子。
越飛廉摸到腰側佩劍,正要殺進去。
結果看那影子從背後抱住了延安帝的脖子,嬌聲道:“陛下……休息吧。”
越飛廉一僵。
這時候陸孟貼在延安帝的耳邊說:“說,南疆之事暫緩。”
“南疆之事暫緩。”延安帝說。
陸孟裝著禍國妖妃一樣,用親昵的姿勢抱著延安帝,在影子上看著像是在親熱,卻實際上在命令延安帝。
又轉到他另一側耳邊說:“說,今夜分發服下新藥。”
延安帝說:“今夜分發服下新藥。”
“說,退下。”
“退下。”延安帝說。
越飛廉一張苦瓜臉上全都是驚愕。
但是很快應聲道:“是。”迅速退出了殿內。
他心中的震撼久久未散。
這……
陛下不是病了嗎?這屏風後麵的不是任何一位宮妃,宮妃越飛廉都了如指掌。
難道陛下得了新歡……才夜夜笙歌不早朝?
可是這麼多年,延安帝從未曾耽於女色誤國事啊……
越飛廉越想越不對勁,但是他剛才很確定,那是延安帝的身形和聲音。
因此他決定明天令人探尋一下宮中新晉宮妃,延安帝寵幸過後的女子都會安置。
越飛廉不敢當麵問,畢竟他一個下屬,總不好管到主子床笫之事上去。
越飛廉沒想到,他這個決定,會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後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當夜召集了宮中所有影衛,分發新藥吃下去。
然後還沒等離開他們平時聚集的暗影殿,同伴們就劈裡啪啦下餃子一樣倒在了地上。
不好!
越飛廉登時驚覺,定是宮中出事了!
但是他剛才為了打消眾人的疑慮,免得同伴們對陛下不滿,新藥是最先吃的。
因此他在昏死之前,隻來得及做了一個轉身麵對著龍臨殿方向的姿勢,就也朝著地上栽了下去——
第106章 鹹魚說服
陸孟一直等在龍臨殿,披頭散發咬著手指甲,習慣性圍繞著桌邊上一圈一圈的拉磨。
聽到門外有聲音,陸孟第一反應是緊張,聽到腳步聲隻有一個人的,且步履從容,陸孟這才渾身一軟,扶住了桌子。
向雲鶴從外麵快步進來,手中抓著影衛首領的令牌。
看到陸孟站在桌邊上,一撩衣袍,對著陸孟端端正正跪地道:“二小姐,成了。”
“人已經全部關入暗牢,暗牢守衛全都換成了封北意大將軍連夜派進宮中的人。”
陸孟跌坐在凳子,趴在桌子上,後脊都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快起來,動不動就跪什麼。”陸孟連去扶向雲鶴的力氣都沒有了。
向雲鶴起身,繞過桌邊,給陸孟倒了一杯水,說:“二小姐,剩下的宮中侍衛就不必過度操心,他們雖然忠於延安帝,但實際上並沒有像影衛一樣為延安帝馬首是瞻的愚忠。”
“禦前侍衛,全部都是世家之中選出來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他們身後牽涉著整個朝堂。”
“但是他們的武藝不精,耳目不聰,即便是察覺到龍臨殿之中生了異樣,也不敢動手,會選擇通知氏族。”
陸孟說:“所以我們現在隻需要穩住延安帝,先讓他稱病不能上朝就行了!”
向雲鶴點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喝。
看向床上被命令睡覺,正在沉睡的延安帝,眼中滿是輕蔑。
帝王又如何,還不是一夕之間成了提線木偶。
陸孟說:“延安帝在南疆的布置我沒有找到書麵的東西,整個禦書房都翻遍了。”
“二小姐彆急,等到從越飛廉口中挖出東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陸孟點頭,看向外間,伸手指了指,說:“越堆積越多,我看著都頭疼。”
現在外麵亂七八糟的,正有兩個小太監收拾著。
三天的工夫,案台上高高堆積著數不清的奏折,延安帝成了傀儡,一個指令動一下,陸孟隻能指使著他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他並不能自發批閱奏折。
隻能是被陸孟操控著畫圈和打鉤。
天亮之後,案台上就又會送來一堆,陸孟解決了越飛廉這個心腹大患,又開始為這些奏折焦灼。
治國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陸孟根本不知道這烏嶺國到底都有什麼地方。
她所熟悉的隻有南疆,和一些一路走來的途中城鎮而已,而這些城鎮之中牽涉的官員,民生、賦稅等等等等,陸孟都是一竅不通。
這些奏折裡麵不都是大臣之間拉鋸扯淡的,有些是真的地方出現問題,需要儘快批閱處理,但是陸孟根本沒有批閱奏折的能力。
向雲鶴識字的程度和陸孟差不多,且他們不了解皇城外的很多東西,不能擅自下決斷,誰知道一個決斷牽涉著多少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