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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測試了幾遍,向雲鶴這才命人去叫越飛廉進來。

越飛廉進來之後,無聲跪在了延安帝不遠處。

陸孟就坐在延安帝的桌子下麵,捅了一下延安帝的腿,極小聲命令道:“說。”

延安帝提著筆,頭也不抬地開口道:“說。”

陸孟:“……”

測試了這麼多遍了,延安帝是個傻子嗎!不是這個字啊啊啊。

誰料延安帝說了這麼一個字,陸孟還沒等命令他繼續,越飛廉便道:“回稟陛下,太子隊伍已經過了江北邊界,他們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對百姓聲稱,陛下被奸佞控製,奸佞挾天子以令諸侯,用了邪惡的巫蠱之術,妄圖翻天覆地。”

陸孟聽得心跳加快,要不是她知道烏麟軒遠在江北,不太可能知道皇城這一兩天之內發生的事情,陸孟簡直要懷疑烏麟軒要清的君側是她了!

“太子重兵壓城,那些城鎮沒有還手之力,為了防止百姓受害,已經有連續四個城鎮的守城軍投降。太子大軍入城之後,也沒有百姓遭受屠殺。”

“他們甚至幫助百姓解決了一些附近擾民的山匪,百姓之中已經有人開始傳言,說太子並非謀反,是正義之師,是為了清君側出兵。”

越飛廉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

一般這時候,延安帝都會冷哼一聲,說上兩句諷刺的話。

但是等了片刻,延安帝這次竟然沒吭聲。

越飛廉繼續道:“太子的隊伍之中,似乎還有風曲國的馬王騎。”

“在隊伍之中的樁子還隻是個小小兵卒,並未曾探聽到更多的消息了。”

這時候應該應聲了,但是這些對話並不是之前演練好的,陸孟現在也不敢現教。

越飛廉武藝高超,若是陸孟這時候敢說話,必定會被察覺端倪。

向雲鶴站在延安帝不遠處,也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每時每刻,都是在玩命,在玩自己的項上人頭。

一著不慎,這大殿之中的所有人,越飛廉一個人,用不到半炷香就能殺得乾乾淨淨。

延安帝維持著這個姿勢好久沒變了,桌子上的奏折上麵,已經完全被鮮紅的墨汁泡透。

隻要越飛廉抬頭看上一眼,一眼就會發現端倪。

這時候陸孟硬著頭皮,又捅了下延安帝。

口型道:“說。”

延安帝遲疑了一下,這才機械道:“讓太醫令去給封北意診治。”

陸孟心狠狠提起來,這話雖然說出來了,但是說得不合時宜。

按照常理,他應該先給越飛廉之前說的話回應兩句。

向雲鶴悄悄靠近延安帝,裝著給他添茶。

越飛廉這時候有些驚訝地抬頭——延安帝前一天還說,決不能讓封北意康複,否則他就算是斷腿也軍功累累,一旦康複後患無窮。

他活著一日,朝中那些武將,就敢打著封北意軍功的旗號,替遠在南疆的長孫纖雲說話。

怎麼一天的工夫就改變了主意?

不過越飛廉這一眼沒能看到延安帝的表情,因為向雲鶴上前,擋住了越飛廉的視線,而後大驚小怪道:“陛下,陛下你怎麼了!”

“又吐血了!”向雲鶴眼疾手快,把那些鮮紅的墨汁,塗在了延安帝的臉上。

陸孟見狀湊近延安帝趁亂小聲道:“昏死。”

延安帝倒下去。

“來人啊,快傳太醫!”向雲鶴故作慌張地喊。

殿內的侍從們慌張動起來,越飛廉想要問什麼也不能問了。

延安帝最近身體每況愈下,越飛廉絲毫沒有懷疑,很快順著忙亂的宮人的腳步出了龍臨殿。

雖然他不懂聖上為何朝令夕改,但是這位主子朝令夕改的事情確實是沒少乾的。

通常來說,他朝令夕改的,都是從控製住對方,到殺了對方。

這一次反倒是要救封北意。

越飛廉想不通,但這種事情也不是他應該想的。

於是越飛廉領命而去,連夜將太醫令放出來,命令他去為封北意診治。

與此同時,龍臨殿龍床之上,延安帝躺在龍床之上,被陸孟命令睡覺了。

太醫並沒有真的被請來,剛才隻是糊弄越飛廉。

雖然整個太醫院隻有太醫令對蠱毒有所研究,但是他們也不敢貿然讓太醫給皇帝診脈。

陸孟聽聞向雲鶴派出去的宮人來報,太醫令真的被送去了將軍府,心臟一直持續地瘋狂跳動著。

“成功了第一步,二小姐做得真棒,膽大心細。”向雲鶴不吝誇獎,拿著一把雕刻著龍紋的木梳,給陸孟梳理亂發。

陸孟現在心裡太亂了,都沒有注意到向雲鶴的異樣。

隻是順口也說:“幸虧有你,我都沒想到,你在宮中,竟然有了這麼多可以用的人了。”

皇帝身邊幾乎大半的人都為向雲鶴所用,連五福都被向雲鶴拿捏住了。

“他們並非是我的人,隻不過他們的手中,有一些不能為人知的把柄罷了。”

向雲鶴說:“這種關係是不牢固的,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反水,我隻能防備著。隻有真正的忠誠才牢固,比如越飛廉對皇帝。”

“二小姐,我們今天才做好第一步。”

“第二步是必須處理了越飛廉。”陸孟咬著自己的指甲說:“怎麼辦呢……”

“殺。”向雲鶴說:“不僅僅是越飛廉,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影衛,必須全部除掉。”

陸孟一個激靈。

烏麟軒跟她說過,延安帝的影衛有很多,個個都是拿出去能夠以一當十的獨狼。

轉頭看向了向雲鶴,向雲鶴說:“二小姐沒殺過人,不敢?”

“不用怕,我可以替二小姐殺。”

陸孟也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婦人之仁,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你不用替我攬這種罪孽,”陸孟微微皺眉看著向雲鶴說:“我救你一命,你為我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還了。”

“剩下的無論做什麼決定,我自己來。”陸孟說:“就算是罪孽……那也不該由你承擔。”

“二小姐還是如此善良,如天上明月。”向雲鶴低低說。

他站在陸孟側後方,看著她沉思,稍微給她提供了一點思路。

“延安帝生性歹毒,二小姐覺得,你若是他,該是用什麼方式控製那些影衛?”

“越飛廉是絕對的忠,但越飛廉身後的那些影衛,難道個個都忠?”

“你是說……延安帝用毒控製著手下的影衛?”

這還真是小說之中的常見套路。比如必須一個月吃一次的藥。

“我們可以借機下毒!”陸孟起身,在桌子邊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像毛驢拉磨一樣。

她對向雲鶴說:“太醫令!太醫令是烏麟軒的人,恐怕延安帝都不知道。”

“如果延安帝知道,太醫令一家老小怕是早就死了。”

陸孟一邊拉磨一邊說:“太醫令之所以無事,應該是因為他明著是太後的人,當初我新婚進宮中拜見太後,太後就是找他給我診治,然後太醫令替我遮掩過去的。”

“讓他製藥。”

陸孟說:“趁著他今夜去將軍府!”

向雲鶴微微笑了下,陸孟立刻跑到了桌案邊上,然後拿起皇帝禦批的朱筆,開始寫信。

寫一封交給向雲鶴一封,讓他派人送出宮去。

陸孟一共寫了五封。

一封給封北意——同他說明現在宮中狀況,要他活動能活動的所有人,在朝堂之中鼎力支持南疆的長孫纖雲。

一封飛鴿傳書送去南疆——提醒長孫纖雲小心有人偽裝敵襲要殺她。因為陸孟無法確認,當時延安帝氣瘋了之後,說出要布置殺了長孫纖雲的事情,到底開始布置了沒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封還是飛鴿傳書送去南疆——直接是給槐花的,信中詢問槐花傀儡蠱的具體作用,並且希望槐花提供更多類似傀儡蠱的蠱蟲。

一封給文華樓之中的文學承——讓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江北烏麟軒手中。

一封給她自己在皇城之外能用的人——讓他們保護封北意,一旦宮中一日未曾送信出去,便立刻帶著封北意逃走。

陸孟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想不到的還有向雲鶴打補丁。

在天亮之前,陸孟的信已經全部送出了宮中。

但是他們即將迎接一個巨大的難關——上早朝。

延安帝每一天都會上早朝,尤其是最近南疆出事,他每天恨不得長在政事堂。

可是他現在變成了一個隻會聽命,而且是麵無表情敘述簡短命令的傀儡,他不能上朝,上了等於在告訴滿朝文武,你們的皇帝成為了傀儡。

但是一向勤勞,吐血咽進去當早茶的延安帝,他不上朝,就隻有一種可能——病倒了。

除了這種方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偽裝。

好在天亮之前,太醫令從將軍府回來了,陸孟火速把他招進宮中,和他接上了頭。

陸孟也是直到現在,才知道太醫令叫嚴光。

嚴光這些天被關押在皇宮之中,實在是嚇得自己都快沒脈了。

他已經一把年紀了,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他一開始還以為皇帝知道了他是太子的人,還以為自己這一次進入皇宮絕無活路了。

誰想到皇帝隻是把他關起來,讓他暫時保住“太子妃”的孩子,同時照顧太後的身體。

並沒有對他上什麼刑訊的手段。

太醫令猜測皇帝並沒有發現他是誰的人,這才兢兢業業按照皇帝說的去做。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

直到昨天晚上,太醫令被送去了封北意大將軍的府上,這才發現封北意身中劇毒命在旦夕,。

結果還沒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今日就被皇帝召進宮中。

然後他沒能見到皇帝,反倒在龍榻之上,看到了太子妃……

一瞬間太醫令表情變幻,隻感覺自己後頸的筋脈突突直跳。

等到他聽說了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太醫令一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後頸,好半天才把那口氣倒上來。

“這……這……”這太子妃膽子未免太大了!

太醫令無法想象,這種事情,竟然能是麵前這個柔弱女子做出來的。

他一直都道太子眼光不好,喜歡個完全沒有閨秀氣質,行為甚至有些粗鄙的女子。

但是太醫令現在明白了。

太子……這是喜歡世上另一個他啊。

給把拇指大的刀,就敢“弑君”的女人,這世上除此一位,絕無第二。

太醫令在大殿之中對這些消息消化了很久,這才點點頭,跪地跪拜的卻不是龍床之上的皇帝,而是坐在龍床之上的太子妃。

“老臣……全憑太子妃吩咐。”

不聽也不行,就算他想退,太子妃也不會讓。現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捏在太子妃的手上呢。

這位妄人,可真不愧跟太子是夫妻。

一個自北邊舉兵造反,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