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又可憐。
就連大阿哥見了都忍不住故作關切問了一句:“四弟弟這是沒睡好?”
胤禛眯著眼睛點點頭,道:“昨晚上練字練了好晚,所以特彆困……大哥哥,你們原先是怎麼熬過來的?一日兩日這般我都受不住,以後每日每日都這樣熬著,我怕是更受不住的。”
怎麼說了,就感覺生活一點盼頭都沒有,仿佛看不到希望,隻剩下絕望。
第56章
大阿哥仔細想了想, 還真沒想起來,良久才道:“習慣了。”
胤禛有些無語。
好一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他怕是一輩子都習慣不了的!
沒多久, 太子便與三阿哥也來了,兩人在門口遇見免不得說了幾句話, 其中有個話題就是今日胤禛會不會遲到。
雖說言語之中的話很是委婉,但兩人都覺得胤禛應該還是會遲到的。
對宮裡頭的主子們來說,奴才的命那不叫命, 罰了就罰了,打了就打了,有什麼要緊的?
哪怕哈哈珠子是大臣們的兒子,對他們來說也是兒子, 他們沒有將哈哈珠子放在心上, 自然而然也不會覺得胤禛會將這幾個人放在心上的。
畢竟胤禛愛睡覺是紫禁城中出了名的。
誰知道太子剛步入書房中, 就見著胤禛正襟危坐地托腮出神, 平日裡圓溜溜的大眼睛隻帶著幾分惺忪, 一看就是沒睡好。
太子與三阿哥都驚呆了。
胤禛有氣無力與他們打招呼:“太子哥哥!三哥哥!”
三阿哥時刻謹記榮妃的話,依舊不敢與胤禛有過多來往, 隻點點頭, 算是答應了。
倒是太子微微皺眉,道:“四弟,今日你怎麼來的這般早?”
胤禛老氣橫秋歎了口氣道:“還不是怕師傅們打板子。”
說起來,他是愈發覺得這世道不公, 昨日張廷玉等人雖一人領了一瓶太醫院研製的活血化瘀的膏藥回去, 可一宿的時間過去, 張廷玉等人的手掌並未見好轉許多, 隻是沒昨日那麼腫脹,瞧著……他覺得怪自責的。
太子微微笑笑,則坐下溫書起來。
他這個弟弟啊,不僅頑劣,不求上進,更是心腸極軟,在後宮之中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想著僖嬪上次與自己說的話,他陷入沉思之中。
僖嬪的意思皆是赫舍裡一族的意思,也就是他舅公索額圖的意思。
索額圖直說大阿哥與胤禛示好,胤禛拒不領情,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但他卻並不是這樣想的,他隻覺得胤禛頑劣不堪,若自己與胤禛交好,走的太近,很容易受到牽連,與胤禛交好,還不如與三阿哥交好了。
如此一來,太子更覺得胤禛不是個可結交之人。
師傅很快就來了,來的還是昨日那位嚴肅的師傅,他乃是張廷玉的父親,名叫張英,很得皇上信任,故而皇上命他掌管上書房一切事務。
張英前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昨日諸位皇子的功課,對太子以及兩位阿哥都是不褒不貶。
等到了胤禛乖覺將昨日的大字奉上去時,隻見張英皺了皺眉頭。
這下,連胤禛也跟著皺了皺眉頭,昨日那大字他練的儘心儘力,原還打算今日能得師傅幾句誇獎,好一雪前恥的……他試探道:“先生,我這字寫的不好嗎?”
張英微微歎了口氣,開口道:“四阿哥年紀尚小,筆力不夠,但有些東西卻能夠靠勤學苦練來彌補的,就像三阿哥年紀也不大,但寫出來的字卻比四阿哥周正許多。”
真的嗎?
胤禛有點不相信,下意識覺得張英是不是在誆自己,畢竟他昨兒這字寫的……連聶嬤嬤等人都誇好,比他平日裡寫的字好多了。
他偷偷瞅了眼三阿哥的功課。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天爺,這真是個五歲孩子寫出來的字?擱在現代都能當字帖用了!
胤禛這才覺得自己的字好像真不怎麼樣,正準備灰溜溜回座位時,隻聽見張英道:“……因四阿哥昨日是頭一天來上書房,這次功課懈怠就算了,若再有下次,那是要罰的。”
胤禛:……
他想哭卻哭不出來,隻能應了一聲是回去座位。
上書房是有規矩的,每日先溫習昨日所學功課。
胤禛本就沒睡好,聽見耳畔傳來三個哥哥朗朗讀書聲,隻覺得像催眠曲似的,頓時是昏昏欲睡。
從前上學時他就不是什麼好學生,如今瞧著上首的張英低頭看書,便心聲一計。
將書卷豎起來將腦袋擋著,他的小腦袋則埋進去,這樣,若是旁人不注意,好像也不太容易發現的。
胤禛不是不知道這樣做有風險,且是風險極大,但架不住他困啊!
先是小腦袋小雞啄米啄了一陣,胤禛實在沒法子,直將書卷一豎,則開始睡了起來。
雖說趴著睡覺睡得不太舒服,且又睡不踏實,但對如今的胤禛來說……也是挺知足的。
胤禛就這樣醒醒睡睡的,也不知道睡了多少覺。
此時此刻的皇上剛下朝,梁九功剛準備吩咐人擺飯,他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不必叫人擺飯,今日早朝無事,朕便陪著太子他們一塊用早飯吧!”
這哪裡是要陪太子他們用飯?不過是要去瞧瞧四阿哥如何了!
梁九功身為皇上跟前大紅人,對皇上的心思不說猜個十足十,卻也能猜到大半,昨兒皇上聽聞四阿哥身邊的哈哈珠子叫人打了板子,當即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四阿哥向來就這德行。
可就算這般,皇上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四阿哥的!
梁九功應了一聲是,則擺架上書房。
上書房也是設在乾清宮的,故而半刻鐘後,皇上的身影就出現上書房窗邊。
如今天兒雖隻有蒙蒙亮,但屋內卻是燈火通明的一片,太子等人背書背的是搖頭晃腦,十分入神,連皇上過來都未曾察覺。
皇上甚是欣慰。
隻是當他眼神落於太子左側那書桌時,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胤禛坐在那裡,手中捏著狼毫筆,頭靠在牆上,跟前用書卷擋著,看似是在練字……但誰人練字卻能一動不動?
難道是睡著了?
皇上有些不悅。
這小子才進上書房兩日而已,第一日遲到一個多時辰,第二日大清早就睡著了,這哪裡是念書的樣子?
皇上在太子等人驚恐的目光中走了進去,直奔胤禛而去,更是敲了敲桌麵。
胤禛睡得正香了。
他夢見了自己抱著阿福與純禧公主,五阿哥一起坐在聽雪軒裡吃烤肉,上等的羊肉片烤的滋滋冒油,甚有食欲。
隻是下一刻,他似乎聽見跟前有人叩自己桌子。
是師傅嗎?
胤禛睜眼一看,瞧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這不是皇上還能有誰?
皇上卻是氣壞了,他想到胤禛頑劣不堪,卻沒想到會這般頑劣,當即就冷聲道:“這裡可是你睡覺的地方?”
胤禛坐直身子,正色道:“皇阿瑪!”
他隻瞅見皇上身後的梁九功直衝自己使眼色,更是摸著自己的嘴角,當即不明所以,隻道:“梁公公,怎麼了?”
皇上揚聲道:“他這是提醒你把嘴角的口水擦一擦!”?思?兔?在?線?閱?讀?
胤禛“哦”了一聲,這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說起話來也是有些委屈:“皇阿瑪,方才兒臣夢見與純禧姐姐,五弟弟一起吃烤肉了,想必是夢中吃的太香了,所以才會流口水。”
說著,他更是微微歎了口氣:“從前每次起床梳洗後我就會吃早飯的,今天是肚子餓了。”
他發現自己不過剛進上書房短短兩日,可歎氣的頻率卻比從前大幅提高。
皇上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吩咐太子等人繼續背書後,則帶著胤禛去了隔壁說話:“……書房內掛著孔聖人等人的照片,朕就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睡得著的!你可知道民間有多少孩子想念書沒機會嗎?”
說著,他瞧著胤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強壓著怒氣道:“你可聽太皇太後說起過《鑿壁借光》的故事?”
胤禛點點頭:“兒臣聽純禧姐姐講過,說西漢年間有個農民的孩子叫做匡衡,他家裡很窮,沒錢上學,所以就隻能借書來讀,但是到了夜裡沒有燈光,所以就把牆壁鑿開,借著鄰居家的光來看書……”
當時他聽到這話的時候還忍不住感歎一番,這樣的匡衡鐵定是個近視眼。
皇上聽他能夠完整將整個故事複述下來,臉色總算和緩了些。
想著太皇太後與自己說的話,皇上也覺得自己對胤禛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些,畢竟這孩子在讀書上不如旁的孩子有天賦,得循序漸進才是:“那這個故事對你有沒有什麼啟發?”
瞧著胤禛一臉懵的樣子,皇上又道:“這個故事,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胤禛頭頓時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似的,忙道:“兒臣有好多話要說了,兒臣不明白匡衡為什麼白天不讀書,非要晚上讀書了?難道白天忙著白天鑿壁嗎?”
“還有,那牆是他家與他鄰居家之間的牆壁,他把牆挖了個洞,鄰居家沒有意見嗎?”
他仿佛沒瞧見皇上臉色越來越難看似的,再次追問道:“若他鄰居家真的這麼好說話,和他關係如此和睦,為什麼他不說去鄰居家看書了?”
皇上微微一滯,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不過有個問題他是能夠回答的:“匡衡家中貧寒,白天要下地做活,故而隻有晚上有時間看書……難道純禧沒與你講嗎?”
胤禛搖搖頭。
皇上有些無奈,想著當初就不該聽太皇太後的話,要純禧公主給胤禛啟蒙的,原本胤禛這孩子上是在正道上走著,被純禧公主這麼一教,隻怕這路是越來越偏……
胤禛又試探道:“皇阿瑪,兒臣還有話要問。”
皇上沉聲道:“你說。”
胤禛道:“那匡衡為什麼不晚上下地乾活了?我記得純禧姐姐還和我講過一個故事,說古代有學子借著月光看書。”
“既然他們能借著月光看書,那就能借著月光下地乾活的,夜裡借著隔壁家的燭光看書,多壞眼睛啊,這樣他考科舉的時候眼睛沒壞掉嗎?”
說著,他更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兒似的,追問道:“還有兒臣方才那幾個問題,您還沒回答兒臣了。”
皇上:……
他是個博學之人,便是在張英等人跟前都不遜色多少。
可今兒是頭一次,被兒子問的啞口無言,還是一個四歲的毛頭小子。
若非瞧著皇上臉色不對勁,胤禛怕還要繼續追問下去的。
但他是個好孩子,關鍵時候還是要給皇上台階下的,隻道:“皇阿瑪,您用過早飯了嗎?兒臣有些餓了,我們還沒吃早飯了。”
皇上這才帶著胤禛等人前去用早飯。
雖說食不言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