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同那張小床上也放著一本沒看完的書。
唐之皎皺起了眉,她也不會彆的形容,一開口,隻能是:“你家風水好亂。”
“我住的地方,風水好不了。”代珣拉起唐之皎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我鬆手了。”
鬆手後,唐之皎後知後覺,他體溫很低,手掌心沒有多少熱度,而他的指尖是冰涼的。
蘭景區氣溫一直比市區低幾度,中央彆墅區又臨山環水,初夏夜裡的溫度大概也隻有十二三度,所以他穿得厚唐之皎沒覺得奇怪,可穿這麼厚,掌心也還聚不起多少溫度,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唐之皎收回手,看著他摸索著坐在床上。
“還需要什麼嗎?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唐之皎說。
代珣摸著從地上撈起一個保溫杯,旋開蓋子喝了一口,沒水。
他愣了會兒,合上蓋子,微笑著說:“沒事了,不麻煩你了。”
唐之皎:“嘖。”
她拽走保溫杯,轉身下了樓。
唐之皎的爸爸身體不好,說起來跟代珣的性格差不多,也是麻煩了一次後,就不好意思麻煩第二次,代珣這個樣子,讓她想到了爸爸,索性幫到底了。
代珣家的廚房在一樓,唐之皎本以為自己會看到積灰的灶台,單身男人那種家務不自理的淩亂廚房。
但廚房的溫馨和整潔讓唐之皎大開眼界,三台冰箱,蔬菜的分類很整齊,還都貼著標簽。廚房裡隱約流動著人間煙火味,看得出他每天都有開火做飯。
儲藏櫃上也貼著便簽,唐之皎拉開“養神類”櫃子,看到了一堆茶、乾果、花草,一樣被他分門彆類仔細的收納好了。
樂器書籍隨地扔,廚房卻收拾得不錯。
唐之皎最後給他泡了點枸杞,送回了四樓。推開門,代珣坐倚在枕頭邊,已經睡著了。
他這個房間除了床沒有彆的家具,唐之皎本來把保溫杯放在地上,又覺得實在彆扭,於是,她用房間裡的書堆了個小桌子,把保溫杯放了上去。
下到三樓,拐彎時,忽然察覺到目光的注視,偏過頭,走了幾步,多出來了一個弧狀牆角,像個操作間,掛著好幾排的工具,而地上堆著神態各異的儺戲麵具,其中一個的眼睛恰巧瞪向了樓梯拐口。
這個角落是剛剛的視角盲點,她沒注意到。
唐之皎撿起一張純白無口的麵具,重量比她預估的更沉一些,很壓手,麵具的臉頰上刻畫著紫黑色的紋路,像某種藤蔓,又沒那麼複雜,簡潔乾淨卻很古樸。麵具上的眼睛細長上揚,紅金描邊,又因無口,看起來無欲無求。
“這也是儺戲麵具嗎?”
唐之皎戴上這張麵具,麵具扣在臉上的瞬間,她就把麵具拿開了。
麵具沒有任何的透氣孔,太悶了,放在臉上的瞬間,就有被禁錮住,不得自由的窒息感。
唐之皎拍了張照,坐回車上,把照片發給了吳叔,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她問吳叔,這麵具是儺戲麵具嗎?
到家後,吳叔回複了。
“儺戲有很多,或許是。但現在流傳下來的沒找到相似的,我隻找到了和麵具紋路很相似圖案。”
吳叔發來了幾張圖片,還附上了文字介紹。
圖片是之前某地考古現場出土的瓦片殘片紋路拓印,的確很像麵具上的花紋。
文字摘抄了當時的相關研究簡略,有專家猜測,這些紋路是比擬月光。據說帝堯封唐侯之前,唐地的那些人信奉月亮,常把月光披在身上,畫在器皿上,祈求大自然的護佑。
唐之皎躺在床上,盯著那張麵具看,越看越覺得,這張麵具,很有代珣的氣質。
簡單,蒼白,神秘,來曆不明,捉摸不透。
吳叔又發來一份資料,標注是,共十七頁。
唐之皎點開,看到標題後,猛地坐起身,來了精神。
——代珣詳細資料(補充)。
唐之皎樂了。
“吳叔,萬能的吳叔!”
三十年前,代珣由外公接走後,正常登記,有身份有戶口。但因身體病痛不斷等原因,在相關部門備案後,居家接受教育和相應的學力考試。
十二歲前,代家尚且有住家醫生保姆照看,十二歲後,短短一個月時間,代家換了七位家政保姆,非代家辭退,而是保姆們主動提出要走。
據這些人事後反饋,晚上住在代家會做噩夢,經常感覺這地方不乾淨,有東西,有人因此而生病。
唐之皎皺眉道:“一輪十二歲,上天規則有言,十二過後,意味著孩童不易夭折了……所以,他身上的鬼煞氣才外顯了?”
代珣十八歲時,外公外婆相繼離世,葬禮由律師負責,簡辦。
代珣的母親代婉清是幾十年前小有名氣的演員,隻演過一部電影兩部劇,之後就婚嫁熄影。
她和謝存成給代珣留下了一個“家庭公司”。
這個組織的負責人是代婉清的青梅竹馬兼追求者,投資產生的收益,用來承擔代珣的各種花銷,且在代珣外公外婆去世後,負責照顧代珣的日常生活。
這個操作唐之皎熟悉,和家族辦公室類似,簡單來說,就是謝存成和代婉清給代珣留了個非常穩健安全的印鈔機。
這之後,吳叔還放進去了一條視頻,監控視角,每周三次,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像送貨一樣,把日常用品放在大門口。
代珣在夜間出門,打理花草時,順手把這些東西搬回去。
資料的最後,家庭公司上季度的報款單明細。
唐之皎看完後,驚呼:“怎麼比我買的都多!”
數量巨大價格不菲的書籍樂器,尺寸規格不同的大量木頭材料,以及……衣服配飾,數量倒是不多,但要求不低。
上一季度恰巧是幾個時尚大牌新品高定發布,這位少爺每個品牌都來了一兩件,而某個係列,或許是非常合他眼緣,於是被他包圓了。
唐之皎數了報價單上的零,忽然覺得,喜歡參加古董拍賣會的自己,也不是很敗家了。
第9章 滿月降臨
左從簡告訴唐之皎,陳元貞已連夜盤查完畢,結論為,有妄想症的普通人,對鬼神玄學不能說一竅不通吧,但也到不了兩竅了。
“他一直提到一本書,說他的書丟了。”
丟了書像丟了魂,陳元貞瘋瘋癲癲,還氣吐了血。
“哦,那本書啊。”唐之皎道,“他有提過書叫什麼嗎?”
“仙書。”左從簡極其不情願的說出了這兩個字,“他還說如果有人動了他的書,必定會遭報應。”
唐之皎:“誒嘿,早這麼說不就好了?來興趣了!”
她掛了電話,抱起香灰爐跑到客廳,用香灰在地上畫了個圈,自己站在中央,合掌結印,將唐圖騰拍在圈中,又點燃三支香,插至香爐中。
塵煙散儘,周圍的家具牆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大的深宅老院,幽靜古老,闊氣的門楣上懸著塊烏沉沉的匾,上書四個金色大字。
天地唐府。
三支香嫋嫋升起白煙凝成一股香線,飄向宅子深處,唐之皎開口:
“天地唐府第九十七代傳人唐之皎,前來老宅尋物,請老祖宗們點燈,告訴晚輩昨晚收進來的書落在了何處。”
話音落地,院內燈籠次第燃亮,窗門豁然洞開,燈火搖曳,一路引至深宅內院的假山石旁。
唐之皎從水池裡撈出了昨晚扔進來的書。
“這東西什麼來曆,祖宗們有知道的嗎?”
祠堂就在唐之皎的身後,聽了她這話,兩扇門敞開來,祠堂內亮起了燈。
唐之皎回頭,瞧見一簇明亮鮮豔的紅色火焰點兵點將似的,一直飄到了最上方的三個排位前,落在了第二代家主的牌位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紅色火焰化為火蝶,而後消失。
唐之皎掏出符籙,歎了口氣:“這幾天晝夜顛倒也沒吃好,恐怕沒太多精氣神叫您,您可彆嫌我聲音小。”
她拿起祠堂邊的朱砂小罐,以口潤筆,在空白的符籙上畫出了召喚符。
“晚輩恭請天地唐第二代家主唐姒顯靈。”
每個家主有每個家主的脾氣,有的不拘小節不糾結禮法到不到位,叫了就來,十分好請。有的……按照現在的叫法,比較傲嬌,哪怕召喚的典儀到位,人家也懶得應聲。
唐之皎從未請過這麼久遠的祖宗,唐姒性情如何,她並不知曉。
等了半炷香的時間,牌位才顫巍巍有了動靜,唐姒姍姍來遲,披著鬥篷,顯出一幅靈虛骨架來。
天地唐的家主去世後,保留記憶的一縷魂魄會按照約定附在唐家老宅,以血緣為係,一代代傳承下來。時間久遠的,磨損太多,大多都沒有血肉外形,靈魂顯現也僅是骨架模樣。
唐之皎畢恭畢敬行了個禮,躬身即可,不需跪。
天地唐把自己看得很高,天地唐的名字就是指替天地行走於人間的人類使者。
而神的世代已經過去,在以人為本的人類世代,人是高貴而頂天立地的,人與天地等同,不需跪。
唐姒不言語,示意唐之皎取符紙來。
不久之後,桌案上的朱砂少了大半,符紙上出現了唐之皎看不懂的文字。
寫完後,唐姒就沉默的回去了。
唐之皎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取出個符籙,氣虛道:“那麼,就請個能看懂這些文字的祖宗,來給晚輩解惑吧。”
桌案上的香灰飄起,第八十代家主唐競吾的牌位轟然栽倒,迫不及待鑽了出來。
她的記憶靈有血肉形狀,穿著一身西式男裝,戴著文明帽,還剪了短發。
第八十代家主是個進步女青年,學貫中西,雖然不太能打,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學術型人才。
“你好。”唐之皎跟她握了手,唐競吾仔細查看了唐姒留下的紅色字符。
“書的內容和符籙術式與唐地遺民有關。”
唐姒嗅出了書中遺留的氣味,也認出了一些內容。唐地一個部落,從有神之地而來,信奉夜晚和彎月,他們會用相應的一些儀式與自己的守護神溝通。
相傳,這個守護神可以回應民眾的願望,應許他們遠離噩夢。後來諸神世代陷落,神消失在神州大地,這個拜月部落的守護神也消失了。
神職開始被人類扮演的巫覡取代,拜月部落流入楚地,擔任了巫覡之職,一直到禮樂崩亂,為防失傳,拜月部落將各種儀式記錄下來,輾轉流傳。
唐競吾翻譯完唐姒的文字信息後,又告訴了唐之皎她的發現。
“你手上拿的這本書內容應該如二代所說,是上古時期和神有關的東西。但這個紙張年份不會太久遠,差不多和我一個年代。”
“還有,我認為,書頁有的被血浸透,可能是指已經被使用過一次,不能再發動術式的……”
唐競吾還未說完,唐之皎腦袋發昏,支撐不住,八十代家主被迫回到了牌位中,不滿地晃了晃牌位。
唐之皎穩住心神,抬頭望著這九十五隻祖宗牌位,仿佛聽到了她們歎氣:這精神頭,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唐之皎收好書,鞠躬道:“祖宗們放心,我今後一定早睡早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