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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411 字 1個月前

執劍,另一手五指變換令人眼花繚亂的法決,跳起劍舞。

這是上古的悅神舞,舞姿輕盈婀娜,劍光閃閃恍惚江海凝清光,舞蹈難度極大,如果不是從小經過專業的舞蹈訓練,根本跳不出來。

元蕙如從沒學過跳舞,跳起這舞她卻信手拈來,每個動作爛熟於心。

好像她已跳了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自天地洪荒之初她已在舞蹈。

神樂奏,鼓點起,她即旋舞。

帶儺麵的神婆神漢跳下高蹺,以她為中心圍成圓圈,繞著她挪躍狂舞。

元蕙如從容舞劍往前。

躁動恐慌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沒有人離開,沒有人再喧嘩,所有人如癡如醉地眺望,連追趕著她的年輕道士也停下腳步,沉浸在奇跡的幻夢裡,看著女子衣裙翩躚,舞到那幾條龐然的鱷龍身邊。

鱷龍們看見元蕙如的舞蹈,尖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

神舞擁有絕對的威懾力,上古時代,人與野獸蛇蟲混居,神巫的鼓點手勢天然有操縱的魔力,隻要神巫起舞,獸蟲就要退卻,數千年深入骨髓的敬畏。

六條鱷龍早已沒有了出場時威風的氣焰,它們儘力把身軀蜷縮成一團,夾緊肉翅,擺出臣服的姿態。

元蕙如揮劍砍下,那條剛才吐出人肢體的鱷龍躲也不敢躲,硬生生被她砍下一截尾巴。

它疼得在泥沙上翻滾,卻緊咬獸牙不敢發出哀嚎,唯恐擾亂了神女的音樂。

鬨得最凶的兩條也受了懲罰,身上被長劍的劍尖拖開鮮血淋漓的傷口。

元蕙如腳踩著鱷龍堅硬的身軀,繼續往前走。

她好欣喜啊,她想要繼續舞著跳上高高的神案,接近天空,再接近天空一點!

果然有兩名赤膊的漢子用長杆抬了肩輿過來,她輕盈地跳上去,漢子直起身,抬起肩輿把她高高舉起。

元蕙如站在最高的視野,看到了她四麵八方的信徒。

鱷龍圍繞在她的座下,它們怯懦地抬起上半身,在她的膝蓋處探頭,粗咧的嘶嘶聲儘量夾成夾子音,像在訴說著什麼。

“噓,”元蕙如輕輕豎指在嘴邊,搖了搖頭,“三千年期限未到,回去。”

鱷龍又細聲細氣地哀求了什麼。

元蕙如微微一笑,劍鋒割破手掌,手心向下。

鱷龍們雀躍了起來,每鱷心滿意足地喝下了她一滴血。

元蕙如指了指山林的方向,它們就乖乖地起飛,被砍下尾巴的那條嘴裡還銜著斷尾,龐大的身軀飛出了驚慌失措的感覺,委屈得像 3000 斤的孩子。

最小的一條徘徊不去,在旁觀者的驚呼聲中,它六米多的體型躍起,比人類高大太多的身軀攀在元蕙如膝蓋。

元蕙如沒有躲避,隻是摸了摸它頭頂的紅鱗。

所有人眼前驀然出現了幻覺,這條鱷龍變成了一個容貌清秀的白衣少年,頭頂戴著朱紅的長冠,人類的眼睛裡長著蛇類的豎瞳。

他親昵地用臉蹭了蹭元蕙如的手掌,探出猩紅的舌,撒嬌地%e8%88%94了%e8%88%94她流血的傷口,比他的其他兄長,額外多得了一滴血。

之後,他化為一條白龍,踏雲離去。

六條鱷龍頓時消失無蹤,像是一場集體夢境。

神樂停歇,唯有元蕙如依舊高高站立,長劍指地,一手指天,烏發紅唇,海風把她的白裙吹得往後翻飛,像怒放的花朵。

烏雲鬱結的天空驀然裂開一線陽光,五彩的聖光,正好落在她指向天穹的指尖。

須臾之間,黑雲消散,陽光朗照大地。

而她嘴角帶著微笑,垂目的神情聖潔慈悲。

神跡降臨。

世間怎會有如此美麗的人。

世間怎會有如此偉大的神跡。

所有人鴉雀無聲,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蓮祖顯靈了!”

族長帶領所有憐神村的村民跪下,重重地磕頭,口呼:“神女萬載!”

一大片一大片的信徒也跟著下跪,跪拜的人牆一層層往外蔓延,狂熱的氛圍達到頂端,在場成千上萬的人紛紛跪拜,直到最後,全場沒有一個人站著。

除了房倦之。

他站在原地,抬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元蕙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族長欣喜若狂地喊:“儀式繼續!”

迎神樂接著奏響,巫舞再起,眾人簇擁著元蕙如的轎子,往海邊走去。

信徒們的崇拜在此刻登峰造極,無數人衝破警戒線,追著跪在她的腳下。

“神女,求您保佑我加薪發財!”

諾。

“神女,請您賜我好姻緣!”

諾。

“神女,我祈願子孫後代子嗣興旺!”

諾。

……

“神女!”

“神女娘娘!”

諾!諾!諾!

元蕙如喜得神魂顛倒,她今日開心,信徒的祈願,她要讓他們所求皆成。

“神女,王船送來了。”族長站在轎旁,仰頭,恭敬地說。

元蕙如正要應話,忽然有粗糙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腳踝。

“元蕙如。”

元蕙如聽到房倦之的聲音,被海風一吹,如夢初醒。

手中的青銅劍忽然變得沉重無比,脫手滑落。

第四十四章 044

青銅劍眼看要掉落沙地,一個跳儺舞的神漢就地一滾,雙手牢牢接住劍,拖長聲音悠長地唱道:“謝神女賜劍——”

元蕙如茫然無措,她能夠記得跳舞驅鱷的事,她恐懼的點在於,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做這件匪夷所思的事。

好像她被另一個人附身了。

房倦之站在她腳下,朝她張開雙臂,儘量放低聲音輕柔地說,“我抱你下來。”

抬肩輿的壯漢屈膝下降,元蕙如發抖地抱住房倦之的脖子,被他抱下肩輿。

他檢查她劃開的手心,挑眉,冷淡地跟包圍的人伸手,“消毒藥水,止血紗布。”

信徒們對神女的親隨也無比尊敬,立刻有人遞來他要的東西。

元蕙如看著半指長的傷口,雖然被那條鱷龍的口水止了血,外翻的傷口還是很嚇人,她平時嬌氣又怕疼,也不知道當時怎麼下得去手。

消毒水淋在手心火辣辣地疼,元蕙如倒抽一口冷氣,剛才有多帥,現在就有多煎熬。

房倦之纏上紗布,依舊冷冷地,“還敢嗎。”

依舊有大批信徒把元蕙如當作了神靈化身,想要跟過來請她賜福,憐神村的村民圍成人牆,把他們隔開在外,於是他們就跪在外圍磕頭。

亂七八糟的。

元蕙如頭腦亂哄哄的,全身在狂舞之後處於疲憊脫力的狀態,她把房倦之當作支撐點,腦袋沮喪地倒在他懷裡,像把頭埋進沙子裡逃避現實的鴕鳥。

族長不讓元蕙如走,他殷切地請求,“神女,請您主持燒王船儀式。”

元蕙如抖動乾涸的嘴唇,正要說話,老頭賊精賊精地打斷她,“您就是神女,毋庸置疑,我們絕不會認錯人,其他話咱在儀式結束後再詳談。”

蓮神祭是件大事,它關係著村裡未來十年能否風調雨順,族長費儘渾身解數要讓它順利落幕。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房倦之輕撫元蕙如的肩膀,替她答應下來,“請。”

一艘美輪美奐的彩繪大船被人拖到沙灘上。

它仿照古代戰船,采用昂貴的紅檜木建造,足有 10 米長,船艙精工細雕,上頭建微型神廟,放滿了各路紙紮神像,這麼一條船造價要幾十萬,待會會推到海上一把火燒乾淨,灰燼順著海水流走,象征著送瘟出海,祈安降福。

這就是沿海民間盛行的“燒王船”儀式,由於過於奢靡鋪張,古代朝廷還曾明文禁止過。

村民把海麵上圍觀的閒雜輪船全趕走了。

幾條小船打頭,先牽引王船進海,這頭族長親迎,元蕙如和房倦之登上一條最華麗的漆紅龍首漁船。

上船前,村民送過來一壺酒,族長親手把酒杯斟滿,送到元蕙如手裡。

他笑嗬嗬地說:“老規矩,先喝迎神酒再上船。”

他先倒酒一口悶了,把杯口朝下,“您瞧,沒毒的。”

元蕙如環顧四周,村民們排隊,從村裡的長老手裡領酒,每人僅限一杯,大夥小口小口啜飲,喝得無比珍惜。

族長又勸說:“酒用名貴藥材釀製,十年才開一次酒窖,是神賜的好酒,您快喝吧,彆耽誤了燒船的吉時。”

元蕙如推脫不過,喝了酒。

族長堅持必須先喝酒才能上船,最後房倦之也喝了。

元蕙如還沒反應過來要乾什麼,船就駛到了茫茫大海上。

她回頭,看到身後百舸爭流,全村的村民都上了一艘艘漁船,幾百艘小船簇擁著她所在的龍船,浩浩蕩蕩離開海灘。

離海岸百米遠,村民們觀測好風向,把漁船在安全的位置首尾相接連在一起,再往要焚燒的王船上投擲易燃物,把它遠遠地推開。

元蕙如、房倦之和族長站在船頭上觀禮,族長把一麵三角玄黑法旗遞給元蕙如,“您下令開始吧。”

他態度很鄭重,大概這是榮耀的事,一向由村裡地位最高的人主持,今天神女親臨,發號命令的權利轉移到神女手中。

元蕙如仍是懵的,隨手揮了揮法旗。

咚咚鏘!

小旗子剛揮舞了一下,身邊幾艘船又立刻奏樂了,小船上坐了戲班子,熱熱鬨鬨地吹彈拉唱。

王船被點燃了,劈裡啪啦的火焰一衝數米高,燒得非常壯觀,岸邊傳來了信徒們的歡呼聲。

元蕙如的臉龐被火焰映得通紅,感到灼熱的氣浪撲在身上,好在漁民們早就看好了風向,王船被海風帶著往前飄走,越來越遠。

唱戲的藝人咿咿呀呀地翹著蘭花指唱:“仙風輕送紅塵渺,諸仙齊聚蓬萊島,萬民共赴蓮神宴,勑賜瓊液祝永生……”

元蕙如聽著戲曲,忽然看到眼前的海水分開了,海水形成藍瑩瑩的牆站在船頭兩旁,有玉階直達天際,天空漂浮著一座座光彩瀲灩的仙宮,仙樂飄渺。

腳下的船變成了龍,搖頭擺尾,馱著人順著登天梯飛向仙境。

元蕙如恍然來到神宴現場,她和村民們坐在祥雲繚繞的瑤台邊,桌案上擺著從未見過的佳肴美酒。

仙子們翩翩起舞,那些坐在雲端上的仙人則長得像年畫上的人物,笑%e5%90%9f%e5%90%9f地舉杯向陰歧蓮祖敬酒。

蓮祖看起來心情很好,黑紗下的嘴角喜悅地彎起……

身邊的村民們縱酒高歌,手舞足蹈吃著蓮祖賞賜的美食仙酒。

元蕙如又感到暈陶陶的狂喜,渾身輕飄飄地似要禦風起飛,她愉快地看向身旁的房倦之,忍不住想用腦袋蹭一蹭他。

房倦之卻雙目灼灼地看她,抓起她的指尖放在他唇間,無情地咬下……

“嘶。”元蕙如打了個激靈回神,哪裡有什麼仙境盛宴,她還站在船頭,族長和村民們橫七豎八地倒在漁船上,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嘴巴裡嘖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