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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441 字 1個月前

種元蕙如遲早會抓到他小辮子的預感。

他最終被她逼得使用自殺上演金蟬脫殼的戲碼,原以為從此可以瞞天過海,沒想到她還是不消停。

裴景問元蕙如,“你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能證明神靈的存在嗎?”

他興奮地逼近,“你跳的舞,我看到了,神靈已經附在你身上了吧。”

“告訴我,穿梭平行世界的秘密。”

元蕙如趁裴景不備衝進了耳室。

裴景冷哼一聲,追著她跑。

元蕙如吹響脖子上掛著的骨哨,召集王永與王恩恩彙合。

她很快意識到她初出茅廬,犯了一個安排上的錯誤。

她隻帶了兩人下墓,其中四個村民守住墓口,本意是想等“易航”有什麼不對勁時可以甕中捉鱉,卻算漏了裴景把王永王恩恩調虎離山,她反而成了孤家寡人。

最後她被裴景逼到了萬神窟的深坑邊。

元蕙如毫不猶豫地劃開手掌,元氏女的墓中養了不少寵物,用血氣可以把毒蟲猛獸從休眠狀態中喚醒,不攻擊主人,隻攻擊入侵者。

墓道之中傳來妖異的窸窸窣窣之聲,裴景又驚又怒,要抓住她做人質。

她在推搡之中,被裴景推下萬神窟。

下墜的狂風呼嘯,她看到裴景很聰明地用被她鮮血染紅的泥土瘋狂塗抹全身,不出意外,他能逃出去。

她下降中途,摔落在某座神像伸出的巨手上,避免了必定粉身碎骨的結局。

命運玄妙,最後冥冥之中想儘力庇護元氏女的,依舊是陰歧蓮祖。

骨頭碎裂般的劇痛,口鼻鮮血湧了出來,元蕙如最後的念頭是——

她一定要活下去,為元舒華,為她自己,昭雪。

如果世間有詭,如果詭能存在,全靠一縷強烈的執念支撐。

那麼執念未滿足之前,她絕對不會消散。

元蕙如蓋上日記本。

筆記本很快消失在空氣中,看來在她出意外後,已經被裴景銷毀了。

他真是一絲一毫的線索都不讓她留下。

但沒關係,她已帶著房倦之重走了一遍她的經曆,按照房倦之的聰明,應該能幫她昭雪了。

元蕙如苦笑,原來從來沒有房倦之。

死前不相親,死後來糾纏,前男友一如既往的狗。

她現在又算什麼存在。

她的執念已消,把她困在這個世界的,是不是房倦之的執念?

有人在敲門。

本應空無一人的世界,忽然傳來敲門聲。

元蕙如想起了什麼,這一刻,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恐懼地躲避著夢中詭異的糾纏。

她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這一段路她走了很久,好像走了一輩子。

打開了緊閉的家門。

門口站著個身穿黑色道袍、黑紗蒙麵的女人。

元蕙如知道,麵紗下長了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她即元奉真,元奉真即是她。

這個謎底,狡詐如裴景也猜不出來,不知道房倦之什麼時候才能領悟過來——一想到房倦之可能至死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她揚起了嘴角,就當是她臨死前最後的小驕傲吧。

元蕙如說:“你來了,元奉真。”

元氏女遵守契約,既然服用了不死藥,就會在了卻心願後讓出身軀。

黑紗蒙麵的女人默不作聲,向前一步,抱住了元蕙如。

2021 年的畢業季,房倦之被元蕙如甩了。

【我們分手吧。】

淩晨三點後發的微信,純理性的腦袋,不明白感性的女朋友為何又無理取鬨。

置頂的集團公關部工作群徹夜不眠,又嘟嘟地發來好幾條信息。

無非是母親又被拍到了召伎新聞,大尺度的照片、視頻經由各種網絡渠道引起網民狂歡。

諾大的家族要臉麵,跨國集團要臉麵,於是壓力彙聚到房倦之身上,他必須給一個體麵的處理。

公關部無非是常規處理手段,第一時間封口、刪帖、發聲明、律師函,上演皇帝的新衣。

家族長輩一如既往激憤地要求房倦之把人送去做精神鑒定,無論有病沒病,先關起來消停一陣。

這樣的事情,在過去的幾年,每隔十天半月就會上演一次,房倦之已經麻木得沒有情緒反應。

母親發來她之前割腕的照片,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房倦之麵無表情地把圖片刪除,按掉母親的哭訴視頻請求,接起了筆記本電腦上跨國會議的邀請。

一個並購案。今晚應該又會通宵。

房倦之抿了口咖啡。

房倦之永遠情緒穩定,教養極好,高管們喜歡他輕鬆的西式做派,暢所欲言。

業績烈火烹油,集團事業版圖穩定推進,房倦之沒有什麼喜悅的心情。

工作上的緊急事務一項接一項,會議接連不斷,他經常會錯過和元蕙如的約會,元蕙如對此怨念已深。

他最近的錯處,無非是忘記了她的生日。

目光又落在那條分手信息上。

房倦之盯著“分手”兩個字,心中煩躁。

正在發言的員工揣摩他瞬間陰鬱的臉色,還以為他發表了不該發表的意見,小心翼翼地問,“房總?”

房倦之的目光依舊沒有移開手機屏幕,“繼續。”

他今晚的情緒已差到極致,沒有多餘的心力哄她。

他希望她能懂事一點。

他的時間是最奢侈的,能給的陪伴他已經儘量滿足了。

而有些事,例如“分手”,是他的逆鱗,一輩子連提都不該提,她不能以此作為要挾。

房倦之隻回複了一個字。

【好。】

他等著她來求他。

他無比篤定她一定會來求他複合。

因為她很喜歡他,就是非他不可。

像過去的四年,冷戰一段時間,最後一定是她先低頭。

如果她太長時間沒有求和,隻要他遞個台階,主動約出來吃飯逛街,她立刻就會答應。

然後他們會假裝沒有之前的不愉快,重新言歸於好。

房倦之處理完瑣事,已是一個星期後。

元蕙如無聲無息,他皺眉看她的頭像,又耐心等待了七天,元蕙如依舊毫無動靜。

最後是房倦之先按捺不住,發了個“聊聊”過去。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房倦之看著那個紅色提醒圖標,終於意識到這次和以前不一樣。

再打聽,元蕙如拿了畢業證,已經回國了。

房倦之的一切聯係方式,都被她拉黑刪除了。

他不得已去歐洲找張彩尋。

張彩尋撓頭,“你找我也沒用,元蕙如是那種下定了什麼決心,就不會回頭的性格,你死心算了……要不你找彆人戀吧。”

在房倦之的壓力下,她硬著頭皮給元蕙如發信息。

【蕙蕙,房倦之在我這,要不你們談談?】

這下連張彩尋也慘被拉黑。

房倦之沉著臉離開了。

二哈張彩尋連忙在他背後扯著嗓子喊,“那什麼,房倦之,手刃前女友在法律上是不允許的哈。”

房倦之無計可施。

他想不擇手段地糾纏她,但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許。

天之驕子第一次感受到了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得償所願的挫敗感。

這一年,房倦之過得很糟糕。

唯一心愛的女朋友,連分手,也懶得當麵說,她拋棄他,如棄敝履。

她擊碎了他的自負,引起了一係列後遺症。

父母接連出家,他們用行動告訴他,他的出生,僅僅是一項應付義務的交易,無人愛他,也無人在意他的感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進而他又發現,他對物理研究既無天賦,也無熱愛之心,極度聰明自負的天才自我懷疑,陷入了事業的迷茫。

房倦之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他想厘清他的人生。

他拿著 MIT 的博士證,放棄攻讀博士後,跟隨著元蕙如的腳步回國。

隱世叩心,遁入山野當了道士。

第五十七章 057

助理提前跟房倦之確定下一次會議的時間。

房倦之冷不防說:“以後公司讓職業經理人打理吧。”

助理暗暗叫苦,前董事長撂擔子出家後,也不是沒有引入職業經理人團隊,隻是代理董事來一個走一個。

助理:“家中長輩還是更傾向於由您接班。”

房倦之冷冷地,“那就申請破產。”

他扔下這句石破天驚的話,掛斷電話。

董事會從此再也聯係不上房倦之。

房倦之去了一所與世隔絕的道觀。

父親崇道,房倦之小時候,寒暑假經常被送到這裡修養心性。

道觀監院並不讚同他把出家當作逃避的方式。

看著他長大的老道士說:“現代人的毛病,是心太滿了,你的心被七情六欲填塞,像裝滿了水的瓶子,怎麼挪出地兒去安放你的精神呢。”

“你隻有把水全倒出來,清空了欲望,才能明白真正想要什麼。”

“你先跟我修行三年,三年後,如果你道心不改,我再替你舉行傳度儀式。”

師兄把房倦之帶下去,按照觀裡的規矩,要求他上交手機、電腦等電子設備,在這裡的修行者,被要求隔絕一切外來的打擾。

房倦之照做了。

上交手機前,再次撥打元蕙如的電話,依舊打不通。

他用手機接了最後一個電話,謝絕了導師讓他回實驗室的挽留。

導師問原因,房倦之回答:“我想修道。”

他知道,老頭子嘴巴不夠嚴實,很快他出家的消息就會傳開去。

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他正在單方麵和元蕙如慪氣,或者是無措、絕望、自暴自棄,他不知道怎麼應付失戀的現實。

房倦之開始了避世生活。

道觀在交通工具無法到達的深山野外,日常人跡罕至,連香客也沒有,身邊隻有一眾離群索居的山居道士。

劈柴耕地,洗衣做飯,都得親自動手。

卯時課早,申時課晚,讀經典,畫符咒,練科儀,山中歲月飛快,不知不覺度過了兩年。

房倦之自醒身心,想明白了他的人生,也察覺到了之前對元蕙如的諸多忽略。

時間沒有平息他的惆悵,反而讓他的思念如野火蔓延,無法收拾。

第三年春天,冰雪消融,春暖花開,房倦之在山崖邊打坐的時候,幾瓣杏花落到他道袍上,香醉滿衣。

他抬頭,發現漫山的野杏樹不知什麼時候滿開了,山間滿目春色。

風吹過,杏花落滿頭。

他又想起了元蕙如,想她桃李的麵容,春水的眼眸,趴在他膝頭上翻看畫冊時柔軟的發旋,平靜無波的道心忽然蕩起漣漪,洶湧不止。

攤開的經書正好翻到一個句子:一日內,十二時,意所到,皆可為。

意所到,皆可為。

他無法再逃避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