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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377 字 1個月前

雪,美如幻夢。

雪色是強力塗改液,遮蔽高樓大廈,吞噬餘響,世界變得尤其寂寥。

讓人產生全世界隻剩下兩個人的幻覺。

浩瀚宇宙的兩顆星子,婆娑世界的兩朵雪花,屹立在宿命的刀尖,起舞。

元蕙如絮絮地對房倦之回憶:“我讀高中的時候,學校裡有人早戀,不知為什麼,刮起一股雪地留名的風潮……”

每年冬天,閒某魚閒置交易 APP,會有商業嗅覺靈敏的人,掛出“雪地寫字”的業務,在雪地上寫姓名、寫祝福語,再拍照發給買家,每張照片收費幾塊幾十塊錢不等。

於是南方從不下雪的城市裡,浪漫無從表達的情侶,成為這項業務的主要客戶。

16 歲的少女元蕙如冷眼旁觀,覺得同齡人無聊透底。

那時她不曾愛上任何人,更不知道未來的某天她會刻骨銘心地愛上某個人。

那年 16 歲,隻是偷偷地想,不知隻屬於她的那個人,此時此刻正在做什麼——每想到這顆孤獨的星球,將有一個人宿命般地專屬於她,心口就像堵著一顆珍珠,不知是疼痛抑或喜悅。

身邊的同學一窩蜂地趕潮流,他們在北方雪地定製的留言,一般是土到掉渣的“某某愛某某永不分離”,想彆出心裁一點的,就會去網上抄一些流行語錄,最爛大街的有一句……

房倦之問:“哪一句?”

頭頂頂著雪絮的元蕙如,看著同樣黑發落滿雪花的房倦之,輕笑:“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房倦之定定地看她,蝶翼般的睫毛也沾上了雪花。

雪花觸碰到溫熱的肌膚,消融化水,順著臉頰滑下,像淚痕。

元蕙如用手背擦拭房倦之臉上的雪水。

“那時學校會沒收我們的手機,於是多藏了一個手機的人,會被同學們委托幫忙下單,我每天幫他們下單,心想,又是這一句,怎麼又是這一句,那些幫忙寫字的賣家,要寫得煩死了。”

“漂亮的語句,最有重量的時候,是它們剛誕生的時刻,當被太多人輕率地引用,語言就貶值了。”

“後來我成了大學生,好不容易談上戀愛了,我也偷偷去購買了最不屑的雪地留言服務。”

“我也選了這一句,”元蕙如笑了出來,“橫想豎想,想到失眠,就沒有想出一句比它厲害的,氣死我了。”

“我花了 100 塊,找了一個寫字最好看的,把照片發給你,”她秋後算賬,“你居然隻給我發了一個‘嗯’,嗯!我更氣了。”

房倦之的眼睫毛濕漉漉的,他的眼底,類似於雪地獨有的刺眼的光。

“因為我不喜歡這句話。”

“今朝淋雪的安慰是自欺欺人,我要真實的白頭。”

房倦之問:“元蕙如,你送得起嗎。”

她鬱悶:“你就是個浪漫粉碎機。”

她勸他不要執著,瞬間即永恒,他說我管它的瞬間我隻要永恒,一點也不講道理。

房倦之微微笑,把她沒說完的話以%e5%90%bb封緘。

“我不接受空頭支票,”他抵著她的唇說,“你有種就活到白發蒼蒼,到那時,你告訴我,房倦之,我送你一場白頭了,我才會欣然接受。”

他們玩了一天的雪。

晚間,元蕙如筋疲力儘地躺在被窩裡,跟房倦之感慨,“如果每天能這樣愉快地玩樂,時間循環就循環吧。”

她見房倦之坐在窗邊,那裡是她擺畫架的地方,畫架上有畫板,上麵彆著一張素描紙,他拿起她的炭筆,在紙上隨手寫了一個本市的地理坐標。

她問他在做什麼。

房倦之說:“弄清楚氣候驟變的原因。”

元蕙如的臉色變了變。

絕對不能讓他發現天氣變冷的原因。

周圍的環境,隨著她的心念開始產生變化。

天花板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色漩渦氣流,一扇門在漩渦裡成形,門板上貼著文北大學規則怪談的宣傳畫。

她故意驚慌地喊出聲,讓房倦之不得不放棄手頭的推論,“遊戲來找我們了!”

頭頂的門打開,把他們兩個吸進了異空間。

轉眼間,他們又進入了遊戲副本。

這次的新生隻有他們兩個。

招生辦的陳老師又雙叒一次站在他們麵前宣讀校規。

“規則一,咖啡冷了不能喝。”

“規則二,學校門禁的密碼是 231519149。”

“規則三,要注意香水的品味。”

“規則四,禁止討論星象學。”

“每次進來都會多一條新校規,”元蕙如躲在房倦之身後,做足了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態,“今天要怎麼辦?”

房倦之第一次進副本的時候還穿西裝,今天精簡到穿著睡衣直接登場,卻一次顯得比一次從容了。

“我有新的解題思路。”

元蕙如咬緊下唇,瞟了他的側臉一眼,“真的?”

第八十四章 084

第一節課還是高數課,由於負責的詭老師被砌進了牆內,所以改上自習課。

第二節課上香水鑒賞課,元蕙如和房倦之又被發配去廚房拿香水。

元蕙如說:“這次拿個橘子吧?大不了重開……”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因為她看到房倦之直接從調料架拎了瓶醋。

她設置的本條規則,是在挪揄房倦之藉由香水吃醋的往事,謎底是醋沒錯,但要猜中必須對得上她的腦洞,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的,還是已經破解了她的底層邏輯——那她還玩什麼。

元蕙如的心咯噔一下,還是佯裝不在乎地問:“為什麼拿了一瓶醋?”

房倦之的應答滴水不漏,“隨便,試一試。”

元蕙如沒有反對的立場,隻能任由房倦之提著醋去了教室。

他選的香水很完美,守護規則的老師氣得自焚,化為一捧骨灰撒到講台的地上。

元蕙如和教室裡的怪物們集體僵了僵。

怪物們悄悄給元蕙如使眼色:元校長,你就說接下來咋辦吧。

元蕙如心裡苦,表麵還要顯得很驚喜:“太好了,我們蒙對了!”

房倦之脫下`身上的開衫披到她身上,動作優雅地幫她把扣子一個個扣上,溫吞的表情令人抓摸不透。

噠噠噠。

化學老師抱著一堆儀器跑進了教室,他是頂替噶了的香水老師上課的。

學校折損了兩名優秀教師,警惕地派了個厲害角色過來 。

詭老頭像剛從福爾馬林裡跑出來的腫脹屍體,他把帶來的東西往講台上一砸,從眼鏡盒掏出兩顆血淋淋的眼睛塞進眼眶的黑窟窿,用死魚眼盯著每個人,“把作業本拿出來,檢查上一堂課的作業!”

怪物們戰戰兢兢地從書包裡拿出本子,攤開放開課桌上。

詭老頭衝下講台,從第一排開始檢查作業。

“格式錯了!格式錯了!你們統統都要死!”老頭咆哮著,暴躁地把他眼前的學生全部撕碎。

那些被他檢查作業的詭,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大寫加粗的詭見愁。

“謔!”元蕙如把脖子往後仰,“我們連作業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彆說寫作業了,這次又要被吃掉了。”

眼見老師像一陣龍卷風,踩踏他殺害的學生的碎屍,越來越近,房倦之卻隻問元蕙如,“第四條校規是什麼?”

元蕙如:“……禁止討論星象學。”

房倦之握著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調情般地勾了勾,含笑拖長了聲調,“哦?”

禁止討論星象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元蕙如路過房倦之住的地方,想起上次把放護照的卡包落在他家,近期她需要拿證件去開一些證明,想順便進去拿。

房倦之這個時間段在實驗室,她有他家的門卡,於是在微信上,告知她直接進他家拿東西的事。

房倦之似乎在忙,沒有第一時間回複信息。

元蕙如用指紋開了房倦之的家門,熟門熟路走進客廳時,才收到他的回複,他簡略表明,他家現在不方便她上門,說今晚他親自幫她把東西送過去。

元蕙如感到奇怪,她和房倦之掌握著彼此的家鑰匙,進出自如,從來沒有不方便的說法。

偏廳深處傳來瓷器被摔打到地上的聲響,伴隨著女人尖銳的咒罵聲。

元蕙如順著聲音走過去一看,才明白房倦之說不方便的原因。

他的媽媽來了。

廳堂狼藉得好像龍卷風過境,書架、裝飾畫、花瓶全被人掀翻在地,滿地的碎礫,連元蕙如最愛的懶人沙發也被剪刀紮得破爛,開膛破肚齜出可憐的棉花。

家庭醫護端來藥片和水杯,“您需要吃藥了。”

房媽媽奪過托盤,把上麵的東西倒到地上,很快又有另一位護士端了一樣的藥過來,房媽媽不配合吃藥,這兩位強壯的醫護,就一人反剪她的雙手,把她控製在沙發上,另一個人眼疾手快把藥片灌到她口裡。

這可真是一場艱難的對抗,其中一個醫護,被房媽媽用鐵托盤砸紅了額頭。

房媽媽被迫吃下藥,不屈不饒地用手指挖喉嚨要把藥吐出來,兩位醫護把她抱起來,關進了客房。

房媽媽就開始在門後,掄起椅子之類的工具砸門,門板隔音效果好,她的罵聲基本傳不出來。

醫護退場,家政有條不紊地登場,開始收拾狼藉的場所。

元蕙如目睹充滿戲劇性的一幕,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和房媽媽之前隻見過一麵,房倦之帶她去他家做過客,印象中的房媽媽說話輕聲細氣,溫婉秀麗,和剛才歇斯底裡的女人判若兩人。

房倦之從未跟她說過他家裡的情況,因此她對房媽媽為何變成今日這般模樣毫無概念。

她在聊天框詢問房倦之:【你媽媽怎麼了?】

房倦之沒有回複。

元蕙如平複了呼吸,把包包放到唯一幸存的櫃角上,繞過家政卷起來的地毯,走到房媽媽被關進去的房門前。

她把手放在門把上,家政提醒她,“元小姐,房女士有攻擊人的傾向,您最好等房先生回來。”

元蕙如敲了敲門,“房阿姨,我進來了。”

房內的人沒有答應,仔細聽,也沒有再砸門跟罵人了。

元蕙如輕輕扭開門。

房媽媽坐在窗邊生悶氣,單手放在鋼琴的黑白鍵上,一個音調一個音調重重地按。

元蕙如站在她身後,又喊,“房阿姨。”

“是蕙蕙啊,坐。”

她轉過身來看元蕙如,“不叫阿姨,把我叫老了,還是跟以前那樣,叫我名字吧。”

元蕙如換了稱謂,“茉莉。”

房媽媽——關茉莉終於笑了,也許她剛服下的藥物起了作用,她從失控的狀態緩過來,身上重現出現元蕙如熟悉的影子。

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剛才有沒有嚇到你?”

元蕙如挨過去,摸了摸她的肩膀,本想問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