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二哈。”
張彩尋跟房倦之告狀:“我就說她是裝傻的吧。”
多接觸人群有助於元蕙如的腦部修複,房倦之隻要出門就會帶上元蕙如,也樂意讓她多跟張彩尋們玩。
張彩尋和蘇小寶帶元蕙如去花園散步曬太陽,聊些女生間的話題。
房倦之落後三步遠,亦步亦趨。
蘇小寶一開始還忐忑,不知道怎麼跟這種情況的元蕙如相處,後來看張彩尋跟房倦之對待她一如正常人,找到了相處之道。
“蕙蕙,你還記得 vicky 嗎?她做了七年金融又回去畫畫了,今年開個人巡回畫展了,可把她得意死了。”
蘇小寶惆悵不已,“你快好起來吧,上次老師還在班群裡說,說你如果不是造化弄人,堅持畫畫的話,成就一定比 vicky 大。”
元蕙如四體不勤,走了幾分鐘的路之後,連環湖的玫瑰小道都沒走完,就不願意動了,要去草坪上躺平。
張彩尋在她麵前彈奏吉他,唱她新創作的歌曲。
元蕙如先是歪靠在房倦之身上,坐著坐著,沒骨頭似地倒在房倦之膝頭,雙眼直直地望著某一塊地方出神。
天黑之前,張彩尋要去本地電視台錄製節目,跟蘇小寶一起告彆了。
蘇小寶走出彆墅區後,頻頻回首。
“蕙蕙和房倦之現在是什麼關係?”
“就那種關係。”
“他們結婚了嗎?”
“不能呢,”張彩尋回答,“蕙蕙現在屬於限製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不能辦理結婚證的。”
“那就是非婚同居。蕙蕙會好起來嗎?”
“醫學概率低於 10。”
“意思是她一輩子就這樣了?”
“嗯。”
“房倦之什麼想法?”
“他接受了。”
“什麼意思?”
“就是認命了,接受了。”
張彩尋說:“像我和元阿姨,蕙蕙昏迷的那些年,我們一直在祈禱,說隻要她能醒過來就好,她醒來後是什麼樣我們都能接受,隻要她醒來。”
張彩尋清楚地記得兩年前的場景。
兩年前,當時她站在試驗間門口,心如死灰地等待著元蕙如跟房倦之腦死亡的通知,忽然門上方的警示燈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閃爍起來,一群醫生衝進門,她跟著人群湧進去室內。
鴉雀無聲。
所有人,包括突然從“歸墟”中蘇醒的房倦之,愣愣望著一個方向。
元蕙如扯著身上的管子,好奇地打量四周。
“後來蕙蕙終於醒了,我們又不能接受了,開始祈禱元蕙如變得和正常人一樣。我們內心心底,其實是嫌棄她變成這樣的。”
“隻有房倦之,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兩年來,他甚至能從這種折磨人的護理中,找到樂趣。”
蘇小寶終於理解了張彩尋口中的“接受了”是什麼意思。
房倦之已打算跟這樣的元蕙如過一輩子了。
無論她已折損成什麼樣兒。
蘇小寶這些年經曆了丈夫出軌婚變,對於人性是沒什麼信心的,“他真的會照顧蕙蕙到死嗎?”
張彩尋:“元阿姨現在就很焦慮。早些年,她還想幫蕙蕙找個富爸爸,現在早就沒那個心氣了,隻擔心她和房倦之會死在蕙蕙前頭。”
蘇小寶:“房倦之怎麼說?”
張彩尋:“他說,他一定會比元蕙如多活一天。”
蘇小寶歎氣,“生老病死,旦夕禍福,誰能與天爭命。但房教授開口了,就莫名覺得很有信服力呢。”
張彩尋笑了,“可不。”
許阿姨今天又不用做包子。
她帶著工具,主動去網球場做清掃。
掃完落葉後,看到生活助理提著兩個大大的黑塑料袋,一隻袋耳裡戳出半截線香的包裝。
今天是農曆十五,房先生又要給元小姐做法事了。
她聽一起工作的同事說,房先生認為元小姐的三魂七魄丟了一魂一魄,分彆是掌管智慧的地魂,和掌管意識的伏矢。
她剛開始還覺得諷刺呢,房先生一個科學家也求神拜佛的,後來又明白了,他是已經沒有辦法了,什麼都願意試。
許阿姨對神神道道的事情感興趣,跟過去看了。
叫魂的時間,選在了中午十二點,據說是因為民俗覺得這個時間點陽氣足,能給走丟的魂魄壯膽。
房倦之已設好了香案,桌子上擺好供品,焚香,正中的地方放著一碗水,底下壓著一張紅紙,寫上元蕙如的生辰八字。
門窗大開,方便迷路的魂魄回家。
元蕙如懵懵懂懂地跪在蒲團上,隨著房倦之的動作轉頭。
房倦之穿著道袍,先上表祈福,再圍著元蕙如走動,手持菝草草枝,點蘸瓷碗裡的淨水,灑到元蕙如身上。
一聲一聲地喊她的名字。
“元蕙如。”
陌上已花開。
“元蕙如。”
可緩緩歸矣。
“回家。”
元蕙如一開始懶得搭理他,後來他喊了她的名字太多次了,終於答應了。
“元蕙如。”
“在。”
“元蕙如。”
“在啦。”
在門外圍觀者們驚奇的呼聲中,香案上的水碗中,斜挨著碗沿的筷子神奇地立了起來。
“房、房……”元蕙如不滿地扯扯房倦之的褲腿,他已經半天沒抱她了。
房倦之蹲下來,含笑地張開手,讓她撲到他充滿香火氣的懷中。
“蕙蕙,該回家了。”
第九十三章 093
晚間,許阿姨跟大宅的工作人員一起圍坐在廚房吃飯。
醫護說:“做法事時,蠟燭結出了兩朵燭花,先生覺得是好兆頭,很高興呢。”
主廚是個天主教徒,每次吃飯前都要叨念幾句禱詞,今天許阿姨也雙手合十祈禱了,不過卻是在祈願。
怪可憐的,希望元小姐早點康複吧。
元舒華結婚了,房倦之帶元蕙如去參加婚禮。
結婚對象是計叔,計叔在元舒華住療養院的那幾年不離不棄,終於打動了她。
“蕙蕙,媽媽結婚了。”
元舒華把手中的捧花送給了元蕙如。
元蕙如淺淺地笑了,抱住眼前這位笑著笑著就哭起來的女士,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
新人舉行一係列儀式後,離開酒店,前往蜜月旅行。
他們大方地給參加婚禮的賓客定了一周的酒店,周邊是頗負盛名的度假天堂,方便大家多玩幾天。
元蕙如和房倦之在酒店過了一夜。
黑暗中,元蕙如趴在房倦之身上,雙腿夾著他的腰,蹭了蹭。
每月有幾天,出自本能,她會纏著他要。
“不可以。”房倦之單手握著她纖細的腳踝,阻止她的動作,他說給她聽,也是節製自己,“你這種情況,我不可以趁人之危,這是不道德的。”
元蕙如知道怎麼對付他。
她隻需要俯下`身,嘴對嘴親%e5%90%bb他,舌尖分離,輕撫他的喉結。
他很快就投降了。
“我幫你。”
酒店的大鏡子對著床。
元蕙如渾噩的腦袋,浮現一段記憶。
她和房倦之留學期間,有一年暑假他們一起環歐旅行,歐洲的酒店有一個國人無法接受的設計,一定要弄麵大鏡子正對著床。
元蕙如進門就吐槽,“鏡子對床,大忌諱,風水多不好哇。”
房倦之卻挑起眉峰:“很有情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開了燈,燈光亮如白晝。
她對著鏡子,眼睛被點燃了,嘴唇被親得嫣紅,目睹她被握著揉成不同的形狀。
她的目光被他的腕表所吸引,表盤上反射著硬朗金屬的冷光,他的大手,以及他手背上的凸起的青筋。
他也通過鏡子在看她,以男人純粹的凝視。
“我們蕙蕙真漂亮。”他每次都這樣說。
他把她推到柔軟的大床上,埋首於她兩腿之間……
元蕙如醒來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落在眼簾上,她像從一場漫長而酣暢的熟睡中蘇醒,身體還帶著充足睡眠之後的滿足感,懶洋洋的。
伸懶腰的時候,碰到了房倦之。
房倦之閉目安睡,兩條手臂虛籠著她,睡夢中尤帶著隨時醒來為她服務的緊繃感。
元蕙如撐著臉看他。
半夢半醒的暈醺,她用手指撫平他眉間的褶皺,順著他筆挺的鼻梁往下拖迤,最後落在他下巴上,無意識地磨蹭著剛長出來的胡渣。
她把房倦之推離她的意識後,一直在沉睡。
她是能夠通過睡眠自我修複的體質,以前無論生病,還是遭遇精神打擊,蒙上被子昏睡個幾天就好了,跟房倦之分手那段日子,也是不哭不鬨蒙頭大睡,睡著睡著忽然就萬事看開了。
昏迷十年那段時間,是跟元奉真商量好了,躲起來睡個十幾二十年,等到人類科技發展到能夠證明“神靈”的存在了,再蘇醒,把裴景繩之以法。
沒想到房倦之提前找她去了。
送走房倦之後,她覺得疲累不堪,於是又昏睡了。
海上生明月,她在靜謐的海水上恬睡,似乎隻貪睡了一個下午,又好似度過了上千個晝夜,耳邊始終有誦經聲陪伴。
男人的聲音帶有安撫靈魂的魔力,驅散寒夜的寂寥,又幻化成無形的紐帶,懸係著她的四肢使她懸浮於海水之上,始終不讓她沉入海底陷入永久的長眠。
偶爾他又會催促她,醒來了,蕙蕙,該回家了。zs
她被他的愛滋養著。
她能感到她的白骨之上細胞增殖,長出筋脈,血肉豐盈,破敗的神經重新接續,終於,乾枯的根係再次綻開鮮嫩的枝芽。
在破曉時分,當海麵上太陽和月亮一同升起之時,她重生了。
她在海浪上起身,如同神靈在海麵上步行,神靈舉止輕盈,她在海上行走,就像在旱地行走。
海岸線籠罩著如夢似幻的光暈,她知道岸上有很多人在等她。
等她穿越那片濃霧,她會回到現世。
神靈沐光行走,走向她唯一的聖徒。
因你呼喚,我誕生。
因你祈求,我回應。
因你虔誠,我即永恒。
陽光在房倦之的眉骨上跳躍,元蕙如的睡意漸漸消散。
她用手掌接住那縷陽光,感受來自大自然的暖意,瞳孔震動,有些震撼地摸摸自己的臉,暖的,稍微用力擰,會痛。
身體是實體的沉重。
調動意識,也無法憑空創造出任何事物。
她回來了!
這個認識讓她激動萬分,心臟砰砰直跳。
“房倦之!”
元蕙如推推房倦之,見他睡得正沉,不好打擾他難得的好夢,按捺住激動,躺回他的懷中。
可是心情實在激動,她在床上烙了幾回燒餅,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她昏睡了太多年,太好奇現在的世界變成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