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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為抵觸。

這抵觸在曉翠堂設宴劉姥姥百般滑稽時達到了頂峰,又在同時消失於無形。

身形佝僂滿目滄桑,賈瑜口中製鹽的底層灶戶大概就是這般,活得都艱難還談什麼其他。

自己自命清高竟然無意中做了不食肉糜之人,若是賈瑜在怕是要被他笑話。

賈瑜今日又不知去了哪裡。

一行人到了稻香村黛玉下意識走到菜地旁,他們種的蘿卜白菜如今已經像模像樣。

“姑娘,這菜可是園子裡人種的?”

劉姥姥作為純正莊稼人看到這園子還有這樣一塊地來了精神,趁著眾人閒話湊到同樣上心的黛玉身旁。

“這是我,種下的。”即便是不反感,黛玉也無意跟陌生人說賈瑜,“怎麼,可是有什麼問題?”

“彆的不敢說,這水可是澆多了!”說起老本行劉姥姥臉上笑意愈發真誠,“這白菜蘿卜澆水可講究,早澆晚不澆,乾澆濕不澆,前澆後不澆。”

“這幾句可有什麼深意?”

“現今白日熱晚上冷,要澆水一定要早起,看土下一寸是乾是濕,幼苗澆水勤些無妨,待要收獲可是要少澆了。”

“原來如此,那書上竟沒姥姥幾句話說得明白。”

三人行必有我師,聖人誠不欺我。

黛玉來了興致劉姥姥愈發賣弄,兩人相談甚歡連周圍人都引了過來。

“這種菜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渴了累了都現在外邊,你若用心看它不用猜都知道該做什麼。”

“你這說得跟人似的,”一個小丫頭在旁聽得入迷嘻嘻笑道:“我隻聽人渴了累了,哪有菜渴了累了?你這種菜倒是比養人麻煩多了。”

“可不能這麼說,”劉姥姥故作誇張搖頭晃腦道:“菜比人簡單多了,菜想要你做什麼放在明麵上,人要你做什麼可是不說讓你自己問嘍!”

劉姥姥聲情並茂眾人哄笑,黛玉笑意未開忽然一個愣神。

縱是輕狂她也要去問個清楚明白。

第44章

劉姥姥這次乘興而來儘興而歸,不僅給賈府眾人帶來了歡聲笑語,自己回去也收獲了不少東西。

不僅老太太王夫人鳳姐幾位大丫鬟贈了銀兩物件,連黛玉都拿了不少東西。

給什麼東西是現成的,黛玉和賈瑜種菜時為了方便買了不少農具。

鋤頭,犁頭,鐵耙等都是雙份,黛玉隻用過一次再沒用過,放著占地方不如給了劉姥姥。

說著普通農具真拿到手卻是驚奇,賈瑜買東西挑,尋常的農具也是找專人打磨出來的。

彆說劉姥姥家不富裕,就是有閒錢,都沒地方找來這些特製的農具。

對黛玉及賈府眾人千恩萬謝後,劉姥姥帶著板兒離開。

從早折騰到晚,就是心裡高興,賈母身體也有些吃不消。

劉姥姥剛走賈母就臥了床,作為榮寧二府的‘定海神針’,老太太不自在全家慌神,直接請來了在太醫院供職的六品太醫。

幸而沒什麼大礙,隻是吹風受了涼休養兩天就無事了。

黛玉和幾位姑娘陪老太太待了兩天,騰出手來想找賈瑜卻發現沒了人影。

這幾日賈瑜神龍見首不見尾,黛玉本以為是二人時間錯開,沒承想她在稻香村等到近亥時都沒見人回來。

還好有晴雯傳話,賈瑜這兩天外麵有事,可能夜裡不回,黛玉才稍稍放了心。

一天兩天如此,三天四天依舊如此,黛玉都有些懷疑賈瑜是知道自己聽見了,於是刻意躲著自己。

一邊是想問個明白,一邊是擔憂賈瑜有什麼重要事,一邊是不忿賈瑜躲著自己,幾天下來黛玉就是原本沒事也生出了幾分怨氣。

賈瑜這幾天確實不怎麼回家,不過還真不是為了躲著黛玉。

雖說那日被黛玉聽到談話,當時感覺有些彆扭尷尬,不過睡了一覺就不覺得怎麼樣了。

就是算計也是賈家人算計,他跟那幫人感情都不深,沒必要把這黑鍋扔自己頭上。

賈家人和黛玉,他毫無疑問要選黛玉,既然他和黛玉是一起的,為什麼要為賈家算計羞愧?

於是第二日賈瑜就恢複了精神,想著和黛玉說開,順便罵罵賈家,結果劉姥姥突至打亂了計劃。

賈瑜不耐煩和一群人,尤其還有賈母,一起逛園子,看黛玉等人陪人,自覺無趣出去找了倪二。

倪二近來碰上個麻煩事,賈瑜正巧碰上了就跟人跑了兩趟。

不跑不知道,一跑嚇一跳。

這世道女子嫁了人,將來日子過得好壞全憑男方良心,就是娘家底氣足也不能處處如意。

正如倪二妹子。

他妹子嫁人幾年沒生下個男丁,對方礙於倪二不敢明麵納妾,偷偷在外養了個外室。

這外室也是運氣好,隻一年多就生下來個白胖的小子。

倪二妹子心裡覺得膈應,可還是捏著鼻子把小子領回家。

小子領回家外室呢?

自然也是跟著回了。

本來就不是什麼大戶,銀錢不多媳婦倒是兩個,入不敷出慢慢家裡爭吵也多了,時間長了無奈找上了倪二。

不是妹子找的,是那不要臉的妹夫找的。

家裡過不下去憑什麼找倪二要銀子?難不成就因為一樁婚事拿捏了倪二妹子?

照賈瑜說都到這份上了,直接和離得了,妹子在那兒過的窩囊,總不能倪二拿銀子養著一幫讓妹子受氣的人。

結果向來豪爽的倪二還真就拿捏了,不僅出了銀子,還設宴款待妹夫,為妹子出言不遜道了歉。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倪二看出賈瑜不忿,當場沒解釋,待人走才細說。

“我知三爺心裡有氣,可姑娘成了親許多事就不由人了。

你說大不了和離,可這放眼望去,整個京城三五年內,有名兒的不就一家和離了?和離了又怎麼樣?”

和離那人是個小郡主,背景硬又受寵,過得不順意不忍著直接一拍兩散。

當時事情鬨得很大,皇家事本就受關注,再加上和離這種不常見的。

現在風氣不比後世,對這種敢於打破常規婚姻束縛的人,整體還是貶遠勝褒。

仗著自家勢大不把男方當人,這樣的姑娘就是再家境顯赫也不是佳婦。

當朝幾個公主尚且和夫家相處和睦,怎麼就這小郡主事兒多?

閒話多了小郡主名聲也不好了,不能說臭了,至少正經公子不去提親了,再上門的不是貪圖權勢就是有其他目的。

小郡主現今年近三十,彆的姑娘孩子都琢磨定親了,她那兒還是孤單一人。

這種事想得開自己過得逍遙快活,可惜小郡主想得開,身邊人想不開,身邊人想得開,這世道想不開。

明明是個正兒八經的王府,結果提起來第一句話都是,那家有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賈瑜不在乎流言蜚語,可他也知道大多數人都是在意的。

“我妹子人潑辣,隻再潑辣也頂不過周邊人挨個指點,”看賈瑜若有所思倪二繼續道,“做個和離婦不如做個寡婦。”

“可寡婦日子又哪裡是那麼好過的?寡婦門前是非多,不嫁人她就得自己扛著,再嫁難保有幾分把握比如今日子好過。”

“我倒是能依仗勢力讓那負心漢收斂,隻是麵和心不和,壓抑久了誰知道會不會報應到我妹子身上。”

人性之醜陋有兩個地方暴露得徹底,一是官場,二是賭場。

倪二沒做過官,不過在賭場混了半輩子,對於人的陰暗麵,尤其夫妻間官司看得門清。

從倪二那兒離開,賈瑜原本輕鬆的心情又沉悶起來。

賈赦一而再提起黛玉婚事,就是他能不讓賈家打黛玉主意,黛玉也終歸是要嫁人的。

最遲過不了兩年親事也要定下了。

嫁給什麼人?◤思◤兔◤網◤

湘雲定親後,賈瑜鬼使神差之下打聽過對方的消息。

史家原本隻一個保齡侯的爵位,湘雲父親死後這稱呼落到了叔叔史鼐身上。後史鼎立功得了新帝的青眼,破格封了忠靖侯。

非開國,沒大戰功,異性封侯可謂是大恩典。

一門雙候,又是早逝兄長唯一後代,湘雲親事定得相當慎重,麵子上好看內裡也要實惠。

千挑萬選之下定下了衛家嫡長子,衛若蘭。

衛家作為世家底蘊比不上四王八公,不過有幾點好的。

第一,衛家這幾年在走上坡路,衛若蘭父親是當朝刑部尚書,正三品實權官員。

第二,衛若蘭本身人品才貌出眾。

第三,衛若蘭的母親是聖上的嫡親姨媽,雖說聖上親娘死得早,不過畢竟是親姨媽,多少有些情分。

綜上,這門親事看著相當不錯,林如海若是給黛玉定親,頂格也就是衛若蘭這種條件了。

可這嫁過去真的過得好?

賈瑜跟衛若蘭沒交集,不過寶玉這交際花跟人熟,為了更全麵判斷賈瑜組局叫寶玉拉著衛若蘭來了。

人的確確的沒毛病,就是屋裡頭有兩個稱心的丫頭。

官員世家子弟婚前都有,尋常事情,沒有才不正常,隻要不弄出來什麼庶子就是清清白白的好公子。

正是因為尋常,才更讓人膩歪。

碰過彆人的東西再靠近黛玉,不說黛玉本人,單是賈瑜想想都受不了。

成親前不乾淨,婚後就能收斂?

憑什麼?憑黛玉姿容絕世還是心思玲瓏?

賈瑜是個男的,但他不信男人,更何況黛玉生成那樣,難不成意義就在取悅彆人?

嘴裡都說小妾姨娘不過是個玩意兒,誰還能真不當回事兒。

賈瑜心裡不平,又叫寶玉帶他見了一些王孫公子,不說好不好,多多少少他都看不上。

連他都看不上的人,黛玉怎麼能嫁。

林如海是能為黛玉撐腰,可他能逼著姑爺守身如玉?林如海自己都習以為常做不到。

一通人見下來,賈瑜隻覺黛玉不光不該嫁進賈家,她就不該嫁人。

不知是賈瑜倒黴還是什麼,本就有些想法,心煩意亂回家時又撞上了另一檔子事。

九月初二鳳姐生日,賈璉不知抽什麼瘋,在這樣的日子裡偷吃,偷就偷了,防護工作做得潦草,被鳳姐逮個正著。

尤氏等人過去勸,賈璉竟然假借酒意拿劍對鳳姐喊打喊殺。

這兩個前兩年還蜜裡調油婦唱夫隨,現今竟然到了這般田地。

賈瑜看得可笑,直接過去一腳把賈璉踹翻在地,看他腦袋不清楚還想爬起來比劃,乾脆上去多踹幾腳將人踢昏過去。

原本混亂的場麵因賈瑜出腳安靜片刻,稍後眾人更是忙碌起來。

抬賈璉上床,出門找大夫,攔著賈瑜再出手,勸慰鳳姐,倒是比剛剛還混亂。

尤氏等人一邊說賈璉糊塗,一邊對賈瑜說和。

一眾‘不至於,不過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做什麼’聲中,也就鳳姐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