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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虛歲馬上就十五了,你哥哥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已經和你嫂子定下了,沒等十七你嫂子就過門了。”

又是這檔子事,從湘雲定親後是人都要提一提,好像現在不是秋天而且春天一樣。

有空問他還不如想想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迎老二怎麼辦。

“二丫頭周歲都十五了,有人家了?”

難怪迎春近來越來越恍惚,寶釵還有點眉目,她這徹底是沒人管。

親爹繼母不管事,彆人能怎麼說,指望賈璉王熙鳳?

賈赦聞言一哽,他還是真忘了這個姑娘了。

“什麼迎丫頭,那是你二姐姐。她的事還輪不到你過問,兒女親事哪裡是你這樣的黃毛小子能當麵說的。”

賈赦哼了一聲乾脆不再繞圈子。

“院裡丫鬟小子都被我趕出去了,今兒咱們父子說句老實話,你覺得林丫頭怎麼樣?”

上一刻還說他不該問這些,下一刻就直接攤開說,賈赦還真是不把自己這便宜兒子當外人。

賈瑜手中動作一頓,從開始說林如海他就有些預感,沒想到還真是舊事重提。

過去幾年再次聽到有人把自己和黛玉湊對,賈瑜不再感到莫名,而且有絲絲荒誕可笑。

某種意義上黛玉和寶玉還真是難兄難妹,對薛家來說寶玉如何不重要,對賈家來說黛玉如何不重要。

寶玉是賈家的物件,黛玉同樣林如海的物件,寶玉或是自己都不重要,甚至若是賈璉沒娶妻子,這問話說不定得從他那兒開始。

可黛玉不是物件,她是個人。

就是林如海親爹又怎麼樣?她先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姑娘,再是誰的女兒。

“這次是老太太提的,還是您擅自做主?”

賈瑜將削好的蘋果拿在手中,不大一會兒就雕成了小兔子形狀。

“你若是同意這事兒便是老太太提的,你若是不同意就當我這個做爹的隨口一句。”

賈赦少見的說話靠了回譜,“你若同意,會有合適人親自為你提親。”

合適人,還有誰比老太太更合適?

賈瑜盯著蘋果兔子呆愣一會兒,待賈赦以為對方不會開口時才聽對方輕笑一聲,道:

“我不會娶林妹妹,娶誰都不會娶她。”

對賈瑜的拒絕賈赦心裡覺得惋惜又覺理應如此,人貴有自知之明。

他是真不覺得自己這兒子能被林如海看上眼,與其老太太問了再被拒絕不如一開始就不提。

一而再再而三找人晦氣,這麼下去彆說兒女親家做不成,就是嶽家情分都能消磨光。

他問賈瑜不過是隨了老太太意,現在賈瑜無意他該找個理由回絕了。可惜以前說得絕對,這下還不知怎麼應對。

賈赦得了準信隨意敷衍了幾下,賈瑜看他沒話說,吃完剛剛的蘋果離開屋子,臨近大門一個身影攔住賈瑜去路。

“瑜兒。”

“大太太有何指教。”今兒天氣不錯,天氣好更顯得人心情不好。

“剛你林妹妹過來看望大老爺,不知聽了什麼,走的時候臉色不大好。”

第43章

印象中邢夫人不是這麼多事的人,就是多事也不會多到他這裡,這次主動告訴他黛玉來過,不得不說還挺令賈瑜驚訝。

賈赦果然還是不夠靠譜,小廝丫鬟清出去就行了,怎麼不說找個看門的,也不知道黛玉聽見了什麼,估計也就一兩句的事兒。

黛玉不像自己愛聽牆角,她那清高性子一旦聽到有人說私密話就自己離開了。

不過聽到什麼都該臉色不好。

前麵在說林如海值得拉攏,中間在算計黛玉親事,後麵在明裡暗裡控訴老太太偏心不仁義。

好像沒一句話是聽了讓人不鬨心的。

林如海是她親爹,老太太是她在賈府最親的人,而親事,涉及她一輩子的大事,這樣被長輩算計更是讓人心寒。

賈瑜一路沉默走回園子,明明想回稻香村,身體卻隨著慣常路線走到了瀟湘館。

他應該進屋看看黛玉,可是他實在是沒臉見黛玉。

不論黛玉聽到了什麼都沒有能解釋的,每一句都是實話。

賈家對林家有算計,他是貨真價實的賈家人,是個知情人,甚至還是個當事人。

他倒是能裝作不知道過去嬉皮笑臉,可是那著實沒什麼意思,他裝了黛玉要不要裝?

既然還在這兒住著就不能太明白,看破不說破,心裡有點感覺好說,實打實聽見實在是難堪。

都怪便宜爹賈赦,心裡清楚得了非正大光明說出來做什麼?

難怪不得老太太喜歡,看人賈政寶玉多會說,他先天劣勢竟然還跟自己學,越來越令人討厭了。

賈瑜在竹林中站了一會,猶豫再三終是沒進屋扭頭回了稻香村。

四五月份種下的青菜已經結了籽,看著逐漸乾枯賈瑜便抽空兒都拔了,幾畦地上隻剩了些韭菜,空空蕩蕩有些淒涼。

地方淒涼人就不好熱鬨起來,黛玉上個月過來轉了幾圈後囑咐賈瑜買些種子回來種上。

種地這事兒一回生二回熟,賈瑜和黛玉商議後定下了白菜和蘿卜。

天氣越來越冷,這兩樣容易應季的容易成活。

現下白菜葉子已經不小,蘿卜纓子都要人的小臂高了。

當初搭建的棚子還在,賈瑜坐到棚子中看著長勢良好的菜地有些恍惚。

這片地是黛玉和他一起打理的,當時還被晴雯笑稱農夫農婦,後紫鵑過來狠狠懟了回去。

紫鵑這丫頭看著不聲不響,竟然還是個嘴厲害的,把晴雯說得一愣一愣的。

晴雯確實該管管,不然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誰知道哪天就惹禍了。

不過也不能全怪晴雯,自己這個做主子的說話都不注意,要求她多小心謹慎也不太說得出口。

就拿那時候說,紫鵑義正詞嚴要顧著黛玉名聲,即便在家也不能太過鬆懈,而他怎麼想得來?

當時他好像想的是,如果晴雯說的是真的就好了。

他是農夫黛玉是農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反正他多的是力氣也有錢,黛玉隻要坐在一旁喝茶指揮就行。

想種地就種地,想出去逛就出去逛,想好吃懶做就好吃懶做,想仗勢欺人就仗勢欺人,反正現在有賈家撐著,將來說不定還有林家撐著。

想得還挺美的。

賈瑜伸手輕叩桌麵,隨著咚咚沉悶聲音傳出,賈瑜心情也愈發低沉。

他隻道寶玉糊塗,自己又好得到哪裡去?

賈瑜心知他大概不是什麼正常人,不好說具體和黛玉之間感情成分有哪些。

複雜的東西一時理不清楚也沒必要非得理清楚,隻一點很明確,他離不開黛玉。

除了成親,兩個人想長長久久在一起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他難道敢說真沒想過正大光明迎娶黛玉?

待那時晴雯會叫黛玉奶奶,紫鵑也隻會在彆人麵前強調她家姑娘容不得冒犯。

可惜,被賈赦一而再當麵提出來,自己這美夢都不能做了。

他和黛玉根本就沒可能嘛。

若是不知道賈家結局,他還能勉強說服自己,不管周遭如何他都會守著黛玉,就是有奇葩親戚也無所謂,他不怕人算計也不會讓黛玉吃虧。

可是賈家會敗落,他總不能眼睜睜黛玉跟他一起掉進火坑。

賈瑜思來想去長歎一聲,起身隨手從蘿卜地拔了根蘿卜纓子回了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瀟湘館。

和賈瑜頹喪不同,邢夫人口中臉色不好的黛玉此時卻是回了春。

“姑娘,瑜三爺一向是不著調的人,你何至於為他置氣?便是說了什麼叫人傷心的話,姑娘也斷不必朝心裡去,彆人那兒不好說,姑娘這兒他哪裡有過什麼二心?”

黛玉從賈赦院裡出來就臉色蒼白,紫鵑隻問了一句瑜三爺怎麼沒出來人就惱了,不用說也知道是為誰生氣了。

紫鵑最初和賈府大部分人一樣對賈瑜沒什麼好感,對於自家姑娘和其交好也不看好。

不過老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是人是鬼時間長了不用說都看得分明。

賈瑜對他人如何不說,對自家姑娘可謂是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就是老太太這個親外祖母也沒賈瑜那樣時時注意刻刻操心。

“你怎麼為他說起話來了?”黛玉疑惑歪頭道。

她剛從賈赦院裡出來確實心生怨憤,正如賈瑜所說黛玉過去隻聽了一句話就默默離開了。

不過和賈瑜所想不同,林如海賈母算計親事這三樣重點黛玉一樣沒聽見,唯獨聽到了賈瑜斬釘截鐵的回絕。

憤是自己的的親事竟這般被人當閒話說,怨是的這人中竟然還有賈瑜,而且賈瑜還口出狂言。

何謂娶誰都不娶自己?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被他挑揀的?

怨憤之下自然不會想得周全,黛玉臉色難看直到回到瀟湘館才逐漸平複下來。

賈瑜那話必然有什麼前後因由,她若是輕易為一句話就定的賈瑜的罪,那就白費心了賈瑜這些年在自己身上用的心,更白瞎了自己待他的這份心。

在這府裡頭,自己若是連賈瑜都不相信還能信誰?

在這世上,賈瑜若是連自己都不愛重還對誰上心?

在彆處還可能自作多情,賈瑜那裡,他從未有任何一次讓自己失望過。

冷靜下來黛玉大致有了些想法,賈瑜定不會輕易對人那樣說,除非對方有其他心思。

這其他心思不用明說黛玉也大致能猜出來,父親如今官位高了,自己的親事難免遭人惦記,外人可能自家人更可能。

賈家於自己而言並非久留之地,光看兩位嫂子如今狀態就能看出來。

鳳姐姐百般殫精竭慮依舊得不到什麼好話,珠大嫂子縱被優待卻是如枯木一般。

在外青黃不接在內入不敷出,就是祖上基業還在也不好說能保到幾時。

賈瑜想來是不願自己沾染的。

“我哪裡是為他說話,我是怕姑娘為他難過傷了自己的身子,就是有了口角誤會麵對麵說開就是了,一天見多少次麵的人哪裡用得著自己憋氣。”

說開,這怎麼好說開。

黛玉輕歎一聲和紫鵑說了幾句,紫鵑看黛玉緩過來放下心不再多言。

這事跟其他事兒不同,親事嫁娶,那等事哪裡是她能拿到麵上說的。

可賈瑜不是彆人,就是有了猜測她也想從賈瑜口中得到確認。

不等黛玉決定是否和賈瑜詳談,園子裡又出了件新鮮事兒。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過來說,王家有個犄角旮旯的窮親戚過來打秋風,不知因什麼對了老太太的眼,不僅留人住了還邀人來園子玩。

老太太有興致園子裡的姊妹們自然是要陪著。

黛玉被林如海當男子教養大,後又嗜書如命,多少帶了讀書人清高,對求人施舍卑微自鄙的人一貫不喜,因此看到對賈府眾人卑躬屈膝的劉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