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三分，碎嘴話多的賈瑜終於安靜了。

黛玉閉上眼，同樣沒再說一句話。

之後的記憶有些模糊，好似被一層紗蓋住了。紗下麵有她，還有萬分熟悉又異常陌生的小瑜。

她是他的小玉，他是她的小瑜。

第76章

再次進入林府，麵對林如海，賈瑜心情有了很大的不同。經過昨夜，賈瑜重新定位了自己和黛玉的關係，他不是單方麵歸屬黛玉，他們是相互的，黛玉有各種身份，但她同樣是自己的，夫妻一體，不隻是說說而已。

原來擁有是這種感覺，那樣的小姑娘就這樣被自己擁有了，越過遮擋阻攔，徹徹底底融在一起，不分你我，以前還是想得簡單了。

心軟得一塌糊塗，好像被黛玉趁機又在裡麵放了一個人。

他和黛玉成親了，黛玉是他的，黛玉的父親同樣是他的，他要守著黛玉，同樣也要守著她最放不下的人。

在榮國府時沒感覺互相有什麼聯係，李紈能給婆婆找不痛快，鳳姐看不上賈赦，賈珍更是能和兒媳婦通奸。

他和林如海互不打擾已經很好了。

賈瑜開始是這樣想的，但現在不是了。林家不再隻是黛玉的家，同樣也是他的。好像突然間被一張名為親緣的大網罩住，不覺得束縛，隻是憑空多了幾分歸屬感。

當然，林如海這位父親應該不太需要他做什麼，不惹麻煩對方可能就心滿意足了。

二人去往林府正廳的路上，賈瑜不是傻笑，就是找機會拍一下捏一把，黛玉不勝其煩，努力忽視身體不適加快步伐，沒多大一會兒到了地方，直接坐到了林如海身旁。

林家人口不多，帶上賈瑜也不過四個。不講究什麼形式，一齊吃頓飯就算成了。

賈瑜來林家來得勤，不過很少在林如海眼跟前兒晃悠，他們不親近，麵對麵碰上多少讓賈瑜有些局促。

本以為在父親麵前，賈瑜能安靜一些，沒想到這頓飯難以下咽的不是賈瑜，而是剩下兩個。

黛玉剛落座就聽賈瑜咣當一聲跪在林如海身側，恭恭敬敬對其磕了個頭，沒有計劃這項流程，事發突然，原本端坐主位的林如海下意識站了起來。

他能受得了賈瑜的禮，可，沒多大必要……

林如海心情複雜，沒想好如何反應又被賈瑜一聲親親熱熱的“爹”驚得愣在當場。

他們的關係，好像還沒到這份上，正兒八經認的養子張竟，都隻在當天稱過幾聲父親，其他時候都是叫師父。

賈瑜怎麼就這般自然，明明成婚前躲著避著，怎麼過了一天就這般熟稔了，好像，他真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一樣……

賈瑜敢叫，林如海自然敢應，二人一個親手攙扶一個滿麵感激起身，讓一旁黛玉張竟都開始迷糊。

賈瑜在林如海麵前不愛說話，不代表不會說話，相反，賈瑜十分擅長說廢話，一旦開口便滔滔不絕。

把林如海和張竟當自己人，不把自己當外人，賈瑜頭一次在林家主人麵前顯示了自己的厚臉皮和‘能說會道’。

林如海開始有些不大適應，聽了幾句後有些明白為何內兄賈赦，得知自己選了賈瑜做姑爺總一副一言難儘的神情。

來京之後，有人暗中提過賈瑜之人不是十分著調，他秉持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的態度，認為他人對賈瑜多少有些偏見。

現在看來，可能那些言論並非空%e7%a9%b4來風，無風不起浪，賈瑜這風吹得著實有些強烈。

林如海吃軟不吃硬，賈瑜這般熱絡，他不好直言拒絕，尋了個由頭出門留張竟應對，張竟無奈，隻能陪興致高昂的賈瑜談天說地。

聽賈瑜一口一個哥哥實在彆扭，張竟坐立難安，黛玉見狀隨意吃了些東西，帶著賈瑜回府。

依林如海張竟看，賈瑜是被新婚之喜衝昏了頭腦，過幾天平靜下來就會恢複正常，結果從那日起賈瑜便沒有改過態度。

這人有些難以應對，不過好壞參半，自家人親近或許比冷淡好一些，至少黛玉明顯比過去以前兩方互相客氣時笑臉多了些。女兒高興多給幾分包容也使得，林如海壓下對賈瑜的不耐，時間長了竟真心看到了賈瑜幾點好處。

三個多月過去，林家三個姓氏的四個主子逐漸融洽，林如海有意讓賈瑜和黛玉一同回姑蘇祭祖，臨行前一個從賈府傳來的消息攔住二人步伐，賈母時日無多了。

從去年七月份元春生芐體弱皇子開始，賈家便開始一路走下坡路，到今年七月份已經無法掩蓋住頹勢。

元春狀態不好，賈家搖搖欲墜，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麼，賈母為探春王信定下了親事，並在黛玉賈瑜成親後，匆忙將探春嫁去了王家。

探春走後不到一個月，久病纏身的元春薨了。

安逸風光一輩子的賈母，人到晚年連續遭受打擊，終於在一場雨後倒下去再沒站起來。

事發突然，林家人過去時賈母已經處於昏迷的狀態。眾人輪流侍候，黛玉身為外孫女本不用在此守候，不過因為賈瑜，眾人沒有多說什麼。

賈母對榮國府，對賈家人的重要自不必說，對黛玉而言，也是一位感情深厚的親人長輩。

賈瑜說不好自己的心理，對方對他談不上好壞，比起祖母更像個借住人家的長輩。有些感慨可悲痛不起來。

不光是賈母，可能除了黛玉，不會有人的離開能讓他悲痛，黛玉估計也不會，因為他們會在一起，不會分開。

賈瑜沒有任何表情地跟在黛玉身邊，在一眾悲戚哭嚎中送走了賈母。

幾撥人不眠不休地守了五天，沒有等來任何一句話。囑托，不舍，遺憾，什麼都沒有留下。

賈母離世帶來的悲痛沒有持續多久，另一件事情的發生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賈家被抄了。

第77章

自來到這個世界後，賈瑜就一直在等，等著看，顯赫熱鬨的榮寧二府會什麼時候被抄。

開始是看熱鬨的心態，後來是略感無奈遺憾的心態，再後來就是順其自然。

他離開了賈家，賈家再如何連累不到黛玉和他了。

聽到消息時賈瑜第一反應是這個，有些慶幸跑得快，看黛玉擔憂愁慮才想到，他還有很多熟人在裡麵。

不過還好，惜春在賈家被抄前兩天出家做了尼姑，同妙玉一起，靜悄悄的在危機來臨前離開了榮國府。

好在惜春能提前脫身，更好在她跟自己一樣冷淡，一樣隻顧自己。

迎春探春是外嫁女，家中事情不會牽連到她們，探春因賈母離世還在京，抄家的人剛過去就帶著迎春離開了。

探春實在是個乾脆果決的人，鳳姐也是如此，第一時間托小紅帶走了巧姐送去王仁處。不是更疼愛女兒，而且賈荀作為嫡係男孫目標太大，隻一個女孩出去不會有太多人在意。

王仁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這種時候除了嫡親哥哥鳳姐不敢保證誰能收留。

不過鳳姐低估了彆人，並非所有人都像他們一樣會明哲保身，有些人是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

嫁給賈芸後的小紅主意愈發大了，答應了鳳姐卻沒將巧姐送走，而是連夜帶人坐船回了揚州，當自己妹妹好吃好喝的留在身邊。

事實證明小紅做的沒錯，王仁連獄中的鳳姐都不在乎，怎麼會在乎鳳姐的女兒。不被賈家長輩和親生父親在乎的巧姐，同樣不被其他人在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正如趙成宣所說，皇帝沒有打算下死手，賈家靠山甄家都能在被抄家之後全身而退，何況賈家。既然最後會放出來，少個不惹眼的丫頭受罪不是什麼大事。

獄中關押半個多月後，除賈珍，賈蓉，賈赦三人罪名明確，被判流放，剩下人都被陸續放了出來。

昔日占據一整條街的榮寧二府已被查封，一眾人暫時被林如海安頓在林家，沒有待多久，在賈赦三人啟程後，眾人謀劃起將來的出路。

抄家聲勢浩大，實則眾人將來生計並不困難，曾經管過家，已經出嫁的三姑奶奶探春第一時間站了出來。

不僅沒讓出獄的眾人潦倒窘迫，甚至如平兒，襲人，興兒等用的慣，主子看重的丫鬟小廝都被探春重新買了回來伺候。

鳳姐拿出來的賈家金陵祖塋附近的田莊，房舍，地畝足夠剩餘人富裕生活，若是寶玉，賈蘭或者賈荀等能上進，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李紈在回娘家借住和隨賈政等人回金陵間，猶豫許久選擇了回金陵。

李紈沒有打算改嫁，一心撲在賈蘭成才出人頭地上。畢竟是賈家子孫，外家再好不是久住之地，賈家不似以前輝煌也是衣食無憂，何況南邊還有個嫁了好人家的探春，有這個顧念親眷的小姑子在，對她而言，將來的日子未必在園子裡差。

寶玉寶釵同樣決定回金陵，同行的還有薛姨媽，薛蟠。

薛蟠屢次犯事，薛家主事人的位子已由薛蝌接替。

薛姨媽在京城兩大靠山，賈家倒下了，王家也沒了指望。

王子騰近來被皇帝冷待，不好說什麼時候王家就成了下一個賈家，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誰還有心思管一個剛剛出獄，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惹出事的外甥。

賈母沒了以後寶玉雖說不是府中的重點人物，可畢竟還是府中的主子，有金陵的根基，有探春的扶助，寶二奶奶的名頭多少是有些用的。

薛蟠口中說著不想牽連妹妹，可禁不住薛姨媽苦苦哀求，收拾了所剩不多的物件跟著寶釵上了路。

尚未成家的賈環賈琮自然跟著長輩，賈政，王夫人，趙姨娘，邢夫人四人離京，賈環賈琮自然要跟著。

鳳姐賈璉二人更是毫無疑問過去，金陵產業雖由賈瑜購置，不過給了鳳姐就算鳳姐的。

鳳姐維護賈家眾人，不想親族離散，那產業就是所有人都有份子，若是鳳姐想得開，隻顧自己這房人，或者說隻顧自己的兒子賈荀，彆人便隻能勉強靠著鳳姐謀生計。

鳳姐再一心為賈家，不會真的傻兮兮將實在數目和房契地契都在交出去。

金陵的賈家，當家人明麵上賈政，實則是鳳姐。沒有官職，銀子在哪裡話語權就在哪裡。不說賈璉這個夫君，就是賈政，王夫人兩個長輩，都沒有底氣拿主意。

於是，男女老少大大小小，賈家十個主子以及薛姨媽薛蟠，和三十幾個仆從，一行五十餘口浩浩蕩蕩從京城啟程回了金陵。

裡外耗費了兩個月，京城徹底沒了榮寧二府存在過的痕跡。

賈瑜從頭到尾沒有主動露過麵，哪怕是眾人借住林府，也隻是跟在黛玉身後過去走了幾趟。

賈家人過得很好，他一個外人沒必要湊過去了。好像總有一把刀在頭上懸著，現在掉下來了，刀把衣服劃傷了，人沒什麼事，挺好的。至少不比甄家差，甄家現今能在金陵好好的，賈家為什麼不能？

暗中幫著打點好路上行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