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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晚成親兩年的張竟都有了長子,林如海能這時候才寫信催促已經算十分開明了。

他們已經成親六年多了,一般人家再沒有一男半女可能都要湯藥伺候了。

路上沒有行人,賈瑜伸手牽起黛玉慢步前行。

春夏秋冬,雨雪風晴,他們二人都是這樣走過大街小巷,走走停停中過去了五年,他們還能有下一個五年,十年,五十年。

“現在這樣不好麼?”賈瑜輕輕歎了口氣,聞言黛玉回握住賈瑜。

“好。”

“那為什麼不能答應我?”

為什麼?世俗之見對她已經構不成阻礙,於黛玉而言,隻有一個人讓她遲疑,那便是父親林如海。

父親不會同意自己不要子嗣。

張竟長子已改姓林,林家不需要自己的兒女延續香火,然而父親依舊在催促,沒有明言,但黛玉能從字裡行間猜到父親的意思。

人心易變,現今的賈瑜將自己捧在心上,可誰能保證十年,二十年之後的賈瑜依舊願意和自己四處遊曆。

世人和年月待男子總是諸多寬容,此事上也不例外。

今日二人約定不要子嗣,二十年後的賈瑜反悔了,依舊能擁有血脈相連的兒女,可她呢?

大概隻能在賈瑜麵前強撐不後悔,然後背後默默自憐自艾遙想當年吧。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能信任賈瑜,可她沒辦法讓父親相信二十年後的賈瑜,父親這般為自己,自己怎麼能不讓他安心。

“因為父親?”感覺到黛玉情緒變化,賈瑜再次開口。

黛玉若有似無點了點頭。

“如果我能讓父親同意,你願意嗎?”

願意嗎?是願意的。

即便真有了那天,她也會說願意。

她放不下是的離不開自己的賈瑜,賈瑜若是變了,難道她還會放不下?

父親和現在的賈瑜給了自己足夠的底氣,真到了那天,她隻會拋下賈瑜,繼續自己的遊曆。

“願意的。”黛玉輕聲開口。

“再說一遍,”賈瑜止住步子,定定看著黛玉,“再說一遍,你願意和我一同,一輩子不要親生兒女。”

“好,”黛玉微微一笑,開口道,“我願意,一輩子不要親生兒女。”

可能不是一同,可能有天後悔,但是她願意。三分願意為了賈瑜,七分願意為了自己。

得到黛玉的肯定回複,賈瑜異常興奮,沒有和黛玉細說如何讓林如海同意,而是自己在外住了一晚,第二日帶了個大夫回了家。

當大夫一臉遺憾說無能為力另請高明時,黛玉再一次認識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自己身邊乖巧聽話的賈瑜,還是當初那個恣意妄為,無畏無懼的賈瑜。

賈瑜給自己灌了藥,父親的擔憂不會成真,因為哪怕賈瑜二十年後後悔,也無力改變什麼。

賈瑜的藥是從趙成宣底下人手中拿到的,有損子嗣卻無礙其他。

黛玉沒有說什麼,她已經無話可說。

二人沒有直接乘船上京,揚州一年一度的燈會到了,雖說很少有已婚夫妻有閒情逸致過去,不過到底是熱鬨事情,沒有明文規定禁止,不禁止就是可以,賈瑜軟磨硬泡拉著黛玉驗了身份進了燈會。

時隔近十年,黛玉再次參與了揚州城遠近聞名的詩會,沒了張竟攪局,黛玉毫無疑問得了魁首。

曾經作為獎勵的花燈經過十年的時間越發精致,黛玉將花燈摘下,賈瑜又和當年一樣不見了人影。

在台上張望片刻,黛玉在一群公子少年中找到了侃侃而談的賈瑜,下台湊近才知其在施展‘男兒本色’。

“瞧見沒有,台上那魁首是我家娘子,人長得好詩也做得更好,不過你們可彆照著她找,不然這輩子估計都得光棍兒。”

……

能吹噓時且吹噓,所謂男子愛說大話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黛玉躲在一旁,等賈瑜吹完人散開才走近。

“誰是才子,是誰佳人?”

這話是剛剛對彆人說的,知道黛玉在一旁聽著,賈瑜依舊不慌,接過黛玉手中花燈應和道。

“才子是你,佳人還是你。”

“那你是誰?”黛玉眼帶笑意開口詢問。

若是按照後世的說法,賈瑜想了想,他大概是黛玉的粉絲和觀眾,隻是比彆人幸運,機緣巧合下,閃閃發亮的星星不小心掉在了他懷中。

“我是賴在才子佳人身邊不肯走,覥著臉吃軟飯的小白臉。”

“嗬,”黛玉輕哼一聲,“你如今這模樣哪裡能算得上‘白’臉?”

說來也奇,二人明明同進同出,可黛玉白淨如初,賈瑜卻黑了不少。以前說白臉還算名副其實,現在著實不是十分合適了。

“那,小白臉這個稱呼也給你?”賈瑜思索片刻誠懇道。

還是個不會說好聽話的笨小子,黛玉不再打趣展顏一笑。

“我不要,送你了。”

第79章

“太太,下麵人已經把他們送上了船,您看,”

“嗯,不用管了。”

“可,”

話隻說出一個字,看人神色淡然,侍書閉上了嘴。等了會兒對方沒有話,侍書朝四周使了個眼色,屋內人小聲退出。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探春長歎一聲,卸下力氣,將身子靠在椅背上。

她累了。

都說她做王家太太風光無限,可誰知自己私下艱難。

王家人口並不比曾經的賈家簡單,府內關係錯綜複雜,說得上話的就有三位太太,四位奶奶,初來幾年她耗費了許多心力才坐穩了管家奶奶的位子。

並非執著管家,隻是她不得不爭。

當初求娶時,王信對她並無多少兒女私情,之所以將自己求來,不過是需要一個能為他操持打點,強勢能乾的妻子。

不需要借賈家的勢,王信隻需要她“能乾”。

她確實能乾,在幾年之內將府中打點妥當,還能偶爾插手家中的買賣,幾位長輩無不認可稱讚。

她怎麼會不能乾,王信在看著她,賈家同樣在等著她。

榮國府被抄時,她在王家還說不上話,從一個國公府出身的奶奶變為破落戶出身,身邊人便是不說,也能明顯感覺到不同。

但她不在乎,沒有工夫在乎,她的父母親人都在獄中,她怎麼能低沉無為。

遭難是的生養她的父母,是一同長大的兄弟姊妹,她雖不是男子能頂立門戶,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她就不會讓親人離散。

事情難也不難,聖上仁慈,將人救下來不難,讓他們安心安定生活很容易,隻要有銀子。

銀子王家不缺,她手上沒有。

匆忙出嫁準備的嫁妝不多也不少,不過大多是勉強用老物件頂上排場,壓箱底的現銀幾乎沒有。

沒有現銀,嫁妝遠在揚州動不了,她想贖出人隻有一條路,借。

找誰借呢,林家,黛玉,出事後一言不發,唯恐引火上身的王家史家,還是王信?

思量之下,探春找到了自己的夫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至親至疏夫妻,從開口的那一刻,探春就知道,她在王信麵前直不起腰杆了,不是娘家敗落,而是她在二人還未親時便有求於人。

其實不用說借,夫妻之間沒有借不借之說,何況她能拿什麼還,難道把嫁妝賣了,拆東牆補西牆?

家族傾頹事大,個人難堪事小,把賈家人安頓好才是首要。

不幸中的萬幸,鳳姐有先見之明,提前在金陵賈家祖塋附近購置過不少田莊,房舍,地畝,將來不用她的接濟,賈家人也能過得安穩自在。

探春是這麼想的,可惜,天不遂人願,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到了金陵後,做主的人是鳳姐,鳳姐不會多加為難計較,可擋不住人心作怪。

她的家人們並不和睦,抄家隻是暫時地讓眾人凝聚在一起,事情平息生計無虞後,曾經的矛盾依舊存在。

刑王二位夫人因大房二房的麵和心不和,身為大家長的賈政不作為,拿自己做底氣的親娘不安生,一母同胞弟弟賈環沒主見,珠大嫂子李紈隻顧自己和賈蘭,寶玉沉浸在過去的生活中不肯清醒,寶釵不甘心屈居鳳姐之下,薛姨媽薛蟠的添油加醋……

金陵的賈家和榮國府並沒有什麼區彆,失去了權勢,沒有了可供揮霍的金銀,賈家人還是當初的賈家人。

外部的人沒有對他們趕儘殺絕,可禁不住內部的自殺自滅。

想到日子不會太平,沒想到第一個出頭的竟然是以前不聲不響的邢夫人。

她是賈璉鳳姐名義上的母親,不為自己,隻為著巧姐,賈荀的名聲,鳳姐都會將她供起來。

原來老太太偏愛二房,事事以王夫人為主,如今換了當家的,邢夫人受得憋屈終於在多年後返了回來。

在和王夫人明裡暗裡鬨了幾年後,邢夫人提出了分家,賈政拗不過,隻能答應。

那時候分家對二房不利,不再是高門太太的王夫人在薛姨媽攛掇下直奔揚州,找上了探春出頭。

外嫁的女兒不該插手分家之事,可母親親自登門相請,探春隻能顧忌對方顏麵,硬著頭皮以看望父親的名義去了金陵。

鳳姐沒讓雙方不體麵,很“大方”地分給二房應有的份額,王夫人薛姨媽不滿意,話裡話外搬出王家,探春沒有順著意思糾纏,說服賈政同意了。

那些份額足夠二房人過上比一般人稍微寬裕的日子,對比當初剛被抄家時的落魄已經夠好了,畢竟東西都是鳳姐置辦的。

眾人沒有明說但心裡都清楚,鳳姐沒有動公中的銀子,置辦房屋田畝隻能用私產,念著骨肉親情做到這份上已經足夠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她們無理。分家也好,至少少了很多是非。

探春是這樣想的,很快這想法再次被打破。

第二個撕破臉皮,找上門的是趙姨娘。

在寶玉妻子寶釵手下生活還不如隨著鳳姐,原本對寶玉有些敵視的趙姨娘,因為賈家敗落兩房分家仰仗探春,更加看不起寶玉,連帶李紈和賈蘭。

同時對曾高不可攀的王夫人也失了敬畏,在多次爭鋒中,趙姨娘直接帶著賈環來到金陵投奔探春。

沒了榮國府,眾人似乎連曾經看重的體麵都不在意了。

是啊,現今的賈家遠不及探春的夫家,可這夫家何曾是探春能完全做主的。

用了各種法子在府中樹立起來的威信,隨著趙姨娘的胡攪蠻纏再次消散。

這是她的親娘,從不考慮她的顏麵,卻是唯一一個用心關愛過她的人,她沒辦法。

為親娘購置房產,為賈環安排活計並幫其娶妻後,探春想,她做得夠多了。

二人過來不是好事,想開後說不定不是壞事,分家後大房不會再來揚州,賈環二人這般作為幾乎和李紈寶玉分了家,想來將來他們不會再過來。

鬆了一口氣後,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