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1 / 1)

求神不如求我 陳十年 4399 字 1個月前

神大人,求求你再幫幫我吧。是不是因為上回給您準備的貢品裡,那盒口脂是我用過的,您生氣了?您彆生氣,下回信女一定給您重新準備一盒新的,顏色漂亮的口脂。”

霍憑景從樹上下來,回房間取紙筆,回來時正巧聽見這句。

他愣了愣,丟紙團的動作一怔。

那胭脂是口脂?還是她用過的?

他腦海中忽地閃過那日,少女趴在院牆上,日光從她身後照來,照出她鮮妍的一張嬌靨,那雙?唇正是柔軟而嫣紅的,嵌在小巧的鵝蛋臉上,仿佛白紙上一抹惹眼的紅。

那抹紅漸漸在他指腹上暈開,又蔓延至舌尖。

味蕾頃刻間投來微澀的苦。

霍憑景回過神來,視線聚焦之處,正是那少女的紅唇。

今夜已是二十,月亮不再圓潤,月光亦變得疏淡而柔和,仿佛一層淡淡的柔霧,籠在少女的身影之上。

那一抹紅微微翕動著。

霍憑景再次陡然回神,將手中紙條揉皺,丟向少女。

少女欣喜若狂,撿起那紙條,又向他磕頭:“多謝月神大人!”

趙盈盈收起紙條,進了房間。

霍憑景看著她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眼頭頂的缺月,亦回了院中。

他推開房門,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

霍憑景站定許久,再次鬼使神差地打開那盒胭脂,借著燈燭,看清了它的顏色,奪目的紅。

正是襯那少女的顏色。

舌尖的那點澀味仿佛再次湧現,而他記得,它嗅起來分明是甜的。

第7章 夢境

趙盈盈拿著紙團趁夜色回了房間,月神顯靈之事,她連紅棉都沒敢告訴,根據她看話本的經驗,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春山院的下人並不多,除了紅棉一個貼身伺候的婢女,還有兩個伺候內院的婢女,不過都是後來調來的,與趙盈盈關係不算親近,亦不算太壞。唯有紅棉是與趙盈盈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趙盈盈待她自然親近些。院裡還有幾個粗使婆子,平日裡乾些洗衣灑掃的粗活,不近身伺候,這會兒她們都睡了。

趙盈盈偷偷摸摸回到自己寢間,點將燈燭,查看月神大人的指引。這回月神大人亦寫得十分詳細,趙盈盈看完若有所思,好像也不是很難。她想起上回的事,覺得自己這回應當也可以做得很好。

如此想著,趙盈盈將紙團小心撫平,放在枕下,安心睡覺。

這一夜她自然也做了個威風凜凜的美夢。

缺月藏進雲影,任由夢境蔓延,爬過那一堵牆,落在一牆之隔的另一個院子裡,霍憑景亦難得做夢。

他夢見那一抹紅,從明%e5%aa%9a的陽光裡落在他指腹上,又從他指腹上,落到他咫尺眼前。

近到呼吸交纏的時刻,那雙瑩潤靈動的眼睛忽然笑起來,而那抹紅亦微微翕動,喚他:月神大人。

霍憑景驀地睜開眼。

屋內光線有些沉,乍然分不清楚時辰。霍憑景撐起身,慢慢坐起身,聽見淅瀝雨聲輕叩窗欞。

今日落雨,難怪屋裡光線這樣沉。

門口亦傳來咚咚響聲,是朝南送藥過來。

“大人,您起了麼?藥熬好了。”

朝南亦是習武之人,且武藝高超,自然耳聰目明。他一早便起來熬好藥,這藥一日喝三回,熬藥這事一向是他負責,今天也想往常一樣,熬藥端來給大人。

隻是朝南沒想到,大人竟然還沒起。

這倒有些稀奇。

自從他跟在大人身邊,幾乎沒見大人晚起過,每日大人都是早早便起了。朝南隻好端著碗在門口等著,直到聽見裡麵有起身的動靜,這才敢敲門詢問。

朝南想,或許是因為大人昨夜沒犯頭疼之症,所以睡得好,這才沒起來。

門從裡麵打開,霍憑景出來,神色卻不大好,不像是睡得很好的樣子。

朝南有些拿不準,難道是因為昨夜大人的頭疼之症犯了?所以沒睡好,今早才起不來?

朝南將藥碗放下,關心道:“大人可是昨晚又犯頭疼了?”

霍憑景搖頭,不語。

他昨晚沒犯頭疼,甚至可以說睡得還可以,隻是做了一個略顯怪異的夢。

他記起那個夢,眉目微斂。

他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他明白那個夢的意味。隻是他一向在男女之事上並不重欲,那些自然而然湧現的欲|望,他一向是任由它起,再任由它落,從未影響過他任何。

為什麼會做這個夢?

霍憑景首先想到了那盒胭脂上的怪異香味。

那個少女……是有意的?她是誰安排的人?

他回身,踱步至桌邊,將碗中苦藥一飲而儘。

“朝南,隔壁趙府的底細,你可曾查過?”藥的苦味頃刻間彌漫四下,仿佛將他整個人包圍,霍憑景掩嘴輕咳嗽了聲,問道。

朝南不知霍憑景為何忽然發問,誠實回答:“稟大人,屬下查過,並無任何不妥。”

霍憑景問:“是麼?”

朝南點頭:“趙茂山,時任湖州司農,五品官,在朝中沒有靠山,考中功名後便做了湖州平樂縣的縣令。不過其人能力一般,十幾年來也就從七品升到五品。”

這些事他都調查過,沒發現這人有任何可疑之處。

霍憑景又問:“那他女兒呢?”

朝南:“哪個女兒?上回那個二姑娘麼?”

霍憑景不語。

朝南繼續說:“趙二姑娘……”

他一頓,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大人想聽趙二姑娘的什麼啊?

“趙家二姑娘是趙司農的原配梁氏所生,梁氏生產時難產,傷了身子,生下二姑娘後沒多久就死了。之後便娶了續弦,趙家二姑娘一直由奶娘帶著,不過前兩年,奶娘被兒子接回家養老了。”

趙家二姑娘的背景便更簡單了,朝南觀察著霍憑景的臉色,見霍憑景眉頭緊鎖,又道:“哦對,趙家二姑娘的未婚夫,是湖州太守蕭誌軒次子。”

“聽聞這位蕭二公子,才德兼備,風流倜儻,是整個湖州城少女的夢中情人。不過大人放心,這位蕭二公子雖說是青年才俊,可比起大人來,那簡直不值一提。”

大人是想問這些嗎?

哎,大人真是口是心非,上回還說對人家趙二姑娘沒興趣。

霍憑景指節抵著下巴,麵上思慮未消:“以你的愚見,她有沒有可能與京城有什麼瓜葛?”

朝南:“啊?這怎麼可能,趙家一家子背景都很乾淨,這趙二姑娘一個閨閣女子,更不可能與京城有什麼牽扯了。”

霍憑景沉默許久,而後將那胭脂盒遞給朝南,囑咐他去查查有沒有什麼蹊蹺。

朝南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的那個胭脂盒。

……大人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不是女子的東西麼?

朝南雖心有疑問,卻不敢多問,接過東西應聲退下了。

朝南走後,霍憑景閒坐廊下聽雨,又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

以那女子的愚笨程度,不可能是京城誰人安排的。

或許昨晚那場夢,隻是因為他太久沒有自我抒解。

倒是他昨夜給她寫的那些法子,不知她可有照做?

自己當真是太閒了,竟已經摻和起這種幼稚的內宅爭鬥來。

霍憑景失笑。

朝南亦回來得很快,將那胭脂盒原物奉還,垂首稟報:“大人,屬下查過了,這隻是一盒尋常口脂,產自湖州城如意坊,顏色正是湖州城時下流行的。旁的,就沒什麼了。”

霍憑景嗯了聲:“你下去吧。”

朝南應聲而退,碰到朝北時,自然與他說起此事。

“朝北,我告訴你一件事,大人他今天竟然拿出來一盒女子用的胭脂,讓我去查。你說大人怎麼會有女子的胭脂?大人也想塗口脂麼?”

朝北麵無表情,言簡意賅:“不知道,不用管。”

堵上了朝南還想繼續八卦的心。

朝南還想說些什麼:“哦對了,那盒口脂還是用過的……”

朝北看他一眼,轉身走了。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

霍憑景欲將胭脂放回那箱子裡,忽地動作一頓,又將東西湊近鼻尖嗅了嗅。

隻有胭脂的香味。

他垂眸,將箱子打開時,忽地鼻尖撲過絲絲縷縷冷香。

霍憑景動作一頓,看向那箱子。

他微微俯身,湊近箱子聞了聞。

箱子裡有那能讓他頭疼緩解的冷香。

但也不是箱子本身的味道,而是縈繞在箱子裡麵。

霍憑景眉頭微擰,視線落在那支珠釵與那件女子衣裙上。

他拿起珠釵,嗅聞時果真有那冷香,但亦很淡,與胭脂盒上的香味差不多。

最濃的是那件女子衣裙。

但也隻是相較於胭脂盒和珠釵而言,其實那香味並不濃烈。

是衣裙上的香味沾染到胭脂盒和珠釵麼?所以,是洗衣服時添加了什麼?

霍憑景拿住一角裙擺,湊近細聞,一時拿不準這香味到底從何而來。

或許,需要從這衣裙的主人入手。

-

雨落了半晌後,終於放晴。

霍憑景頎長身影站在廊下,朝南走近,正欲說些什麼,卻見大人竟然戴了個銀色麵具,遮住了半張臉,隻餘下一張嘴。

霍憑景見朝南過來,吩咐道:“我出門一趟。”

朝南應了聲,看著大人背影,不禁有些疑惑。

大人這是要去哪裡?

今日趙盈盈姐妹三人與林氏一起,在雲水園赴人邀約,是劉夫人做東,邀請她們打葉子牌。

除去趙家,還有不少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在。

趙盈盈生得美貌,在湖州城這些官家小姐圈子裡人儘皆知。人人都羨慕她的美貌,更羨慕她的婚事。

因而她一露麵,便接收到了不少目光。趙盈盈對那些目光並不陌生,也不畏懼,反而有些驕傲。

因為她知道,這是她們在嫉妒自己。她們嫉妒,正因為她優秀,不是麼?

不過當下最緊要的還是另一件事,她要找出那天到底是誰陰了她。

趙盈盈看了眼趙如萱與趙婉妍二人,反正月神大人會保佑她的。

她跟在林氏身後,向今日做東的劉夫人請安,劉夫人寒暄道:“有些日子沒見,你家這三個丫頭是越來越漂亮了。”

林氏笑了笑,回了幾句寒暄,便帶著姐妹三人尋了個位置坐下。

趙盈盈在腦子裡回憶月神大人說的話,首先,她得找趙如萱試探,說起那天她摔倒的事,而後她便問趙如萱,那天是不是趙婉妍絆了她?再觀察趙如萱的反應,判斷她是不是在說謊。

看起來一點也不難,趙盈盈想。

她尋了個由頭,拉著趙如萱離開,而後便如所想那般問她。

趙如萱似乎有些驚訝:“二妹妹當日不是自己摔的麼?難不成竟是三妹妹絆的?”

趙盈盈看著趙如萱的神色,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