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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9 字 1個月前

她閉嘴。讓獬鷹帶她去挑衣服。”

哼將飛速去了,捂著耳朵擺手:“花兒姑娘,彆喊了。”而後給獬鷹使了個眼色。獬鷹明了,對花兒說道:“花兒姑娘,我勸你兩句:二爺這人脾氣怪,你若在他身邊伺候,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彆說太多話。二爺不喜歡多話。走吧,去挑衣服。”

花兒表麵點頭,心裡卻是想:是呢,這白棲嶺大過年跑一兩百裡去求娶心愛之人,帶著聘禮,怕人家不願意,還開了墨坊。對彆人言聽計從,對我等就要說話算話。成吧,誰讓咱命賤訥!

越與白棲嶺打交道越覺得這人並非那濫殺無辜之人,但這人卻也沒把彆人當人看。不可交的!

在白府後院的西廂房裡,丫頭穿的衣服占了半間,花兒去挑,獬鷹卻道:“是那邊。”

那邊,是男子的衣服。獬鷹挑了一件近乎小童穿的給她:“你要做的是二爺的貼身書童,男的。二爺不帶女丫頭,你…扮男書童,合適。”

“那怎麼不直接找個男童?”

“有兩個算是可以,但說話辦事沒有你利索。”

“二爺不是喜歡啞巴?”

花兒一邊胡亂套衣服,一邊跟獬鷹拌嘴。她說得獬鷹答不上來,索性住嘴站在那裡等著。

她扮男童可謂以假亂真,穿好了粗著嗓子問獬鷹:“如何?”

獬鷹點頭:“很好。再挑幾身換洗的。二爺還說:明兒小年,也給你阿婆挑兩身新衣裳。”

花兒睜大眼:“二爺真這麼說?”

獬鷹點頭:“當真。二爺對下人很好。”

“那他適才…”

“二爺若真想傷人,你嘴巴至少脫臼。沒脫臼,就證明二爺收著勁兒。”

“那我問你,他為什麼問我給誰送藥?與他有什麼乾係?”花兒趁機套獬鷹話,後者退後一步:“花兒姑娘,不該問的不問,不該做的不做。眼下亂世,雌雄難辨、真假難辨、好壞難辨,你隻管多長個心眼,凡事給自己留條後路。”

“你二爺不是讓我聽他話做他的人?”

“二爺不缺你這個人。”

“那二爺就是在利用我。”

“花兒姑娘應當慶幸二爺利用你,但給你的報酬遠超花兒姑娘做的事。這樣的二爺,世上隻此一個。”

在花兒眼中,獬鷹好似被白棲嶺灌了迷魂湯。那白棲嶺那麼好,卻動輒喊打喊殺,把個燕琢城攪得天翻地覆。但她也感念白棲嶺的恩德,他屬實比彆的掌櫃的出手闊綽。換完衣服出門,看到白棲嶺竟等在外頭。等著看她那一身行頭。

還未長開的小丫頭,套上書童的衣裳,當真雌雄難辨。隻是做他白棲嶺的書童,她帶著皴裂的手和臉的確上不了台麵。

“去良清這一趟,你就是我的臉麵。”白棲嶺道。

“那您可太有臉麵了。”花兒仰起臉看他:“您的書童可是燕琢城裡最機靈的!還有燕琢城最美的女子在您墨坊製墨!燕琢城最厲害的壯士在您府上做家丁!還馬上有燕琢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人為您辦事…”

她仍舊不忘飛奴的事,見白棲嶺沉著臉看她,就對他咧嘴一笑,他沒再拒絕,飛奴的事真成了。她覺得這比她自己尋到好差事還令人開心,終於不是飛奴滿處為他們尋出路了,她也管用了。

“你累不累?”白棲嶺突然問她。

“此話怎講?”

“他們的事輪得到你如此上心?你累不累?”

花兒思量許久,難得與白棲嶺說幾句真心話:“奴才打小無父無母被阿婆抱來養,柳條巷裡都不富裕,誰家有飯卻都先緊著我那口。飛奴哥哥無論何時分吃的,都把他那份找機會給我。銜蟬總幫我照顧阿婆,阿虺哥哥不忍心我受苦,茶樓裡給人倒茶灑了掌櫃的要罰,他替我受的。奴才來人世一趟,該對得起的人要對得起,該做的事要做。不奢求榮華富貴,但求無愧於心。”

這番話,聽得獬鷹在一邊紅眼睛,心道這姑娘看著平平無奇,真是個有%e8%83%b8襟氣度又良善的。太不易了。

“說完了?”良久後白棲嶺問她。

“說完了。”

“若有一日你在意的人與你天各一方,你念不念?若他們與你分崩離析,你怪不怪?又或者有人與你天人永隔,你放手不放手?你隻看你眼前的蠅營狗苟,可知這世道已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隻求無愧於心,那天地眾生、恩情忠義要你選,你如何選?”白棲嶺嘴角含笑,向她湊一點,以便在這夜裡看清她的眼睛。他不善與人交心、也不會與人交心,他隻想做惡人,撕掉她心中那不堪一擊的忠誠。要她知道,這世道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

花兒被他看得心驚,後退一步,一張臉憋紅了,眼睛淚汪汪的。

白棲嶺擺擺手,讓獬鷹送她出門。再回頭看一眼,小小一個人兒,費力抱著幾身衣裳。用她的話講:憑本事討的,不丟人。

這於她,大概也是人世最後的最好的時節了吧!

第16章 禍起燕琢城(十六)

花兒還未到家,就知曉做白二爺的“臉麵”當真是好。白府的老管家竟帶著兩個家丁親自登門,那兩人提著一個大竹筐,這麼冷的天竟不見那二人瑟縮。

“這…”孫婆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花兒上前攙住她,自己的脖子則伸出去,看著那竹筐問:“什麼呀?彆是什麼屍首…”

“花兒姑娘,筐裡是二爺賞的,你待會兒細看便好。二爺還說:好好做二爺的臉麵,夜裡打更的活計就不消做了。若還想做,待從良清回來。”

“哦。”那老管家不苟言笑,花兒有點怕他,不敢太多言語。將人送走,跟孫婆開始看那籮筐。白棲嶺倒是大方,上等的木炭、城裡名門閨秀都買不到的口脂、胭脂、手脂,還有白玉一樣剔透的米,實打實的肉,活蹦亂跳的魚。

孫婆可是嚇壞了,拉著花兒手問她:“白二爺可欺辱你?讓你給他做小?花兒,孫婆今日與你明說罷!孫婆養大你不是要你去給人做小的!”

花兒眨眨眼,嬉笑道:“那阿婆養我做什麼啊?”

孫婆拍打她:“阿婆要你做人!頂天立地的人!阿婆不要你走他人的老路,在那大宅子裡爭鬥,一輩子出不來。阿婆…”孫婆說著說著,覺著自己不過臆想罷了,那大宅子又有何不好?姑娘小姐們、太太夫人們,各個如花嬌俏,綾羅綢緞不缺、天下珍饈也不缺、不挨餓不受凍,有何不好呢?

花兒見孫婆當真,忙道:“阿婆,孫女兒可看不上那白二爺。那白二爺一講話眼睛就瞪得牛眼睛一樣大,那脾性也是粗,一言不合就責罰下人。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白二爺生得好?”

花兒當真想了想,那白棲嶺整日打打殺殺,再好的皮囊也掩不住他的暴戾,但還是公允說一句:“生得人模狗樣的。”

孫婆被她逗笑了,笑了兩聲又咳嗽起來,花兒忙將她扶至床上,自己拿出那裝手脂的盒子把玩。過了小年就有集,那碼頭上長長一趟,倒賣什麼的都有。花兒看著那一筐東西,心眼活了。

當即去找銜蟬,要她來幫忙看看該賣幾文錢合適?銜蟬盯著那些東西,瞪大了眼睛:“花兒,你富貴了呀?”

“此話怎講?”

“這口脂就是去年孫家小姐滿燕琢城尋的那一個呀!至少三百文。”

“這東西?三百文?”花兒不肯相信。

“是。”銜蟬又一一報了其他東西的價格,花兒在一邊聽著,突然蹦跳起來:“走走走,切肉去!小年開始吃好的,一直吃到除夕!吃到滿嘴流油!”

銜蟬一邊跟她向外走一邊問她:“你不會想去賣了吧?”∞思∞兔∞網∞

花兒哼一聲:“留這些做什麼?吃飯尚且吃了上頓沒了下頓,難道要餓死做豔鬼嗎?”

“二爺知道要生氣的。”

“他不會知道。若是他知道了我也不怕,我自有法子對付他。白老二好對付!”

銜蟬在一邊誇花兒是個厲害的,多少人提到白二爺撒腿就跑,她還能與白二爺過招。說著說著想起那墨師傅起初讓她抄書的事,此刻想與花兒說一說,想起白二爺問她:“嘴嚴否?”於是忍住了。

兩人去肉鋪切肉,花兒又嚷嚷去酒館打酒,還說要去蓮心齋裝一盒燉得軟爛的梅花肉。銜蟬知曉她心中有譜,就隨她,左右他們有好些年沒像這一年一樣,能在年關的苦日子吃上肉。

路遇從白府回來的阿虺,得之他的差事竟是白棲嶺的馬夫。說白二爺看上他的好力氣,要他好好給二爺駕馬車。

“那可說了年後去良清的事?”花兒問。

“說了,我也去。”阿虺揉揉腦袋:“那個獬鷹說你去幫飛奴求差事了?”

“噓。”花兒噓一聲:“不許說,就當是白府後悔了,自己去請飛奴的。好嗎?”

“好。”

阿虺嘴嚴,花兒並不擔憂他會說出去。也因著阿虺也要一起去良清,讓她覺得自己多了個伴。總之這一日真是開懷,開懷到甚至顧不得下一日死活。把幾人叫到一起,紮實吃頓好的。

照夜舍不得吃,飛奴道:“花兒妹妹要你吃你便吃,照夜哥總是這樣扭捏。來,罰一盅罷!”

照夜端起杯:“那便罰一杯罷!”

“罰兩杯!”花兒擼起衣袖舉起杯,學那說書先生口中的江湖兒女的做派,欲把那酒喝出潑天的氣勢來。銜蟬則在一邊衣袖遮麵,微微扭身,喝了一口。

她的傾城姿態真惹人憐愛,花兒摟住她肩膀嬉笑道:“銜蟬、銜蟬,你與我成親罷!我定會好好待你,把你供在書桌上,讓你睜眼就寫字繡花,給你建個大園子,裡頭挖個湖,養那麼些大鯉魚!我饞了就撈一條,饞了就撈一條…”

“是你自己想過這樣的日子吧?”阿虺揭穿她。

“嘿嘿。”花兒憨憨一笑:“我大字不識幾個,寫不了字;那繡花針到我手裡不聽話,我也繡不了花;我嘴饞,那大鯉魚養在我的湖裡,不出幾日便被我吃完了!”

眾人聞言大笑起來,孫婆在後頭搭句腔:“我們花兒啊,適合當那女掌櫃。若有那命開間鋪子,她能像白家一樣,一間變兩間、兩間變十間…”

花兒點頭:“對對,我隻喜歡銀子,大把的銀子,花不完的銀子!”

這一來便熱鬨起來,你來我往一句又一句,猶那春燕銜泥,春江奔騰,愈來愈喧騰。

幾個人平常不太吃酒,花兒和銜蟬尤其不勝酒力,幾杯下肚眼神就彌散開來。花兒咂巴嘴:“這酒真是好東西,終於明白那些官老爺為何喜歡吃酒。我也喜歡呀!”

“喜歡你就多吃些,反正白二爺這些日子不許你出去挨凍。”銜蟬說這話的時候,飛奴拿著酒杯的手不穩,灑了些酒出來。阿虺忙用自己酒杯接住,喊道:“飛奴!暴殄天物!下次再吃酒還不知什麼時候,你卻漏嘴!”

飛奴打了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