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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越說越難受,眼淚劈裡啪啦落下來:“阿婆,您如果真有事,那您把我也帶走。我也不活了!”
“說的什麼話!”阿婆忙打她嘴:“快彆說了傻丫頭!阿婆好著呢!你也好著呢!日子早晚會好的!”
“是!”花兒抹掉眼淚跟孫婆顯擺:“阿婆,花兒可厲害了。那白老二您知道嗎?花兒能在白老二手下討生活。光明正大討的!”
她安撫好孫婆轉身出了門。天已經擦黑了,這一日不用打更,她原本可以在家裡歇息。但想到飛奴的樣子,總擔心會出什麼事。一個人穿過薄薄夜色,看到很多行色匆匆的人。她逆行而去,一路走到白府。在府外徜徉很久,琢磨著如何跟白棲嶺說。卻看到獬鷹匆匆出府,見到她一愣:“巧了,二爺找你。”
“白二爺找我乾什麼?”
“白二爺自己會與你說。”
獬鷹不再多話,一路將她帶進去。白棲嶺人靠在塌上,並不因她進門而調整坐態。隻是眼睛直勾勾看著她,像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端倪來一樣。
花兒沉默半晌,見他沒有收斂的意思,就歎氣道:“二爺呀,您每次見我都這副樣子,真讓人害怕呀!我臉上寫天書了?我偷您東西了?我與您有血海深仇嗎?若是都沒有,您做什麼如此苦大仇深地看我?”
白棲嶺知曉她伶牙俐齒,也不與她辯解多言,隻是諱莫如深笑了笑。
“您笑得我瘮得慌!”她又道。
“你找我什麼事?”白棲嶺問她。
“那您找我什麼事?”花兒問。
“你先說。”
“是。”
花兒將斟酌好的話說了:“白二爺,奴才有幸給白二爺辦過幾次差,您對奴才應當是滿意的。不然也不會讓獬鷹再找奴才。”
白棲嶺哼一聲,心道這東西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花兒當沒聽見,又道:“但是二爺有所不知,奴才是柳條巷裡最差勁的。銜蟬您見過了,那是燕琢城裡數得上的姑娘;阿虺力大無比,為人憨厚正直,今日也進了您白府。還有一人,奴才覺著白二爺指定也喜歡…”
她覷一眼白棲嶺,見他不為所動,接著道:“飛奴哥哥能把燕琢城裡裡外外的事情摸透,您剛回來,若是有這麼個人幫襯著您…”
“不需要。”白棲嶺道。
花兒一時之間不知還該說什麼,思忖之際聽到白棲嶺說道:“無非多個人,賣你個人情吧。”
花兒一聽有些慌了,她的人情能值幾文錢?那白棲嶺定是又有了什麼壞主意才這樣說。但她實在想為飛奴討個營生,心道: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應了他,讓飛奴哥哥好生過個年。
於是噗通一聲跪地:“奴才謝謝二爺!”
“就這麼謝?”白棲嶺終於坐直:“拿一樣東西來換吧!”
“什麼東西?”
“你這不值錢的小命吧!”
白棲嶺動輒嚇唬她,她已然不當真。他不是好人,可她也有老天爺護著不僅一次死裡逃生,這顯然令她膽子大了。眼睛逗趣兒地眨眨,問他:“您說吧,這次是刀山還是火海?刀山,奴才上;火海,奴才下。”花兒拍拍%e8%83%b8脯:“您隻管信奴才便是!”
白棲嶺見她這般模樣,不帶一點女子的羞怯和柔和,整個人如那街上跑的小童,滿臉的頑劣相。這人命大、命硬,眼珠子一轉就是餿主意,指望這種人跟自己一條心,比登天還難呐。
“你在我身邊扮一個書童,大年初二隨我出城去良清。”
“去良清那是要經霍靈山的,霍靈山可是要命的地方。”
“不是刀山你上火海你下?”
“隨您去一趟,那就是跟二爺同生共死過的人了,您保奴才一生富貴嗎?”
“我隻保自己人一生富貴。”
“我是二爺自己人!”花兒拍%e8%83%b8脯表忠心,白棲嶺則點頭:“那你跟我說說,你有兩次夜裡抱著藥罐子乾什麼去了?”
“奴才白日去碼頭幫二爺打探消息,夜裡滿城轉悠當更夫,進家門蒙頭便睡,哪還有力氣抱藥罐子出去?”
白棲嶺眉眼一動,突然捏住她臉頰,一改適才的假和氣,咬牙切齒道:“嘴真硬啊!”
花兒被他捏疼了,不知哪裡來的膽子抬起腿踢他,白棲嶺快速閃開,將她一把推到窗前。她薄薄的後背撞到窗欞上,嘴巴快被白棲嶺捏穿了,疼出了眼淚。
白棲嶺湊到她麵前,凶光所至,似起殺戮之心。花兒屢遭驚嚇,此時已然哭不出來,但還是握住了他手腕,悲切道:“二爺…您鬆手,有話好說。”
白棲嶺聞言鬆開手,將她堵在那動彈不得。花兒推他幾次他都穩如泰山。她想從一旁繞出去,被他一把拽回來。她在他麵前儼然一隻小老鼠,而他是長著利爪的貓,一巴掌就能拍死她。
花兒縮著脖子,怯生生說道:“您莫不是有意於奴才?不然怎麼注意起奴才一舉一動來了?奴才夜裡抱著藥罐子給心上人送藥也逃不出您法眼?”
“心上人。心上人。”白棲嶺念了兩句,好個心上人。那讓你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心上人”!
第15章 禍起燕琢城(十五)
花兒知曉很難混過白棲嶺的責難,但她亦不想出賣霍言山。她對白棲嶺和霍言山均一無所知,他們之間的事不乾她的事,這點她拎得清。想起白棲嶺喜歡彆人服軟,逼著自己哭了起來。她看起來嚇壞了,站在那抽泣。他站在她麵前,那姿態像狂怒的大人訓斥了一個小童。
獬鷹在外麵聽到裡頭的動靜,心道這一天可真熱鬨。哼將腦子蠢直,不懂就問:“白二爺怎麼不殺了她?她串通…”
獬鷹看他一眼:“二爺自有二爺的道理,你揣度什麼?你看她那樣,像是知道自己卷進了什麼嗎?”
“像。”哈將在一邊道:“跟了她這麼多日子,這丫頭精著呢!但她又有一點好玩,像我自家妹妹,讓我殺她我不忍心。反正我不動手。”
“你去問二爺晚膳用什麼。”獬鷹示意哼將去,他琢磨著裡頭鬨完了,主子累了,也該吃點東西了。
“我不去。”哼將濃眉一立,粗嗓門一開:“你當我傻?這時候去要挨罵!”
果然,獬鷹敲門,被白棲嶺丟了個杯子到門上,他撇撇嘴,站在那不動。
“多嚇人啊。”花兒一邊哭一邊說:“動輒就掐人脖子、彆人臉,連貼身家丁你都要丟杯子。”言罷啜泣一聲,用衣袖捂著臉。
白棲嶺瞪她一眼,手指在她腦門狠狠點:“我告訴你,看你可憐留你條命!就你乾那些事早死八百回了!”
“我乾什麼了我就死八百回!我天天伺候您給您當狗腿子當耳朵,在碼頭上挨餓受凍探聽消息…”
“住嘴。”
白棲嶺衣袖一甩,坐回塌上。掃視她一眼:個子不及他%e8%83%b8膛、臉色蠟黃、細胳膊細腿,這樣的人在他身邊扮個小書童勉強說得過。門管家說為他尋一個,他偏覺得她合適。
“良清這趟,一百文一日。”白棲嶺端起茶托掀開茶蓋吹了口,啜了口茶。花兒知曉他快喊送客了,但她要事還沒辦完。於是小心翼翼湊上前去,哽咽道:“去,隻是那霍靈山是給十兩銀子都沒人愛去的地界啊!”她抽抽嗒嗒道:“您看一日半吊錢成麼?奴才家裡還有個老阿婆…半吊錢為您拚個命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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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白文!兩白文!”花兒跪到他麵前,抱住他腿,仰起頭看他,伸出兩根細細的手指:“兩白文。”
白棲嶺看慣了她蹬鼻子上臉,這小耗子逮著空子就往自己的耗子洞裡藏吃食,旁人餓得兩眼昏花,她的耗子洞怕是早已滿當當了!這會兒還與他哭訴:“二爺,不瞞您說,您瞧見了嗎?明兒就是小年啦!小年,哪個人沒有新衣裳?奴才,奴才沒有,奴才阿婆也沒有。您發發善心,每日多給一百文,就當給奴才扯塊布,成嗎?”
“上次賞你的衣服你給叫花子穿了是吧?”白棲嶺問。
“得有換洗的…”
白棲嶺哼一聲,花兒見機又說道:“我要您穿的那種大氅,這鬼天氣裡不凍脖子不凍手的!”花兒支起脖子給白棲嶺看,細細一個脖子凍得通紅,他一隻手就能掐過來。
獬鷹在門外替她捏把汗:白棲嶺脾氣怪,他可以賞你,但你不能追著要。他管這種事叫要飯。依他的話講,白府不留那要飯的人,看著沒有氣節。
可這花兒又實在是可憐,就連獬鷹都動了幾分惻隱之心。要說這世道可憐人很多,但獬鷹不與他們相識,就覺著與自己無關;花兒這樣一張嘴口吐蓮花的可憐人,倒是不多。獬鷹想:沒了這麼個人,得少多少樂子。
“獬鷹,把她扔出去。”白棲嶺頂煩跟他哭窮的人,讓獬鷹把她扔出去。
“我自己走!”花兒料定這買賣是她的,又跟白棲嶺耍起了橫:“那霍靈山本來就是要命的地兒,一百文就是打發叫花子!我人雖窮,但不是叫花子!沒有二白文,我不去!”
說完轉身就向門外衝。
她來了白府幾次,每次都走鬨著走正門,走著走著竟走習慣了。當著白棲嶺的麵往正門方向跑。
“站住!”跟在身後的白棲嶺喝住她:“你往哪走呢?”
獬鷹這下替自己捏了把汗,上前一步:“花兒姑娘,這邊請。”
“我不走角門,我偏要走正門。我打正門進來的,就要從正門出去!”她有意氣白棲嶺。好你個白老二,你說讓人跟你去賣命彆人就要跟你去賣命、你說要給一百文就給一百文,我偏不。
花兒自覺摸透了白棲嶺脾氣,敢在他麵前張牙舞爪了。白棲嶺呢,冷笑一聲,對獬鷹說:“從角門給我扔出去!當我白府是什麼地方,什麼人都想走正門?”
獬鷹不敢抗命,上前一步扛起花兒,走了許久才到角門,開了門,將她放在地上:“你彆怪我,二爺讓我扔,我沒扔。我放的。”
花兒站在那拍自己衣袖上沾的灰,寬慰自己道:風水輪流轉,早晚有一日你要請我從那正門走。到那時你看我走不走!
花兒氣哼哼往回走,心中也在忐忑,那白老二真要花100文找人,那可是有大把人願意去的。萬一因著自己的貪心失了這買賣,那豈不得不償失?
罷了罷了,誰跟銀子計較,一百就一百吧!轉身回去拍門:“白二爺!白二爺!我找白二爺!”
獬鷹還候在那呢,看著她:“何事?花兒姑娘?”
“一百文就一百文。”
“二爺說:五十文也不用你。”
“我錯了,二爺。”花兒扯著脖子喊:“二爺我錯了,二爺!”那喊聲帶著哭腔,不比她打更好聽多少。白棲嶺在遠處聽見了,對哼將說:“你去,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