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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2 字 1個月前

右看看,小聲道:“孫府的小少爺死了。”

眾人一驚:“怎麼死的?”

那衙役道:“我怎麼知道?隻知道孫府報官了,知縣讓悄聲辦這趟差。”

花兒覺得有點蹊蹺。

她記得那一日在孫府,白棲嶺切下那老掌櫃的手指頭,眾人嚇破膽要逃,那鈴鐺擋在了門前,當時她的模樣倒不膽小,事先知曉了一般;還有小年那一日,正是小姐們需要伺候的時候,她去哪呢?她看來不是那貪圖小恩小惠的人,偷那一盒胭脂做什麼?

白天在那裡挑撿那許久,夜裡孫府的小少爺就死了。

花兒覺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但又覺著自己多留個心眼準沒錯。這一晚打更心不在焉,一句聲兒都沒有。白棲嶺心知她有反骨,擔心他睡了她冷不丁來一聲,索性躺在那等著,這一等等到了天光大亮。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被一個打更的死丫頭折磨至此,因著缺覺整個人更加不好相與。丫頭端著吃食進來,見他麵色嚇人,放下東西就跑。

那花兒分明是摸透了他脾性,知曉他非濫殺無辜之人,是以幾次三番跟他作對。他不要她打更,她偏要打,還偏偏要走到白府前頭喊;他要她儘早喊他好睡下,她偏不喊。總之她就是明裡暗裡跟他較勁,他若發了狠,她就哭得梨花帶雨服軟比誰都快,他若再橫一點,她脖子一梗要殺要剮隨你。

這東西若殺了,他於心不忍。不殺,著實太鬨騰。

臘月二十九,花兒來了。

抱著一個錢袋子,將那銀錢嘩啦一下全倒在桌上,得意地跟白棲嶺邀功:“二爺,您看!”

白棲嶺接連幾日睡不好,並不願搭理她。她呢,坐下一文一文數,每數九個給自己一個。

白棲嶺腦子要炸開,將她數好的一把弄亂,花兒委屈地看他:“好不容易數的。”

“我問你,你能不能不打更?”

“嫁人了我就相夫教子。”花兒隨口氣他,心道打更不打更又不礙你事,你管得可真多呐!

白棲嶺一口氣憋在%e8%83%b8口,點頭:“行,行。就你那德行還想嫁人,你打一輩子更。倘若以後再吵我睡覺,我就把你挖坑埋了。”

就您那德行還想娶葉家小姐呢!花兒在心裡還嘴,臉上還掛著笑:“白二爺您消氣,聽奴才跟您說點旁的。”

花兒自顧自說起來:“您說這事蹊蹺嗎?孫府小姐前一日來碼頭買咱們東西,夜裡孫府的小少爺就死了。”

“那個叫鈴鐺的丫頭呀,很是厲害呢!那時您在孫府切那老爺手指頭,旁人都朝外跑,她一下堵住了門,一點都不怕,奴才當時差點以為她是您安插進孫府的眼線。”花兒頓了頓,覷了眼白棲嶺神色,見這個奸猾的麵不改色又說道:“後來奴才一想,想必是怕人跑了,把事鬨大,當真是忠心耿耿。”

白棲嶺知曉花兒聰明,卻並未想到那種情勢之下她竟將裡頭人的舉動都記清楚了。

“外頭的人都說孫小少爺死是您乾的呢!說白二爺在京城開了飯莊,孫小少爺也開,白二爺賣補湯,孫小少爺也賣。說白二爺的補湯方子滋陰,孫小少爺的補湯方子壯暘,若沒了一家,另一家就獨大。”

花兒蹲在白棲嶺麵前仰頭看著他:“白二爺,京城那些湯啊藥啊奴才也不懂,奴才隻知曉銜蟬小三弟打小吃不飽,骨頭裡沒多少東西,熬不出什麼來。您飯莊不賣,彆的飯莊賣不賣?鈴鐺的事奴才一準不說出去,隻求白二爺給指條明路,那小三弟到底是被什麼人偷走的?”

“若當真是孫家人偷的,那衙役不去追,莫非衙役也知曉什麼?衙役知曉了,知縣呢?可依奴才看,白二爺經了那幾次事,知縣並未追究。那知縣究竟是跟白二爺好啊?還是跟孫家好啊?”

“二爺,這些事奴才想不通。”

白棲嶺靜靜看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問這樣的問題,當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他先前與她講那麼清楚,這事他管不了,她偏偏要拉他下水。變換著法子試探他,要他吐口。誠然他回燕琢城有要事要辦,打著收沒家財的名義在燕琢城裡橫行。這些,怕都被眼前這個鬼丫頭看透了。她整日沒事就往白府跑,一雙賊眼不停地轉,白棲嶺不與她計較,她倒是算計起他來了。

“鈴鐺是哪一個我不清楚,你不如去跟旁人說一說。眼下孫府正在找替罪羊,剛好拿鈴鐺頂罪。”白棲嶺滿不在乎:“去吧。彆耽誤。”

花兒站在那半晌,知曉若要白棲嶺出手相幫是難如上青天之事,索性坐回去重新數錢。她想,她可真傻,一再被白棲嶺利用。那鈴鐺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丫頭,花兒斷定了她是白棲嶺的人,那孫家少爺也定是白棲嶺殺的。

她這樣想著,又想起消失不見的飛奴,不知他去往何處了。

“今晚彆再喊。”白棲嶺道:“我若因缺覺死了對你沒有一點好處。我好歹是你們柳條巷的”衣食父母”,你做人做事休要臟心爛肺。”

“您是時常睡不好嗎?”花兒問他。

“對。”

“虧心事做多了才睡不好吧?”

白棲嶺幽幽看她一眼,這個奴才真是被他慣壞了。他有心嚇她,想起她那狼狽的哭相也就作罷。她每天在城裡亂躥,他送的東西賣了,手背還是開裂的、臉還是皴紅的,他白棲嶺的書童可不能是這幅狼狽相。

“柳條巷的人平日裡如何沐浴?”白棲嶺冷不防問了這樣一句。

“沐浴?去哪裡沐浴?燒了熱水擦身子已是天大的好事。”花兒手向上指:“冬天可不成,屋頂鑽風,擦一次身子沒準兒就受了風寒。”

“今晚在這裡用飯,而後留在這裡沐浴。”白棲嶺道。

花兒驚掉了下巴,那銀錢數到哪全忘了:“我看您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那!”

“我不帶如此…狼狽的奴才出門。”

“您就說嫌奴才是泥裹的就好了。”花兒切一聲:“洗就洗。用老爺們的那個大木桶…再來點…”

她不怕白棲嶺對她做任何事,她整日往白府跑已是跑慣了腿兒,他若對她有壞心思,她早死八百次了。

“你是真不怕我。”白棲嶺揪住她耳朵往上提:“我真給你臉了。”

花兒哎呦一聲,捂著耳朵叫。

她打小也沒那樣沐浴過,全新的大浴桶還帶著木香,甫下水時頭暈目眩,坐下後緊緊閉著眼,慢慢就滲出汗來。外頭有動靜,她騰地站起來,又捂著%e8%83%b8口坐下:“白二爺你不要裝神弄鬼!”

經過的白棲嶺莫名被罵,踢了那門一腳。花兒又道:“你若是進來看到不該看的,就對不起你的葉家小姐!再不配娶她了!”外頭再無動靜,她捂著嘴笑了。她算是知曉了白棲嶺的軟肋,一拿捏一個準兒。

她好生給自己搓了泥兒,整個人竟多了點水靈。長發晾乾了簪起來,還餘幾根濕發貼在耳後。整個人濕漉漉的,不仔細看倒有幾分仙姿,仔細看就還是那麼個東西。白棲嶺以為自己眼花了,再看一眼,可惜自己那新浴桶和那新柴,燒出的熱水竟洗不淨她的厚臉皮。

多少有些嫌棄道:“那胭脂口脂抹一抹,好歹也能有個人樣兒。”

花兒不與他計較,辯白道:“打春時候您再看!水靈靈一個人!”辭彆白棲嶺之時真心實意道:“白二爺您可算做了回人呐。”

第22章 禍起燕琢城(二十二)

這一晚花兒反倒睡不著,那脫掉一層泥兒的身體滑膩膩的,人輕巧無比。睡不著,就愛胡思亂想,最終想到飛奴還未回來。花兒擔憂他,接連歎氣。阿虺城裡城外找了好幾趟,都不見蹤影。照夜也去城門打探,都說並未見過飛奴出城。¤思¤兔¤在¤線¤閱¤讀¤

花兒想起那一日在白府,白棲嶺曾說過:誰殺了那貓我要他償命。她擔憂這其中或許有什麼樣的誤會,白棲嶺莫非真像殺那人一樣殺了飛奴嗎?

她終究是無法再一個人扛下去,跟照夜、阿虺和銜蟬說了此事。照夜安撫她:“應該不會。”

“為何?”花兒問。

“白二爺如果真要殺他,就不會殺雞儆猴。”照夜如實道出自己的想法:“或許飛奴始終有事瞞著我們。若他這次回來,我們要問清楚。至少往後他去哪裡應當告訴我們,而不是任由我們這樣擔憂。”

銜蟬在一邊翻看花兒的手,不知怎地,拿起帕子來幫她擦拭。花兒不明所以,她道:那一日你一定嚇壞了,卻瞞著我們不說。我怕你覺得還有血的味道,幫你擦一擦。

銜蟬知曉花兒,若不是今日扛不住,她不會說出來。過去的那些夜晚不定受了何等驚嚇,總會想起自己帶血的雙手。

他們憂心忡忡,竟無人想去張羅過年。反倒是最小的小阿宋,扯著花兒的手撒嬌:“花兒姐姐,你不是說今日要包餃子嗎?還說夜裡帶我去碼頭看煙花,還說送我一根小發簪。”

阿虺在一旁訓斥道:“阿宋,誰要你跟花兒姐姐要東西的?”

花兒攬過小阿宋,對阿虺嚷嚷:“凶什麼凶!我答應小阿宋的!說話得算話,咱不能哄騙小娃娃對不對?走,包餃子,做好菜,咱們也要過好年。”

幾人忙碌之餘,總有人去到巷子口看一眼,不知那走了的飛奴會不會回來。吃餃子的時候也總有人去打探,可飛奴並沒回來。

他們拉著小阿宋去看煙火,幾個人也都不做聲,那天空炸開的火樹銀花好像與他們都沒有乾係。

“八成是因著飛奴不在,這個年略顯無趣。”阿虺說道:“飛奴在的時候會逗人,比煙火熱鬨。”

“八成往後每一個年隻會越來越無趣。”不知為何,銜蟬說了這件一句。眾人都以為她是因著走失的小三弟和瘋癲的王嬸才生出這樣的感慨,但照夜深深看她幾眼。

“呦!這不是柳條巷的銜蟬嗎?”

煙火散去之時,吳家公子嬉笑著湊了上來,他身後跟著四五個打手,一同攔住他們的去路。這些公子哥往日見到銜蟬也會調笑幾句,講話不好聽,大體是早晚把你弄到府裡好生把玩;或不如來我府裡享福,保你吃穿不愁。銜蟬厭惡著這些人,卻也不敢起爭執,往往跑掉了事。

她後退一步,照夜向前一步,對吳家公子說道:“吳公子過年好,還請讓一步。”

“讓哪去啊?把銜蟬給我帶回府中玩玩,玩夠了給你們送回去。不然誰都彆走了。”那吳家公子撣撣衣袖,對身後人擺擺手:“還不去請銜蟬姑娘?”這一次竟是要來硬的。

照夜又上前一步,凜聲道:“讓開!”

“一個窮衙役,還想攔本公子的路?給我打。”

照夜先接了對方一拳,阿虺擋在姑娘前麵。花兒推他一把:“去幫照夜哥!”轉手從腰間拿出那把刀舉了起來。她在河邊紮那人大腿時候體察過那樣的感受,日後幾次三番想起,竟覺得痛快。

前麵打了起來,銜蟬不想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