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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65 字 1個月前

窗就能看到外頭的鏢師在查點物什。

阿虺和哼哈二將剛歇腳就被跑出去當差,在良清城裡大張旗鼓尋人。他們見著人就問:“可見到住在城外老宅的葉府人?”

不知情的人問:“葉府?不是就在城外嗎?城外十裡那個莊子,我朝那送過冬儲的糧食。”

也有人聞言色變,擺著手轉身就走,扯都扯不回來。到後來阿虺急了,把一個人扯進路旁的胡同裡,塞給人幾文錢,這才問出點端倪來。

大概是幾天前的夜晚,他們做完活計準備歇覺了,忽見城外西方燒著了半邊天,良清這小地方哪裡起過這樣的火?紛紛招呼著準備出去看看,到了城門口卻被守城的士兵攔下,不許出城。後來有剛巧在那附近的行客回來,說那一晚葉家宅子裡哭喊聲一片,朦朧之中見到依稀有人守在外頭,有人跑出來就一刀刺死,把屍體扔進去。

那人聲音壓得更低,神情十分駭人,對阿虺說道:“有人說葉家招惹了霍靈山的人,被滅門了!”

阿虺心中一陣膽寒,倘若此人所言為實,那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消息捂得這樣密不透風,就連守城的士兵都不許出門看!他急急回客棧,被燒水的花兒劫住,花兒問他:“如何?”

阿虺小聲道:“葉小姐和葉家,凶多吉少了。”

花兒手中的水壺差點沒摔地上,心中一緊。她其實對葉華裳是有幾分印象的。

從前燕琢城裡的葉華裳,城南城北走一趟,身後跟著一溜煙的紈絝子弟。眾人隻敢觀望,不敢多言,若那葉華裳看誰一眼,興許能樂上好幾天。哪怕在日漸凋零的柳條巷,睜眼一心忙生活兩耳不聞窗外事,卻也對那葉家華裳有十分印象。

花兒始終頑劣,有巷人見她像小泥猴,偶爾指著她笑:“好歹也是個丫頭!學學葉家小姐,模樣跟不上,做派得跟上吧?”

彼時花兒不懂,好奇那葉華裳到底什麼樣?偷偷去知縣家門口蹲過兩回,遠遠見過背影,有如弱柳扶風,當真有仙人之姿。

若徒有美貌便罷了,那葉華裳竟發現花兒在偷看她,叫小丫頭把花兒叫到跟前問話。彼時花兒更加瘦小,因為覺著自己偷看彆人理虧,人怯怯的。

葉華裳問:“你看我做什麼?”

花兒絞著衣裳說:“你好看!”

葉華裳竟笑了,叫她的小丫頭拿出一個饅頭給她,還塞給她兩文錢,叮囑她:“錢不要給彆人,藏好,餓的時候買些吃食!”

那時花兒心想:葉華裳當真是仙女,不知什麼樣的男人能配得上她!恐怕世間門男子篩一遍,到她麵前都要失色的。是以當她得知白棲嶺要來求娶葉華裳,對他百般嘲諷。

這些事花兒沒大與人提過,此刻聽說那仙人葉華裳遭遇了不測,心中隱隱作痛起來。她悄悄上樓,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聽阿虺跟白棲嶺講話,當聽到葉府裡哭喊聲一片,但跑出的人都被刺死扔回院子裡燒死之時,捏住自己的衣襟,半天上不來一口氣。

裡頭白棲嶺沉默不語,阿虺也不再講話。再過會兒獬鷹回來了,也去到白棲嶺的屋內。門一開一關,白棲嶺看到閃避的花兒,就要獬鷹叫她進去。

“不必鬼鬼祟祟,既然想聽就進來。”

花兒此刻不敢說任何話,摸了把椅子坐在一邊,聽獬鷹回話。

昨日有人跟著他們,獬鷹派了兩個人去跟,但一直到今早都未回來回話。他擔憂出事,帶人順著那條路去找,那兩人被吊死在樹上了。

“死前可遭過什麼拷打?”白棲嶺問。

獬鷹搖頭。地上沒有任何痕跡,處理極其乾淨。他說了一句:“高手來了。”

高手是指誰呢?花兒想問又不敢問,而白棲嶺不覺間門將手中的茶杯攥碎了,掌心滿是血都不知道。獬鷹回頭看花兒,她忙上前去扯過他的手,將杯碴兒從皮肉裡拔出來,帶出一股血,那一定很疼,但白棲嶺毫無反應。他任她為他包紮,有時低頭看自己的手出神。

白棲嶺那時被抓到霍靈山上,家人不肯救他,是葉華裳求了父親,去接應逃下山的他。葉華裳對他說:你切莫灰心喪氣,我們都命不該絕於此。

白棲嶺想:這樣的葉華裳若活活被燒死在火海裡,那麼那場火,應是這世上最大最熱的火了。

“二爺。”獬鷹叫他。

“你們先出去。”白棲嶺擺手讓他們出去,他想自己呆會兒。

白棲嶺為人鐵石心腸,幾乎從不落淚,此時坐在窗前,想起葉華裳可能遭遇不測,心痛難擋,落下熱淚。他到底來晚了。自打他出京城,一檔事接著一檔事,從沒有哪一天消停。隻有求娶葉華裳是他自己的事,卻不成想被一再耽擱。

白棲嶺想起那些計中計,終於意識到葉家的滅門遭遇或許與自己有關。他猛地站起身踱步,將京城中的種種重新回想,包括那該死的韃靼為何突然要葉華裳隨三公主一起嫁過去!

“獬鷹!獬鷹!筆墨伺候!”白棲嶺突然大喊,獬鷹推門跑進來,快速準備筆墨。白棲嶺一邊提筆疾書一邊下令:“兩千裡加急,走咱們自己的密信道,確保親自遞到他手中。”

“明白!”

獬鷹將信封嚴,撒腿跑了,而白棲嶺又坐回去,拿起筆在桌上胡亂畫著。半晌後,他叫哼將進門,要哼將將嫁妝運到城外的穩妥地方去,並對外宣稱白二爺娶不到葉小姐心情不暢,準備在良清住幾日後打道回府了。

白家的馬車拉載著滿滿的嫁妝浩浩蕩蕩出城去,原本就是做暗門生意的江湖人貓在暗處眼睛放光貪婪地盯著那批巨財。

“這就險了。”獬鷹道。

“把良清的水攪渾,讓我看看裡麵都有些什麼妖魔鬼怪!”白棲嶺順手將茶碗丟到窗外,那茶碗差點砸到對麵鏢局的鏢師頭上,那鏢師抬頭罵了一句,白棲嶺又丟下一個。

“是那個鏢局的人回來說葉家被滅門的事嗎?”白棲嶺問獬鷹。

“是。適才多方打探了,就是他們的鏢師說那夜恰好路過,看到了。”

“他們確定沒有活口?”

“對,說死絕了。”

此刻白棲嶺已然冷靜下來,他想:朝廷既然下旨要葉華裳隨和親隊伍去韃靼,給韃靼那個不爭氣的王爺做王妃,那麼就不會輕易殺掉她。葉家的火究竟在燒什麼?白棲嶺想通了,燒的是葉老爺的風骨,逼迫他點頭同意。

也燒給他看,那頭想要的東西和人,必須屬於那頭。若誰膽敢反抗,就會毀掉。

這一把火,燒得白棲嶺整個人瘋了!

第30章 霍靈山驚魂(六)

白棲嶺以身作餌,他知曉一定會有人來找他。對麵鏢局那個精瘦的鏢師眼中閃著興奮的光,一點不似他口中所說他被嚇傻了,而是津津樂道那一日葉家見聞。

白棲嶺坐在窗前觀察他一整個白日,他雖看起來身體羸弱,但行動敏捷,很懂用力,沒有些功夫的人幾乎做不到如此。

獬鷹上前與他打探,回來後與白棲嶺回話:不像路過的,倒像親臨的。那人絲毫不怕,甚至還說一些細節。說葉夫人跑出來的時候,衣襟扣子沒扣全,露出雪白的%e8%83%b8脯。他說他在遠處都看到了。

“彆說了。”

“是。”

人死之後還要被人這般侮辱,那可敬可愛的葉夫人何至遭此橫禍!

夜晚良清城裡漆黑一片,那些販夫走卒、亡命之徒許是察覺到要發生大事,家家緊閉門窗,並早早吹了燈。

花兒原本想讓獬鷹陪著她去城裡唯一的飯館買碗熱麵,走過去卻看到那麵館早早關了,並打死不開門做生意。花兒有點失落,獬鷹問她:“從前不見你買任何東西,怎的今日就一定要吃碗熱麵呢?”

花兒也不言語。回到客棧看到出去跑了一天腿的阿虺提前回來了,這大冬天他竟跑了一頭汗,看到花兒就上前拽住她:“走,借了鍋灶給你煮麵條去!”

花兒一下開懷起來,問阿虺:“阿虺哥哥,剛剛客棧小二說今日麵用完了呀!”

阿虺憨厚一笑:“是我去外頭辦差,那裡的店老板做的麵條十分好吃,我就讓他包好了帶回來煮。如今都凍成秤砣了,不知是不是還好吃!我剛剛跟小二買了兩個雞蛋,還有幾片菜葉子,都放到裡頭。”↘思↘兔↘網↘

花兒在一邊激動地點頭。

“你生辰?”獬鷹終於忍不住問。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一天,阿公阿婆說我爹娘臨死時候也沒說這些事。每年這一天阿婆和阿虺哥哥他們都會為我張羅一碗麵條,這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花兒因為有阿虺這碗麵,又變回了那個小碎嘴,眉飛色舞。

“獬鷹,你呢?你哪一天生辰?”

“我臘月,早過了。二爺倒是快到了。”獬鷹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二爺是三月三的生辰。”

“二爺可真會挑日子來人間。挑那不冷不熱河開燕來的日子。”

“二爺的生辰怕是要大慶了吧?”阿虺捧著麵碗小心翼翼放到木桌上,吆喝花兒過去吃。花兒先喝了口麵湯,心滿意足,眉開眼笑。

一邊的獬鷹竟有些羨慕,對他們說:“二爺每年生辰都不大賀,二爺會在那一日殺人,每年殺個人。”

那口麵條差點嗆到花兒,她咳了半晌順了半晌。獬鷹呢,麵無表情,仿佛剛剛他剛剛根本不是在說笑,他知道另兩人當真了,但他並沒做任何解釋。

花兒心想:還是白老二畜生啊,生辰當日要殺人祭天。

阿虺在一旁問獬鷹:“不能吧?二爺?這樣賀生辰?”

“對。”

花兒突然噓一聲,手指指樓上。樓上窸窣動靜,她傍晚給白棲嶺送熱水的時候看到他開著窗,不知此刻是不是有“小鬼”摸了進去。

的確有“小鬼”摸進去。

那小鬼一身黑衣黑褲,精瘦的身材,爬窗時候一點動靜沒有,唯有落地時有輕輕一聲響,但可忽略不計。

白棲嶺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那人:“來了?”

那“小鬼”聞聲顯然一愣,隨即鎮定下來,走到床前對白棲嶺說道:“白二爺,主子讓小的給白二爺帶幾句話。”

“葉大人和葉華裳呢?”白棲嶺打斷他,徑直問道。

“小鬼”想了想:“他們二人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白二爺不必擔心,主子自會安排人照應著,保他們安全。”

“葉家沒彆人了是吧?”白棲嶺問。

那“小鬼”麵無表情,但眼裡閃過一縷興奮,那一晚他站在門口,將跑出去的人刺傷踢進火海裡,那些慘叫聲令他興奮。唯一令他不滿意的就是他不能昭告天下此事是他做的,隻能與人說他看見了葉家慘狀。

白棲嶺起身俯視他,這麼個裡裡外外臟透了的臟東西!

“你主子要你帶什麼話?”

“主子說那批東西,白二爺還是還回去好。另外,主子還說,白二爺造的兵器他很喜歡,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