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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60 字 1個月前

你彆與我演戲了,你不過想知道你是不是該換主子了。”

第31章 霍靈山驚魂(七)

花兒不為被看穿羞愧, 她羞愧什麼?羞愧她把命都搭上了就賺那幾文錢嗎?趁機如此這般陳情,就差痛哭流涕了,懇請主子若是她這遭有命回去, 也提拔提拔她, 彆讓她整日跟個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了。

白棲嶺被她說煩了,終於同意回去後先讓她去碼頭上的新飯莊跑堂, 跑好了,那飯莊就歸她管了。

她興高采烈地哼起小曲兒, 離開時卻看到白棲嶺麵色鐵青, 混身起了一層汗, 拳頭攥得跟什麼似的, 看起來不太對勁。她又折返回去,摸他額頭, 燒著了。

這位爺病了。

花兒也知曉白棲嶺這種人體魄好,應當不太會生病,想來是受了重傷,又遭遇葉華裳這等磨人的事, 心中消弭不了,終於病了。

“落我手裡了吧!”她拍拍巴掌, 像屠夫要殺豬褪毛分割下鍋, 甚至還大膽地敲他腦門子,邊敲邊說:“沒想到您白二爺也有今天!”

玩鬨歸玩鬨, 把一言不發的白棲嶺放倒, 跑出去找獬鷹。他們出發時帶了很多藥,白府還有很多自己的方子, 把白棲嶺的情形和她的猜測都說了, 臨了加一句:得加一味暢情抒懷的藥, 不然你白二爺再見不到葉小姐恐怕就要瘋了。

“二爺不總這樣。”獬鷹道。

“因為你二爺壓根就沒幾個在乎的人。”

喂白棲嶺喝藥,他嫌燙,不喝,花兒吹了半晌,不燙了,還是不喝,嫌苦。他的嫌棄非言語表達,而是身體抵抗,牙關緊咬,再急了就踢獬鷹。花兒哪慣他這個,從獬鷹手裡接過藥碗,手使勁擰他胳膊一把,他吃痛出聲,那一碗藥立馬就灌了進去。

花兒不滿白棲嶺這矯情的做派,忍不住訓斥他:“彆把自己當神仙供著,吃藥還要人哄,一會兒涼一會兒燙,病死就沒得這些講究了!”

見白棲嶺要跟她起急,乾脆拿過另一碗溫水,又逼他喝了下去。獬鷹在一邊捏一把冷汗,這要換彆人,二爺可能就弄死人家了。

可二爺非但沒生氣,反而不聲不響躺下了,對獬鷹說:“明日不管誰來,我都不見了。話讓我的狗腿子替我說。”

狗腿子指的是花兒,她看他病了可憐不跟他計較,問他:“說什麼?”

“隨便你。我的性命交給你了。”

“彆,您千萬彆!”花兒慌忙擺手:“我一個當奴才的扛主子的命,我怎麼那麼大能耐!我扛不動!你們那些事我也不懂,我都不知道來的是誰,要乾什麼,我…”

“去吧,我歇會兒。你彆說話,你說話我睡不著。你嗓子跟小耗子一樣,瘮人。”白棲嶺說完閉上眼,他是知曉自己的身體的,不會輕易垮掉,垮一次就要昏睡一整天。換作從前他能撐著,這次卻是放心交予花兒,不為彆的,就為她把他揣摩透了。她沒白費功夫,跟他你來我往軟硬兼施裝瘋賣傻,就這麼,把他揣摩透了。

就像把那鳴鏑交予她一樣,著也是一場豪賭。白棲嶺的同路人太少了,可信任的人太少了,交心的人也太少了。他難得信一個人,這人看起來一無是處但每回都能把事辦漂亮的小奴才。

他很快睡了,這夢裡真是千奇百怪應有儘有。是他兒時被白棲梧關在獸籠裡,那隻狐狸眯著眼朝他去;是父親親自執杖打了他五板;是學堂裡白棲梧帶人欺辱他,葉華裳擋在前麵;還有他在霍靈山逃命,那隻眼看要咬死他的餓狼…他若非狠人,在夢裡都不會剩一根骨頭。

外頭的花兒聽到他在屋內偶爾喊一聲什麼,但又聽不懂,就問獬鷹:“你白二爺原來這樣過嗎?”

“咱們白二爺這樣過一次。”獬鷹將“咱們”二字咬很重。

“那你看這情形,明兒天亮的時候他能好嗎?我看他那體魄跟野獸似的,是不是兩三個時辰就能好?”

“要一整天。”

花兒睜大眼睛:“什麼?一整天?明兒萬一有壞東西上門,萬一有個什麼刺殺,他不醒?等死呢?”

“二爺適才說過了,把性命托付給花兒姑娘了。我等也聽花兒姑娘的話,你說怎樣就怎樣,是死是活二爺認了,我們也認了。”獬鷹謹慎提議:“姑娘莫不如回屋裡好好歇著,順道想想在二爺病的這段時間裡該如何應對那些豺狼虎豹不速之客。”

“你們真看得起我。”花兒搞不懂,這白老二到底用的什麼心,之前打仗,他在不完全信任她的情況下偏偏將鳴鏑給她,現在又在這種危機複雜的時候將性命交給她。她之前屢次出賣他他是當真一點沒長記性啊!

獬鷹看出花兒的心思,斟酌再三說道:“花兒姑娘,獬鷹多句嘴。二爺素來獨來獨往,能讓二爺托付性命的人不多。不管姑娘怎麼樣,獬鷹看在眼裡的是,二爺信任姑娘,把姑娘當成了自己人。”

“你二爺天天利用自己人,把自己人置於危險之地。”

“姑娘,你可知曉行軍打仗之人最怕什麼?最想要什麼?”

“我又沒打過仗。”

獬鷹笑了,帶著一點得意:“我跟二爺都打過,我們去的是赫赫有名的虎賁軍。這樣說吧,行伍之人最怕激戰之時自己人在身後捅刀;最想要的是無論何時,能並肩作戰的人。前者需試探驗證,後者需真心相交。你跟二爺相識有一段時日了,從前看你二人你來我往我隻覺得好玩,適才我一下全想通了。二爺首先要你不背後刺他殺他,而後要與你真心相交,就像二爺與我們一樣。”

獬鷹雖憨厚,但跟著白棲嶺時日久了,自然了解他的脾性。他自己做主把話替二爺說了,也省得眼前的姑娘整日胡思亂想。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次出燕琢城,到霍靈山,再至良清,這一路發生的事恐怕已有若乾風聲到了燕琢,在所有人心中花兒已然是白二爺的人了。隻要她沒有二心,這事就能成。

花兒咂摸著獬鷹的話,回到床上,當真思考起這往後的事該如何應對了。首先自然不能讓彆人知曉白棲嶺病了,其次該想什麼法子能同時兼顧他的威嚴又能讓他儘快見到葉小姐本人。她想了很久頭都痛了,快睡著的時候又怕白棲嶺死了,唉聲歎氣爬起來去他屋內看他。

哼將在屋裡守著,看到花兒就說:適才燒大了,人都快燒糊了。

“你們誰懂行醫啊?”

“哈將懂一些。”

“讓哈將看看他的傷口,怕是沒恢複好。我也不大會處置傷口,怕是我包的不對也有可能。”

“再煎副藥,趁他睡著不鬨趕緊給灌下去。”

哼將聞言笑了。

花兒看著他:“笑什麼?”

“笑姑娘儼然大人模樣。”

哼將起初跟蹤花兒的時候,心裡非常不願,還跟獬鷹抱怨過:二爺是看我太閒了嗎?讓我跟蹤那麼個東西。連我%e8%83%b8口都沒到,能作出什麼妖來!結果呢,這姑娘是個奇人。這才多久,就有模有樣指使起人來,而他們對此都不反感。

“我十七了,十七,早就是大人了!你以為就你們這些魁梧的才算大人嗎?”花兒不服氣,哼了一聲。這一折騰天就快亮了,客棧早早開了門,小二開始為他們備吃食。

對麵鏢局應當要押東西走,花兒看到那個大胡子掌櫃的在清點東西,而那死人的屍體還綁在那,顯然無人敢動。花兒手揣進衣袖走過去站在那旗架下仰頭看著,大胡子掌櫃走過來跟她攀談:“小兄弟,怎麼沒見二爺露麵?”

花兒嘁一聲:“我們二爺這幾日累了,養精蓄銳。您這趟鏢去哪啊?”

“近處,當天往返。”

花兒看著他,詭異一笑:“掌櫃的,您怕不是要往霍靈山運吧?”見那掌櫃的不說話又道:“這日子裡這麼冷,當天往返的鏢來回不超百裡,良清四周除了霍靈山腳下哪還有農戶能接這麼多鏢,十幾箱子走一趟得多少銀子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生意不好做,我們接鏢行不問打哪來送到哪,我們收錢辦事,哪做哪了。”掌櫃的摸著自己的胡子,上前一步:“小兄弟在擔憂什麼?”

“我不擔憂,我們二爺擔憂掌櫃的通匪掉腦袋。”

“白二爺進良清鬨這麼大陣仗,不需我通匪,匪恐怕什麼都知道了。”

“若我說的不是這個呢?若掌櫃的帶的是空箱子,要把我家二爺停在城外的東西劫了呢?而後再推到山匪頭上,帶著我家二爺的聘禮遠走高飛。若我說的是這個呢?”花兒忽然上前一步敲那木箱,冷笑道:“掌櫃的不是頭一天開鏢局,那東西是輕是重搬的人是否用力,用了幾成力不會看不出來吧?你帶著空箱子去送什麼鏢呢?還當日往返!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你說這話可就冤枉人了!”

“就冤枉你!活該!”花兒跳著腳罵他:“敢動白家的東西你試試看!讓你像你那夥計一樣被挖了狗眼陳屍!”

說完轉身就走,那掌櫃的氣急要上前打她,阿虺一個箭步擋在全麵。阿虺直接拔刀,眼睛怒視他,那掌櫃的看這架勢,氣勢頓時萎了,轉身走了。

獬鷹、阿虺二人跟花兒回到客棧,去她房間,一進門花兒就嚇癱了,問他們:“我得勢小人的嘴臉像嗎?”

“太像了。”阿虺道。

“咱城外的東西可要小心,我是說二爺的聘禮,怕是被那鏢局盯上了。他們指定有人在盯梢,剛剛那個掌櫃的慌了。”

“你到底怎麼看出來他們是要去搶咱們東西的?”獬鷹問。

“我猜的。我和阿虺哥哥他們總在碼頭混著,看人搬箱子動作就知那箱子輕重。加之獬鷹早上說城外守著聘禮的人發現一個鬼鬼祟祟的,我就去敲山震虎一下,沒想到敲對了!”

話還未說完,客棧小二就上來說:“有人遞拜帖。”

又是拜帖。

花兒帶著獬鷹下午,又照著昨日演了一遍,這回對方講禮數,說下午上門小敘。

“空手來啊?”花兒翻著白眼問:“帶什麼東西來啊?”

“給白二爺的一封信,請白二爺當場閱後即焚。”

“呦,你的意思是我不配看是吧?那乾脆彆來,我今天直說了吧!若來的不是大活人,休想我家二爺出麵!”花兒學白棲嶺平日做派,把茶缸往桌上一摔:“送客!”

能糊弄一陣就是一陣,但她又生怕出什麼亂子,想起從前遇到的那些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老爺們,就覺著眼下的情勢十分危險,一來二去想著把白棲嶺弄走。

至於弄哪去,她想來想去,決定送到他們之前經過的驛站去。那是白家的驛站,裡外接應都有自己人。獬鷹不同意她以身犯險,她則說:“這隻是以防萬一。”她被燕琢城的老爺們坑過太多次了,已然對那些人的品行不信了。

被趕鴨子上架做白二爺的主,她生怕哪裡做錯了,枉費彆人托付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