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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70 字 1個月前

“我上哪走仕途去?你見過本朝有女子當官嗎?書都不許讀了!”

婦人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他們走了許久,再往後馬車過不去,婦人就帶眾人徒步。她隻要求不許發生大的響動,不要弄出光亮,不然就把人嚇走了。這條路通往霍靈山,花兒認得,這是其中一條偏岔路。

“不擔憂我把你殺了?”婦人問。

“殺我有什麼用?我不過一個跑腿的。”

婦人笑了。她在那客棧胡攪蠻纏一整日,不過是想耗到夜裡,白天耳目眾多,夜晚若被人跟上甩掉也容易。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前頭有一個青年男子在等,見到婦人耳語幾句,婦人突然擺手,貓到一棵樹後。花兒順她視線望去,這才看到下麵是一處空地。空地上燃著一堆篝火,篝火旁圍坐幾人。其中一個女子衣裳破敗,發髻散亂,但均無法遮掩她的風華。

花兒不肯相信,揉了揉眼:“葉華裳?”

婦人點頭:“對,是葉家小姐。”

“不是說葉家小姐被歹人擄走了?”

婦人搖頭:“我不知眼下是什麼情形。”

原來那婦人竟真是白棲嶺的%e4%b9%b3母錢嬸,她厭惡白府從前的風氣,被白老大發配到霍靈山下的莊子。就是白棲嶺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一個。白棲嶺請她幾次,她都不回去,把那破莊子當成自己的田園,十分自在。她聽聞葉家有難,就多方打探,也以為葉華裳被抓走。前一日,山上靈庵裡有人下山在莊子上歇腳,說看到一個仙子模樣的女子帶著幾人在山裡遊蕩,她大概問了,自己跑去看,竟真是葉華裳。

擔憂嚇到她,不敢上前相認,就派自己兒子偷偷跟著,而她則去了良清。

花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葉華裳是與誰一起,自己是否會打草驚蛇。百般為難之下心生一計,這人都有三急,她問清錢嬸兒子葉華裳三急時往哪裡走,於是自己去繞過去等在了那裡。

天將明之時葉華裳來解手,裙子剛撈起來花兒就跳上去捂住她的嘴,錢嬸幫忙一起按住她。

“噓。”花兒安撫驚慌失措的葉華裳:“葉小姐,我是燕琢城的花兒,是白二爺的人。我知你未必相信,但你千萬彆叫,你可以問我任何問題,好嗎?”見葉華裳含淚點頭,花兒緩緩鬆開手。

她見葉華裳的衣裳滿是刮痕,臉上脖子上儘是擦傷,腳上的鞋也張了嘴,眼睛一酸,說道:“我已經給白二爺送信了,他定會來救你。葉小姐,我要問你幾句:一,與你一起的都是何人?二,可發現有人跟著你?”

葉華裳鎮定下來,輕聲說道:“都是葉府的人,並未發現有人跟著我。至於其他的,等白二爺來我會與他說。”

“你信我?”花兒問道。。

“那位是白二爺的%e4%b9%b3母,我依稀有印象;你,我也依稀有印象,早些年你偷偷跟著我,被我發現了。”

舊事重提,花兒有些羞赧,撓了撓頭。

“葉小姐您是如何逃出來的?”花兒問。

“說來話長,明日再敘吧!你若見到白二爺就與他說:華裳不逞能,若能見他一麵將要事商議清楚,我感激不儘。”言畢微微頷首,而後擺擺手:“你二人且先退一退,我憋不住了。”

花兒小聲一笑,忙扯著錢嬸後退幾步。在葉華裳如廁的時候她在一旁叨念:“二爺念著你,聽說你出事了二爺要瘋了,把人殺了眼珠子摳下來了。病還沒好就出發去找你了,無論如何你要等在這,最遲明晚,二爺甩掉尾巴就會來。”

葉華裳居然笑了:“去吧,小妹妹,天冷,回去罷!”

花兒擔憂葉華裳出事,哼將等人留下,自己匆匆回客棧等白棲嶺,卻隻等來哈將和送信的阿虺。原來白棲嶺與人兵分兩路去找葉華裳,不知遇到何事,與他們失去了聯係。

花兒心口驀地緊了一下,一時之間慌了神。白棲嶺受著傷,出發時還在發熱,這種情形若是遇到歹勢恐怕很難抵擋。

“凶多吉少。”獬鷹道:“否則依照二爺的脾性,萬萬不會失卻聯係。行伍出身的人最知曉這通信的重要,若哪位將領失卻消息,軍心就會大亂。”

他這一番話更是令花兒心驚。

她從前千般萬般詛咒白棲嶺,什麼惡毒的話都罵過,但心中卻是不希望他死的。

“花兒姑娘,接下來怎麼辦?”獬鷹問她。

“我不知道。”花兒有點急了,從前敢於應付是因著心裡知曉有白棲嶺坐陣,她再亂他能收拾亂攤子,如今他不知去向,她一時之間沒有了底氣。

“二爺要我們聽你的,你都不知接下來如何辦,那我們該如何是好?”獬鷹道:“花兒姑娘,二爺要我們聽命於你自然有他的道理。眼下還請姑娘冷靜下來,彆怕。”

花兒攥著自己冰冷的指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過半晌才開口:“獬鷹,你是否能聯係到白二爺的…主人?”

花兒不知曉白棲嶺的主人是誰,但白棲嶺既然肯認對方為主替對方辦事,想來至少有信任在先。

“能。”

“那麼,你給他送信,要他派人去驛站跟我們接應。今晚你與我一起去見葉家小姐,她在山間太過危險,我們先帶她去安全的地方。白二爺的主人能顧葉家小姐的安危對嗎?”她再三與獬鷹確認,生怕出了差錯害了葉華裳。在獬鷹點頭之下,她才繼續說道:

“哼將、哈將,帶人分頭去尋白二爺。那霍靈山匪…”花兒說到這頓了下,想起深夜前來看她的飛奴,又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霍靈山匪出沒,不知二爺是不是被擄去送給了霍言山一派。”

事已至此,隻能如此。

深夜她又帶著人進了山,順著前一晚的路去找葉華裳,把白棲嶺的事與她說了,又請獬鷹擔保,葉華裳這才同意跟她走。

花兒終於得見葉家幸存之人,隻有葉大人一人,帶著幾個有功夫底子的家丁。葉大人說不了話了,手指也缺了幾根,十分淒慘。

花兒並沒問太多那一日起火之事,怕葉華裳難過。她想若葉小姐有萬般委屈,也該親自與二爺述說才是。

到了驛站,那頭已派人來接,說是會送到暫且安全的鬆江府,到了以後會給他們消息。

“那白二爺呢?”花兒問。

“派人去找了。你們先在良清等幾日,若有消息會有人即刻送信。”

“好。”

臨行前,葉華裳把花兒叫到一邊,說了一些花兒一時之間聽不懂的話。她說:“若我就此由鬆江府轉道去京城,恐怕就再見不到白二爺了。若事情果真如此,還請花兒姑娘幫我帶句話給他:人活一世,各有天命,不必執著於眼前。”

“哦。”

“還有你,花兒,願你一生都能吃飽飯。”

這一句不知是打開花兒什麼%e7%a9%b4道,她聽完竟是潸然淚下。車馬都走很久了,她還哽咽著對獬鷹說:“葉小姐也是可憐人。這世道連葉小姐都成了可憐人。”

“還有那白老二,說好往後把飯莊給我,還沒立字據呢,人就出事了。”

第33章 霍靈山驚魂(九)

夜深人靜的時候, 花兒還在懊惱,那白老二說把飯莊給她之時,她怎就沒立馬讓他畫押呢?這下好了, 口說無憑, 那飯莊八成是沒了。

她不停翻騰,實在無法入睡, 不知是因為那到嘴邊沒了的飯莊還是因為那下落不明的白棲嶺。她在想:白棲嶺那麼蠻橫瘋癲,想必他的主子也不好惹, 也有通天的本領吧?不然怎麼管得了這條瘋狗?若果真有本領, 那白老二就不會死吧?

白老二怎麼就消失了呢?她騰地坐起來, 裹著衣服, 坐在窗前,眼睛貼在窗縫上, 看著外頭的動靜。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竟又下起了雪。

北地沒完沒了的雪,一下就是七八個月,這一日雪不大,洋洋灑灑, 天上也還有月亮,遠處一匹馬緩緩而來, 花兒定睛看了, 火速穿好衣服跑下樓去。她藏在客棧門口,看那馬越走越近, 馬上人仰頭看著她的窗戶。

“飛奴。”花兒聲音很低, 怕被彆人聽見一樣:“飛奴。”

馬上人震驚地回頭找她,看到她在雪地上跺腳。跟他對視後就一步上前扯住他馬繩:“我就知道是你!你給我下來!下來!”花兒怒瞪著飛奴, 見他在馬上不動就跳起來打他:“你有本事彆來!不告而彆你還有臉來!你給我下來把話說清楚!”

花兒說著說著就委屈起來, 為他擔驚受怕那麼些天, 當看到他真的做匪了,她竟鬆了一口氣:好歹是活著。

飛奴打馬要走,花兒扯著馬繩向後坐,小聲威脅他:“要麼你拖死我吧!反正天天死人,也不差我一個了!”

飛奴拿她沒有法子,終於跳下馬:“花兒你彆鬨。”

“就興你鬨?”

“你聽我說,我不能久留。”

“你又不是小鬼怕天亮,為何不能久留?那霍靈山不回去行不行?跟我回燕琢城行不行?”

“回不去!”飛奴翻開她手掌,看是否被馬繩勒傷,一邊看一邊說道:“那破燕琢城我不回!那些老爺們我看一個想殺一個!”

“你怎麼就上山了呢?飛奴?”花兒不懂:“前一日還好好的。”

“白棲嶺要殺我,說我殺了他的貓。我沒殺!”飛奴恨道:“我沒有!”

“白二爺不可能殺你,他說…”

“他是否要殺我是你清楚還是我清楚,那人穿著白家家丁的衣裳,用的是刻著白家印的大刀!你被白棲嶺哄騙了!他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早晚有一天我要砍掉他的頭!”

花兒愣在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替白棲嶺辯白,但她隱約覺得那事不是白棲嶺做的。白棲嶺的壞是壞在明麵上的,他從不遮掩。若他真想殺飛奴,直接殺就是了,不必演戲給她看。可她又覺得人心複雜,萬一這又是白棲嶺演的一出戲呢?

“花兒,我該走了。”飛奴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給她:“你幫我留著。我知道你怎麼想的,霍靈山匪十惡不赦,但花兒,山下的惡人還少嗎?你不必替我擔憂。早晚有一天我會殺回燕琢城,要那些老爺們跪在我腳下,把當初讓咱們受的辱都讓他們受一遍!”

“飛奴!”花兒鑽到他和馬中間,攔住他去路:“白二爺是不是你們抓走了?”

“不是。”飛奴手比了比花兒頭頂:“你好像高了點,花兒。在白棲嶺麵前討生活,要給自己留點餘地。沒有任何一個老爺會對奴才真心,他們隻會算計利用,若有朝一日你沒用了,那慘死的就是你。”

飛奴說完把花兒拉到一邊,上了馬,抬頭看了眼天色,歎口氣:“要遲了,我該走了。花兒切記,白棲嶺不是好人。”

花兒再去攔他,已是趕不及。

飛奴說他們沒有抓白棲嶺,她是信的,因為飛奴從不騙她。此時能跟飛奴說幾句話,確定他人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