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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0 字 1個月前

不聲不響算計她才嚇人!

外頭碰到獬鷹,就對他說:“你二爺又發瘋了。”

“咱們二爺。”獬鷹正色道:“這幾日你不要氣二爺了,給二爺氣死對咱們都沒好處。”

“我沒氣他,是他挑剔我伺候他洗腳不給他搓。”

獬鷹聞言一時語塞,最終歎了口氣:“罷了,你二人是冤家。”

白棲嶺在驛站歇了幾日,這幾日花兒日日氣他,無論獬鷹說什麼,她就是不肯讓著他。有時把白棲嶺氣得捂著%e8%83%b8口咳,她反倒開懷:再咳厲害點,一口氣倒不上來,那葉家小姐也就不用有牽掛了!

又去見葉華裳。依照白棲嶺平素的作風,遇到這等事還不來個強取豪奪?可他在葉華裳麵前站著,沒有任何不端的言行,甚至帶著拘謹。

花兒心道:還是有人能壓住白棲嶺的瘋勁的。他在喜歡的姑娘麵前,大氣不敢出。

花兒看他二人這般,又想:家國大義,說來容易,誰說家國大義要一個女子的身體去成全?花兒不懂。她寧願此刻白棲嶺衝冠一怒為紅顏,將葉華裳帶走,管它什麼死活?

這國是這個德性,該去出賣身體的是那遭天譴的皇帝老兒,與眼前這個弱女子又有何乾?

葉華裳隻笑一笑,轉向一側,將白棲嶺帶到一間屋內,為避嫌,將門半掩,窗開著,木桌上放著她提前備好的茶。她扶白棲嶺坐下,將茶碗端起,掀開茶蓋吹了吹,遞給他。

他們二人坐了有一會兒,葉華裳才緩緩述說。

她是見過那韃靼王爺的。

在她兒時的某一個春日,帶著丫頭去京城外的林子裡挖野菜。那一日春光無限,她絳色的裙擺被蔥綠的樹乾掛住,一個半大少年從樹乾後跳出來。那少年像外鄉人,細長的眼健壯的身子,說不太流利的官話。待她像對一隻羔羊,說著安撫的話:我把你放出來。

她隻顧害怕,哭得淒慘,少年也不鬨,從身上扯出一個假兔子來哄她玩。想來姻緣是早早定下的,不然也不會費了這麼大周張找到良清來。

“你騙人。”白棲嶺說道:“不過是編出些話來騙我安心,我的商隊不少去韃靼國,那韃靼人什麼樣我最清楚。你可著韃靼給我找出一個溫柔的王爺看看?”

葉華裳勸慰白棲嶺:“白二爺,華裳知曉二爺的脾性。若說二爺對華裳,那不過是年少時的一陣荒唐,算不得衷情一場。二爺是重諾之人,三年前霍靈山一彆,二爺要將全部身家贈予華裳,華裳不要。二爺如何說的?你不要,那我就把整個人給你,這樣我的就是你的。”葉華裳掩唇輕笑:“二爺果然來了。世人都道二爺是狼心狗肺的瘋癲之人,然華裳知曉,二人有一顆旁人看不見的赤誠心。”

“你我本非夫妻緣分,二爺有自己的路要走,華裳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如就在此刻,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若哪天相遇,我們再來講一講過去的趣事,不枉這相識一場。”

葉華裳後退一步,屈身移臂,對白棲嶺行了個大禮。她知曉白棲嶺從前苦楚,母親早亡、父親不待見他,要他去一起讀書,不管他功課做得好與不好,永遠要挨板子;哥哥永遠拿好的,他的是哥哥挑撿剩下的。何止如此,她曾親眼得見白棲梧將他堵在死巷裡,朝他腳下扔炮仗,用開了刃的刀劃他衣裳,他忍無可忍還手,到家又遭了板子。少時離家,在外頭不知遭遇多少劫難,被人搶光了錢財,回家非但沒被安撫,反倒要他冰天雪地裡跪兩天。

這些葉華裳是知曉的。

他對著牆砸拳頭以泄心中怒火,葉華裳見了,攔在他身前。

她待他好,他感激她。少年人感激一個女子,想為她當牛做馬,或有豪言壯語:待我功成名就來娶你。說到底,是放不下曾經那些好罷了!

葉華裳聰慧,都知曉,她不願受此禁錮。人心易變,她擔憂恩會變成怨,那時兩人恐怕都要痛苦。

白棲嶺喚她名字:“華裳,你說得不對。我既說要娶你,定是因著我心甘情願,不是因為旁的。”

葉華裳搖頭:“白二爺休要說下去了。此事已成定局,華裳之所以與二爺說這許多,是因為華裳不想鬨出彆的事來。華裳想去做那韃靼王爺的側妃,想讓父親離開良清這個地方光明正大回到京城去,想替父親討回葉家的榮耀。”

“你可知那韃靼…”

“華裳知曉。苦寒荒蠻之地,茹毛飲血。那又怎樣?難不成我們不飲血不吃人嗎?那那些丟失的孩童又去了哪裡?”葉華裳眼中含淚:“望白二爺成全。華裳的家仇是定要報的。你往後好好活著,我不會覺得愧對你。若你因為我惹出什麼事端來,那你不如現在就拿走我的命吧!”

話已至此,白棲嶺不知還該說些什麼。他既不能帶她遠走高飛,又不能即刻幫她報仇,說到底他隻是一介商人而已。葉華裳是什麼人,他從最開始就清楚。他追來鬆江府,無非是想見她一麵,看她是否安好。如今見了兩麵,葉華裳心意已決,白棲嶺絕不會阻攔。他中意一個女子,絕不會斬斷她的翅膀。

他後退一步,對葉華裳抱拳,鏗鏘道:“後會有期!”而後轉身離開。

花兒坐在馬車上,將他們的話聽去五分,知曉白棲嶺此刻傷心,也再說不出忤逆他的話來。她自認對情愛知之不多,亦沒有葉華裳那樣的家醜國恨、父輩榮光,她隻知曉活著就很難。

下一日葉華裳將去京城,隨七公主的和親隊伍去到它國。她行李倒是十分輕便,一輛馬車都未塞滿。踩著薄霧出發,帶著她已半瘋的父親。她頻頻回首,又頻頻拭淚,終究還是怕了那遙遠的韃靼國。

白棲嶺帶著東西在身後跟著她,一送送了十裡。葉華裳的馬車終於停下,她跳下車來尋他。

“二爺彆送了。送到京城又如何?”葉華裳道:“被彆人知曉了要被詬病的。”

白棲嶺跳下馬,指著身後的東西:“那些是你的,從前是你的聘禮,往後就是你的嫁妝。華裳,無論你往後遇到什麼難事,你隻管想著:你的娘家有的是銀子。”

葉華裳含淚帶笑,終於點頭:“感激二爺。華裳收下了。”

“那我再送你十裡。”

“十裡又十裡。”葉華裳道,轉身回到車上。她想,她來世上一遭,除卻父母至親,還是遇到過良人的。趴在窗縫上看他的馬隨著她的車慢慢地走,而他緊抿著嘴唇,不知作何想。

葉華裳怕他惹事,故作輕鬆道:“白二爺可不要做下混事,否則牽連我九族。雖然我的九族隻剩父親了。”

白棲嶺隻是看著她,擔憂都寫在眼中。再送十裡,葉華裳真的該走了,她推開車窗,探出身子,大聲說:“二爺!你還記得幾年前霍靈山一彆,我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記得。”

“我說的什麼?”

“天意難當,人各有命;若不服,就戰一場。戰贏,就去改變這世道;戰敗,亦是頂天立地好男兒。”

葉華裳點頭:“對華裳來說一樣的。華裳要去戰,無論輸贏。二哥,華裳帶著你的嫁妝去了。你不必再想我念我,且在你的戰場裡廝殺吧!”

葉華裳決然關上車窗,她的馬車快馬加鞭離去。在多年前燕琢的春日裡,嫋嫋婷婷走著的葉家小姐,最終踏上了一條凶途。

白棲嶺快心碎了,捏著韁繩的那隻手一再用力,最終打馬掉頭而去!

花兒坐在獬鷹的馬上,要他緊跟著他,對他抱怨:“好不容易長好的傷口!這下又要崩開了!”

白棲嶺到了驛站就說:“收拾行李,即刻回燕琢。”

“你不歇歇?”

“不歇,我把燕琢最後的事情了了,而後趕回京城。”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第34章 燕琢城之春(一)

花兒回到燕琢城後有月餘未見到白棲嶺。但白棲嶺重諾, 答應要她管的飯莊真的給了她,前提是要她在飯莊裡先做跑堂小二。待賬房先生說她行了,便正式將飯莊交予她管, 每月五百文。

白棲嶺出手闊綽, 放眼整個燕琢也能排得一二。花兒珍惜這拿命換來的機緣。這活計好,她原本就勤快, 端盤子洗碗比起碼頭上做苦力可是輕省多了。最要緊的是白棲嶺不知哪裡請來一個說書先生,說的書可謂一絕。花兒得閒就抓一把瓜子倚在門上聽書, 那些奇聞逸事、江湖浩大逗得她咯咯笑。

飯莊裡吃的好, 每日小湯米飯供著,若哪一日趕上出手闊綽的商人, 叫上那麼兩份肉,但幾乎不動筷,花兒還能再改善下。

日子漸漸暖了,她手背上、麵上的凍皴漸漸褪了,白棲嶺從前要她賣的手脂滾落到角落裡,被她無意翻找出來。盒子破了, 也不好再賣,索性自己隨意抹了。一來二去, 小臉兒就素淨了。

有一日獬鷹來辦差, 她跟他走個對麵,幾次攔他, 他都沒認出她來。花兒不滿意,戳他%e8%83%b8口訓他:“獬鷹你瞎了啊?你看不出是我嗎?”

獬鷹揉揉眼:“花兒?你臉呢?”

“你臉呢?”花兒反問他。

獬鷹指指她的臉:“你褪皮了?”

花兒一想,也對, 褪皮了,徑直問他:“好看不好看?”

“說不上好看, 就是依稀變了個人。”獬鷹倒是實話,也的確不會說話。

花兒抬手就拍打他,讓他離她遠點,下次再見他打死他!心裡卻是起了疑,她不太照鏡子,當然不知曉自己皮肉的變化,被獬鷹這樣一說,她就跑去隔壁繡鋪借麵銅鏡照照。那鏡裡人眉眼還是那個眉眼,她卻看著不熟似的。

花兒細細摸著臉頰眉邊,回憶隆冬時候自己的樣子,總覺得哪裡變了,又說不清。晚上見到銜蟬問她:“銜蟬,你看我哪裡變了?”

銜蟬拉著她的手轉了一圈,嬉笑道:“我的花兒呀,許是長大了。往後可扮不了書童了,彆人一搭眼就能看出來嘍!”

清粥小菜喂著,隻要吃飽了,動得勤,人竟然也就慢慢開了。夜裡去打更,路過白府前街,把鑼丟給阿虺,自己不喊。鬆江府上白棲嶺要死要活的,花兒動了惻隱之心,要他好好睡一睡養養身子,知曉他煩她打更,她就暫且讓著他。

這月餘,白棲嶺做了不少事,花兒也隻是道聽途說。說他不知哪裡搞來了孫家的賬本,上頭記著孫老爺與韃靼之間的勾連,狠狠敲了孫家竹杠,撬了他家的鋪子;孫老爺在京城做大官的親戚得勢又升一階,孫老爺欲借機讓白棲嶺加倍奉還,二人鬨大之時,孫老爺在煙花之所聽戲,看上了一個戲子,起了龍陽之興,被那戲子割了家夥,自此孫老爺就成了一個閹人。

說老郎中到的時候孫老爺正捂著自己滿是血的下半身在床上哀嚎。

離奇的是:那戲子割了孫老爺家夥後“遁地而逃”,掘地三尺都找不出,就有人說這烏糟糟的手段怕是那白二爺使的。白棲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