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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1 字 1個月前

也沒有動輒而起的打鬥。太安靜了。

沒有暗哨問她是何人,她甚至察覺不到有箭在指著她,這裡好像空了。

在她途經靠後山的房子之時,踢到了什麼,低頭看,是一具屍體。再向前走幾步,看到安靜的校場的地麵上橫陳著的一具具屍體,這裡曾發生過戰鬥!

花兒走向飛奴的房間,想看他是否還在。門推開,那狹小的房間裡沒有人,再向前一步,有人猛然堵住了她的嘴。她開始劇烈掙紮,直至聽到身後人道:“花兒!是我!”

花兒聞言安靜下來,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到照夜!

“照夜哥哥!”

“噓。”

照夜捂著%e8%83%b8口,咳了一聲,花兒才發覺他受傷了。忙找火石想點火,被照夜攔住:“彆點。”照夜虛弱說道:“大將軍來了嗎?”

“來了。”

“那就好。”照夜撐不住了,閉上了眼睛。

照夜哥!照夜哥!花兒無聲地搖著他,他費力睜開眼,道:“飛奴走了,花兒,我現在好累。你去告訴大將軍,白棲嶺聯合霍言山血洗了霍靈山匪窩。但他們大部隊出逃了,還有頭目…”

“頭目在我們手裡!”花兒抱著照夜的頭不敢放手,生怕磕到他碰到他。

這霍靈山的匪窩就這樣被血洗了,期間到底出了什麼事,眼下無人能說。白棲嶺和霍言山為何聯合了、飛奴又去了哪裡也無人知曉,亂戰之中受傷的白棲嶺消失了,穀為先亦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敢言語,因為他們知曉或許此次少將軍凶多吉少了,但穀翦卻站在校場之上揮舞手臂:“白撿了一個營地!這土匪也算做了件好事!”隻字不提穀為先消失一事。

照夜因著傷重,躺在飛奴的房間之中昏昏沉沉,口中不停念著銜蟬、銜蟬。花兒一邊為他擦拭掌心,一邊心疼這個可憐人。也有那麼幾次,在照夜轉醒之時,她想問問飛奴和白棲嶺的事,但他轉身又昏死而去。

那頭,穀翦等人正在看新畫的輿圖,這綿延的霍靈山,將是他們新的戰場。以大營為原點,開啟新的布防。穀翦將穀家軍編為四隊,一隊去采集山間的奇珍異寶,交與柳公安排,最終要隨商隊去往各地,以換取銀兩;一隊於山間及附近追殺餘匪,尋找白穀二人;一隊負責搭建臨時營地,而最後一隊遊騎兵,去擊破韃靼的防事。

花兒意識到:這仗短則三五年、長則十年八年,打不完了,打不完了。

夜裡她站在絞架前,想起那一日白棲嶺與她說那些戲言,他那是應當不知霍言山是不是可靠,但就這麼以命相賭了。這個瘋子!

而有一件事她非常肯定了,那一晚飛奴就是在與她作彆,他去往了一個新的地方,而他們,大概此生很難相見了!花兒還是那樣去想:好在他還活著呢!好在,他還活著呢!

幾日後,照夜稍好些以後,花兒隨隊去采山珍打獵,途經一條小路之時猛然想起是當時白棲嶺與霍言山拚殺之地。鬼使神差地,她拐了進去,許是想看看那裡可還有當時的痕跡。

那條路十分隱蔽,仍舊有雜草遮擋,彆人根本看不出。她費勁清理了,向裡走。越走,她的心越涼,越走,她的心越怕。

那潮濕陰冷的林間,一陣陰風刮過,似帶著野鬼的嚎叫聲。她握著白棲嶺送她的鏢,隨時準備與什麼搏鬥一場。

漸漸地,她聞到血腥氣,循之而去,味道愈發濃了。林間的陰風大了,將樹枝刮折了,卡吧一聲折了,倒下來。她躲過去,又繞過很多這樣的折枝,最終在一棵老樹前,看到一個靠樹而棲的人。

那人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無一處好地方,臉上亦沾滿了血,若不是他睜開那雙黑洞洞的永帶著殺氣的眼睛,花兒大概永遠也認不出:這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白二爺。

她不敢喘氣,甚至察覺不到她的手開始劇烈地抖。

她看清了,在白棲嶺的周圍,用樹木搭建了一個空塚,那枯枝上甚至還綁了很多野花,就在當時霍言山敗走的地方,他為白棲嶺造了一個塚。

花兒泣了一聲費力地從折枝的縫隙鑽過去,她的衣袖被劃破了,胳膊上都有了血痕。以往這些時候,白棲嶺要笑她不自量力,但此刻,他的眼一動不動看著她。

花兒奔到他麵前,伸出手去,卻不敢碰他身體的任何地方。那看到那上麵的剮傷,痛哭出聲。

“活著嗎?白棲嶺,你還活著嗎?”

白棲嶺的眼睛微微動了動。

“疼嗎?”她又問他。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花兒從懷裡掏出鳴鏑,因她的手在抖,幾次都放不出去。情急之下她給了自己一巴掌,罵自己沒用,白棲嶺看著她,心想:她為我著急,她把我當成家人了。

他想安慰她,但他實在太累了,在她終於將鳴鏑放出後,倒進她懷中。她小小的身子著實承受不了他這樣的重物,向後躺去。又怕劇烈震動令他疼,又在落地時生生挺住。

陰風又起,吹倒他破碎的衣服和傷口上,他冷得哆嗦一下。曾自稱的錚錚鐵骨鐵血男兒,也抵不過這百般的折磨,發起了高熱。花兒費力地坐起來,想抱他,碰到他傷口又縮回手,怕他疼。白棲嶺混沌之間握住她手腕,對她說:“放馬過來。”

他求人也沒有求人的樣子,要她放馬過來。見她仍不動,又喃喃一句:“二爺死不了。”

在見到她以前,他坐在這天地之間,坐在他的樹塚之中,察覺到自己強健的心跳忽跳忽慢。霍言山為他止血,又要他坐在這裡慢慢死掉。臨行前他道:“你總想占先機,我且留你一命,看你還占不占得這先機!那棺槨我為你造了,若你死了,就當我送你體麵上路。若你當真福德深重,活了下來,那我等你來殺我。”

白棲嶺的嘴唇動了動,花兒附耳過去,依稀聽到他說:“又欠你一次。”

還不清了!

第51章 額遠河硝煙(十一)

“你多說幾句話吧, 白棲嶺。”花兒輕輕抱著他:“你多說幾句話,他們來了就帶你走。你是不是不怕死啊?他們說了,陰曹地府不收你這種不怕死的蠻橫的人, 怕這種人下去鬨事。”

“你屬實是那種鬨事的人, 萬一你瞧著哪個鬼不順眼,再把人丟人油鍋裡炸。”

“那鬼也倒黴, 做人夠難了,做鬼還要遇到你。”

花兒明明是在說笑, 但白棲嶺不回她, 她就快要哭了。從前二人勾心鬥角你來我往, 她因著忌憚他往往占下風, 好不容易占上風了,她又覺得無趣。

“孫燕歸, 好名字。”白棲嶺費力說了這樣一句,察覺到她耳朵湊過來,就又說一遍:“孫燕歸,好名字。”

想起什麼似的, 朝她張開原本攥著的拳頭,裡頭一朵快被攥得稀巴爛的小花。花兒驚訝地看著, 此時他竟笑了一聲。

長不大的稀巴爛的小花, 像她。

笑過之後再無響動。

白棲嶺進入到一個夢境中去。那夢裡的人均長著千奇百怪的臉,離奇的是, 他籍由那些醜臉就能分辨出是誰來, 是他的父親、哥哥、遇到的惡人們,總之沒有一個好人。他在夢裡施展拳腳, 與那些人鬥!與突如其來的飛沙走石鬥!與小鬼閻王鬥!他一個人太累了, 鬥至最後趴在一條河上, 河水許是被太陽曬久了,溫溫熱熱,衝洗他的身體。他餓了,張開嘴就有一條小魚跳進他嘴裡。

他看清了,那是額遠河。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額遠河並非永遠湍急,它亦有溫柔之時,比如此刻,對待白棲嶺,像對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可白棲嶺不懂,為何這條河上沒有人呢?為何他自始至終都這樣一個人來去呢?他命犯孤星嗎?呔!我白二爺不需要人陪!哪怕在夢中,他亦是那個不認輸的白二爺。

他在自己的離奇夢境裡不知走了多久,最終聞到一股肉香。他餓了。白二爺餓了。緩緩睜開眼睛,見到蹲在小爐前忙著的人,那人他再熟悉不過,可她竟沒入他的夢。

白棲嶺的身體很痛,哼了一聲後問花兒:“他們呢?”

花兒聽到聲音嚇一跳,放下蒲扇幾步到他床頭,與他講話帶著罕見的好脾氣,甚至嬉皮笑臉:“白二爺,你活啦?”

“我死過?”

“嗐!彆提了!”花兒手一擺,坐在床邊看著他。他臉上擦傷的痕跡已經結痂了,但柳公說身體上的剮傷怕是要留許多疤了。他原本就嚇人,多了這些疤,往後脫了衣裳怕是要嚇死姑娘了。

可他九死一生,那些疤又算得了什麼?人好好地活著就足夠了。

咧嘴對他笑了一笑。

白棲嶺的肌膚貼在被褥之上,這令他意識到他未著寸縷,那話著實難問出口,但還是躑躅著開了口:“誰幫我換的衣服?”

“都忙著呢,就我閒著,當然是我。”

白棲嶺於病榻之上睜大眼睛,看著花兒。花兒見他神色異常,過許久才反應過來,勸解他:“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白二爺也不必太過介懷。衣裳,我跟柳公一起脫的。本來我是要避嫌的,無奈您一直扯著我胳膊,跟瘋了一樣,好幾個人都掰不開您的手。那我索性就幫您換了。再者,您許是擔憂彆的什麼,不必擔憂,看了。”

花兒鄭重點頭:“看了。”見白棲嶺一張臉脹得通紅,崩不住笑了:“看了,又沒看,柳公擋著呢!”

她當時沒顧得上那許多,手忙腳亂幫忙,脫褲之時還叮囑柳公:“當心,當心,腿上的傷很重。”沒有要避嫌的意思。最後是柳公無奈之下要她轉過頭去,還對她說道:“這人若是死了,你倒是不必在意今日看到什麼。若活了呢?往後怎麼麵對他?”

花兒的臉騰地紅了,與柳公解釋:“我沒想那麼多…我…”

柳公卻嗬嗬笑了,看看白棲嶺,再看看她。本應是很傷心的場麵,被花兒的憨直生逼出一點樂趣來。閱人無數的柳公在二人之間看出一點什麼來。他老人識趣,那往後就讓穀翦把照顧白棲嶺的事安排給花兒。

花兒儘心儘力照顧他,這次終於不是奔著銀子了,這次隻盼著他睜眼,哪怕再與她吵一場也好。可他一昏死就是□□日,她怕他醒不過來,日日陪著他。有時她陪他講幾句話,有時安靜坐著。在這些時日裡,花兒覺得白棲嶺就是她的親人,她不希望親人離世。

此刻的花兒驚訝於白棲嶺的凶臉竟微微紅了,她“咦”了一聲手探過去摸他額頭,白棲嶺瞪著眼斥一句:“成何體統!”

“白二爺昏死的時候可不管這些個。”花兒把自己的手腕給他看,上頭還存著淡淡淤青:“瞧見沒?白二爺捏的。”

白棲嶺不肯認,花兒也不與他計較,藥端過來,人扶坐起來喂他吃藥。白棲嶺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密布的可怖傷口,問花兒:“怕不怕?”

花兒並未答他,反而問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