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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18 字 1個月前

為他寬衣換衣。阿勒楚見她眼中依稀有淚水,遂問她:“哭什麼?”

葉華裳嘴唇抖了抖,靠在他肩頭,攬住他腰身,哽咽道:“外麵雨大,王爺早點回來。”

“好。”

“我會想你。”

“好。”

阿勒楚已經推開營帳門準備出去,最終又退了回來。他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於是看著葉華裳說道:“這事過去了,若還有下次,你就去服侍烏魯斯,反正你對他眉目傳情,大概有意於他。”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葉華裳咬著嘴唇,轉過臉去:“王爺可以不信我,但烏魯斯的事屬實是在羞辱我了。”

阿勒楚不管她,繼續說道:“做我阿勒楚的女人,要聽我的話,你們漢人那些怪念頭,你都收起來。草原不吃那套。”

“你的心機我看出了,往後彆動歪心眼,我不喜歡。若你真想唱一出戲給我看,彆教我看出來。”

“今日我原本要娶新妻,之所以不娶,不是因為你。因韃靼娶妻之日天降大雨,是為凶兆。”

阿勒楚幾經親人陷害,韃靼君王麵前有那許多勾心鬥角,他如何看不出葉華裳昨日那出苦肉計?他夜裡睡不著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她所謂的愛不過是為自保。虛情假意罷了!但阿勒楚冷眼旁觀也有樂趣。他見葉華裳的肩膀耷拉下去,知曉她聽進去了,就也不再多說,一腳踏進雨幕之中。

葉華裳隻覺得冷,無邊無際地冷。爬回床上,蓋緊被子,開始了她嫁給阿勒楚的首遭生病。葉華裳心知這場病因何而來,因她長久的恐慌在昨日達到了無可宣泄沒有出路的地步,因她自己也盼著病一場讓她的示弱看起來更為真切。她不指望阿勒楚真的心疼她,她明白阿勒楚根本不會心疼她,她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罷了。而在阿勒楚心中,漢人女子地位比韃靼女子還不如,韃靼女子能生養、能乾更多粗重活計,在房事之中似乎更禁操磨。阿勒楚如何想她,她十分清楚。

這一場病來得洶湧,她燒糊塗了,喉嚨徹底發不出聲音,隨著呼吸產生劇痛。鈴鐺喂她喝水,在她難得清醒的時候小聲告訴她:“小姐,不要再喚二爺的名字了。”

“我嗎?”

“是的。”鈴鐺替葉華裳心酸,她在夢裡說:請二爺照顧我父親,拜托二爺了。想來在她心中,這世上除了白棲嶺再無任何人可以指望。哪怕在這無邊無際的草原之上,她都在夢中隱隱期望白棲嶺會是神兵天降。她也隻敢在夢中如此,清醒了就要自救。

葉華裳不敢再睡過去,她要鈴鐺在有彆人在場之時掐她,她怕自己說錯任何一句話。阿勒楚帶著一身濕衣服回來的時候正是她燒得最厲害的時候,一條濕帕子搭在她額頭轉瞬就冒了熱氣,嘴唇也乾了,眼神沒有了神采。

阿勒楚坐在她床頭,看她半晌,問她為何不叫郎中?

她囁嚅著不回答他,不敢再說那郎中半句壞話。

阿勒楚那麼聰明,自然知曉她是怎麼想,當即傳了郎中為她把脈抓藥。鈴鐺在一邊看著郎中寫方子,她是懂一些醫術的,確認那方子沒問題,就去找人抓藥。營帳內隻剩葉華裳和阿勒楚了,她拉著阿勒楚的手,將他手心貼在自己臉頰上,闔目而睡。

她不敢睡,但意誌實在昏沉,特彆冷的時候動手脫阿勒楚的衣服,抱住炭盆一樣的他。阿勒楚並未拒絕她,他看到了她真實的恐懼,在陌生的草原上像被狼群包圍的待宰的羔羊。

第二日她睜開眼,外麵的大雨還在下,阿勒楚沒有走,見她睜眼說了一句:“我不娶了。人已經送走了。”

葉華裳紮了紮眼,眼淚就流了出來。她說:“阿勒楚,你救了我一命。你知道嗎?你救了我一命。”

阿勒楚的鐵石心腸並沒因為這句話瓦解,他說:“我不娶了,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的鐵騎踏到良清、踏到鬆江府、踏到你們的京城去。”

“那感情好,請王爺務必將那些惡人的人頭掛在城牆上,任人唾棄羞辱;請王爺務必要做到,華裳等著那一天。”

阿勒楚走了,葉華裳心中燒著一團火,她跑進大雨之中,透過濃濃的大霧看向額遠河對岸。明明故國就在對岸,她就是回不去,回不去!

鈴鐺上前抱住她,輕聲安慰她:“葉姑娘、葉姑娘,你彆怕,你還有我們。”

那天夜裡,下了好大好大一場霧,大到人在對麵都看不清。額遠河兩岸韃靼大營的戰士都在吃酒享樂,阿勒楚也坐在席間。郎中喝多了起身去外麵解手,那麼大的霧,他磕磕絆絆走到額遠河邊,想把那泡尿尿進額遠河中,讓它順流而下。衣擺剛拉起,褲帶還未解開,就有人從身後推了他一把。他連叫一聲都來不及,醉酒的人隻是撲騰了幾下,就順著喝水流走了。

緊接著幾個戰士跑過來,大聲喊:“郎中!郎中!郎中摔倒了!”

阿勒楚聞聲跑出來,趴在岸邊去看,揪著其中一個戰士的衣領問怎麼回事!戰士異口同聲:“郎中喝多了,從這裡滑下去了!”

的確有一個滑倒的腳印,一直到河水裡。阿勒楚命人下河去撈,幾撥人下去後都速速爬上來,汛期水流湍急,哪怕是河神也未必能追上這奔騰的額遠河了。

阿勒楚酒醒大半,問侍衛:“王妃帳內可有動靜?那個漢人婢女可曾出來?還有,適才可有人跟在郎中身後?”侍衛回話:王妃高熱不退一直在睡著、那漢人婢女寸步不離照料著,郎中出來後一直一個人,是自己跌進河裡的,許多人看到了。

阿勒楚打消對葉華裳的懷疑,終於承認這是天意。但這場霧下得他心慌,從這裡至那裡,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霧。

這雨霧同樣罩住了狼頭山。

下一晚霧倒不怕,下一日戰士們吐一番跑一跑,身子骨就算好了。但這大霧下了三天,許多戰士開始有了幻象。那瘴氣不再侵蝕人的夜晚夢境,而是在白天,鑽入頭腦之中。此時你再瞧那些戰士,胡說八道的有之、動作怪異的有之、相互打鬥的有之,簡直群魔亂舞。

然此刻那地下暗河的水位仍未下去,山背即是懸崖,這狼頭山就成了一個巨大的瘴池,出不去進不來,再如此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白棲嶺和穀為先彼此看一眼,二人顯然都有了主意。因著那瘴氣是由草根而起的,他們二人要“斬草除根”。此刻神智清明的人已不多,花兒儘管胡言亂語,但尚能動作。柳枝趴在老虎背上,一直安頓那企圖撞樹的老虎。

穀為先命令大家開始拔草。

白棲嶺因著被這瘴氣困了幾日,早就想除掉它,此刻身上尤為有力氣。隻是那草場之大,要將其除根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況且那大雨連日不休,地上泥濘不堪。在拔了一點以後,白棲嶺發現那河水的水漾了出來,他心中一驚,忙叫穀為先看。

穀為先正頭暈腦脹,看到這情形頓覺五雷轟頂,這草拔不得,拔了這裡就會被淹沒,這流金鹽河究竟會變成什麼樣,他們不敢想象。

懈鷹一直在樹上放哨,他看起來比彆人好上許多,白棲嶺見狀要他把花兒弄上樹,而他也緊跟著爬了上去。繁茂的樹葉能遮一點雨,上麵也有霧,但許是因著離草根遠,那奇怪的味道反倒輕了。

有解了!

白棲嶺將穀為先叫到樹上,一人守著一棵,在樹上搖蕩,大滴的雨落到草葉上又彈起來,穀為先找到樂趣,不停地晃,逍遙似天上的仙人。他玩夠了對白棲嶺道:“依白二爺之意,我穀家軍若想守住這鹽河,怕是要住到樹上來。”

“對。”白棲嶺道:“也不是沒有見過住在樹上的人,兩棵樹之間架個屋子,有霧之時爬上來。”

“總之我們那這霧沒有辦法。”穀為先道。

“或許那霧也是救命稻草。”

白棲嶺所指的是若有人想來此搶奪鹽河,遭遇濃霧,那穀家軍消滅他們倒是借了天機。外麵風聲很緊,多少人對狼頭山虎視眈眈,若一場混戰不可避免,那不如就借這天意。

即是借天意,待雨停,水位落下,便浩浩蕩蕩離開了河邊,去了狼頭山背麵,將那河岸讓了出來。白棲嶺心中已有定論,這鹽河是能製鹽的,而前幾日在狼頭山閒逛,他已發現一個製鹽的好去處,即阿勒楚行宮對岸的那一處。

霧終於停了,但那種難言之感還留在身體中,花兒蹲在那吐了很久,身上的衣裳臟了臭了,她很想跳到河中洗一洗。可那鹽河很鹹,額遠河水流又急。照夜就為她指了一個地方,翻過西山,有一條小溪,她和柳枝可在那清洗。-思-兔-在-線-閱-讀-

柳枝也想去,二人請示穀為先後就出發了。

白棲嶺見花兒背著一個包袱,後知後覺問照夜:“她去哪?”

“花兒妹妹想找條小溪。”

“那我也想找條小溪。”

白棲嶺說完就跟在她們身後去了,他去了,照夜也就跟上了。暴雨初歇,濃霧散去,日頭烤水珠,林間升騰起熱氣。花兒一邊走一邊抹汗,對柳枝抱怨:“為何這樣熱?”

“像個蒸籠。”柳枝說道。

白棲嶺也熱,他琢磨的是倘若這裡無法進車馬,那鹽即便製好亦很難運出去。思索之時看到花兒突然停下看著他,手指了指前方:有人。

白棲嶺意會,還未做出反應,就有一隻箭射了出來。緊接著有一群“野人”從樹林之間鑽出,朝他們逼近。那群野人各個人高馬大,胡子手指長,臉黢黑著,顯然在這山裡藏了不知多久。

穀為先他們占領河邊後曾搜過山,卻沒將他們搜出,如今自己冒了出來,想必也是被這雨天逼瘋了。他們一步步靠近白棲嶺,並不看其他人。

白棲嶺眉頭皺起,一把將花兒扯到身後,一把短刀從他衣袖裡退了出來,而此時懈鷹已神不知鬼不覺解決了樹上的箭手。而柳枝,也找了棵樹悄悄爬了上去,端起了手中的弓箭。

這一場惡戰開打,對方二十餘人,訓練有素,奔著生拿白棲嶺而來。白棲嶺卻是刀刀斃命不留活口,他動作極快,還要顧著花兒,而花兒不願被他顧著,用他送她的武器配合他殺人。

他們的身上很快就被血打透,好在巡山的戰士趕到加入了戰鬥。白棲嶺留了一條活命讓他們帶回去,那人欲咬舌,被他一把打暈了。

“帶回去審。我想過了,他們未必是一直埋伏在山裡,或許是有另一條出入口。”

這一座山,不可能隻有那地下河一個通道,韃靼一定掌握著這狼頭山的另一個秘密。

“不洗了。”花兒道:“先找那出口。”

“你急什麼?若那出口那麼容易找,能這些日子都找不到嗎?先去洗。”

“哦。”花兒見柳枝從樹上下來收自己的箭,就壓低聲音對白棲嶺說道:“我們去洗,你乾什麼去?”

“我也去洗,那小溪又不叫孫燕歸,你管不著。”

花兒被白棲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