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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99 字 1個月前

花兒是在此時進來的。

老鴇見是姑娘就要向外趕人,柳枝瞬間橫在前頭:“不是打武擂嗎?男人打得女人打不得?”

老鴇見這三個姑娘不太好惹,後麵還跟著一個和尚,這陣仗在京城倒也不多見。趕人不是,不趕人也不是。

花兒見狀徑直向裡走,口上說道:“才來京城幾日就聽聞紅鳶姑娘的美貌,今日我們偏要與紅鳶姑娘喝酒。”

滿風月樓的權貴老爺、王公貴族們都看著這四個不速之客。那帶頭的姑娘腳踩一雙黑靴,一身絳紅的打扮,頗有一番英氣,實在是好看。索性招呼老鴇:“幾位姑娘不怕與男子動武,你倒是操上心了!”

他們赤/%e8%a3%b8的目光惹白棲嶺蹙眉,偏此刻身邊的“貴客”亦抬起頭盯著花兒。

這一日的風月樓算是熱鬨了。

最先上去的是燕好,嬌滴滴的姑娘,打擂前先躬身道:“承讓。”彆人當她花拳繡腿,她也的確軟綿綿,幾番閃躲,突然出了一記狠拳,將那小少爺打倒。她忙上前扶人,鶯聲燕語道:“罪過罪過,差點把這張俊俏的小臉兒打花了。”

眾人笑出聲來,燕好緩緩下台,推柳枝上去。

柳枝本就潑辣,可不像燕好那般有情致還與人鬥上幾招,三拳兩腳將人打倒,也不管對方是何神情,自顧自跳下擂台。

於是都看著花兒,花兒卻指著白棲嶺對戒惡道:“方丈,那位不是你的至交嗎?我們去討杯酒喝。”言罷拉著戒惡坐到白棲嶺身邊。花兒這頭挨著那位貴客,她扭頭道:“您椅子挪挪。”

那貴客真就移了,於是花兒倒了一碗酒敬他:“多謝!”仰頭乾了。

貴客也仰頭喝了。

他在風月樓許多次,頭一次與人同飲,彆人都道蹊蹺,花兒卻乾脆跟他坐了一桌,也不與他講話,隻偶爾端著碗與他碰一下。

白棲嶺被擋著,見不到花兒是何等姿態,但好在耳力好,始終聽著她的動靜。那頭還在打擂,燕好和柳枝輪番上陣,雖是女子,卻招招是殺招,一個時辰就將那些男子打遍了。

白棲嶺不知花兒究竟要做什麼,但她敢這般定有她的道理。再後麵就潦草幾局,花兒抱得了美人歸。

她隨紅鳶上樓,途經白棲嶺時對他挑釁一眼,白棲嶺也不知自己如何招惹了她,她要這樣瞪他。

那一日花兒在樓上與紅鳶對飲,紅鳶海量,卻也醉了。花兒被扛回了客棧。原本是很平常的一日,卻出了大事。

去三巷辦差的小太監吊死在了樹上,他原是帶著人去辦差的,其餘人都嚇壞了,隻說當時刮起了一陣陰風,那小太監忽然之間自己飛了起來,把自己掛在了樹上,而後便死了。這本不應該,但那幾人都聲稱自己看到了,並都失了智,隻要刮風就拚命捂著自己脖子,大叫道:“彆吊我!彆吊我!”

京城的風言風語便起來了,百姓私下議論,說那三巷許是死的人太多了,鬨鬼。

白棲嶺是下一日清早才將來龍去脈聽清的,這事不知是誰做下的,但屬實是聰明。想到花兒昨日來打擂,又喝得酩酊大醉,料想此事與她脫不了乾係。

再想起飛奴來,那幾個人瘋掉了也依稀能說得通。

柳條巷的人有自己的門道,他們既然沒有知會白棲嶺,他自然不便參與。隻是對懈鷹說道:“那幾個人看緊了,若誰清醒了,就再嚇上一嚇。這世道,做瘋子挺好。”

然而那小太監被吊死隻是頭一件,下一個晚上,宮門口出事了。兩個侍衛原本好好守著城門,其中一個突然一言不發上前將另一人捅死了,而後自刎了。

這事也離奇,又是鬨得滿城風雨。

下一日花兒三人穿戴整齊準備出門遊玩,錢空在門口攔住了她們:“不可不可。今日京城有大事,清早才貼了告示。”

“是何大事如此陣仗?”柳枝問。

“太後大壽。”

三年來,逢太後大壽,均會擺河宴。所謂河宴,是在護城河的冰麵上停滿畫舫,文武百官齊為太後賀壽。

“如此折騰為哪般?”燕好不懂。

“相傳太後五行缺水。”

穀為先曾說過,太後喜水,宮裡有一麵小湖專供她夏日下水,而她的寢宮裡造著一整套水景。有一年夏天,婁擎頑皮,用一塊石頭堵住了水景的水,被太後好生責罰。眾人自此知曉,不能動太後的“水”,那水堪稱太後的命。

外邦人想出去瞧熱鬨,被錢空攔住,指指窗子:“勞煩各位在窗前看,或是牆根看。待會兒太後出宮陣仗大,什麼花樣兒都能看到。但即便是外邦人,也萬萬不可上前惹麻煩。”

錢空生怕這些外邦人僭越了給自己惹麻煩,在外頭綁了一根布繩,無論誰都不許跨出去。

他們還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陣仗,都站在窗前看著。那太後站在華車之上與百姓揮手,一張臉看不出年紀,隻是那微吊的眼角帶著一些狠戾,直教人生畏。

花兒輕聲問戒惡:“老頭,明日進宮給皇上卜卦,眼下可有眉目了?”

戒惡搖頭:“聽天命。此時一無所知。”

“你又裝神弄鬼。”

“隻因我修鬼神道。”

第82章 春閨夢裡人(十一)

花兒不懂何為神鬼道, 燕好懂。

她趴在她耳邊小聲道:“姐姐你知道嗎?四年前,燕琢城裡突然鬨起鬼來。那鬼總在午夜出沒,頭頂一塊黑紗, 手執一根木棍,從城東走到城西,走路毫無響動。有人害怕, 躲在家中不敢出門。韃靼士兵不怕, 拿著大刀去砍,結果呢,那鬼一溜煙兒消失了。韃靼士兵嚇傻了,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在夜裡巡邏。”

“真傻了?”花兒問。

“真傻了。”燕好道:“就跟三巷那幾個人一樣, 傻了、驚恐了、滿嘴胡言。想來世人收拾不了的惡人, 自有神鬼來收拾。”

花兒蹙眉沉思, 過了良久又問:“那後來呢?”

“後來?韃靼消停了好一陣子,不敢當街打殺了。那時咱燕琢城裡的人都說,那鬼一定是生前受過燕琢的恩, 死後也不忘來報恩。是善鬼。”

花兒想起阿婆從前常說:若世上真有鬼神, 那一定也分善惡。惡鬼庇佑惡人, 善鬼守護善人,陽間善惡交鋒, 陰間善惡交戰。

是以, 那戒惡當真修的神鬼道嗎?又或者世上本無神鬼道, 是人造出了一個神鬼道呢?

午後阿宋要飯要到了客棧門口, 花兒當眾笑她:“小叫花子,你可真是知道在哪裡能討到吃的, 給你一次兩次不夠, 還跟到這裡來要飯!”

“姐姐們心善!”阿宋伸出手:“給點兒吧!”

柳枝故作不情願給她一小塊碎銀子:“給你!哪成想來京城, 一塊銀子沒賺到,竟被一個小要飯花子盯上了!”

其餘人便笑。

錢空已將那根布繩撤掉了,太後在河麵上放完宴時回宮不走回頭路。

花兒問阿宋:“小叫花子我問你,你整日要飯,可曾聽到這京城裡鬨鬼的事?”

阿宋認真回憶:“除了三巷鬨鬼鬨出了人命,其餘都是小打小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還懂小打小鬨?”錢空站在那看著阿宋:“那你說一說,什麼是小打小鬨?”

“就是有人說看到鬼了,還有人說鬼把人心吃了,說什麼的都有。”阿宋擦掉鼻涕,又將手揣進衣袖:“這不是小打小鬨嗎?”

錢空見她實在太冷,就把她拉進客棧,要小二給她找身衣裳,再給她端碗熱麵,一邊照顧她一邊道:“小要飯的你命好,碰到我今日心善。這數九寒天的,你彆凍死在街上。我看你跟彆的要飯的不一樣,很是機靈,往後你討不到飯就來我客棧,給你口吃的。”

阿宋感激涕零:“老爺心善,老爺大富大貴。”

花兒三人互看一眼,坐到窗邊喝熱米湯,戒惡一直沒講話。客棧裡的外邦人都想去那河邊上湊熱鬨,看看那當朝太後放席究竟是什麼排場。有人招呼三人一起去,柳枝跳起來:“走走走!看熱鬨!”

花兒扯著戒惡衣袖:“老頭兒,走!看看你今日能不能化到太後的緣!”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門,這才發覺街上不剩什麼人,走到河邊才見到那麼長的河堤,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太後大壽,排場自然很大,你看那冰麵上正鑼鼓喧天,還有白日的煙火。宮人們提著食盒子出來,將點心發給看熱鬨的人,說是太後賞的,要與民同樂。

再過一會兒,鑼鼓撤了,冰麵上飛出百餘仙女來,和著不知哪裡來的樂聲在冰麵上舞動。

婁擎派給白棲嶺沒日沒夜鑿的那些魚派上了用場,此刻正一桶一桶朝一艘畫舫裡提。達官貴人們在冰天雪地裡候著,隻待太後一聲令下前去賀壽。

白棲嶺作為商人,站在最後,身邊站著那日畫舫上的美人兒,美人兒正笑著與他說著什麼。

“一箭射死他得了。”柳枝咬牙切齒道。

花兒倒不甚在意,因為她的目光在河對岸,前一日晚上在風月樓見到的那位“貴客”正站在那。光天化日臉上罩著薄紗,見不得人一般。隻是身姿著實不凡,當即與身邊人有了分彆。

花兒恍惚覺得那人似乎也看了她一眼,她有似曾相識之感,又實在想不起究竟誰曾帶給她這樣的感覺。

河麵上的冰舞正在進行著,忽而間,空中綻開千樹萬樹梨花,圍觀的百姓們發出驚歎聲。柳枝輕聲啐了口,心裡罵道:當自己是天上王母娘娘呢!何德何能生辰搞出這麼大陣仗!

燕好則笑了一聲,對花兒說道:“花兒姐姐,你見誰生辰開白梨花?這老壽星怕是怕是糊塗了。”

隨著梨花落,冰上的人齊齊向巨大的畫舫劃去,太後緩緩從內走出。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那華貴婦人看不出年紀,頭上鬢飾琳琅,一張嫣紅朱唇,帶著些嫵%e5%aa%9a。乍一看,這不像暴君之母,反倒像坊間日子優渥的夫人。不知情的人亦萬萬無法想象,這婦人隱忍數載一招得勝、立於權利頂端,藐視蒼生。

“年輕時該多美。”

“美則美矣…哎…”

人群之中不乏輕聲議論,但話都隻說半句,隻是盯著那畫舫前的人,紛紛跪了下去。

花兒等人也隨人跪了,她抬眼看那“貴客”方向,不知何時,那人早已走了,來無影去無蹤,輕飄飄一個人。他那頂小黑轎亦沒有蹤跡了。

花兒惦記那“貴客”,對柳枝耳語,而後轉身跑了。

白棲嶺看到人群中站著的光潔額頭一眨眼消失了,不知她又要去做什麼,隻是覺得這一回見麵,她好生果敢,換了個人一樣,也好生神秘,好像隨時會走一樣。並且她走,大致也不會專程告知他,正如她來時一樣。

他身旁站著的人是韃靼的公主朝瑰,自打來到京城,就時常來尋白棲嶺。如朝瑰所言,京城的男人們都沒勁,比韃靼人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