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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41 字 1個月前

要女子自己願意。”

“像二爺一樣搶了多省事。”懈鷹念叨一句,把柳公氣笑了,拍打他一下。勁兒使大了,老人自己倒咳嗽起來。那頭動靜小了,懈鷹又小跑著去複差了。

原是這事,先前白棲嶺在城外放炮的新武器,這一夜被兵部派人運走了。懈鷹攔了許久,兵部的人便將白家的貨場圍了,大有不交出來便將其平了之勢。因白棲嶺叮囑過,若有人打那炮的主意,裝模作樣攔一下,而後給了便是,於是最終讓兵部的人運走了,這才回來票報。

“運去哪了?”白棲嶺問。

“運到宮裡去了。二爺果然料事如神。”

“甚好。”

白棲嶺穿好衣服連夜去了兵部,說是要將那炮討回來,兵部自然攔著,白棲嶺便在兵部門口打砸了一通,將門劈出個窟窿,有人上前來阻止,又將那人打傷了,就這樣鬨到天亮才回府。

消息很快傳到宮裡,正在閉目養神的婁擎眼都沒睜,隻說一句:“由著他鬨便是。”宮人對此不意外,那炮運回宮後連夜就拆了,原本想著再造一個,零件還是那些,卻裝不上了。皇上連夜殺了兩個,此刻雖在氣頭上,但對白棲嶺有了惜才之心,加之還要用他,自然對他寬宏。

婁擎還因著那炮生氣,宮人又來報:太後派人去傳戒惡了。

她就這樣急?這樣怕?那戒惡老和尚能要了她命不成?婁擎自然不許,當即派人去了客棧,要將戒惡接走,卻不巧遇到了太後的人,雙方互不相讓,首次正麵打了起來。

客棧老板錢空在裡頭急得打轉,眼見著客棧要被砸了,卻是一句多餘的話不敢說,欲跑上樓要戒惡想辦法,剛跑了幾個木階,便被人用東西砸暈了,橫在了樓梯之上。

戒惡看著這一切,手中的念珠一刻不曾停下,口中念念有詞外麵刀光劍影沒有停下的意思,有人大喊:戒惡方丈,出來!不出來就放火燒了!話音剛落,喊話的人就被一刀殺了。

有人摸窗爬了上來,戒惡睜眼,看到花兒。他似乎不意外她為何能進來,隻是問她:“你為何來?”

“你被抓走隻有死路一條。太後要殺你,皇上保不了你。”

“那與你又有何乾呢?”戒惡問。

“不至於無辜送死。”花兒扯住他寬大衣袖:“不管你為何來到京城,不要一人送死。你先跟我走。”

戒惡自然不肯跟她走,花兒與他撕扯起來,情急之下一根針紮進他後頸,戒惡並未想到她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眼睛吃驚地睜大了,在她皺眉之間倒了下去。

“倔老頭!當自己是孤膽英勇呢!”花兒抱怨一句,與懈鷹一起將人弄走了。

外頭打得不可開交,宮裡卻異常平靜,太後和婁擎各自在殿內,都等對方讓一步,見沒有讓的痕跡,太後便要小太監拿一塊血玉給婁擎看,婁擎看著那血玉許久,眼神慢慢狠戾起來,卻擺手道:“收。”終於是敗下陣來。

如此一落敗,心中對太後的不滿和恨意又累積一層,心中不甘,派人去盯,得知戒惡趁亂消失了,心中忽然鬆了一口氣,甚至暗暗讚了一聲:“好!乾得好!”隻有遇到這等對手之時婁擎才會覺得真正地痛快,與聰明人鬥令婁擎骨子裡的獸性燃燒起來。

“太後自然會派人去找,我們也找,偷偷找。”婁擎對戒惡愈發起了好奇,宮外接連鬨鬼令太後失卻了冷靜,她派人去抓鬼,又不忘抓戒惡,這其中顯然有關聯。

而當戒惡幽幽轉醒,察覺到自己身處一個幽閉之所,一盞油燈亮著,照出兩個人影。他分辨出來了,是花兒和白棲嶺。

戒惡自嘲地笑了,他自己聰明一世,卻被花兒這姑娘騙過了。從前以為她光明磊落,不屑於用一些肮臟手段,卻不料這姑娘做事根本不在乎手段,能成事就行。哪裡是有風骨?分明是一個“江湖騙子”。

此刻江湖騙子正瞪著大眼睛看他,見他醒了就嘲笑他:“老頭兒,是不是怨恨自己看人走眼了?早跟你說過我厲害著呢,你偏不信!”

戒惡臉偏過去不願理她,花兒嘻嘻笑道:“老頭,你可知帶你走後發生什麼了?皇上的人認輸了,太後的人要當場斬殺你,待他們跑上去,你已人去樓空了。那皇上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在他母後麵前軟著呢!不定有什麼把柄在他母後手上。”花兒講完抱膝看著他,見他仍不做聲,就戳戳他:“老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你不信任我,你孤身一人來到京城,定是誰都不信任的。你挨個去試探,先是白棲嶺,又是我,就連柳公,你都要試探。你試探來試探去,又不肯交與真心,你怕什麼呢?你被人出賣過是嗎?”

“你不必試探我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誰。我來自燕琢城,你一定知曉燕琢城的,被屠城了。穀家軍收留了我,我成了一個斥候。我來京城是為刺殺那歹毒的母子。”又看了看白棲嶺道:“他也是燕琢城人,我們從前是舊相識。”

戒惡定定看著花兒,心中突然鬆了一口氣,他聽到了想聽的話,並一早就知道這些話都是真的。老人眼裡漸漸就蓄起淚光,看向白棲嶺問道:“你還記得他嗎?”

“他,指的可是曾經的七皇子婁禔?”白棲嶺問。

老人點頭。

白棲嶺一霎那便想起了婁褆那張臉,菩薩低眉,一笑惹人顧。這些年來白棲嶺始終派人去尋他,

但遍尋不見,他就這樣消失在人世間了。

“他在哪?”白棲嶺問戒惡。

老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用力壓抑心中的痛苦,良久方開口:“他去了,葬身於火海了。”

老人的淚水轉瞬就落下了。

老人流浪於世,途經那座寺廟的後山山洞裡住了下來。戒惡不喜歡世人,隻喜歡動物。一日遭遇暴雨,他被困於山洞,將死之時聽到外麵有人經過,老人便大聲呼救。他聽到外麵有窸翠動靜,緊接看有人開始借助各種東西去清理洞口的泥沙和巨石。不知過了多久,戒惡終於看到了洞外的人。

他第一次見婁之時,被他臉上的傷嚇到了。他從未見過有人的臉是那般的恐怖,被燙了一個又一個字,因看被燙太多,字重疊到一起,最終已看不清是什麼了,它變成了純粹的傷疤。可他的眼神卻慈悲,當他看人之時,那人仿若能放下內心的痛楚。

戒惡問他:“你是誰?”

婁褆搖頭不語。

戒惡道:“你救我一命,我要報答你。”

婁褆又搖頭。

“你真是個怪人。”戒惡道:“你救人什麼都不圖,這世上沒有你這樣的人。”

身後傳來響動,婁褆對他擺手,要他走,戒惡懂他的意思,轉身走了。

但戒惡放不下這個救命恩人,他雖是個醜陋的怪人,臉上那麼疤痕、不會講話,可他的目光實在慈悲,戒惡想去看看他。他悄然潛進寺廟,跟在他身後,默默觀察著婁褆。

婁提身後總是跟著幾個侍衛,當他在寺廟裡經過之時,香客被嚇得撒腿就跑,甚至來不及看他的眼睛。

他不講話,不會講話,也不被允許發出聲響,他在修行,身上卻不時落下鞭子。奇怪的是他從不喊疼、不皺眉、不反抗,好似他的肉身已死去,而魂靈絲毫察覺不到痛楚。

他有時會去後山,在一塊石頭上一坐就是一下午。他去後山之時,侍衛覺得無趣,便自己去玩,走之前威脅他:“彆想跑!跑了就殺了你!”

侍衛走了,戒惡走到他麵前,看著他清亮的眼睛問他:“你是罪人?”見他又不言語,便道:“你若是罪人,他們可以直接要你死;他們沒要你死,而是這樣折磨你,那罪人便是他們。”

戒惡對婁提說:“打今日起,無論你去哪,我都跟著你,我要將你的救命恩情還給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說到做到,悄悄藏身於婁褆的周圍,看他的一舉一動。當侍衛對他揮鞭子時,他便丟出一塊石頭砸到侍衛的眼睛上;當侍衛要欺辱他時,他就欺辱回去。侍衛以為婁褆身邊附著了什麼,竟開始收斂。

戒惡發覺婁褆格外良善。他被人唾棄,卻從不與人生氣,若遇到哪個孩童啼哭,他會蒙著臉送上糖果;若有人有解不了的苦,他便以他的智慧在紙上寫幾個字,以助人度過艱難。

戒惡想:他果然不是壞人,他是那樣好的人。

可這樣好的人在一個深夜被人帶走,戒惡在他們後麵跟著,一直跟著,不知走了多久,他們走到一個未名之地。那裡沒有寺廟了,那裡有許多惡人,被關在一起,相互蠶食,無論男女。

而婁褆,住在一個破茅屋裡,趕上隆冬,大雪壓塌了茅屋,他也不生火,因為侍衛不許。但侍衛自己也受不得,便丟下幾句話,自己尋好去處。

每每這時,婁提便會出去走,他在深山的小路上繞行,他不能講話,但戒惡卻仿若能聽到他心中的呐喊,那喊聲穿越深林密穀,最終抵達天際。戒惡有時會逗他,學一聲虎嘯,看他會不會怕,他卻停下來,看著戒惡的方向,慈愛地笑了。

戒惡一把年紀,被他這樣笑,就湧起暖意。

一日,又下起大雪,侍衛照例去玩,婁褆又去山間走。這一次,他走另一條小路,走著走著,聽到一個孩童的啼哭聲。他停下腳步,扒開層層枯枝,看到那雪地裡放著一個孩子。孩子用破衣裳裡三層外三層地裹著,臉已經被凍紫了,眼看著就要死了。

婁褆撲上去,將那嬰孩抱進懷中,解開自己的衣裳將他包裹在自己%e8%83%b8膛前,急匆匆向回跑,跑幾步突然停下來,看向戒惡的方向。

婁提當然知道他身後跟著一個口口聲聲要報恩的人,他時常嚇唬他、惡作劇、始終在保護他,那個老人像個頑童,根本沒有長大。

他看向戒惡的方向,伸出一隻手招呼他,仿佛在說:“你來。”

戒惡走出來,眉眼上還掛著霜,問婁褆:“你要我照顧他?”

婁提點頭。

戒惡便接過要孩,說道:“這是我的日行一善,並非是報你恩!你的救命之恩另算!”

就這樣,因著一個嬰孩,二人終於有了真正的糾葛。婁褆身在罪惡之地,每日眼見著那些人自相殘殺,有時是因著一個饃、有時因為一句不快,有時則因著看守突然說要擇一個頭目出來。在這裡做頭目,可獲得短暫無憂,於是就會打起來。婁提深知婁擎將他送至這裡的目的,他想要他變得像他們一樣。

婁提永遠變不成他們。他撿到一個嬰孩,滿心惦記他,彆人在爭搶之時,他又會去林子裡散步。侍衛不願跟著他了,大雪封山,左右他跑不了,就算跑了也是喂狼喂虎,他們不願挨那個辛苦了。

婁便去尋戒惡,與他一起照顧那個嬰孩。

吃的是米湯,喝的是雪融的水,這很難將他養大,但小嬰孩卻漸漸大了。

在這樣一來一往之中,戒惡會問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