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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86 字 1個月前

也不瞞著。說是抓的都是些外鄉人,先前來的那個白二爺的夫人算一個,還有一個投宿在酒坊的,還有人進來後就被關進了地牢,不知究竟是誰。”

投宿在酒坊的外鄉人……

銜蟬敲著腦袋想,投宿在酒坊的外鄉人……她了解婁擎,他那樣陰鷙聰明,斷然不會把無乾的人都抓進三巷來。他既然這樣做了,那這些人,定是有淵源的!

思及此,銜蟬快要室息一樣,緊握著椅子把手做了下去。又想起婁擎這幾日的異樣,總是用莫名的眼神看她,好像要將她看透。他再不用看婁夫人的眼神看她了,而是在看一個全新的人。

正想著,婁擎踱步而來。他看起來情致不錯,嘴角甚至帶著幾分薄笑,見到銜蟬將她從椅子上扯到自己腿上抱著,捏著她的下巴低語:“突然想到這幾年似乎沒賞過你什麼好東西。”

“想要嗎?”他問。

銜蟬掙脫他,站遠些,移開眼:“不想要。”

“你還沒問是什麼。”

“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

“朕賞的,定然是世間珍奇。”婁擎拍了拍手:“看你在三巷孤苦無依,賞你一次他鄉遇故知好了。”

銜蟬猛地看向他,轉瞬笑了:“這世上哪裡還有故知,不過是些見利忘義的小人罷了。”上前一步,繼續緩緩說道:“就連母子情誼、兄弟手足,都可能頃刻翻臉,更何況是毫無意義的故知。”

婁擎的眼睛微閉上,揣度銜蟬的話,而後眉頭揚起、罕見地誇讚她:“你果然不是婁夫人,婁夫人沒有你這般隱忍。你究竟知曉朕多少事呢?”

“無論知曉皇上多少事,都也隻是爛在心裡罷了,在這三巷的院子裡,無從說起。”

“你是在表明你與朕一條心麼?”

“並不。”

銜蟬衣袖一甩,坐在小凳上、眼睛死盯著門。她的“故知”究竟是一個還是幾個,她心裡盼著是那一個但又最好彆是任何一個,她奢望這不過是誤會一場。

然而那腳步聲近了,鐐銬的聲響擦在雪地之上,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推搡進來,在門檻那裡摔倒了。銜蟬睜大了眼睛,騰地站了起來!

第98章 春閨夢裡人(二十七)

屋內很靜,銜蟬跌坐回椅子上,看著那血肉模糊的人兒,當年他們在燕琢城一彆,並未想到此生還會麵見,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飛奴被人從地上架起來扔到了銜蟬腳下,他抬起頭看著銜蟬笑了,露出被血浸紅的牙齒。

“好久不見。”他說,而後頹然倒在地上。

銜蟬不知為何會是飛奴,怎麼會是飛奴?她轉身去拿了一條薄被蓋在飛奴%e8%a3%b8露的身體上,這才轉身看向婁擎。

“見到故人可開心?”婁擎一邊把玩著拇指的扳指一邊問道。

“世上沒有任何故人在這等情形下相見會是開心的。哪怕這故人不過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而已。”

“既是小人,留他何用?殺了便可。”

“儘管動手。”銜蟬一動不動,並沒對婁擎低頭,甚至蹲下`身去對飛奴低聲勸慰:“死不過是一眨眼的事,你害怕就閉上眼睛,不必搖尾乞憐,隻管去死。來世做個好人。”

銜蟬知曉婁擎最痛恨沒有骨頭的人,他殺那樣的人眼睛都不會眨。而飛奴受了那樣重的傷還沒死,則證明他暫且沒向婁擎低頭。銜蟬好怕飛奴為了她而低頭,那他一定會死。

飛奴費力的朝婁擎啐了一口,如他幾年前於街頭啐白棲嶺那一口一樣,他骨頭可真硬,在世上漂泊這許多年,還不見彎。

銜蟬就那樣看著他,又轉身看看婁擎,最終坐到椅子上。她的頭腦裡是燕琢城春日的喧鬨,他們幾人在巷口講話,有人叫:“飛奴,你個短命的,再不走那個管家要抽鞭子了呀!”意猶未儘的飛奴揮揮手:“催什麼催!那軟綿綿的鞭子能打死人不成?”

他在春光裡跑走了,帶起腳下青綠的草泥,每每這時,照夜都會叮囑他:“慢些!當心些!”

“你們柳條巷出來的人倒不見一個軟骨頭。”婁擎莫名說這樣一句,看著地上像爛泥一樣的人,撇了撇嘴:“都這樣了,不如拔了骨頭喂狗。”

“你願拔誰的骨頭就去拔誰的骨頭,隻是不要在我的屋內!”銜蟬指著飛奴,眼看著婁擎:“皇上無非是要嚇我罷了,但你拿這樣一個與我情誼不深的,定然是嚇不到我。若皇上還有底牌,不妨一次亮出來,若沒有了,今日便這樣罷!”

銜蟬當然知曉婁擎不是為了嚇她,婁擎那雙瘮人的眼睛背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心思。他既然能找到飛奴,定然早晚也會找到花兒、照夜、阿宋,也沒準他們此刻都在這三巷之中了。

這是一盤死局,他們各自僵持,銜蟬聽到婁擎捏著自己的關節咯咯作響,他要大開殺戒之時就會如此。奇怪,他竟然忍下了,擺擺手,讓人把飛奴拖走。飛奴走前,銜蟬又看了他一眼,婁擎便問她:“想道彆?”

“一碗斷頭飯要送的。”

婁擎起身往內裡走,一頭栽倒在床上,見銜蟬在外頭不動,便拍拍手。小太監聞聲上前催:“姑娘,該進了。”

銜蟬看了眼那小太監,唇角帶笑,起身緩緩過去,和衣躺在婁擎身邊。婁擎的手臂穿過她的脖頸,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停了片刻,將手從衣襟裡向內探。他指尖很涼,觸到她肌膚上,令她不耐煩地拍他。

婁擎也不惱,隻兀自捏著、玩著,漫不經心地說道:“知道朕如何找到他的麼?他們那夥人,身上都有香,不僅太後發覺了,朕也發覺了。他尚且死不了,他身後還有大魚可釣。今日朕不瞞你,你看這情形以為是奔謀反而來,不,奔著太後來的。那可是血海深仇。”

婁擎慢條斯理說著,掌心覆住,翻身壓住銜蟬,看進她冷冰冰的眼裡:“這樣碰你它還是軟的,你的身體終究是不屬於你了。”

“它早死了。”

“那要它有何用!”婁擎的手猛然用力,銜蟬吃痛,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將婁擎掀翻到了地上!婁擎那具空空的身子撞到了木椅,發出了一聲骨頭斷裂一樣的聲響。銜蟬猛然跳到地上,握緊拳頭擊打婁擎的麵部。她用儘力氣,一拳打在他鼻骨上,婁擎愣了一下,而後將臉側過:“來,繼續打。用力打。”

“那我便打了!”銜蟬又揮起拳頭給了婁擎一拳。她沒這樣與人動手過,心裡隻覺得痛快。她終

於體會到了花兒久戰沙場的激蕩,果然對待這些人就該手起刀落,講不得道理!婁擎的目光深了,握住了銜蟬手腕,將她的手扯向自己臉頰不停拍打,口中喊著:“打啊!繼續打啊!”

他瘋瘋癲癲,渾身氣血上湧,平日裡喝那些骨湯化作一副索命的鐵鏈,勒住他脖子一樣,令他滿臉通紅,氣息混亂急促,大滴的汗落了下來。銜蟬故作意外,彎下`身去看他:“皇上,皇上!”抬頭要喊人,被婁擎捂住了嘴。

侍衛已經闖入,婁擎卻罵他們:“滾!滾!”銜蟬聽到他們緩緩退出去,輕輕帶上門。她又故作要喊人,被婁擎急急喝住。

“不要喊叫!”婁擎似乎是怕了,要銜蟬給他倒水喝。銜蟬照做,扶著他脖子猛灌很多水。銜蟬的目光透過他微敞的衣領看到他%e8%83%b8`前細細密密的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擔憂自己看不仔細,手一抖,水灑在他衣襟上,便張羅著給他換。

婁擎來之前不知是飲了酒還是怎樣,臉愈發的紅,人也沒有力氣,任由銜蟬擺弄他。銜蟬脫掉他的衣裳,看到他恐怖的身體,又不動聲色幫他穿上衣服,而後坐在一邊照料他。

婁擎似乎不敢被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這其中必定有其他銜蟬不知的隱情。

奇怪的是,待婁擎醒來,好像忘掉了一切。他撫著自己的臉道:“為何有些疼?”

銜蟬看他目光比從前清爽些,周身的房氣也退一些,適才那一場大睡好像令他還了童。不知又在玩什麼花樣。

“我打你了。”銜蟬將自己紅腫的手背給他看,等著婁擎處置她。

婁擎卻不打不罵,摸著臉道:“舒服。”

他顯然也將飛奴的事忘了,起身匆匆走了。下一日就是除夕,他這樣匆匆不知要去哪裡,一路經過一道道圓月拱門,最終消失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院子裡一片寂靜,銜蟬目送婁擎消失後,一轉身,看到牆頭依稀有個影子跳了一下,緊接著又一個影子跳動。她看了眼飛奴被關著的方向,拉著秋棠回屋,關好了門。

秋棠眼尖,指著外頭屋頂方向,銜蟬搖頭,要她不要聲張。這院子裡裡裡外外多少暗哨,能這樣進來的人定然不是簡單人物,但銜蟬知曉他們一定是奔著飛奴來的。

飛奴回到與花兒一牆之隔的黑漆漆的屋子裡,聽到花兒敲牆,片刻後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他爬過去,看到花兒在最角落裡挖了一個小洞,二人均湊過去,這樣講話有如耳語一般。

“老去風月樓的那個,是霍言山的父親嗎?”花兒問。

飛奴沉%e5%90%9f半晌,決定不再騙她,於是說道:“是。”

“是他在城裡鬨鬼嗎?”花兒又問。

“是。”

“他也要殺那母子嗎?”

“是。”

外麵窗上有黑影一閃而過,花兒忙住了嘴。外頭把守的小太監悶哼一聲,被人接住了,輕輕放倒在地上。緊接著有撬鎖的聲響,而後走進飛奴的屋子。他們依稀是在比劃,花兒挖的那個小洞裡傳來一陣與飛奴身上截然不同的味道,那味道似是柳絮混合泥土,聞之令人悠然。

隔壁闖入的人功夫了得,這一來一去竟不帶聲響,待他走了,花兒挪到小洞口,喚:飛奴,飛奴!

可是飛奴許久才幽幽轉醒,對花兒說道:“彆急,沒死。”

“你身上到底是什麼香?”花兒問他。

“索命的。”飛奴苦笑道,而後費力爬到牆邊,輕聲叮囑花兒:“那狗皇帝眼下中了毒,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我看他中的不止一種毒,還有一種許是常年累月不知不覺之間下的。是銜蟬嗎?”

“我猜是的。”

飛奴嘿嘿笑了聲:“狗皇帝大限將至了,明兒就是除夕了,他活不到初一。”

“不,你不知道,他有神醫。”

“不重要,咱們柳條巷的人會殺死他的,且等著吧!”

二人又講了許多話,飛奴這次沒有隱瞞,將一切都告知了花兒。他此番前來就是為刺殺狗皇帝母子,而霍言山的父親也帶著三千死土埋伏在城外。他們身上的異香自花、蟲、蛇、豹中提取,聞者會生幻想,聽人擺布。

花兒知曉飛奴的和盤托出是霍老先生的意思,他既然來到京城,就是要成事,顯然霍老先生要拉攏她。

飛奴還提起戒惡,他說:沒猜錯的話,那個戒惡和尚與霍家人有淵源。

這一晚的白府燈火通明,懈鷹將三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