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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8 字 1個月前

的動靜說給白棲嶺聽,他趴在屋頂上眼見著黑衣人在遠處無聲地跑,一直躲過侍衛跑進了三巷。

“這下知道那“貴客”的住處了嗎?”

”不必查了。”柳公推門而入:“人找上門來了。”

日府外一頂小黑轎子踏雪而來,過院門,走門廊,最終落在白棲嶺書房外。那貴客的腳底不能沾泥似的,被人半抬著進來。

柳公轉身關上門,那貴客這才掀掉頭頂的黑紗,而後扯掉臉上的假麵,露出一張即便老了,卻仍驚人的臉。

貴客是江南霍家的掌門人,江湖人稱霍琳琅。

霍家在江南留下無數佳話,其中當屬霍琳琅而立之年在宮中衝冠一怒為紅顏,其中緣由眾說紛紜,但總歸逃不過霍玲琅的竹馬青梅被招進言侍奉,在宮宴之上被當時的一個妃子百般羞辱,最終投了宮中那麵靜湖。

此時已年過古稀的霍琳琅早看不出當年英氣,舉手投足動作很輕,衣袖帶起一縷幽香。

先是擅自作主尋了一把椅子坐,而後看向白棲嶺問道:“與我兒可有幾分相像?”

他沒有自報家門,偏要這樣問,白棲嶺對他身份早有猜測,當下更是驗證了。於是點頭:相像。

“我兒敗在二爺手下,按道理說我不該前來,但今日情勢有變,不得不與二爺打個照麵了。”

“霍老所說的情勢有變,莫非指家妻被皇上抓走一事?”

“是,也不是。”

霍琳琅從衣袖中拿出一份密報交與白棲嶺看,這應當是被攔截的一封,白棲嶺看後即焚,問霍琳琅:“霍老需要我做什麼?”

“其一:把那個戒惡和尚交給我;其二:借你炮火一用;其三:借霍靈山孫燕歸的乞丐們一用。”

霍琳琅直呼花兒大名,意在告訴白棲嶺:不必隱藏,你們的底細我清清楚楚。白棲嶺是聰明人,此刻也明白了花兒為何要自投羅網。她大概意識到了若她被抓走,會打破麵前這位老人的計劃,他許是要慢慢籌劃,但如今多方情勢湊在一起,由不得他慢來了。花兒是在逼他出手!

“那霍老能給我們些什麼呢?”

霍琳琅捋著美髯,微閉著眼睛道:“待我霍家大仇得報,這天下,交給穀家。”

霍家人是否可信還有待商榷,他開口就是天下,好像對這天下已是%e8%83%b8有成竹。白棲嶺並未應他,隻說:“戒惡既把性命托付給我們,我們自然不能交與您,哪怕您工位是舊相識;炮火,您隻需說在何時,朝哪放,傷及無辜,不允;至於家妻的主,恕我直言,我做不了。”

白棲嶺衣袖一擺,要柳公送客。他才不管麵前的人是什麼命門又或是幾朝元老,霍家人的心思沒人能猜到,他也不準備猜。

霍琳琅見白棲嶺堅決,便問他:“這京城裡多少布防,憑你們這些小打小鬨就能撬開?你可知那暗道又有幾條?城門上的暗哨有多少?埋伏多少死士?你隻管把人給我,我把天下給你。”

白棲嶺發覺這霍琳琅做“貴客”時看起來滿身風骨,一旦脫下那層衣皮,便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霍家人”,一個發跡於魚米之鄉的滿腹算計的權臣。

世人送他“琳琅”的稱號,如今想來,真應了他的心思!

霍琳琅見白棲嶺不為所動,則淡淡一笑:“如今你的夫人,怕是隻有我霍家能救了!”

第99章 春閨夢裡人(二十八)

“如今那三巷的院子裡是何情形了?”白棲嶺話鋒一轉, 假意打探起三巷來。

霍琳琅在此事上無意欺瞞,便一五一十與他說了。那院中關了一些人,都是狗皇帝這幾日偷偷抓的人, 孫燕歸自然也在其中。除卻孫燕歸外, 那成衣鋪子的掌櫃、街上的要飯花子、客棧的小二都在其列。這些人,好些的餓著, 壞些的上了刑,不日將死。

“果然。”白棲嶺點頭:“當今聖上果然城府頗深, 不聲不響做下這許多事。”

草包做不了帝王。

霍琳琅手抄進衣袖, 催白棲嶺:“如今耽擱不得了, 二爺不妨快些決斷。”

“話已至此, 我也想與霍老要一件東西。”

“什麼?”

“十年前,霍公子從七皇子婁褆手中借走一本書不曾歸還。如今可能還了?”

霍琳琅聞言終於抬眸, 靜靜看著白棲嶺。霍家人在生意場上與白棲嶺多有交道,知曉此人不能小覷,加之他身份成謎,野心又未知, 更是對他多有提防。如今他提起那本書,更叫人意外。

“這些年霍家人顛沛流離, 一本舊書早不知去了哪裡。”霍琳琅搪塞道。

“那隻能送客了!”

白棲嶺起身送客。霍琳琅又上了那頂小黑轎, 飄飄忽忽進了雪裡。單就功夫來說,抬轎的二人絕對是世上頂尖的高手, 出了白府大門, 轉眼就要消失,任誰都跟不上。

下一日就是除夕, 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白棲嶺特意安頓在年後走, 想與花兒一起過一個真正的年, 她卻跳下馬車故意被抓走了。

靜謐的京城暗藏著殺機,這殺機一直蔓延進宮內。

此刻太後的寢宮燈火通明,宮人躡手躡腳,生怕吵到正在禮佛的主子,招致一頓毒打。老太監見慣了這等場麵,私下與小徒兒說:但凡能在宮裡活下來的主子,最終都會潛心禮佛。年輕時爭名逐利犯下的罪孽,年老了要到佛祖麵前懺悔。如今這位更是虔誠,如今日夜跪在佛前,不知要洗的是哪宗罪。

哪怕外麵動靜再大,太後連眼都不睜。

宮人來稟,皇上來探望太後了。太後也不做聲,意思是要他候著。在她的麵前擺著幾根簽,她隨意抽一根,不出意外又是上上簽。

婁擎不請自入,站在佛龕前看了會兒,而後道:“母後,兒臣這幾日身子骨不舒服。適才宮人端上來的清粥,兒臣看著惡心,便命他們端去喂貓。也是壞事,不過是一碗粥,那貓喝了後先是如醉了一般在地上打晃,緊接著口吐白沫,最後爪子一蹬,死了。”

太後從佛龕前站起,婁擎上前扶她,用力捏緊她衣袖。

“你宮裡出問題了?查了嗎?”太後問。

“查是查了的,查不出什麼來,隨便抓幾個殺了,眼下血還沒刷乾淨。隻是母後,兒臣宮裡的人多是母後當年千挑萬選出來的,兒臣不好大動乾戈。”

“皇上這是何意?莫非懷疑到自己母後頭上了?”太後譏笑一聲:“這怕是一場離間計,皇上萬萬不可中了旁人的圈套。”

“兒子也是這樣想。”婁擎接過宮人端來的燉盅,舀起一湯匙送到太後嘴邊,太後彆過頭去:“哪裡就要皇上動手了?這種事命奴才來就好。”

“母後還是吃吧,兒子不過在儘孝罷了。”婁擎的湯匙分毫不讓,太後躲他,他追上去,最後索性突然捏住太後臉頰,強迫她張開嘴灌了進去。

宮人紛紛跪在一邊大氣不敢喘,唯有太後身邊跟了三十餘載的太監上前道:“皇上,太後這幾日憂思難擋食不下咽,每餐隻細嚼慢咽幾口。還是由奴才來吧!”上前阻攔,卻被婁擎一腳踢翻在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婁擎指著他罵:“朕伺候母後吃飯,豈容你推三阻四!來人,給我拖出去杖斃!”

“皇上息怒。”太後淡然開口,對那老太監擺手:“下去吧,我們母慈子孝,你等不必擔心。都下去吧!”

“母後不許兒子杖斃他?”

“他不對,我自然會罰他,皇上何必動氣呢,不值當的。”太後言畢,眾人立馬行動,倒顯出婁擎在這裡微不足道了。婁擎自然明白,卻仍舊抖他的威風,把燉盅摔到地上,眾人卻似是意料之中,匆匆走了。這偌大的屋子隻剩母子二人。

太後像當年為數不多的時候一樣,起身到婁擎麵前,幫他正衣冠、理發髻,一派慈母景象,起初婁擎還抵抗,半晌後終於頹然坐下去,任由太後哄他。

“兒啊,你說你宮中的人給你下毒,想到那些人是母後為你挑的,便將那下毒的罪名安到了母後頭上。那你跟母後說說,你死了,對母後有何好處?你死了,又於誰有益?”太後輕聲細語,站在那裡輕拍婁擎的肩膀:“你再想想,若你與母後有了嫌隙,殺了母後,又有誰最快意?”

婁擎抿唇不語。從前每每這樣的時刻,母後都猶如一隻被剪了指甲的老貓,溫柔慵懶,扒拉他這隻將死的耗子,將母子之情襯托得十分詭異。

太後見他不言語,就對他說:“今日母後不瞞你了。如今京城這風浪都是江南霍家搞出來的。那霍家人去了滇地,學會了用蠱,在京城裡裝神弄鬼。目的就是為了將你拉下皇位。母親該做的做了,然而那霍琳琅狡猾至極,我的人追他幾日都追不到他影蹤。皇上前兩年偶得的高手或可派出一舉殺了他。”

婁擎抬眼看她,那霍家人身上的香他是領教過的,在三巷銜蟬的屋子裡,那個叫飛奴的頭目身上散發出的屢屢味道,一直纏繞進他的心頭。他渾身氣血湧動,頭腦卻一點點被掏空,在他昏睡的時間裡,恍若做了一場曠世的夢。那夢,真是離奇。

他被帶回到兒時的後宮裡,母後的寢宮裡,他趴在門口看,父皇手中握著一把軟鞭,用力揮向母後的脊背,口中逼問著她什麼。婁擎依稀聽出是在問:“她人呢!人呢!”

母後哭著喊冤枉,無論如何都不說。婁擎依稀聽到她說:臣妾會照顧好這個遺孤,臣妾不會將此事說給任何人聽。皇上,皇上。

婁擎年幼,不懂這是何意,這記得父皇暴戾,往後再見他就有幾分瑟縮。

婁擎在夢中再次窺見兒時的情形,當他睜開眼後,許多事茅塞頓開。那霍家的香當真如此厲害!能教人想起深埋記憶深處的事!

此刻太後要他去剿殺霍琳琅,這分明是一個殺招。母後啊母後,要將自己的兒子推進地獄。

婁擎對霍琳琅的記憶無多。

他隻記得兒時宮宴之上,霍琳琅與父皇母後鬨了不愉快,匆匆告退,而後舉家退守江南,這些年隻匆匆露過幾次麵,其餘事情皆由他的兒子霍言山代勞。霍家去往滇地後,便自封為王,自此朝廷對他徹底失卻了管束。霍家不還朝,朝廷拿他無法,久了,婁擎便將那霍琳琅拋諸了腦後。

“母後,兒臣有一句不知當問不當問?”婁擎鼻腔裡拱出這麼一句話來,一雙眼閃過不明神情,最終落在脖頸上的串珠上。

“你我母子連心,有何當講不當講,儘管問便是。”

“坊間都傳母後不是兒子的親生母親,兒子這幾日不知著了什麼魔,做一些離奇的夢。夢裡父親鞭撻母後,問母後為何要將人害死。兒子在夢裡怕極了。”婁擎突然像一個孩童一樣跪在地上抱住太後的腰,帶著哭腔道:“母後,兒子害怕,母後,這夢是真的嗎?”

“夢,就隻是夢。”太後拍著他後背:“母後待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