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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後,廖杉逃似的下了梯子,和同事們一起把梯子推走。

這次兩架飛機飛上藍天後,因為有碎紙條的輔助,王川澤很快看到“精衛”機身最大寬度以後的一些地方的紙條都斷了,這就說明這塊位置肯定是氣流分離最嚴重的區域,是飛機振動的地方。

終於查清了問題所在,請示過塔台後,兩架飛機返航。

王川澤側頭,透過艙蓋玻璃看向天空,廣闊無邊際的空域此時平靜祥和,他忍不住說道,“要是能一直這麼寧靜就好了。”

於輕舟用餘光向後看了一眼,對他說,“那就快些把飛機試好,定型生產、交付部隊,來一個打跑一個,沒人敢再來惹我們了,咱們國家的空域就能一直這麼寧靜。”

王川澤輕笑,“靠你們了。”

於輕舟也笑起來,“也靠你們。”

查清了飛機到底是哪裡抖動的,飛機組眾人終於找到方向,在抖動區域加了一個整流罩;操作杆不穩的問題,大家也做了些調整,試圖改善這一問題。

加上王川澤上天觀測的那三次試飛,這已經是第七次試飛了,時間也不知不覺進入七月了。

這次的試飛任務交給的是孫勇武,之前也是他試飛回來後說的飛機抖動和操縱杆的問題,由他來最能直觀的感受到飛機的修改有沒有解決問題。

“洞五(05)準備起飛。”

“可以起飛。”

孫勇武駕駛“精衛”飛上高空,速度越來越快,逐漸進入超音速飛行狀態。

塔台裡,廖杉和其他人一樣緊盯著麵前的監視儀器。

王川澤打開無線電通訊,“洞五,報告狀態。”

“飛控係統正常,發動機正常。”孫勇武彙報道,多說了一句,“沒有感受到出現上次的飛機抖動,但操縱杆仍有些操作不穩。”

王川澤在紙上快速記下,“好的,一切小心,按任務單大綱執行,準備過失速機動試驗。”

“收到。”孫勇武說完,手下不停,快速做了幾個操控動作,開始試飛試驗。

過了半個多小時,和上次試飛一樣很順利的完成各項科目的試驗,孫勇武心下輕鬆,請示塔台,“洞五已完成任務單,準備返航。”

“允許返航。”王川澤說完,塔台裡的人都以為這次試飛也像之前一樣圓滿、順利。

就在大家精神稍緩時,就聽耳機裡傳來一聲巨響,正好在喝水的鄭子昂被嚇得嗆到,險些一口水噴到麵前的監視儀器上,他連忙換了個方向,全噴旁邊的張國光身上了。

可張國光現在根本無暇顧及他,隻皺眉盯著麵前的監視儀器,抬頭朝著王川澤大聲說道,“環控係統異常,溫度在快速下降!”

廖杉看著自己麵前的儀器,緊接著說了一句,“左發異常停車!”

眾人心中一沉。

王川澤按下無線電通訊鍵,“洞五,報告狀態。”

沒有人回答。

他沉聲繼續呼喚,“洞五,收到請回答。”

依舊無人回答。

塔台裡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房間裡隻剩下王川澤不停重複的說話聲。

站在最後麵的飛行員們攥緊了拳頭,於輕舟咬緊了後槽牙,在心裡不停說著,回答啊老孫,快回答啊……

他的祈求聲好似起了作用,耳機裡終於傳來孫勇武的聲音。

“洞五……”傳回塔台的聲音有些弱,“遭遇鳥擊……”

孫勇武的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心更加沉下去了。鳥擊是國際航空聯合會定義為A類的航空災難,在飛機高速飛行的狀態下,一隻0.45千克的飛鳥產生的衝擊力都相當於一枚炮彈,破壞力是非常巨大的。

孫勇武此刻的狀態確實不太好,他遭遇的還不是一隻鳥的撞擊,他遇到的是一群鳥,直接將艙蓋玻璃都撞碎了,即使戴著頭盔,他都被巨大的衝擊力撞暈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意誌。

而此時的飛機正以每小時510公裡的速度急速下降中,顯示器的各種燈都在跳,孫勇武抬手擦了擦糊了一儀表盤的鳥血,露出高度表,現在的高度已經降到1500米了,在他昏過去之前明明還是5000米的高度。

“打開減速板,立即返航。”王川澤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孫勇武快速按了幾個按鈕,“減速板已損壞。”

不僅如此,他試圖重啟故障的左發動機,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應該是有鳥被吸進戰機進氣道裡,直接損毀了發動機。

左發停車,隻剩右發有加力,導致機身傾斜,飛機早已偏離原本的航線。

孫勇武在凜凜冷風中向下看去,底下是一排排的民房。

高度還在下降。

“按特情處置,做好跳傘準備。”

“跳不了,下麵是村子。”孫勇武攥緊操縱杆,臉繃得極緊,操縱飛機努力減少仰角,去向右轉。

向右轉的過程飛機的高度還在越來越低,孫勇武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跳傘的最佳時機,現在的高度已經不再是彈射座椅能夠安全降落的高度了。

他又向外看了一眼,飛機已經逐漸遠離底下的居民區。

孫勇武故作輕鬆的對著塔台說,“我那些畫報等著燒給我吧。”

“消防、航醫!”王川澤失了冷靜的聲音傳到對講機裡,他喊道,“快,牛耳山村附近大概八百米左右的位置——”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廖杉閉了眼睛,淚水瞬間滑落。

侯勇等人早在孫勇武說話時就繃不住了,幾個男人潸然淚下,於輕舟怔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似的反應不過來。

第95章 不可能

烈士陵園的台階上鋪滿鮮花, 微風吹過,帶起白色的花瓣打著旋兒飄向空中。

黑色長筒軍靴,藏藍色的半裙蓋住膝蓋, 再上麵是領子上繡了金色鬆枝的棕綠色的翻領上衣,肩膀上是一杠三星的肩章,頭上戴著同色無簷軟帽, 帽子頂部加裝了一圈象征空軍的淺藍色包邊,飛鷹兩翼裝點的八一軍徽鑲嵌在帽子正中央,廖杉穿著這樣一身正式的軍裝來為孫勇武送行,她身旁是同樣一身棕綠上衣、藏藍長褲軍裝的王川澤、鄭子昂等人, 研究所裡有軍籍的人俱是換上了正式的軍裝,其他人也是一身黑衣。

於輕舟也是同樣的軍裝,眉眼間多了些肅穆和沉靜,他抱著蓋了國旗的骨灰盒拾階而上, 身後跟著侯勇、楊國棟、吳誌偉三人。

侯勇的妻子李靜、吳誌偉的妻子邱仲雲;飛機廠的馬廠長、羅主任, 座艙車間的孫師傅等人;孫秀和供銷社的售貨員們、黃素莉和紡織廠的同事們,鎮上的百姓們基本都來了,靜默的站在後麵。

於輕舟走入墓區,把骨灰安放, 拋灑花瓣、封蓋安葬。

做完這一切,他又從懷裡掏出一摞畫報,半蹲在墓前, 對著墓碑上孫勇武的黑白照片說道, “公墓前不能燒紙, 我等會兒回去就燒給你。”

“以後要是程丹鳳出新的畫報了, 我還給你買。”於輕舟說著淺淺的笑起來,隻是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孫勇武的犧牲對於整個項目來說都是一個重擊, 不僅僅是損失了一位非常優秀的飛行員,而且上次試飛的數據和飛機一起墜毀,什麼都沒了。

王川澤既要忙著安排心理醫生疏導其他飛行員的心理,還要組織研究所的眾人一起重新再做一架飛機出來,繼續接下來的試飛工作。

之前拿去做靜力試驗的一號機沒有明顯的損壞,隻需要把變形彎曲的機翼換掉,以及把這段時間試飛做出的改裝統統修改上。

孫勇武也並不是什麼都沒給工程師們留,他在飛行時告知了飛機抖動現象已經沒有再出現了,隻是操縱杆還是有些不穩。

王川澤給飛機加裝零件的時候,突然看到飛機裡麵的助力器,他腦海中突然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會不會還是助力器的問題?”

“助力器?”一旁忙活著給新機翼打鉚釘的張國光頭也不抬,隨口說道,“我記得之前回收來的F-4鬼怪飛機殘骸裡也有一個助力器,和咱們用的還有點不一樣。”

說完他自己都頓住了,抬起頭來和王川澤對視一眼,兩人的思緒卡到同一頻道。

張國光立刻把手上的活兒一放,喊在裝另一邊機翼的鄭子昂和何為、在改儀表盤的趙偉,“老鄭、老何,還有老趙,咱們趕緊回研究所看看,我記得那助力器應該還和飛機殘骸一起放在一樓試驗車間裡,說不定這就是解決操作杆問題的關鍵!”

大家也顧不上改裝飛機了,拔腿就往研究所跑。

至於廖杉呢,她現在在鐵軌試驗場。

她帶著自己小組的成員崔勝平和劉浩耀在重新研究彈射座椅。

之前的彈射座椅雖然實現了從舊的彈道式彈射到火箭式彈射的跨越,但仍有1800米安全彈射高度的限製,廖杉現在想要做的事將這個限製高度降低,再降低,甚至降至……零高度。

火箭撬車帶著彈射座椅飛快向前推進,砰的一聲猛地彈射到半空中,開傘、降落。

不夠,這種程度還不夠。

廖杉在記錄的本子上快速記下剛剛的試驗數據,零高度彈射首先必須要保證彈射座椅要能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其次是在這個過程中座椅必須保持平衡,最後要保證無論何種姿態開傘時飛行員必須頭朝上腳朝下,零高度代表飛行員調整姿態的時間非常短,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時間,所以必須在彈射的過程中就保持正確的姿態。

足夠的彈射高度、彈射速度以及非常精準的彈射軌跡,這些全都是難點,這也是為什麼當前世界上還沒有零高度彈射座椅的原因。

崔勝平和劉浩耀去扶剛剛彈射出去的座椅,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敢出聲。

之前還安慰他們說“彆的國家的火箭式彈射座椅也隻能這個高度了,更何況在這一領域我們被技術封鎖,能自行研發出來已經是成功的一大步了。”的廖杉在孫勇武同誌犧牲後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勢要將彈射座椅再改進一下。

雖然孫勇武遭遇鳥擊是場意外,但廖杉總是忍不住一遍遍設想,假如彈射座椅沒有高度限製,孫勇武是不是就能在扭轉飛機航線、在確保不會墜落到居民區後及時彈射求生呢?

彈射座椅是救命的東西,要是連救命都做不到,它就根本是個無用之物。

廖杉在紙上快速重新推算著,“火箭包的量再加一點試試,現在的高度還不夠。”

崔勝平弱弱的說,“再加可能會超過人體可以承受的衝擊力上限……”

救命和催命可能就在一線之間,巨大的衝擊力產生的瞬間加速度如果過大,極有可能會造成飛行員脊椎受傷,甚至是高位截癱。

廖杉哪能不知道這點呢,隻是想要高度就勢必需要更加大的向上推動力,而過大的力量又會超出人體所能承受的上限,幾乎是難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