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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家庭,你不如自己也趕緊成個家。”王川澤冷冷說完,轉身就走,這朋友不要也罷。

在他走後,於輕舟忍不住小聲嘀咕,“我要是能再自私點,孩子還說不定是誰的呢……”

中午,於輕舟沒去食堂吃飯,反而去供銷社買了瓶酒,拎著去了烈士陵園看望他另外兩位兄弟。

先是和孫勇武說了他喜歡的那位女演員的近況,於輕舟搖頭歎息道,“因為參演的電影有問題,她被下放改造了。”

接著他又看向另一塊石碑,和侯勇說起話來,“我去看過嫂子和八一了,那小子還真像你,三歲了,正是能跑能跳的時候。”

席地坐在兩個兄弟間,於輕舟望著天空發呆。

說後悔嗎,也沒多麼後悔,決定都是他自己做的,放棄也是他自己選的。

就是有點羨慕。

“果然人這一輩子不能遇到太過驚豔的人啊…… ”於輕舟喃喃道。

廖家人過來的時間正好趕上試飛工作開始。

“原本住這兒的人搬去給子女看孩子了,這房子就這麼空下來了。”廖愛黨走到小平房的門口,和坐在隔壁房門前的人打了個招呼,“黃叔下午好。”

他側頭對爹娘和大哥大嫂介紹道,“這是三兒研究所同事的對象她爹,還是那位黃素莉同誌幫忙找的房子。”

不然這一大家子人還真沒地方住。

推開門,李易安已經在屋裡打掃著了。

廖愛黨沒提房租的事,又介紹起房子,“比不上鄉下寬敞,就兩間屋,之後再隔出個房間來,讓幾個小孩能分開住。廚房是和旁邊黃叔共用的……”

“又不是吃不得苦。”廖老爹不在意的說,注意力全被一進屋的火炕吸引住了,他還沒見過這種新奇玩意兒。

沒一會兒廖勝利和他媳婦魏麗華帶著孩子也過來幫忙一塊兒收拾屋子。

一大家子人擠在狹小的屋子裡,好不熱鬨,陳美芬卻在人群中不住的看著,像是找什麼人似的。

“娘,”廖愛黨哪裡不明白她在找誰呢,解釋道,“三兒和王川澤最近忙,等抽出空來肯定就過來了。”

陳美芬應了一聲,臉上難掩失落。

廖老爹心情也低落下來,他也盼了一路了。

廖大哥在旁邊安慰二老,“總歸離得近了,早晚都能見著。”

雖然廖杉和王川澤抽不出空來,陳娟在一聽說老姐妹過來了,立刻帶著小孫女就過來了。

“你彆怪他們,就他倆那工作性質,忙起來連孩子都見不著他們。”陳娟對著陳美芬說道,“明明就住隔壁,可回來的時候小鳥都睡下了,早上他們走的時候孩子又還沒醒。”

廖老爹在旁邊聽的咋舌,“這麼辛苦啊?”

陳娟轉頭看向他,“平時還好些,也就這段時間不知怎麼又忙起來了,咱們也不好問,也不能問。”

小王鸞睜著大眼睛打量陳美芬,有些疑惑這人怎麼長得有點像媽媽。

陳美芬看著小丫頭卻是眼淚一下子繃不住了,低頭擦眼睛。

李秀英連忙坐過來,安撫的輕拍著婆婆的後背。

“我沒事,”陳美芬控製住情緒,憋住淚水,重新笑起來,“我就是感覺三兒還是個小姑娘,沒想到她現在也有孩子了……”

陳娟不禁伸手緊緊攥住陳美芬略顯粗糙的手,都是那麼些年孩子音訊全無,她倆最能理解彼此。

研究所這段時間忙著就試飛得出的數據對飛機的設計進行修改,為了能降低巡航油耗,增加飛機航程,全組上下所有人都在想對策,最後一致決定改變氣動外形,將機翼普通翼尖改裝為低阻翼尖,來達到減小巡航阻力、提高升阻比、降低油耗的目的。

正因此,廖杉知道家人們都已經過來的事情後,還是隻能按捺下急迫的心情,全力投入到工作中,隻希望能儘快完成改裝,能夠在下次試飛前抽出些時間來。

陳娟也知道她心裡肯定著急,每每在廖杉深夜回來看孩子時和她講講廖家人的事。

廖杉也因此得知了大哥去了廢品回收站工作、他的幾個孩子都被廖勝利抓去小學讀書、大嫂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去做了理發員,連陳美芬都閒不住的找了一個餛飩店幫工的活計,廖老爹隻有種地的本事,便在家裡刨了一小塊地,買了些菜種等來年春天種下。

雖說是來投奔弟弟妹妹、投奔子女,但他們並不打算真要靠彆人來養,都是在地裡乾過活的勤快人,誰也閒不住。

過了一個多禮拜,廖杉終於能早些下班了,她從研究所出來,就直奔飛機廠旁的鎮子。

站在陳娟說的餛飩店門口,廖杉叮囑王川澤,“我先進去,你在門口站會兒,再進去。”

王川澤不解,“我不和你一塊兒進去嗎?”

“不行,你長得太紮眼了,我娘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你。”廖杉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個口罩,自己戴上,“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王川澤無奈一笑,還是聽話的在門口站住。

廖杉如同尋常食客走進餛飩店裡。

現在正是飯點,吃飯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陳美芬擦完桌子抬起頭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走進來的廖杉。

廖杉心都要提起來了。

陳美芬也不過是有些納罕,來這種賣小吃的飯店吃飯的大多是飛機廠未成家的工人,難得看到一個女同誌。

見廖杉坐下,她自然的迎上來,問道,“同誌,你要吃什麼?”

陳美芬壓根兒沒把眼前這個女人和廖杉聯想到一起,畢竟在她的潛意識中,廖杉還是十九歲的樣子。

廖杉故意壓低聲音,“我想吃紅薯粥。”

“我們這兒是隻賣餛飩的,”陳美芬不解,但還是耐下性子來,“要不你嘗嘗餛飩?”

廖杉點點頭,“也行吧。”

陳美芬側身讓開,讓她看旁邊牆上的菜單,“你看要哪種?”

“嗯……看著都不怎麼想吃。”

陳美芬正暗自腹誹,怎麼今天來了個這麼難伺候的主兒,卻突然聽到對方聲音一清,突然說了一句。

“娘,我還是想吃紅薯粥。”

陳美芬震驚的猛地轉頭看向廖杉,她又看到正走進店裡的王川澤,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廖杉把口罩扯下來,對著陳美芬揚起一個笑容,卻因為又要憋住洶湧而出的淚水,看著有些滑稽,“以前我真是吃那東西都要吃吐了,都見不到幾粒米。現在卻特彆想吃……”

陳美芬也是又哭又笑的,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你這丫頭怎麼……”

王川澤走過來,對著陳美芬也喊了一聲,“娘。”

廖杉吸了下鼻子,笑道,“不覺得驚喜嗎?”

陳美芬連連點頭,抬起袖子擦著停不下來的眼淚。

距離56年的那個春節,已經過去了十年零八個月。

第133章 好苗子

王鸞她爸是個很能堅持到有些固執的人。

王鸞她媽是個很能忽悠的人。

所以王鸞是個很能堅持忽悠人的小固執。Θ思Θ兔Θ網Θ

隻是靠著一張嘴, 王鸞幾乎在飛機廠這片就能橫著走了,再調皮的孩子也不敢去招惹她,畢竟誰也不想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忽悠的找不著北了, 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似的。

就算有頭鐵的“大聰明”不信自己會被騙,也不會去欺負她。

倒也不是王鸞拿她那個飛機研究所所長的爸、航空救生研究所所長的媽來壓這些父母隻是飛機廠工人的同學們,而是這丫頭的兄弟姐妹實在是太多了。

當然計劃生育在五年前才提出, 誰家兄弟姐妹少?

可王鸞明明是難得一見的家中獨女,卻有著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的兄弟姐妹,還都不和她一個姓。

不論是飛機廠子弟小學、子弟中學,不同的年級, 都有她的人。

誰讓王鸞有三個舅舅,她爸媽還有一水的同事,哥哥姐姐、加上大院一起長大的發小們,她要是喊人, 能一口氣叫來十七、八個。

但王鸞能夠成為小孩裡的姐, 主要還是靠以理服人,她一張嘴能解決的事,不至於上升到打群架。

小孩們的“王姐”卻在她大舅這裡碰了壁。

十三歲的少女已經隱隱有了些大人模樣,短發長了些, 掃到脖子癢癢的,她伸手撫到一邊,眉眼中帶著清冷感的小臉上卻是無奈的表情, 她看著廖擁軍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歎了口氣, “大舅, 你要是去考,肯定能比小滿哥考得好。”

在旁邊看書複習的廖小滿, “……傷人了啊,小鳥。”

任王鸞說破嘴皮子,廖擁軍都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大舅都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過兩年你露露姐姐說不定都要結婚了,我都可以帶外孫了,哪能再去考什麼大學。”

小忽悠功力還是沒練到如火純青,還是要大忽悠出馬。

廖杉去了菜站一趟,過來大哥家就聽到這話,她隻淡淡的說了一句,“對啊,就是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人生就剩下一半了。大哥,你想想,臨到最後一刻閉眼前,突然想起連大學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不遺憾嗎?”

廖擁軍一下子怔住。

不用他回答,廖杉都知道是遺憾的。

作為大哥,他放棄了讀書的機會,初中讀了半年就輟學了,幫著大人務農、撐起爹娘的責任照顧弟弟妹妹們;後來廖愛黨、廖杉、廖勝利一個個像長大的雛鳥離開家,他又擔起弟弟妹妹們的責任,一直留在廖老爹、陳美芬跟前贍養照顧。

廖擁軍的半輩子一直在犧牲自我。

這也是廖杉在得知恢複高考的消息後,派王鸞過來遊說勸說的原因,大哥剩下的人生該為自己活了。

“讓大嫂也去考,你倆不是一直都有看書嗎?”廖杉說道。

那些年書都作為廢紙進了回收站,從7分錢一斤跌到1分錢一斤,廖擁軍在那裡工作的時候就在工作之餘悄悄看了不少書,他也不敢多在手上停留,借著過秤的動作快速翻看過後就重新放回去,等回家關起門來,就是他和李秀英的交流學習時間。

後來廢品回收站收到的書越來越少,李秀英工作的理發店也因為動蕩關了門,夫妻倆便一起去了鎮子另一頭的紡織廠工作,生產彈射座椅上所需要的軟包布料。

原本隻是為了生計、為了養活三個孩子,卻陰差陽錯,兩人的工人身份正好在恢複高考的招生對象範圍內。

廖擁軍被廖杉說得有些意動了,但還是有些猶豫,“這一大家子都去考……”

“都去唄。”廖杉不以為然的說。

高考停擺了多年,研究所也有許多年沒有新人分配過來了,眼看青黃不接,先是高中畢業的廖寒露被她姑廖杉抓去、後來馮軍上完兩年高中也被他爸馮研農抓去乾活了,沒有新人,那他們就自己培養。

當然現在恢複高考了,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