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放手。

這一夜，少年熱情而又奔放，像是要連本帶利討回補償一樣。

第二天，曦月睡了許久。

少年人實在太能折騰，她也有點遭不住了。

第90章 漢武(20)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曦月每天除了上朝，便是賞花遊樂，日子過得十分清閒。

她時常讓衛青與自己同遊，與從前沒有什麼不同。

霍去病總是跟著，不過他可不敢在他舅舅麵前放肆，裝得倒是很像。

後來有一天，他忽然不裝了。

曦月便明白，衛青已經知道了。

也許他剛回來那會兒就知道了，隻是沒有說而已。

既然陛下沒有說，他便假裝不知道。

天子從來都不是一人的天子，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人。

整個天下都是天子的，天子有資格決定一切，做臣子的沒有資格置喙，否則便是尊卑不分。

曦月也沒有在此事上糾結什麼，隻是不再避諱了。

倒是朝臣們私下裡議論紛紛。

陛下怎麼就那麼喜歡衛氏的人呢？

專門寵幸他們家族的人，不肯分一絲一毫的寵愛給彆的家族。

曦月對這些私下裡的議論一清二楚，但她完全不在意。

係統最近發布了一個新任務，組建樂府，她的心思全都撲在這上麵了。

中國詩歌源遠流長，最初有詩經，後來有樂府，最後才發展成唐宋詩詞。

樂府詩中的名篇有《木蘭詩》、《孔雀東南飛》……對文化的發展起了極其重要的推動作用。

曦月下旨召集了一大批樂師和大儒，搜集民間詩歌並加以創作，然後編撰成冊，傳之後世。

這件事的進度很快，許多人報名進樂府。

曦月翻了一下名單，在裡麵發現了不少眼熟的名字：李延年、司馬相如……

李延年便是李夫人的哥哥，精通音樂，為妹妹創作了流傳千古的詩篇。

司馬相如創作了著名的鳳求凰，也是個精通音律的大才子。

他會進樂府，估計是想借此見到天子，從而一展才華。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卓文君。

她也是個大才女，還是司馬相如的妻子，可是晚年卻因色衰差點被休棄，最終寫了一首《白頭%e5%90%9f》來挽回丈夫。

曆史上漢武帝也建立了樂府，但卻沒有卓文君進樂府的記載。

現在之所以有了改變，隻是因為那至高無上的君王便是女子。

有些人僅僅是存在，就如同燈塔一般，指引著前行的方向。

天下萬千女子，有這麼一個榜樣，便多出了無限可能。

過了一段時間，曦月想看看樂府辦得怎麼樣了，便去了一趟。

府官連忙迎了上來，向她參拜，還要讓所有樂師一個個來獻藝。

曦月道：“不必了，朕看看就走。”

府官便領著她四處走走。

樓閣之中，一個美貌的女子正在與眾樂師翻閱書籍，編纂詩歌。

府官道：“那是卓文君，年十七，善彈琴，文采十分出眾。”

曦月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卓文君。

她現在還如此年輕，又入了樂府，將來可不一定會嫁給司馬相如了。

那首白頭%e5%90%9f，說不定就要隨風消散了。

曦月又接著走，然後聽見一陣悅耳的琵琶聲，於是在牆外駐足傾聽。

府官道：“這是李延年編的新曲，他是樂府之中的第一樂師，他有個妹妹十分善舞，此刻一定在伴舞，陛下不如去看看。”

曦月順著回廊，走了過去。

她一眼便看見了那位傾國傾城的李夫人，果然舞姿曼妙，舉世無雙。

下一刻，那悅耳空靈的琵琶聲忽然間斷了。

曦月看了過去。

那是一位麵如美玉的郎君，身姿卓絕，眼波流轉，發間簪著一支玉簪，宛如遺世獨立的一支蓮。

身為李夫人的兄長，他的相貌也是世間第一流。

李延年的目光投向了她，空蒙的目光似月光一般。

他的手頓在原地，一時怔愣。

下一刻，他重又彈起了曲子，隻是已經和原來的完全不同。

這首曲子優美高潔，充滿了讚頌之情，引得所有人都湧了過來傾聽。

隻聽那無雙的樂師唱道：“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唱著，自然天成。

詩歌乃是抒發作者情感之作，他所唱的每一句，都是他想說的話。

一曲畢，曦月道：“賞。”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府官身邊這位貴人就是陛下，於是紛紛下拜。

曦月曲也聽完了，轉身就走。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天籟般的聲音：“陛下，求您為這首曲子賜名。”

曦月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道：“就叫《佳人曲》吧。”

說完，轉身離去。

自此之後，曦月便時常去樂府觀看歌舞，幾乎每一次都是點名要李氏兄妹，而且都會有賞賜。

她有時候還會叫上平陽公主，一起到宮中聽曲。

平陽公主對李氏兄妹的技藝讚不絕口，想在自己舉辦宴會的時候把這兩兄妹請來。

如此小事，曦月自然無有不允。

於是平陽公主便隔三差五把這兩兄妹請來赴宴。

雖然宴會上的賓客都交口稱讚，平陽公主卻總覺得似乎不如在宮中的表演。

曲子的音調是一模一樣的，但就是覺得差了一點，又說不上來。

平陽公主都能感覺到的事，李小妹自然也能察覺到。

她調侃道：“阿兄怎麼一離宮，這《佳人曲》就奏不好了？”

李延年抱著琵琶，不曾應答。

又過幾日，陛下召見，李延年再次奏響了《佳人曲》。

明明還是那首曲子，卻仿佛注入了靈魂一樣，娓娓動聽。

每一字每一句，都含情脈脈，動人心扉。

《佳人曲》，隻為佳人而奏。

天子照舊給了賞賜，兄妹倆謝恩告退。

走出宮殿後不遠，李延年抱著琵琶，駐足回望。

李小妹道：“阿兄。”

李延年這才收回目光，隨她同去。

另一邊，司馬相如終於找到機會向天子自薦。

曦月看了他寫的《子虛賦》和《上林賦》，果然文采斐然，而且其中借喻諷諫，金玉良言，於是封為郎官。

雖然曦月不大喜歡他，但是有才必用，不必管這人私德如何。

如果要求手下的人都道德高尚，才華橫溢，那朝堂上根本站不了幾個人。

司馬相如為官之後，因其才華出眾，廣受達官貴人青睞。

有一天，一位貴人一擲千金，請他寫一篇賦。

第91章 漢武(21)

司馬相如早就聽說過金屋藏嬌的故事，隻是沒想到故事的主人會找上門來。

少時的情誼早已消散，隻剩一人孤單惆悵，遠望著宮廷，再難見帝王一麵。

於是希望將相思寄於文字，傳達到帝王耳中，以求回心轉意。

司馬相如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終於寫成了《長門賦》。

這首賦淒婉悲傷，引人落淚，不過幾日就在長安廣為流傳，四處傳唱。

樂府負責收集天下詩詞歌賦，編曲傳唱，自然要收錄這首賦。♀思♀兔♀在♀線♀閱♀讀♀

這正是那位堂邑侯千金買賦的目的。

他知道陛下重視樂府，喜愛辭賦，於是投其所好。

幾日之後，陛下駕臨樂府，果然聽到了這首曲子。

她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司馬相如道：“是臣所作的《長門賦》。”

長門宮是館陶大長公主所建，後來送給堂邑侯，曲中之人是誰不言而喻。

陛下看了他一眼，然後淡淡地嗯了一聲，神情中沒有絲毫動容。

這首《長門賦》打動了天下人，卻唯獨沒有打動陛下。

司馬相如心中輕歎了一聲。

曦月對於《長門賦》其實並非毫無感覺，她隻是在陳皎和衛青之中選擇了衛青而已。

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踩自己的底線，當初沒有問罪已經是念舊情了。

她給的懲罰就是此生不複相見。

自從數年前衛青一戰成名開始，大漢就開始與匈奴連年作戰。

衛青連戰連勝，一路從關內侯升到了長平侯，又被封為大將軍，位在丞相之上。

現如今已是元朔六年，離開十多年的張騫終於回來，曦月決定再次發動大戰。

她給了衛青虎符，讓他擁有號令天下兵馬的權力，五日後便領軍出征。

當天下午，一道矯健的身影如風般吹入殿中，一揚披風，對著天子拜了下去。

鮮紅的披風落在地上，如火焰一般耀目，少年英姿颯爽，猶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朝陽。

他道：“陛下，請讓臣隨軍出征吧！”

天子道：“你還隻有十七而已，等明年再出征也不遲。”

霍去病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何必拘泥於年齡，臣已經迫不及待為陛下征戰沙場了！”

少年的眼中光芒閃耀，充滿了對殺敵立功的渴望。

天子微微一笑，似乎被他所打動：“霍去病聽令！朕封你為剽姚校尉，領八百精騎隨軍出征！”

霍去病眼中光芒一盛，喜悅道：“謝陛下！”

五日後，大軍便出發了，衛青兵分六路，從定襄出發。

千軍萬馬越過草原，山脊上儘是連綿不絕的漢軍，仿佛整個草原都被占領。

草原廣袤，雖然有張騫在，不會迷路，但卻難以找到主力軍決戰。

衛青一路與匈奴交戰，隻斬殺了數千人，於是派霍去病去探一探路，尋找匈奴主力軍。

霍去病領八百精騎出發，深入草原，隻短短一日便走了千裡。

他此刻已遠離大軍，全無支援，心中卻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魄，全然不懼。

霍去病發現了一支匈奴大軍，對麵完全沒有發現他們。

如果此時出其不意攻打匈奴，一定能打個措手不及，而且匈奴也不知道漢軍來了多少，隻要他們能在一開始就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匈奴就會心生畏懼，潰散而逃。

戰機總是稍縱即逝，需要大膽用兵，打破成規，霍去病當機立斷，率騎兵從山坡上俯衝而下。

駿馬飛馳，少年將軍手執長·槍，衝入敵營。

他如流星一般耀眼，劃破敵陣，勢不可擋。

利刃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他目光冷峻，猶如戰神下凡，明明隻有八百騎，卻讓人深信他背後有千軍萬馬。

這一戰，霍去病斬首兩千，俘虜了單於的叔父，還殺了單於的祖父，可謂功冠全軍。

消息傳到長安，朝野震動，誰敢相信一個年僅十七的少年就立下了這樣的軍功呢？

從這一刻起，霍去病這個名字名揚天下。

半個月後，大軍終於返回長安